《铸剑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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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剑江湖-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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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之间共处的时间并不多,其中段牧欢与秋梦怒两人还是在追杀“穷恶剑”刁贯天时,才第一次见面。 
  在此之前,他们便已被人并称“四情剑侠”了,从“四情剑侠”这名号一叫响起,他们便已是朋友了,无论见未见过面。 
  这有些奇怪,却也并不是不符情理。在没有见面之前,他们早已彼此久仰了,所谓英雄惺惺相惜,便指的是他们这样的人物。 
  沉默了片刻,伊忘忧轻轻地吐出一个字:“查!” 
  七楼主班仲退了下去。 
  第三个进来禀报的是四楼主左佛。 
  此时,已是莫入愁被杀的第三天。 
  左佛的大脚板踏得地皮“咚咚”直响,他一进门,便粗声大气地道:“当家的,大事不好!” 
  伊忘忧瞪了他一眼,道:“轻声点,你没有看到小草在睡吗?” 
  左佛瞪了在一张卧榻上睡着的美人,将声音压了压,道:“十楼昨夜已被人灭了。” 
  伊忘忧一下子跳了起来:“放屁!” 
  左佛委屈地道:“没有,事实正是如此!十楼楼主景修及手下三百多弟兄一夜之间,竟被人连锅端了,无一幸免!” 
  伊忘忧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他把指关节压得咔吧咔吧直响。 
  只要不是傻瓜,都能把莫入愁被杀与冷战十楼被端这两件挨得很近的事联系在一起。 
  是什么人,胆敢向他叫阵? 
  杭小草被这阵声音弄醒了,她睡眼朦胧地四下看了看,娇声道:“好不容易睡了,大哥你却……” 
  “住嘴!”伊忘忧大吼一声,声音大得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还从来没有如此粗暴地对待过他的女人呢。 
  杭小草先是一愣,然后眼泪就下来了,一滴一滴的,没有个休止,可她却不闹,只死死地咬着下唇,身子哆嗦得如同秋天中的寒叶,让人心中不由会升起怜爱之情。 
  伊忘忧暗暗自责,自己怎么能把怒火往一个女人身上撒呢? 
  但当着下属的面,他是不会向她陪不是的,尤其是在左佛这样口没遮挡的人面前。 
  他沉声道:“事发时,其他分楼,特别是你们四分楼与他们挨得最近,有没有察觉什么异常?” 
  他说得很委婉,其实便是在批评左佛,因为“冷战十三楼”所分布的位置,本就互为犄角,一有意外,便可以相互支援。 
  而现在十楼被灭了,左佛的四楼竟到现在才来禀报,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 
  左佛的大脸也红了,他不安地躲闪着伊忘忧的眼睛,低声道:“他们没有发出警示之信号,我……我手下有一个兄弟在半夜时听到了一阵隐隐约约的箫声!因为是逆风,听不真切,当时也未在意,现在看来,那箫声正是在十楼方向,会不会与此事有关?” 
  “箫声?”伊忘忧沉思着。 
  箫声能说明什么呢? 
  但无论如何,箫声这一点也是一个线索,这总比没有线索要强一些。 
  他背着手,踱了几步,方道:“去将端木先生叫来,要快!” 
  左佛一转身,便看到端木先生进来了。 
  端木先生怎么看怎么像农家墙上挂的吕洞宾,如果他手中再摇一把羽扇,肩上倒插一把剑,那他便是一个十足的活洞宾了。 
  当然,他并不握羽扇,却握着一柄如意,那种用来挠痒用的“不求人”。 
  这么一来,这个“吕洞宾”便不伦不类了。 
  端木先生一脸惊惶之色! 
  能让端木先生如此惊惶的事,并不会太多的。 
  伊忘忧忙道:“我正要找你。” 
  端木先生急切地道:“出事了!” 
  伊忘忧道:“我已知道了,十楼昨夜被灭了,对不对?” 
  端木先生的嘴便张在那儿半天合不拢,良久方道:“十楼被灭了?” 
  伊忘忧也吃了一惊,道:“你要告诉我的,难道不是这件事吗?” 
  端木先生脸上的惊惶之色更甚了,他道:“不,我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伊忘忧、左佛的心都不由一沉。 
  莫非除了十楼被灭之外,还有其他的不幸?他们有些紧张地望着端木先生。 
  端木先生轻轻地道:“是九分楼被灭了!” 
  伊忘忧愣住了!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连杭小草也忘记了伤心,或许伤心已被这惊人的消息吓回去了。 
  “冷战十三楼”一夜之间被灭了两个分楼,这实在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更可怕的是两个分楼被灭时,其他分楼竟一无所知,只是到了天亮时,彼此之间进行惯例串巡时,才发现这一点。 
  左佛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便道:“我出去让各分楼加强戒备,如何?” 
  暂时,也只能如此了。所以伊忘忧点了点头。 
  左佛赶紧出去,门外便响起了他粗声大气的叱喝声。 
  伊忘忧向端木先生道:“江湖中以箫为兵器的人有几个?” 
  端木先生道:“莫非此案与箫有关?” 
  伊忘忧点了点头。 
  端木先生道:“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灭了我们两个分楼的人,武功更是已登峰造极,所以一般的人物,根本就不应去计算,对不对?” 
  伊忘忧又点了点头。 
  端木先生又道:“即使是那人武功再高,我们的人武功再低,但要想在夜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两个分楼七百多号人全杀光,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所以,此人便不应是独来独往的人,而应是拥有一个帮派,对不对?” 
  伊忘忧又点了点头。 
  端木先生又道:“此人杀我‘冷战十三楼’七百多人,自然应该与我们有刻骨之恨。当然,还有可能他本就是一个嗜杀如命的人,对不对?” 
  他分析得很对,伊忘忧当然还得点头。 
  “要想知道对方是谁,一定要符合上面三点,环顾整个武林……” 
  伊忘忧急切地道:“有几个人?” 
  端木先生望着他道:“没有。” 
  伊忘忧惊讶地叫道:“没有?” 
  端木先生肯定地点了点头。端木先生对江湖中事了如指掌,他说没有,一定没错。 
  端木先生接着道:“能符合这一点的,如果把死了的人也考虑进去,最近的一个合适人选也已是二百年前的人了。” 
  “谁?” 
  “九面暴魔。” 
  “那个最终死于孔孟神刀刀下的九面暴魔?” 
  “不错!但他早已该是烂成灰了。” 
  是的,九面暴魔、孔孟神刀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已是传说中的人物了。如果一定要把传说中的人物扯到活生生的现实中来,那未免太滑稽了一点。 
  端木先生道:“也许,人们听到的箫声只是一种巧合而已。” 
  伊忘忧道:“我倒希望这不是巧合,因为如果连这一条线索也断了的话,那么我们对对手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了。” 
  端木先生推开窗子,望着窗外,悠悠地道:“也许,我们现在所能做的惟一的一件事,便是等。残酷地一点说,便是等到我们的人死得足够多的时候,我们才有可能对敌人有所了解。” 
  “以生命为代价?”伊忘忧痛苦地道。谁都知道伊忘忧对部下是极为爱惜的,爱惜到近乎吝啬,所以“冷战十三楼”从来没有发生过叛离事件,势力也滚雪球般壮大。 
  因为伊忘忧的部下不可能找到一个比伊忘忧更关心爱护他们的主人。 
  伊忘忧道:“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更早地了解得更多?” 
  端木先生道:“有,但不宜实行。” 
  伊忘忧急切地道:“不妨说说看。” 
  端木先生道:“请恕我无礼了。我想让主公诈死!” 
  言罢,他便看着伊忘忧。 
  伊忘忧并没有愤怒,他的脸上只有惊讶。他奇怪地道:“如果我采用了你的计划诈死,有什么作用?对手一定能看出其中的玄奥来,因为这个时间选得太敏感了,我怎么可能在这节骨眼上说死就死?” 
  端木先生心中暗道:“他果然是位磊落侠士,我出此计,他没有想到吉不吉利之类的事,而是先想能否成功,而且是一脸坦然,倒真是难得了。” 
  当下,他便道:“不错,敌人一定会怀疑其中有诈。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加快行动步伐,不再一味停留在外围的攻击上,而是要直奔他们的目的地。” 
  顿了一顿,他看了伊忘忧一眼道:“无疑,他所要针对的一定是你!” 
  这一点,当然是毫无疑问的。 
  端木先生接着道:“于是,他便会直接来冷战十三楼的总楼。那时,你便可以一识庐山真面目了。” 
  伊忘忧道:“如此说来,我与他之间的决战,便要提前进行?” 
  端木先生道:“这对于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因为对方在暗处,我们在明处,目前他所打的如意算盘就是要一步一步地灭了十三分楼,使我们冷战总楼孤立无援,那时,他再出手,我们付出的代价便大得多了。” 
  伊忘忧道:“我们的胜算有多大?” 
  端木先生道:“二成。” 
  此言一出,伊忘忧的脸色不由自主地变了变。无论是谁,哪怕定力再好,听到别人说自己只有两成胜算时,都有点挂不住的。 
  端木先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继续道:“我们还应该将冷战十三楼的精英集中于总楼之中——当然,这一切都应是在暗中进行。只要对方一踏入总楼,那么迎接他们的必将是我们的全力一击!” 
  在势力薄弱的时候,把所有的力量握成一个拳头,这样的胜算才能大一些。 
  而以前冷战十三楼分散开来,只不过是因为冷战楼的势力已大到别人不敢以卵击石的地步了,所以,网撒得越广,发展得才会越快。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惟有因时因事灵活变动,才不会陷于被动。 
  伊忘忧沉思了良久良久。 
  在这么长的时间里,端木先生是一言不发,他用他的“不求人”一下一下地挠着自己的脖子。 
  伊忘忧打了一个捻子——这是他拍板时的习惯动作——大声地道:“好,一切由你去操办,至于我么……” 
  说到这儿,他笑了笑道:“便负责死!” 
  端木先生便告退了。 
  散布伊忘忧的死讯这样的事对于诺大的冷战楼来说,是太简单了。 
  死因便是暴病而亡。 
  这理由当然有点牵强,但这并没有什么关系,伊忘忧本来就要留出一定的破绽出来,让世人去猜。 
  而他的敌人也一样会看出破绽的,看出了破绽,他就一定会想要去探求假后面的真来,那便正中伊忘忧下怀。 
  消息传播之快、之广,连伊忘忧都有点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死了。 
  △△△ △△△ △△△ 
  伊忘忧现在所坐的椅子很舒适,与他的身体恰恰吻合,但他仍是心情极为烦燥,因为他已经被端木先生“藏”起来了。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极为狭长的一个木屋,狭长到几乎可以被认为是一堵隔墙,而它内部的构造却是极其严密,甚至可以说是神奇! 
  伊忘忧可以很顺利地知道外面的情况,也可以自己从一个小孔中往外面看。 
  外面便是放置灵柩的灵堂。 
  当然,灵堂是为他所设的。看到灵堂中凄凄惨惨的气氛,伊忘忧不由有些好笑。 
  椅子可供他躺、坐,吃的喝的都有,但他仍难以忍受。 
  对于伊忘忧来说,让他一个人单独的呆着,那简直是一种酷刑,他的身边要么是女人,要么是朋友,要么是属下,反正从来是不会空着的。 
  他喜欢对别人说话,也喜欢听别人对他说话,但现在他连自言自语的权利都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消息传进这个小木屋:“来了。” 
  也就是说敌人来了。 
  伊忘忧听到的只是简简单单两个字,而这两个字扩展开来,便一定是有一个惊心魂魄的场面。 
  “来了”所指的时间是傍晚时分,来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若干个人——这若干个人的数目无法确定。 
  虽然在外界人的眼中,冷战十三楼的地盘方圆十几里,而势力范围则大得几乎包括了整个江南,但冷战十三楼之间,是相互独立开来的,十三个分楼之间,并没有用高墙铁网相联。 
  所以,人们可以自己出入于冷战十三楼的地盘,由这一点也可以看出伊忘忧所领导的冷战十三楼与一般的江湖帮派有很大的不同。 
  傍晚时分,忽然来了一些人。 
  但很多人的方向是不相同的,冷战分楼之间并无任何遮挡,所以外人要从中穿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打一个比喻来说,冷战十三楼就像分处于各个村庄的十三个兄弟,他们的势力很强大,大得别人一提起这一带时,便以他们十三个兄弟代替,但这并不等于说别人便不可以进入他们的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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