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阙虹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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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阙虹飞-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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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阳子只见彭天麟身形似电,扬手打出一物,认穴奇准,又迅疾无伦起出,以他的目力竟瞧不出彭天麟施展的是何辣毒暗器。
  彭天麟左手持着一柄本是纯阳子之青钢剑,疾换在右手,轻声道:“在下剑势一出,道长请立即逃去。”说着一溜烟似掠抵洞口,他目光锐利,已瞥见一青面撩牙老叟立在洞外两丈远处,身形一踹,疾如奔弩,长剑入出一招“风劲四惊”,洒下漫空寒星涌袭而下。
  这本是纯阳子独门剑学的旋风剑法一记绝招,竟为彭天麟展出。
  急随身后的纯阳子瞧得极为清楚,暗诧已极,此时不遑寻思其故,忙独鹤冲天拔起,身形一转斜掠遁去。
  青面獠牙老者为彭天麟猝袭—惊,青虹寒星眩目。竟未察觉纯阳子巳逃,却认猝袭之人就是纯阳子,忙疾飘开丈外,沉喝道:“这旋风剑法伤不了老朽。不如藏拙为妙。道长杀伤老朽手下,老朽愿既往不究,只请道长驾临敝居一叙,有事求教。”
  彭天麟微微暗笑,旋风剑法益发施展开来,只见精芒滚转,察星洒空,罡风排空狂啸。威势骇人。
  鬼脸老者显然对旋风剑法知之甚详,冷冷一笑,掌影飘飘虚空拍出,俱都是克制旋风剑法上乘绝学。
  但走过七八招法,鬼脸老者竟无法封开旋风剑招。不由暗感骇异,仔细凝视之下,忽发觉对方剑招中却渗用精妙僻异的招式。
  心惊之余,突更发现对方是一蒙面老者,显然并非纯阳子,不禁大骇,厉声喝道:“你是何人?”迅疾飘后两丈,撤掌停攻。
  彭天麟冷笑道:“是你自寻上门,无端寻衅,尚问老夫是谁?”
  鬼脸老者沉声道:“老朽眼中不揉沙子,纯阳子何在?”
  彭天麟发出一声冷峭的阴笑,道:“老夫不识纯阳子,你岂非问道于盲么?”
  鬼脸老者闻言不禁—怔,森厉目光上下打量了蒙面老者两眼,继而夺口发出嘿嘿狂笑。
  笑声宏烈刺耳,扩回夜空,入耳神悸欲飞。
  彭天麟道:“你笑什么?”
  鬼脸老者道:“老朽笑你掩耳盗铃,欲盖弥彰,欺人欺己无此之愚,旋风剑法创自纯阳子,你说不识纯阳子岂不令人可笑。”
  彭天麟冷笑道:“胡说,武学源流实出于一,后人常标新立异,剽窃别人之长,融汇—炉,另创僻异怪招,自称一派宗师,其实似是而非,尽皆雷同。”
  鬼脸老者道:“你别狂言不惭。”
  彭天麟道:“如若不信,你我再印证一番,你如瞧出老夫武学源自何属,老夫情愿弃剑认输,听命于你。”
  鬼脸老者目中神光暴射,沉声道:“真的么?”
  彭天麟笑道:“老夫言出如山,从无改悔之理。”
  鬼脸老者暗道:“若能收伏此人,当是有力臂助。”当下道了一声“好”字,运掌攻出。
  一掌击出,竟然诡界无比,立即展开漫空掌影,似絮影飘飞,攻向彭天麟周身重穴,仍含有克制旋风剑法招式在内。
  鬼脸老者十拿九稳的认定彭天辚必使出旋风剑法中三大绝招以抢先机,却不料天麟棋高—着。忖破他那心意,步法立幻一踏,欺在鬼脸老者左侧,攻出石破天惊—剑。
  招至半途,立即撒开如潮寒飚,势若排山倒海。
  原来彭天麟展出的竟是“天飚三式”,立时将鬼脸老者逼得连连后退。
  鬼脸老者口中突迸射两道惊怒神芒,厉喝道:“原来你是老龙神……”
  言犹未了,彭天麟哈哈一声长笑,剑招疾变,攻出“一元太极”,“莲池法雨”两式。
  此两式剑法乃武当“太极剑法”及少林“达摩降魔”剑法内二记绝招。两式合用,不但威力强厉绝伦,而且天衣天缝。配合得神奇之极。
  剑虹—卷,只听嗤的—声,鬼脸老者长衫下右角登时削落一方。
  鬼脸老者料不到对方武学如此博杂,并不逊于自己,心中又惊又怒,双掌错攻而出,全是奇绝旷世武学异招。将彭天麟剑势封了开去。
  彭天麟暗道:“到底逼出你的真才实学,从武功上不难瞧出你的来历。”剑招迭施,身法幻变,俱是罕见罕睹之武林绝学。
  相持了三十余招,双方平分秋色,却无法迫开对方一步。
  突然,彭天麟哈哈一声长笑,一招“万丈长虹”施出,身形却穿空腾起,疾如流星掠出十余丈外。
  剑光眩目,待鬼脸老者察觉,彭天麟已远在数十丈外,身影如豆,消失夜色沉沉中,不禁咬牙切齿,恨恨不已。
  他猛然忆起生死恶判入得洞去,迄未见出,心中一惊,暗道:“莫非凶多吉少!”身形一动,疾望洞中掠去。
  他才及洞半,猛然发现生死恶判已横尸在洞径中,遍察致命伤痕,只发现左胸有一针尖小孔,审察凝思之后,不禁骇然,喃喃自语道:“怪事!怪事!”
  一片阴影笼罩他心头,亦未去洞内察视,怀着惴惴心情转身而去。
  口口  口口  口口
  东方蔚现紫红霞彩,朝日欲升,燕京城漫弥着霏霏薄雾,街上行人寥落,人影宛在梦境。
  雾烟中隐现出一双玉丰神如玉,步履轻捷的身影。
  这两人一是玉燕客庞镇寰,一是五面张良茅焕,只听庞镇寰道:“彭堂主年已知命,尚涉足花丛,可称得起风流人物,不逊年少。”
  茅焕朗笑道:“这位彭兄,对待女人有独到的功夫,六艺俱精,外丑内秀,兄弟有愧多矣。”
  庞镇寰闻言望了茅焕一眼,意似不信。
  茅焕含笑不言,往八大胡同走去。
  凡是久居燕京之人,无有不知八大胡同的,这八大胡同位于南城音寺地大街以南,乃石头胡同,陕西巷、韩家潭、万佛寺,百顺胡同,二条营,王寡妇斜街,胭脂胡同之总称,枇杷门巷,千金买笑,真个销魂之处。
  每当华灯初上,笙歌不绝,寻芳之客川流不休于山阴道上,风光旖旎。
  时当凌晨,八大胡同寂静无人,朱门深闭,管弦久缀,胭脂胡同一家怡红院倒是开了门,只开了半边。
  一个瘦长猥琐的短衫汉子在门前打扫,鼻中哼着小调,一股懒洋洋的劲儿,无精打采,挥动无力,显然没睡够,不时张开嘴巴呵欠。
  他突然发现庞镇寰与茅焕的入朝怡红院而来,不禁一怔,忙甩掉扫帚,垂手哈腰谄笑道:“茅老爷,这么一大早光临……”
  茅焕微笑道:“彭老爷在么?”
  “在、在、在。”那汉子答道:“彭老爷昨晚三更时分前来,与素馨姑娘留宿院中,现在好梦正浓啦!”
  庞镇寰与茅焕点点头走入怡红院中客厅坐下,向紧随而入的汉子道:“陈二,泡上两杯好茶,不必张罗费事。”
  陈二谄笑道:“二位老爷难得光临,怎能怠慢。”说罢转身急急趋出。
  茅焕忙道:“无须唤醒彭老爷。”
  陈二应了一声:“小的知道。”便消失于厅外。
  茅焕随即向庞镇寰道:“事非必要,兄弟不愿惊醒彭兄,此处亦甚幽雅,稍坐如何?”
  庞镇寰微笑道:“在下遵命。”忽目注悬挂厅壁一轴条幅,墨迹犹新,正是彭天麟手笔,上书两阕词曲:
  “朱粉不须施,
  花枝小,
  春偏奸,
  娇妙近胜衣,
  轻罗红雾垂。
  琵琶金书凤。
  双条重,
  卷肩低,
  啄木细声迟,
  黄蜂花上飞。”
  “江东苏小,
  天斜窈窕,
  却不胜采鸾娇妙,
  春艳上新,
  肌肤过人香。
  佳树阴阴池院,
  华灯绣缦,
  花月好岂有长见,
  难聚此生缘,
  何计问苍天。”
  后书王辰夏月麟醉填“醉弯鞭”“梦仙乡”两词以酬怡红素罄女史。
  笔力刚健,字写钟王,不递名人手笔。
  庞镇寰笑道:“这位彭堂壬名士风流,文武兼资,无怪展帮主有茅彭二兄相辅,威望日隆。”
  茅焕歉笑道:“只弟才学实不及彭兄十一,只不过彭兄大智若愚,大才若拙含蓄不露而已。”
  庞镇寰诧道:“这样说来,展帮上称评彭堂主身负卓绝武学并非虚语了。”
  茅焕道:“与庞公子岂能相提并沦。”
  虽然谦逊之语,庞镇寰聪慧绝伦,那有听不出茅焕弦外之音,彭天麟武学一定是差不了。
  这时陈二率领小厮两人,送上八样精致小菜,一壶陈年状元红,一罐莲子红枣羹。
  两人把酒细斟,畅论武林大事。
  庞镇寰不愧武林奇才,精论精癖,系然中肯,茅焕倾服备至,如非对庞镇寰心有所疑,早就引以为挚交了。
  半过时辰过去,两人微醺,庞镇寰长叹一声道:“在下本欲尚逗留燕京,无奈家父沉疴不愈,昨日接奉家书,说起家父病势又增,不禁忧心如焚,所以决在明晨离京返闽省亲。”
  茅焕道:“公子孝心不匮,诚能恪天,令尊当勿药可愈。”
  只听厅外传来一声哈哈大笑道:“两位早来,恕彭某好梦正甜,未能起身恭迎,乞海涵是幸。”
  说时踏步跨入精神奕奕目光炯然的彭天麟。
  两人霍然起立,庞镇寰朗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在下何能惊人好梦,素罄女史怎不出见?”
  彭天麟淡淡一笑道:“她云鬓未整,唐突佳客,少侠何事赐教?”
  庞镇寰尚未答言,茅焕已自说道:“帮主有命请彭兄前往武夷,一路探觅那杨春下落,务使免落入妖邪之手,帮主已分派数拨能手赶下,彭兄主其事而已,本不敢相劳,奈小弟一时之间不能分身。”
  彭天麟面有为难之色。
  庞镇寰微笑道:“卿卿我我,难舍难分,彭兄真羡人也。”
  彭天麟赧然窘笑。
  茅焕道:“小弟知彭兄之意,当日决不出京不誓言仍在,但那是无心之失,事过境迁,何必耿耿于怀。”
  庞镇寰诧道:“这是何故?”
  茅焕叹息一声道:“昔年彭兄奉命离京,以他心细如发,行事谨慎,不幸铸成大错,愤极几欲自刎,帮主善言劝慰之下,才转任刑堂堂主,仅对帮内执法量刑,誓言不出京城,伸手武林是非。”
  庞镇寰恍然说道:“既是无心之失,何必长事歉疚。”
  彭天麟目露黯然之色,道:“良友含恨而死,几至灭门,彭某终身负疚,愧恨难赎。”说着虎目中不禁两点豆大泪珠夺眶而出。
  庞镇寰虽不明彭天麟铸错何事,见状不难揣及当是惨绝人寰,使彭天麟神明内疚,当下劝慰了数句,道:“在下明晨就要回闽,你我何妨结伴同行。”
  彭天麟摇首道:“要走就走,军令如山.十万火急,何必等到明日。”
  茅焕道:“帮主已有安排,数拨能手已分头赶下,稍迟一日也无妨,庞大侠意欲今晚暗窥上官相约斗地府冥君情形。”
  彭天麟略一沉吟道:“如此甚好,容我思考一日可奉命,并非我忤令不遵,因帮主昔有诺言在先。”
  庞镇寰这等狡智饥诈人物,不曾察觉茅焕、彭天麟如此一吹一唱,竟是做作,令他深信不疑。
  君子可欺之于方,小人亦可欺这于诡。
  突然陈二匆扩匆忙走近,禀道:“展帮主与岷山姜大侠驾到。”
  三人闻言立即起立,深觉展天行与姜兆南此来用意极不简单,正待出厅相迎,展姜二人已翩然走入。
  展天行道:“方才姜大侠驾临总坛,谓青城纯阳道人与太白芮大侠同时失踪,可能遭了地府冥君毒手,或擒住阎罗鬼峰,是以命展某协助探觅下落。”
  茅焕闻言沉吟思索了片刻,摇首道:“纯阳道长之徒已携定风珠逃向武夷,地府冥君擒掳纯阳道长及芮大侠何用,在下臆料纯阳子芮大侠必追踪杨春以免落入妖邪手中。”
  姜兆南只觉茅焕之言,亦不无道理,只听茅焕接道:“但看今晚阎罗鬼峰下情形如何,倘无动静,地府冥君与上官相也追往武夷途中去了。”
  庞镇寰道:“茅堂主料事如神,谅错不了,但据生死恶判言那阎罗鬼峰黑眚潮罡非定风珠不可,不知确否?”
  忽听厅外天井上一声阴侧侧冷笑传来,道:“自然不假。”
  庞镇寰面色一变,扬手打出一把暗器,身形逾电疾穿掠出
  那知落上屋面,只见一条身影已远在数十丈绵瓦无尽屋面上弹丸星闪而去,不禁愣住了。
  这时,展天行、茅焕、彭天麟、姜兆南四人先后亦掠上,见状亦不禁一怔。
  连智谋出众,料事如神的茅焕也大感困惑,揣不出此人用意为何。
  岷山逸叟长叹一声道:“如今草莽江湖,滔滔武林,更形混乱了,敌友不明,恩怨难分,举止更是离奇乖异。”
  只见庞镇寰脸上笼罩着一重阴霾,剑眉郁锁,默默无言跃下走入厅内落坐,瞑目沉思。
  展天行等人竟想不出宽慰之词,因为知此人真正来意及冲着谁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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