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上的张启霖，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喊了两声“张爸爸”。随后放下杂志，揉揉脸摆出一如平时那样无忧无虑的笑容。
“爸爸，今天吃什么呀？”付盛昱转身，看见付朋子胖胖的小身子向怀里撞过来，脸上的笑灿烂无比。他抱起付朋子，指着准备好的各色食材给他一一讲解起来。付朋子靠着他认真地听着，不时地问几个问题，还拿胖胖的指头去戳圆鼓鼓的香菇。
等付盛昱全部讲解完了，付朋子还是缠着他的脖子不松手，脑袋也靠在了付盛昱的颈窝里，软软的头发不停摩擦在付盛昱脖子上，弄得他痒痒的。付朋子已经很久不曾跟他这样撒娇了，付盛昱无奈又欣慰地抱着小孩走到客厅，坐下来时眼睛瞄到那本杂志，心里有了个大概。
“朋朋，你张爸爸啊最近工作很忙，等他闲下来了会来看你的，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他不是给了你一个手机号吗？”付盛昱轻轻地拍着付朋子的背安抚他，付朋子摇摇头，说：“不要紧的，朋朋不会给爸爸添麻烦的。”
“朋朋，”付盛昱捧着付朋子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对他说：“你是张启霖的亲生儿子，你想见他怎么会是给他添麻烦呢？”
付朋子微微撅嘴，说：“可是爸爸不是不想见到张爸爸吗？”
付盛昱这才反应过来付朋子不想添麻烦的那个“爸爸”指的是自己，他苦笑着搂紧付朋子，在他的小屁股上掐了一下，说：“傻孩子，你也长大了，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事情，爸爸不能干涉你和张爸爸之间的事情，爸爸也希望你能和张爸爸保持很好的关系，无论怎么样，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也一直对你很好。这样吧，你待会儿吃完饭就给他打电话，爸爸保证不偷听，你有什么悄悄话也可以告诉他，说不定他也正好在想你呢！”
付朋子乖顺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突然又眼巴巴地看着付盛昱，用有一点乞求的语气问道：“以后朋朋天天给张爸爸打电话，也可以吗？”
付盛昱愣了一下，笑着摸他脑袋，说：“当然可以，只要他有空，你开心，那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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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七章 。。。
接到付朋子电话时，张启霖正在一个饭局上。大家才落座没多久，他已经空腹喝了好几杯酒下肚，偏偏来敬酒的还是一些不能得罪的大人物。见到桌上的菜都是油腻腻的，张启霖愈发没了胃口，随便吃了几口蔬菜就放下了筷子，偷偷让史吟盛出去买份粥给他。坐在他旁边的申耽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悄悄笑话他两句：“知道做我们这行的不容易了吧，大设计师，戏外的水可比戏里的深。”
张启霖讪讪地朝她笑笑，自己之前在片场说过几句觉得演戏简单的话，没想到被申耽记住了，现在正好拿来取笑自己。简政国和张钟姜正在和桌上的几位大人物谈论时事，张启霖心里只觉得无趣，此时恰好手机响了起来，张启霖仔细一看，响的是自己最私密的一个手机，号码只给过付朋子，心情总算就明朗了一点。充满歉意地向在座人欠欠身，张启霖拿着手机快步走到包厢外面，按下接通键后把手机靠近耳边，轻柔地说了声：“喂？”
“张爸爸！”手机里如预料一般传来付朋子响亮的声音，张启霖不由得勾起嘴角，露出一丝放松的笑容，说：“朋朋，好久不见了，还好吗？”
“好的，朋朋有了很多朋友，新认识的小朋友都很喜欢朋朋，昨天我们还一起去捉鱼了……”付朋子喋喋不休地给张启霖说着自己最近的经历，最后得意洋洋地告诉张启霖：“对了，张爸爸，朋朋现在开始上小学了呢！”
“是吗？那么厉害啊，你不是还要过一年才到上小学的年纪吗？”张启霖有些吃惊，追问了一句。
“爸爸在小学里面当老师，担心朋朋，所以校长爷爷就让朋朋跟着一年级的哥哥姐姐一起上课了。”付朋子很认真地解释道，心里高兴地都要开花了，张爸爸夸自己厉害呢！
“是吗，那朋朋要好好上课呀，不要给老师捣蛋哦，争取比哥哥姐姐学得还要棒！”张启霖鼓励了付朋子几句，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道：“那……你爸爸呢，你爸爸怎么样？”
“爸爸很好呢！张爸爸，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爸爸又胖了两公斤，上次爸爸带朋朋去称体重，朋朋偷偷看到的。我只告诉你哦，爸爸说体重这样的秘密不能随便不告诉别人的。”付朋子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张启霖轻笑一声，赶紧应了好几遍，才总算让付朋子放下心来。
这一个电话东拉西扯也打了有十几分钟，最后付朋子用平生能发出的最软最甜腻的声音恳求每天都能给张启霖打个电话，张启霖连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拒绝呢，于是两人今天的通话在付朋子一声嘹亮的“yeah”中结束。张启霖挂了电话，还有点恋恋不舍，盯着手机看个不停。
“哟，笑得那么高兴，该不会是情人打来的吧？”申耽走过来打趣他。她一出包厢门就见到张启霖盯着手机傻兮兮地笑，那样子，可一点都没有外界所说的冷漠，只让人觉得发自心底的温暖。张启霖见到申耽，也毫不回避，坦然地回了句：“是我儿子。”
“真是让人羡慕啊。”申耽走过来站在他旁边，点燃一根细烟慢慢吸了一口，说：“干我们这行的，想要个平淡温馨的家庭都是奢望，看到别人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总是羡慕得不得了。”
张启霖苦笑一声，说：“我儿子离我远着呢，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见到面。”
申耽把脸转向张启霖，冲着他吐出几口烟圈，有些满意地看到张启霖被这毫无防备的突袭弄得咳了几声，笑着说：“你呀，真是个笨蛋，放着那么好的爱人和儿子不要，硬是要和我这没人爱的老女人挤在一起。”
张启霖一时语塞，过了许久才勉强调侃说：“你哪里没人爱了，爱你的人那么多，街上掉个招牌，还能砸死好几个。”
申耽“噗嗤”笑了一声，半开玩笑地说：“他们哪里是爱我，他们爱的或者是这皮相，或者是这名声，怕是还有这身价罢了，如果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个眉目丑陋、默默无闻、一穷二白的女人，还有谁会爱我？”
张启霖见她靠在墙上闭着眼，神色里竟有那么几分寂寥，嘴里反反复复念着一句“没有真心，哪里来的爱……” 精致白皙的皮肤上似乎一下子生出许多裂纹，整个人看起来瞬间苍老了不少。
张启霖握了握申耽的手，悄悄走到无人处也点燃一根烟，抽了两口，手机又振动了一下，他打开发现是付朋子发来的一条短信，一个看过很多遍的冷笑话：“一只兔子在路上走，一会儿左脚跳，一会儿右脚跳，一会儿左脚跑，一会儿右脚跑，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张启霖一边看，脑中一边响起付朋子念这条短信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却把他体内那些乌烟瘴气都驱散了，留下最本质的自己。
张启霖按动键盘，回了付朋子一条短信，然后按灭烟头，神清气爽地回到包厢里。申耽早就坐在了原来的位子上，看了张启霖一眼，待他回到座位之后便端着酒杯站起来，向在场的人敬酒一杯，脸上的笑格外娇艳明媚，让张启霖都几欲怀疑她刚才流露出的那一丝脆弱只是自己的臆想。
大家的杯子碰在一起，叮叮当当响成一片，张启霖趁机对申耽使了个眼色。不管怎么样，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外人面前自然不能示弱，既然站在这里，就要做到光鲜亮丽的极致。至于那颗真心，若能得人真心相待，是莫大之幸，若没有，自己也要好好珍惜的。申耽回他一个了然的笑容，两人相视一笑，默契不语。
接下来的时间，张启霖放宽了心，也不再觉得难捱了，那个保存着付朋子短信的手机被他小心地藏在口袋里，用体温捂得暖暖的。有些事情，分开了反而清晰，张启霖还是第一次这样清晰而深刻地体会到，有一个关心自己的儿子是这世上最好的一件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和某人聊天，我说本文其实乃一篇父子文，被雷了吧雷了吧，hiahiah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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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七十八章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张启霖忙于跟着剧组在国内外各大城市之间飞来飞去。张钟姜的野心很大，《盛世之爱》剑指各大国际电影奖项，于是主创一行人还到美国、欧洲的好几个城市去宣传了一圈。张启霖趁机谈了几笔设计生意，顺便还忙里偷闲，每到一个城市都给付朋子买了不少好东西，大到平板电脑，小到特色零食，他现在最期待的就是回去以后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儿捧到付朋子面前，看到小孩脸上吃惊又高兴的表情。
付朋子还是会经常和他通电话，为此张启霖专门为付朋子的手机开通了全球漫游。大概是付盛昱教得好，虽然张启霖所在地方与中国往往有着好几个小时的时差，但付朋子从来没有在他睡着时打电话来过。相反的，有几次打完电话后张启霖算算时间，正是中国的午夜时分，让他心里更是觉得温暖异常。有时候他也会偷偷地问自己，这是不是说明付盛昱还是在关心着自己呢？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
这般“空中飞人”的生活又过去了一个多月，《盛世之爱》的宣传总算告一段落。最后一场宣传会结束后，大家在一家娱乐总会里唱了个通宵。张启霖喝了一点酒，笑看包厢里一堆人疯狂地抢着话筒，简妮也混在里面不甘示弱，忍不住问张钟姜：“有这么个老婆，日子过得也挺开心的吧？”
张钟姜笑笑，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了句：“我喜欢她很多年了。”
张启霖羡慕地说：“能终成眷属真是幸福啊。”
张钟姜转头看着张启霖，说：“是啊，那么久的时间，久到我觉得，不管她是什么样子，不管她对我怎么样，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别无所求了。”
张启霖愣了愣，试探着问：“你，知道她曾经……喜欢过别人？你也不在乎？”
张钟姜喝了一口酒，说：“怎么可能不在乎？在乎得都要疯了。我喜欢她的直率，但受不了她那么直率地表现出对别人的喜欢。可是那又怎么样，她最终还是和我在一起，虽然一开始不情不愿冷冷淡淡，现在也开始依赖我关心我了。”
说到这里，张钟姜最后总结道：“如果当时我放手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这个人，还是喜欢把一切都把握在手里，就算过程坎坷，我想要的，就不会放弃。什么放手才是真爱，在我眼里全是狗屁，那是懦夫才说的话。”
张启霖在一旁听着，心头猛跳了好几下。他犹豫了一下，讷讷地说：“但是……屡次求而不得，不会觉得灰心吗？”
“既然当初你看上了那个人，你就该相信你们有缘分。”张钟姜拍拍张启霖的肩膀：“你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一些，简妮好几次跟我发牢骚，说你的不是。说实话，我也希望你们能成，但是到底怎么打算，还是看你自己。如果心里还是喜欢的，不妨再试一次。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用真心去换，总会有好结果的。我和简妮的婚事刚定下那阵，她还发誓再也不和我说话了，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张启霖笑了一声，说：“我是要好好想想，连张大导演都被出动来做说客，看来我还真是彻底把简大小姐给得罪了。”
张钟姜也笑了起来，说：“也不完全是她的意思，我们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我真心把你当朋友，我也希望你能过得好。我只是说说我的想法和建议，归根结底还是你自己的事情，至于简妮，我会看好她的。”
这一场狂欢一直闹到凌晨三点多才算结束。申耽、贺晓风等几位知名的演员都搭着保姆车回去了，喝得醉醺醺的简妮靠在张钟姜身上，嘴巴里还不时蹦出一句“下一首是我的”、“不许抢话筒”，张钟姜好声好气地哄着她，慢慢扶着她往车库走。张启霖走在他们后面，看张钟姜的样子，跟哄小孩子一般，忍着笑慢慢走。
走到外面，被凉凉的夜风一吹，原本就喝得不多的大脑顿时更加清醒了。张启霖走到自己的车边坐进了驾驶室，他今天特意放史吟盛的假，让这个跟着自己忙了一个多月的小伙子早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