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绞刑架的电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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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向绞刑架的电缆车-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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睑出现在我的梦里吧……今天早晨我起床时,我想报告警察,但后来一想,这会被警察讥笑的……”大原费解地搓着藏青色制服的衣袖叹息道。

“右眼下有点黑痣或伤痕的年轻人……”律子仿佛感到有了着落。她反复慢嚼着那人的印象。

律子回到小田原旅馆时,已经快3时了。

田木已经回客栈躺在被窝里。他脸庞黝黑,皮肤干燥得如同涂过粉末,房间里漂浮着消毒水的气味。

“医生刚回去……”

田木无力地望着律子以示迎接。

“下午又发高烧了,回来就请医生,医生说是初期肺炎,希望我住院。说这里很勉强,但医院里绝对安静。我说要和妻子商量一下……这种时候还是住院安全……”这“安全”两字所包含着的复杂的情感,震惊着律子的胸膺。

“警察那边有什么变化?……”

“认定打火机是我的,上面有我的指纹,还让东京公司里的人辨认了。因为开始时我一直不承认,所以现在对我更不利了……今天恐怕是因为我身体不好才放我回家的,等我恢复后再逮捕……”他愁眉不展,将脸转向一边。

“打火机的事……”

律子将Y旅馆打听来的情况告诉他。

“你要说实话,你说你们吵架了,这是不是谎话?如果尚美用自杀陷害你,这也是争吵后一时想不开吧!”

他缄然无言,面对着墙壁,默认了妻子的话。

“你不能赖她偷你的打火机埃实际上是你自己遗忘在食堂里被人拿走的!”

“被谁拿走?……”

田木将信将疑地转过头来。

“你没有感到被人跟踪着吗?”

“……现在还有谁?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凶手可能对尚美……对你和尚美都怀有宿怨,所以才心怀叵测,窥伺偷了你的打火机。你们在电缆车上不欢而散,只剩下尚美和那人时,他趁机杀害了尚美逃走,跳车时还把打火机扔在草丛里……”田木微微地张大着嘴。

“关于那个包藏祸心的年轻人,你有线索吗?他在暗处,连警察也找不到,而且你们都不认识他,因为坐在同一辆电缆车里都没有察觉。”

“为什么这样恨我们?倘若经理还活着,也许会恨不得把我们除掉……”“如果凶手认定你们杀了经理,报仇……”“别胡说!我和尚美都不在现常”“但是那人以为你们的现场不在证明是伪造的,所以费尽心机窥机报仇,凶手对室伏的忠诚……”突然,田木目光发愣,呼吸急促。

“不知何时……很早以前,那时还是和你订婚托经理做主婚人以后,有一次,经理和专务董事,还有我,我们三人受邀赴宴回来,在银座的酒吧里喝酒,经理很高兴,他说……”那事已有20年了。当时前妻卧病在床,室伏守着病妻百般无聊,便和情妇情意缱绻,情妇已有丈夫和一个幼小的女儿。不久前妻不知为何猝然去世,但情妇不忍背弃忠厚的丈夫,两人便暗中保持着来往。后来客户公司的经理向他提出和尚美的婚事,他才和情妇分手。“

田木他们问经理现在如何,室伏醉意朦胧的眼眶里闪着泪花,说他片刻也没有忘记过她的面庞。

“不久,公司里传说经理有个情妇,还有个私生子。那是专务董事在添枝加叶吧。……反正,倘若那个情妇以为我和尚美合谋杀害了经理……”“但是,那个情妇是个女人啊!”

“嗯。听经理的意思,那个女人年龄好像与他相差不多,现在估计有50岁了……”

律子感到失望。这意外的话使她颇为反感。看来再也没有办法寻找那个神秘的男人了。

“怎样才能找到那个情妇的下落?”

“我们没有问过她的名字……也许经理的母亲知道,他的母亲有80多岁了。像是女子大学毕业的贤妇人,听说经理对母亲很尊重,无话不说……”8室伏死后,老母亲处理了高轮的房产,寄身在白金台的外孙女家里。室伏是独生子,按理说母亲应该和尚美生活在一起,但是她们婆媳之间很不睦。

律子在小田原私立医院为丈夫办理了住院手续以后,翌日暂回东京,下午便去拜访室伏的母亲。

一路上,她还苦苦思索着寻找去访的理由,不料出乎意外,老妇人很健谈,她毫无保留地谈起室伏和那情妇的关系。她财产丰厚,在外孙女婿的家里过着寂寞的生活,也许正渴望能有人与她唠唠家常。

听老妇人说,那情妇名叫冈野八重子,比室伏小四五岁,现有五十一二岁了。室伏是在一家餐厅里通过交情颇深的老板娘,才和正去店里办事的八重子认识的。老板娘和八重子是女子学校念书时认识的朋友。

室伏和尚美结婚时,和八重子中断了关系。但几年后,室伏听人说,八重子的丈夫病逝,她含辛茹苦,带着两个在读高中的孩子,于是在经济上援助她。这种援助是否持续到室伏去世,老妇人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八重子是不能堂堂正正地走进室伏家门的,这种女人连室伏的葬礼都没有资格参加的。

品川区西中延——这是老妇人从儿子存放在文件箱里的笔记中找到的冈野八重子的地址。

律子心中踌躇,但找到八重子或许能发现新的线索。路上她还买了一张地图,按图索骥,在目蒲城车站下车,然后到附近警署打听,得知那幢房子的主人还叫“冈野”。

在住房密集的棚户区,走进暮色苍茫的街道,不久便找到了那幢房子。律子感到一阵微微的颤瑟。

这是一幢二层楼的小板房。板壁和瓦房顶都已经和门柱一样腐朽了,从院门到大门的窄道上种着低矮的绿草。这不难想象出当地劳动者家庭的艰辛。

律子在格子门前稍作镇定之后,按了门铃。

“请进。”

传来女人的答应声。房门沉凝地打开,在昏暗的大门里边,站着一位女人,围着围裙,仪容修美,比律子还要年轻四五岁。

律子走进屋关上房门,恭谨地行礼。

“对不起,我的母亲和冈野八重子君在女子大学念书时是同学。她在长野,托我给冈野君捎个口信……”女人浮出笑容,温和的目光里含着忧伤。

“冈野八重子是我的母亲,她……去世了。”

“去世?”

律子目瞪口呆。

“到今天正好是一年零三个月,以前母亲在家里和我弟弟两人生活,母亲去世后,我就和丈夫、孩子一起搬过来住了。”

“冈野君去世……”

律子虽不抱奢望,但仍感到意外,双腿有些发软。这么说,一年零三个月,竟然比室伏还早去世三个月。

“对不起。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令堂是患箔…”“是啊!她身体一直很硬朗,却患了急性肝炎,没拖上半个月就去世了。”

八重子的女儿垂下头,但马上又扬起目光——律子背后有人进来。

进来的是一位消瘦的青年,敞开着衬衫的衣领,肩披粗线毛衣,腋下挟着厚厚的笔记本,约莫还是一个学生。

青年朝回头的律子瞥了一眼。他长着一对长睫毛,茶色的眸子里闪着游移的目光,脸庞清秀,但眼神透出年轻人的鲁莽……“这是我弟弟冈野成治。”

女人莞尔一笑。

青年带着一副超脱的神情走进屋子里。

律子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忘记了眼前的女人。青年的身影在屋子里一消失,她就想起他的眼睑烧伤似的面影。那副秀挺的鼻梁、浓眉、略带忧伤的面容,都和眼前的姐姐不太相似。相反,她的脑海里重叠着另一张面影——室伏的丰润端庄的脸庞。

而且,在他侧对着律子弯腰脱鞋的时候,律子发现他的右颊上贴着茶色的纸带,像是受过伤似地凸出着。

9“……我是私立侦探社的。因为室伏的婚事,受托调查有关尚美的品行。9月17、18日两天,尚美同一男子去箱根旅游。我始终监视着。他们乘上电缆车,我一人在后面的电缆车里。结果,尚美的同伴在姥子站下车后,我目睹了前面电缆车里发生的异常事件。透过云雾,我看见一年轻人敲碎窗玻璃,打开门跳向斜坡,那人就是你。这是追查你在前一天跟踪尚美的事实而查明的。不过,我还没有报告警察和委托人,因为我想和你做一笔私人交易。9月25日星期三下午4点,请你到箱根电缆车的早云山站,倘若你不来……” 9月25日,下午4时10分——律子心神不定地等候着,像念咒文似地玩味着信的内容。这信是她前天亲自投进冈野家的信箱里的。

他,冈野成治果真会来吗?

早云山站坐落在电缆车索道的顶点,海拔1139米的早云山北麓。这一带今天依然烟波浩渺,律子仁立着。在这烟雾露雾之中,总算着得见堆放在站台前的沙石,不时有人耸着肩膀缩进屋顶下。

这时,一个黑黝黝的人影在缓慢地移动。是一位年轻男子,披着黑雨衣,戴着太阳眼镜。律子盯视着他的右颊时,不由感到一阵强烈的惶惑。他面颊上的纸带没有了。是黎黑的疮茄,像是化脓后经过治疗似的。

他停下脚步,打量着宽敞的接待室,然后踌躇着朝律子走来。只有律子一人像是在等人的样子,他更想不到对方竟是一个女人。这使他惊诧不已。

他站在律子的面前,摘去太阳眼镜,诧异地凝视着律子。也许因为发现这投信的人竟是三天前在他家里遇见的那个女人。

“上车吧。在电缆车里谈,车票已经买好了。”

律子伸出冻僵的手,摊开手掌给他看。

“我没有这个打算。”

成治怅煌地嗫嚅道。他口气很硬,但律子一走,他只好勉强跟在后面。

天从人意,暮色昏沉。两人占了一辆电缆车,在左右两边的座位上坐下。

“先谈谈你一个星期前的作案经过。”

电缆车摇晃着一启动,律子便沉下气来。此刻她只想在姥子站让大原辨认他的脸庞。

倘若他确是和尚美一起在电缆车里的人,就告发他。这是她邀请他的唯一目的。倘若他怯意和盘托出,这便求之不得。要套出他的口供,最佳条件无疑是与案发时同样的浓雾现常“先奉劝你,如果你想杀我,这是徒劳的。我把今天来这里的理由都写信给了侦探社长。倘若我有意外,他立即会报警的……”“不会的。”

成治双手插在外衣口袋里,耸缩着单薄的肩膀,神情黯然。

“事到如今,还问这些干什么?你不是都看见了?”

“果然是你!”

沉默了片刻。

“是的……”

成治长叹了一声,垂下了头。

“动机是什么?”

“他们杀害了室伏。”

“你说他们?但尚美和他……那个男人,他们都不在现场啊!”

“哼!胡说八道!”

成治愤然注视着律子。

“根据是什么?”

“室伏被杀的晚上,我去过北镰仓的别墅,而且还拿到了证据。凶手是尚美,那个男人肯定是同谋。”

“证据?……”

律子感到震慑。

“你……和室伏认识?”

“那天晚上,我是第一次去见他……”

成治望着窗外。

窗外烟雾缭绕,幽静萧然。

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母亲在去世的两天前,把我叫到她的床边对我说,我的亲生父亲是室伏。其实我心中一直怀疑着,随着我的长大,脸型和室伏越来越像,她便带我去查了血型,才确定我是室伏的儿子。当时室伏正和尚美结婚,母亲想到室伏的处境,也就没有告诉他。我父亲死后,她为了室伏的家庭,仍然隐瞒着真相,直到快咽气时,才只对我吐露出真情。”

律子诧然。

“当时我不相信,但又无法证实……后来,我还是忍不住想亲眼看看自己的亲生父亲。案发那天,我和朋友一起喝酒,忽然想起要向高轮打电话,一个佣人似的女人接电话,我借口是公司的,女人说经理一人去了北镰仓的别墅里,还把别墅的地址告诉了我……10时30分左右,我找到那里。室伏的房间开着灯,门也没有上锁……不料,室伏在客厅里满头是血,被大衣的腰带勒死了。”

当时的情景,律子历历在目。她不由闭上了眼睛,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

“我……逃走了。我猛然想起自己会受到怀疑……我是室伏的亲生儿子,这已无法证实,何况我又讨厌警察,于是我关上门,悄悄地离开了别墅……”“那么你说的证据……”这时,电缆车已到达大涌谷。站台员一打开门,成治便本能地站起身,背对着门望着窗外。没有人上车,门又被关上。电缆车徐徐启动。

“证据是女式金表。”

成治依然背朝着她望着窗外。

“是我走进室伏的房间时捡到的。我按门铃,见没人来开,便推门过去,看见了地上的金表。我想还给他,接着便发现了尸体……我跑回家才发现慌乱中把金表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这是奥米茄高级女金表,黄澄澄的金表带已经被揪掉。这无疑是凶手的遗物,勒住室伏的脖子时被室伏揪掉的,不知掉在哪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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