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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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参者-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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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参者

'日'东野圭吾

第一章 仙贝店的女孩
1
  “总算凉快些了。真是的,这才六月啊。”
  聪子摆好门前的仙贝袋,走进店中。
  “奶奶,您刚出院,不能那么忙里忙外的。要是爸爸看到,我会挨骂的。”
  “没事,没事。我既然出院了,就不是病人了,不像平常一样干活哪行啊。俗话说,不劳者不得食。菜穗,你也得早点自食其力啊。”
  “哎呀,又来了!”菜穗拿起一片蛋黄酱仙贝放进嘴里。
  聪子一边捶腰,一边盯着孙女。
  “你还是这么喜欢仙贝。就算是仙贝店长大的女孩,也没有你这样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吃腻的。”
  “可这是新品啊。”
  “就算是新品,仙贝还是仙贝啊。我看都看腻了,而且关键是我的牙不行了。”
  “这样都还做了五十年仙贝呢。”
  “我都说多少次了。我是从三十年前开始做仙贝的,之前一直在做日式点心。都是你爸爸自作主张,改成仙贝店。啊,真怀念那时的羊羹。”
  “您不是经常吃羊羹嘛。”
  就在莱穗抬高了嗓门时,一个穿灰色西装的微胖男子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
  “您好。”他精神饱满地打了声招呼,点头致意。
  “田仓先生,真不好意思,这么热,还让您特意跑一趟。”聪子高声说道。
  “哪里的话,这是我的工作,而且傍晚也凉快多了.我白天来过一趟,但您不在。”
  “那可真是辛苦您了。我给您倒点冷饮,请进来坐。”聪子招手让他来里面的起居室。
  “不,在这里就行了。今天只要给我那个就好。”田仓在空中比画了一个四边形。
  “诊断证明吧?今天我和这孩子一起去拿了。我说我一个人也没事,可她不听话,偏要跟我去。”聪子脱下拖鞋。
  “好了,奶奶,我去拿。”菜穗阻止了聪子,自己走到里面。”
  “你知道放在哪里吗?”聪子问道。
  “知道,是我放的嘛。明明是您不知道放在哪里。”
  菜穗说完,聪子好像说了什么。菜穗听到了田仓的笑声。
  “菜穗,茶也准备一下。”又响起了聪子的声音.
  “我知道。”真烦——菜穗有点生气,小声说道。
  当她用餐盘端着一杯冰镇乌龙茶回到店中时,那两人正高兴地聊天。
  “您的气色好多了。上次来找您是四天前吧。仅仅过了这么几天,脸色就完全不一样了。”田仓感叹着摇摇头。
  “回到家里心情就不一样。反正我就是待不住,但这孩子总不让我乱动。”
  “哎呀,您孙女担心您嘛。啊,谢谢。”田仓伸手拿过盛着乌龙茶的玻璃杯。
  “奶奶,给。”菜穗把信封交给聪子。
  “哦,谢谢。”聪子从信封中取出一份文件,迅速看了一眼,递给田仓,“田仓先生,这就行了吗?” 
  田仓说了句“我看一下”,接了过去。
  “您住了两个月院啊,真是够受罪的。”
  “要是能把关键的病治好也就罢了,可是完全没好,真糟糕。而且又发现了别的病,为了治那个病住院两个月,真是窝心。”
  “这里写着胆管炎。啊,还写着动脉瘤检查呢。”
  “动脉瘤是最关键的。本来打算动手术,结果往后拖了。”
  “动脉瘤的手术以后还要做?” 
  “嗯。但我都这把年纪了,与其冒着风险做手术,不如就这样撑着。”
  “是啊,这很难啊。”田仓似乎有些为难、因为他说话不能不负责任。
  “文件这样就可以吗?”聪子问道。
  “对,和前几天我拿到的那份加起来就齐了。我马上去公司办手续,最迟下个月便可以支付住院补贴.” 
  “还要去公司?真辛苦啊。”
  “哪里哪里。那我告辞了。”田仓将文件塞进公文包,又对莱德笑了笑。“多谢款待。”
  “多谢。”菜穗表示感谢。
  聪子跟着田仓走了出去,站在店前目送他远去。
  两小时后,菜穗的父亲文孝回到家.他穿着白色短袖衬衫,领口脏兮兮的,肯定是去找批发商了。
  “小传马町好像出事了。”他边脱鞋边说,“那里停着很多警车,不像是交通事故。”
  “有案子?” 
  “应该是,誓察都来了。”
  “这一带也不安宁了。”在厨房尝着酱汤的聪子说道,“人增加得太快,都是因为公寓建得太多了。”
  文孝什么也没说,打开电视,调到转播夜场棒球赛的频道。菜穗专心摆着餐具。公寓增加,新居民增加,坏人也就增加了——这几乎成了聪子的口头禅。
  在上川家,只有三个人到齐才能开饭,这是不成文的规定。因为文孝外出,今天的晚饭比平常晚。
  直到不久前还是菜穗准备晚饭,但从一周前开始便换成聪子了,一切又回到了她住院前的样子。
  菜穗的母亲在她上小学之前便因交通事故去世了。菜穗当时还小,但打击和悲痛至今还在她心中挥之不去。幸亏家里开店,白天父亲总能待在身边,祖母也在一起,菜穗才得以摆脱单亲家庭的孩子固有的孤独感。她渴望母爱,但祖母精心准备的饭菜总能温暖她的内心。郊游的时候,别的孩子看到菜穗的便当,都羡慕不已。
  正因如此,今年四月得知祖母差点病危时,菜穗刹那间脸色煞白。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赶到医院时,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淌。
  正如聪子对保险推销员田仓所言,聪子原本是为动脉瘤手术而住院的。然而,就在手术前几天,她忽然开始不明原因地发高烧,有时甚至陷入昏迷。
  这种状态持续了三天.第四天才清醒过来,菜穗见状又哭了起来。
  后来医生告诉她,发烧是由胆管炎引起的。菜穗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依赖、撒娇的对象已是一个有病在身的老人。
  聪子出院时,菜穗握住祖母的手说道:
  “以后我来照顾奶奶。您之前对我的好,我都要回报给您。”聪子闻言感动得大哭起来。
  但遗憾的是,这种感人的场面并没持续太久。聪子原本就感动得快,冷静得也决。一开始她还有心情看着笨手笨脚的孙女做家务,但渐渐就变得急躁,开始插手。她要强好胜又性急,不会考虑照顾别人颜面,说话时也不会考虑如何不伤害对方.更糟的是,菜穗在这一点上像极了聪子。她对聪子说:“既然您那么多牢骚,干脆自己干好了。”于是没过多久,家里的情形便恢复到聪子住院前的样子。
  只有文孝比较高兴。在菜穗负责伙食期间,他瘦了五公斤。自从聪子重新掌勺,他眼看着又恢复了体型。
  “对了,闺女,你在美容学校里好好学习了吗?” 
  “当然啦。今天不是休息嘛,所以我才在家里。”
  “那就好。”
  “菜穗啊,能当上美容师吗?” 
  “当然能。”菜穗瞪了奶奶一眼。但她实在不能说自己因为奶奶旷了好几次课。
  “既然要干就好好干,早点自力更生,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文孝说道,“俗话说得好……”
  “不劳者不得食,对吧?我知道。”菜穗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2
  菜穗从今年四月开始到美容学校学习。入学后,当她正准备努力学习时,聪子得病了。她因此落下了很多课程,最近才终于赶上。当美容师是她从小的梦想,上高中时也从未想过考大学。
  她也知道家里的经营状况不太好,现在的收入勉强够维持生计。但聪子会愈加衰老,文孝的身体也不可能一直这么好。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一旦形势转坏,只有靠自己努力赚钱养家。她想早点长大成人,自力更生。
  美容学校的课上到四点。莱穗四点二十分坐上地铁,在都营新宿线的滨町站下车,走过明治座和清洲桥大道,朝人形町走去。对面走过几个穿着衬衫的男人,脱下来的西装上衣搭在肩上。今天的确很热。

  从这里到都营浅草线人形町站之间有一条叫甘酒横丁的商业街,仙贝店“咸甜味”——菜穗的家——就在这条街上。
  就算恭维,这条街也算不上最前沿的商业街。服装店里挂的都是中老年女装,中午时分路上都是用牙签剔牙的上班族。这条街的唯一可取之处就是保存着传统的江户风情。在发现这一点之前,菜穗一直认为任何地方都有卖三味线和箱笼的。
  有家商店门口摆着木质陀螺和拨浪鼓,那是手工艺品店“童梦屋”。菜穗从门前走过时,店里有人招呼道:“回来啦?”是系着围裙的昔原美咲。美咲在这家店打工,比菜穗大一岁。两人最近成了朋友。
  “美容学校怎么样?” 
  “马马虎虎吧。”
  “是吗,加油哦。”
  “谢谢。”
  菜穗微一抬手。
  过了童梦屋,第三家就是咸甜味。店门口站着三个男人,其中两人西装革履,另一人则便装打扮,穿着T恤和花格短袖衬衫。很少有男人在咸甜味门口驻足。菜穗心想反正不会是顾客,便走了过去。但当她去开玻璃门时,穿短袖衬衫的男人也往店里走去,两人差点撞上。男人马上后退一步。
  “对不起,请。”
  男人伸出手,做了一个礼让的动作。他微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
  “不,您先请。这里是我家。”
  男子闻言点了点头。
  “哦,那正好。”
  他说着走了进去。
  店里的文孝看了看菜穗和那个男人,脸上掠过一丝惊慌。
  他说了一声“欢迎光临”,但男人歉然一笑,摆摆手。
  “对不起,我不是来买仙贝的,我是日本桥警察局的警察。”男人从裤子口袋里拿出警官证,打开出示身份证明栏。
  据菜穗所知,家里从未来过警察。她看了一眼警官证,上面写着“加贺恭一郎”。 
  菜穗又推测了一下他的年龄。他应该年过三十,但难以准确判断。
  “昨天有一个姓田仓的人来过吗?新都生命的田仓慎一。”加贺刑警说出一个令人意外的名字。
  “啊,来过……不,光临过敝店。”菜穗答道.
  “当时你在店里?” 
  “是。我和奶……祖母在。”
  加贺点点头。
  “关于这件事,警视厅的人想问问你们。我可以把他们叫进来吗?” 
  警视厅!菜穗心下一惊。
  “这……”
  她看了一眼父亲。
  “那倒是没关系,只是,出什么事了吗?” 
  文孝问道。
  “只是有件事需要确认,不会耽误您很长时间。”
  “哦……那请吧。对了,是不是应该把我妈也叫来?” 
  “就是这位小姐的奶奶吧?”加贺看了看菜穗,“如果可以就太感谢了。”
  文孝说了一声“明白”,往里面走去。
  加贺把等在外面的两个男人叫了进来。他们表情严肃。菜穗完全猜不出他们的年龄,总之是中年大叔:中年大叔的发型,中年大叔的打扮,脸庞很大,小腹凸出。二人分别做了自我介绍,但菜穗并未记住.
  聪子跟着文孝走了出来。年长的刑警开始提问。
  “听说这个人昨天来过,没错吧?”他边拿出照片边问。照片上的田仓显得老实本分。
  “没错。”菜穗和聪子异口同声地回答。
  “是几点来的?”刑警继续询问。
  “几点?”聪子看看菜穗,“我记得是六点或六点半左右。”
  “有可能是在六点半之前吗?”刑警问道.
  “啊,有可能。”菜穗把手举到嘴边,“反正那时天还没黑。”
  “现在这个季节,到七点天都不会黑。”刑警说道,“总之无法确定时间,是吧?” 
  “这几点几分实在没办法……”聪子有些缺乏自信。
  “田仓先生来这里有什么事?” 
  “他为了给我办住院补贴的手续,需要诊断证明,我在那时交给了他。”
  “他在这里待了几分钟?” 
  “这个嘛……”聪子略加思索,“大概十分钟吧。”
  菜穗也有同感,所以没说话。她边点头边观察加贺,他正在看陈列柜中的仙贝,似乎对这番对话不感兴趣。
  “那他说没说从这里离开后要去哪里?”刑警继续问道。
  “他说要去公司给我办手续。”
  “哦。”刑警点点头,“当时田仓先生是什么样子?” 
  “您指什么?” 
  “有没有什么地方和平常不一样?” 
  “好像没有。”
  聪子看着菜穗,征求她的意见。
  “西装的颜色不一样。”菜穗对刑警说,“以前是褐色,昨天是灰色。因为昨天的那身西装比较适合他,我记得很清楚。”
  “我不是说服装,我是说有没有显得慌张或很着急之类的.” 
  “那倒没有。”
  对于菜穗的回答,刑警好像有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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