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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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参者-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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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毅又去附近的很多店打听,却连知道凶杀案的人都找不到。而且得知他不是顾客时,那些店员都一脸不耐烦,好像被他打扰了工作。
  但他还是在一家文具店中打听到了有意义的线索。

  “你是说一个女人被杀的案件吧?就在那边的公寓。”秃头店主指着远处说道,“刑警也来我家了,问我看没看到可疑的人。好像是晚上九点左右吧。我说那时我们早就打烊了,不可能看到什么人。”
  “您知道是几号房间吗?”
  “那就不知道了。你跟案子有关?”
  “我和被害人有点关系……”
  “那真是可怜。”店主严肃起来。
  离开文具店,他走到店主所说的公寓前。那是一幢白色、方形建筑,看起来很新,应该刚建成没几年。
  母亲为什么会搬到这里?弘毅想道。她的娘家在横滨,弘毅一直以为她离婚后回了横滨,完全没想到她会一个人在这里生活。
  但他又觉得母亲做得出这种事。她一直想从家务中解脱出来,与外界接触。
  峰子大学时专攻英语,曾梦想当翻译家,甚至打算毕业后去英国留学。但意外的怀孕打乱了一切。当然,她知道孩子的父亲是清濑直弘。直弘三十出头就开办公司,事业很成功。
  得知峰子怀孕,直弘决定跟她结婚。峰子接受了他的求婚,周围也没人反对。现在说的奉子成婚在当时大概已很常见。
  但峰子好像并不十分愿意结婚,至少弘毅这么认为。
  上初中时,他听到母亲在电话中对一个老同学说:“我也想踏进社会,你知道吗?我才三十七岁,一想到还要继续这样生活,我就心烦。你多好啊,能一直工作。我当时要是没怀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可能都不会跟那个人结婚。当时怀孕真是太失算了,可我也不能把孩子打掉。抚养和教育孩子也很有价值,但只这个也不行啊。我又不是为了做母亲而活的。要是整天相夫教子,我的人生到底算什么啊。
  那次怀孕是失算——这句话像刺一样扎进了弘毅的心。
  弘毅原本认为只有父亲不重视家庭,从未怀疑过母亲对自己的爱。母亲不仅按时做饭,在各方面对弘毅都照顾得很细致。虽然有时也发牢骚.但弘毅一直觉得那是母亲为自己好。
  但在扮演母亲这个角色的同时,她心中暗藏不满。这已经不是一两天的问题了。从她怀孕,也就是给予弘毅生命时,问题就开始了。
  从那以后,弘毅尽量不让母亲照顾自己。他不想让母亲觉得自己毁了她的人生。
  当然,现在弘毅的想法已稍有转变。他并不认为母亲不爱他.母亲在电话里说的话只不过是一时的牢骚,谁都会有想抱怨的时候。但她肯定想重新来过。为此,她也许有必要在离婚后到市中心独自生活,而不是回娘家。
  可为什么在这里?弘毅抬头看看公寓,百思不得其解。他并不清楚母亲经历了什么,不知道她为何选择日本桥。
  他在公寓前站了片刻,看到从里面走出三个男人。其中一人令他非常吃惊,是父亲直弘。
  直弘也看到了弘毅,停下脚步。
  “怎么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直弘厉声问道。
  “爸爸,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配合警察调查,刚看了峰子的房间。”
  “是您儿子?”穿西装的男人问直弘,好像是刑警。“谁告诉你是在这里的?”
  “我在附近打听到的。昨天也有刑警来找我,但没有告诉我地点。”
  “哦。”刑警点点头,转向直弘,“没有必要让您儿子看房间吧?”
  “没有必要。这家伙应该有两年没有和峰子说过话了。”
  “那就好。清濑先生,能麻烦您一起来吗?”
  “知道了。”
  刑警们完全忽视弘毅,仿佛在说他们懒得理会无法提供信息的人。直弘与他们一同离开,途中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说道:
  “你在这里晃来晃去会妨碍调查的,赶快去排戏吧。”
  弘毅瞪了一眼父亲。“不用你管!”
  直弘没有回答,跟着刑警走了。弘毅哼了一声.
  就在这时,后面响起一个声音:“对不起……”
  他回过头,只见一个穿黑色T恤、外罩蓝色衬衫的人正从公寓里走出。此人肤色较深,棱角分明。
  “我正巧听到你们说话,你是三井女士的儿子吧?” 
  “是的,您是哪位?”
  “这是我的证件。”他从后裤兜里拿出警察证,烦写着“加贺”; 隶属于日本桥警察局刑事科。
  “你是想看现场才来的?”
  “是的,这里离我家也不远。”
  “不远?恕我冒昧,请问你住在哪里?”
  “浅草桥。”
  “啊,那可真不远,步行来的?”
  “不是,同居的女朋友在这边打工,我们一起骑车来的。”
  “这样啊。”加贺略加思索后看着弘毅;“你要看现场吗?”
  弘毅眨了眨眼睛。“可以吗?”
  “今天是我负责保护现场。”加贺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钥匙。
  峰子的房间在四楼,面积大概二十平方米,里面有单人床、电脑桌、书架、沙发和桌子。房间很整洁,但难以否认这里非常狭窄。住惯宽敞房子的母亲竟能忍受这样的地方,弘毅不由得心生感慨。
  “我母亲是怎么被杀的?”弘毅站在玄关脱鞋处问道。
  “发现遗体的是三井峰子女士的一个女性朋友。她们约好一起吃饭。她来找三井女士,按门铃后没有动静,打开门之后发现三井女士趴在地上。一开始还以为是脑中风,却发现脖子上有勒痕,便马上报了警。”加贺不看记事本,流畅地说出事情经过。让弘毅感到意外的是,他和昨天的两个刑警不同,并不掩饰案情。
  “那个女性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呢?”弘毅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是大学时代的朋友,做翻译工作。三井女士离婚后给她帮忙。”
  “原来是这样……”
  母亲差点就要实现夙愿了。看来母亲离婚后并未失去对生活的希望。想到这里,弘毅心里多少好受了些。
  她想在这个房间里踏出作为翻译家的第一步。弘毅又环视四周,注意到角落里放着报刊架,上面明显和峰子无关的东西——育儿杂志。弘毅在电视广告中见过。
  “怎么了?”加贺问道。
  “我在想为什么房间里会有那种杂志。” 弘毅指着报刊架。
  加贺戴着手套拿起杂志。“的确是啊。”
  “我母亲不会又怀孕了吧?”
  “目前没听说。”加贺一脸认真地回答,接着将杂志放进报刊架,对了,据说三井峰子女士是在大约两个月前搬来的,此前她住在朋友租住的房子里,在蒲田一带。”
  “这样啊。”
  “还有,据遗体的发现者说,三井女士是忽然搬到小传马町的。她问过原因,三井女士回答说是inspiration。”
  “inspiration……”
  “你能想到什么吗?关于三井女士选择这里的原因。”
  “这个……我也很啥凉,没想到我们住得这么近。”
  “你住在浅草桥和这有关吗?”
  “昨天一个刑警也问了同样的问题,我觉得无关。”弘毅当即否定,“母亲不可能知道我住在浅草桥。我认为这仅仅是偶然。”
  “是吗?”
  “母亲搬到这里和案件有关吗?”
  “现在还不好说。但所有与本案有关的人都不知道三井女士为什么选择这里,这一点让我觉得蹊跷。”
  “你们也去我外公外婆家打听了吧?”
  “应该有人去了,没得到有用的信息。”
  弘毅不太理解加贺的意思。
  “可以了吗?”加贺问道,像在问弘毅看过现场是否了却了心愿。
  “可以了。”
  弘毅走出房间,加贺也走了出来,锁上门。
  “呃……刑警先生。”

  加贺转过棱角分明的脸,看着弘毅。“什么事?” 
  “母亲不是会与人结仇的人。死者的家属往往都会这么说,但我母亲真的不是那样的人。”
  加贺脸上浮现出微笑,眼神却十分犀利,甚至让弘毅心头一颤。“但你这两年对自己的母亲一无所知,不是吗?” 
  “嗯……”
  见弘毅语塞,加贺收回了严肃的目光。
  “你刚才的话,我会作为参考。但那些不与人结仇的人也会被杀害,这也是事实。不管怎样,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我保证。”弘毅不知加贺有什么根据能如此断言,但这番话让他觉得安心。他向加贺鞠了一躬,说道:“那就拜托您了。”

  案件发生已经五天了。弘毅完全不知道调查进展如何。警察自不必说,父亲也没跟他联系。
  唯一联系他些是舅舅。昨晚他打电话告诉弘毅,终于可以举行葬礼了,但他也不清楚案件进展。
  “她到底是怎样生活的,我们也不知道。如果她选择的生活方式能够开启新的人生,我们也不能太干涉。”
  舅舅似乎在为自己辩解。他对离婚后独自生活的妹妹并未给予太多照顾。
  就在这时,加贺来到了排练场。排练正好告一段落,弘毅和加贺并排坐在走廊里的旧长凳上。
  “你们演员真厉害。母亲都那样了,你还能赐排练。”加贺感叹。
  “我也想不出还能做什么。我打算明天回横滨,帮着准备守灵和葬礼。”弘毅盯着加贺,“案件进展怎样?查出什么了?” 
  “查出不少了。比如案发当天三井峰子女士的行动已经明了。”加贺不紧不慢地说,“但三井女士有个异常举动。”
  “什么?”
  “三井峰子女士被害前,在电脑里留下了一封没写完的邮件。”加贺打开记事本,“是这样写的:在那个广场上抚摸了小狗的头,这时又遇见了小舟叮的钟表店老板。我们互相笑着说:‘真巧啊。’” 
  “然后呢?”
  “调查结果很有意思。三井女士抚摸的不是真正的狗,而是铜像。”
  “铜像?” 
  “你知道水天宫吧?保佑生育和顺产的神社。”
  “听说过。”
  “那里有母子犬铜像,据说摸摸小狗的头就能得到神的保佑。从邮件内容看,“三井峰子女士经常去那里。”
  “母亲去那里……”
  “三井女士的房间还放着育儿杂志。我猜她身边可能有孕妇,而且与她关系相当亲密,否则她也不会每天参拜。但不管我怎么调查,都找不到这样的人。我问过您父亲,他也没有线索。”
  “我也没有。”弘毅回答,“我说过很多次,我和母亲已有两年没见了,也没交流过。”
  “果然如此。”加贺遗憾地点点头。
  “问问邮件的收件人,应该能打听到什么吧?”
  “我自然问了。对方是三井女士离婚时请的律师。律师知道三井女士每天都出去散步,但不知道她是去水天宫。不知道为什么,三井女士在邮件中用了‘广场’这个词,故意隐瞒了实情。所以律师也不清楚三井女士身边是否有孕妇。”
  “这……真奇怪。”弘毅这才开始后悔,身为人子,却不知道母亲在想什么、做什么。
  “我再查查,百忙之中打扰了。”加贺站起身来。
  第二天,弘毅来到母亲在横滨的娘家,帮忙做守灵的准备。
  进行过司法解剖的峰子的遗体放在棺材中,已经恢复原状,脖子上围着一条白色围巾,应该是为了掩饰绞杀的痕迹。
  弘毅总感觉无法面对母亲的亲戚.他觉得自己对独居的母亲不管不问,多少也有责任。亲戚们没有指责他,反而还安慰他。只是他们好像都不喜欢直弘。
  没人能提供有用的线索。对于峰子的近况,大家都一无所知。
  弘毅告诉大家,峰子周围好像有孕妇,但同样没人知道。
  晚上要有人留在灵堂,于是弘毅决定留下,主要负责不让香火灭掉。实际上,有种和蚊香一样的旋涡状线香能够持续一晚不灭。
  大家离开后,弘毅一个人进人灵堂。他坐在折叠椅上,看着灵台上的遗像。母亲正对着自己微笑。这好像是她和朋友旅游时拍的照片。
  一种莫名的感情忽然涌上心头。他感到眼眶湿润了。奇怪的是,看到母亲的遗体,他仍不能相信母亲的死,现在看着遗像,他却第一次真切地感到这是事实。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调整了呼吸,拿出手机。是亚美打来的。
  “正好,我正要给你打电话。” 他告诉亚美,自己今晚住在这里。
  “这样啊,别累坏了身体。”
  “没关系。你那里有什么不对劲吗?” 
  “有。今天有个刑警来店里,说是姓加贺。”
  弘毅不由自主握紧了手机。“去了黑茶屋?”那是亚美打工的咖啡馆。
  “嗯。问了一些奇怪的问题。”
  “问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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