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极夏彦铁鼠之槛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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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极夏彦铁鼠之槛 下-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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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凶手是令妹吗?”
  “这我不知道,但铃子手中拿着烟灰缸之类的东西。贫僧——不,我在怀疑家妹之前、在安抚家妹之前,有如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惊恐极了。家妹——在笑……然后她这么说了。”——哥哥,我有孩子了,足哥哥的孩子哟。
    “没错,我与家妹发生了男女关系。所以仁秀师父,阿铃是我和家妹铃子所生的孩子。是在那荒唐的行径之下所生的——不幸的孩子。”
  仁秀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
  “我推开铃子,把煤油灯砸到地板上,火很快就延烧开来了。铃子一动也不动,我也完全乱了分寸,逃出房间,在后门点火,并在佣人们所在的别馆走廊放火,最后在玄关点火。我想要把铃子和家父、一切都给烧了,然后我逃走了。”
    “这不是该在这种地方说的事!”京极堂一喝,“你的罪是只属于你的,说出来或许可以轻松一些,但轻松的也只有你一个人!这样又有谁能够得救?”
    “可、可是……”
    “应该先让你下山的。”
    “为什么……”
    “我要在这种状况把阿铃小姐……”
    “阿铃。”仁秀出声,众人皆望向那里。阿铃站在人口。“阿、阿铃!”松宫叫道,踏出一步。“不要过来!”哲童站在阿铃背后。“阿铃讨厌你。”“你说什么?”“因为你来。所以阿铃逃进山里了,回去。”哲童抱起阿铃。“师啊。归于何处?”“哲童,待在这里。”时间又停止了。阿铃扫视全体。仿佛要被那双漆黑的眸子给吸进去了。齐剪的一头垂发,童稚无邪、端整的五官。如蓓蕾般小巧的朱唇,如雪般的肌肤。
  復木津退了一步。
  京极堂踏出一步。
  今川与久寺远老翁、常信与觉丹都完全无法动弹,山下冻住了。
  此时响起木炭爆裂的声响。
  “哇啊啊啊啊!”
  什么东西撞上了哲童。
  哲童出其不意受到攻击,往前踉跄,阿铃一跃而下。哲童放开阿铃后,吠吼似的“噢噢”一叫,站了起来。好巨大。
    英生敲打着哲童的背,不对,他不是在敲打。英生的手里拿着菜刀,正以菜刀戳刺哲童的背。
  “你这个笨蛋!”
  復木津间不容发地扑上英生,山下与今川慌忙冲过去。哲童再一次嚎叫,推开英生。被復木津从背后架住、浑身染血的少年僧侣,连同侦探一起被撞飞了。
    “噢噢噢!”
    “哲童!”
    仁秀跑过去,京极堂也追了出去,全体动了起来。那似乎是发生在短短一瞬间的事,却只有我一个人感觉缓慢极了。
  我连滚带爬地追到外面。
  五名警官赶了过来。常信与京极堂扶住哲童,今川则抓住英生。哲童甩开常信与京极堂,站了起来。英生涨红了脸大叫:“你为什么杀了师父?”
    常信用力按住他的肩膀说道:“英生,杀了佑贤师父的不是哲童,佑贤师父是贫僧杀的。不,等于是我杀的。”
    “什么?”
  “不,是这座山、这座寺院杀的。别做傻事。”
  英生放开了菜刀。
  警官押住英生,菅原刑警与次田刑警从知客寮冲出来,制住大闹的哲童。
    “哲童!”仁秀大喝,哲童被警官与刑警搀扶似的坐倒下来。
    “您是医生吧?请您为哲童看看伤势。”
    “噢。”久远寺老人绕到哲童背后。
    今川守望着。
    等于是这座山所有的人都集合到中庭了。
    復木津倏地站起,望向禅堂。
    我也转过视线。
    阿铃站在那里。
    松宫独自离开众人,往阿铃那里走去。
    阿铃瞪着应该是初次会面的父亲。
    我介意京极堂的话。
    他刚才为什么要阻止我?
    ——我要把阿铃小姐……
    后面本来要说什么?
    京极堂眯起眼睛,露出痛苦的表情背过脸去。
    松宫更踏出一步。
    这种状况——是垂死的挣扎。
    这座寺院直到最后的最后,依然拒绝与此世相接。明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明明一切都解体了,事到如今——还拒绝着什么?
    我剧烈动摇,与松宫同调了。菅野在阿铃身上看到了那个女人吧。那个女人总是会唤醒……唤醒人心中非人的部分。据说,人体内隐藏着禽兽的脑。据说,人脑被人不使用的脑所包裹。据说,领悟在脑之外。据说,回忆在牢槛之中。我——松宫走到阿铃面前。“阿铃……”阿铃瞪着他。“阿铃,阿铃小姐,我是你的……你的……”阿铃只是瞪他,没有动弹。简直像个人偶,面无表情。嘴唇动了。“回去。”“不,这不行,我……”“我叫你回去。”“可是我是你的……”“事到如今你还未做什么,哥哥?”“咦?”“铃子为了哥哥杀了爸爸妈妈。“铃……”“哥哥却想烧死铃子,对吧?”
    “铃……”
    “哥哥的孩子流掉了。”
    “哇、哇啊啊啊!”松宫弹也似的往后跳去,“铃、铃子……铃子……!”
    “好不容易在这里静静地过了好几年,事到如今你再来找铃子,铃子也不会理你了,铃子最讨厌哥哥了。时间——已经过了!”
    “呜、呜哇啊啊啊!”我尖叫起来。松宫连叫声都发不出来,双腿一软,作势逃走。
  京极堂挡在他前面。“松宫,冷静下来!那不是你的孩子!是令妹铃子!你好好看清楚!”
    “呜、呜啊啊!”
    京极堂掴了松宫一巴掌。
    “振作一点!认清现实。她不是幽灵,什么都不是,是这个世上的东西。如果你也算是个禅僧,就明事理一些!都是因为你一厢情愿地认定,才没办法好好地驱逐!”
  铃子瞪着京极堂。
  京极堂慢慢地望向铃子。
  “对不起。”
  铃子沉默。
  此时……
  我看到了天空的异变。
  天空一片火红。
  大家仰望上空。
  劈啪燃烧的不是篝火。
  “怎、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山下大叫。
  赤红的天空扭曲了。
  库院——烧起来了。
  不,其他地方似乎也蹿出了火苗。
  大日殿。理致殿。雪窗殿。觉证殿。内律殿。
  山下大叫:“怎么了?你们到底看守到哪里去了?”
  “对、对面没有人,所以……”
  “混账,快点去看!你赶快下山叫消防团过来!喂,菅原!不要拖拖拉拉的!”山下挥舞手臂。
  菅原跑了出去,警官们东奔西跑。
  紧接着禅堂蹿出火舌。
  “糟糕,危险,这里是没办法进行灭火的!”
  “中禅寺说的没错,不逃不行了,要是变成森林大火就完了!”
  “那个……”今川指向回廊。
  狐火般的火光笔直划出一条线,如猛虎般穿过回廊。
  铃子趁隙奔了出去。
  “危险!谁去把铃子……”
  我追着铃子跑向法堂。
  那不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却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她陷入了时间与时间的隙缝。
  据说缺乏爱情,有时候会使人停止成长。
  她欠缺了什么,就这样被这座明慧寺的结界给吞没了,那么应该救她才是。

铃子进入法堂。
“铃子小姐!”
“不要来!”
復木津大步赶过我。铃子跑进大雄宝殿了。復木津将大雄宝殿的门扉整个打开。我超过復木津,山下与京极堂尾随而来。更后面是常信与今川、仁秀。铃子站住了。漆黑的瞳眸幽幽地绽放橙色的光芒。那是——火焰。慈行站在大雄宝殿中央。他的手里拿着火炬,炽烈的橙色火光冶艳地染红了美僧的脸庞。那张俊秀的脸就如同热气般摇曳不定。
  “慈行师父,你……”
  “住嘴,外道!可恶,竟然里外勾结,净是阻挠贫僧,这、这座山是贫僧的!这座寺院是贫僧的!此为祖父长年的夙愿啊!”
    “你受邪魔魅惑了吗?这不是传递正法的禅僧应有的样子!你根本没有学到什么禅,根本没有修行。你只是学禅的话语,修禅的戒律罢了!你没有应该传得的心!没有任何人的心传达给你吗?”
    “没用的,京极!对这家伙说什么都讲不通的!”復木津叫道。
    “没错!贫僧是空无一物之伽蓝堂,那么贫僧便是结界本身!结界既破,贫僧也只有消失一途。我岂能被区区外道所驱逐!同归于尽吧!”
    慈行挥起火炬,一阵火风舞过之声传来。那道火焰转瞬间便延烧到祭坛的布幕上。火焰地狱的业火一眨眼便吞噬了祭坛。
    猛烈摇晃的赤红火光化做旋涡,照亮了大日如来。
    京极堂屏息。
    火焰刹那间直达天盖。
    动弹不得。
    “喝!”仁秀喝道。
    慈行将火炬指向他。
    “轰”的一声。
    “仁秀!可恶,你不听贫僧的命令吗?”
    火焰进裂。
    赤红的火焰。苍蓝的火焰。熊熊燃烧的火焰。
    即使如此,铃子依旧一身华服。
    朱绯的花纹。靛蓝的花纹。紫红的花纹。
    原本没有色彩的禅寺,如今是斑斓艳丽。
    仁秀开口道:“大悟,吾于今大悟矣。”
    “仁秀师父,这……”
    “贫僧所嗣之法就此断绝。常信师父!”
    “什、什么?”
    “请引导哲童入正法,教导他活禅……”
    高龄百岁的老僧说完,扑向疯狂的美僧,抓住他的手臂。
    慈行的衣服涨满了风,风唤来了火焰。
    一声轰然巨响,祭坛崩毁了。

“阿铃,去吧!”“糟糕,快离开!”山下把常信推出门外。擾木津扶着京极堂,将他拖离火焰。京极堂大声叫唤:“铃子小姐!回来!铃子在熊熊火焰中……笑了。然后她对我说了:“哥哥,对不起。”一阵强烈的眩晕,我昏倒了。耳边传来歌声。错弄释迦堂教示涌现千千万佛陀千千万佛陀……
  火势整整花了两天才完全扑灭。
  接获通报的消防团试尽各种方法灭火,但不仅缺乏水源,再加上汽车无法驶近起火点附近,结果仅能勉强防止延烧,而明慧寺则完全烧毁了。
由于消防团的努力,并未发展成严重的森林火灾。据说灭火之后一看,恰好只有明慧寺的寺院范围被烧掉了。亦即,只有结界里面燃烧殆尽了。虽说是偶然,但仍然有这种不可思议之事。
    说到不可思议,火灾后的现场发现的遗体不知为何竟然只有一具,据判应该是慈行。铃子或许又自火场逃离,进入了别的结界,而仁秀老人——或许他打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因为他连户籍也没有。
  这么说来,復木津也断言那座寺院没有凶手。不过听说復木津一开始进入明慧寺吋,既没有看见仁秀老人,也没有碰见哲童,但纵然遇见了——或许他还是会说一样的话。我有这种感觉。
  其他僧侣全都进入仙石楼,安然无恙。据闻僧侣们仰望山林染成一片赤红的情景,都预感结束的时候到了。
    哲童的伤幸好不是致命伤,他与鸟口被送往相同的医院。此外,警方从他的姓氏杉山找到了他的亲人。据说他的本名叫做杉山哲夫,亲人都以为他早在地震中死亡,事隔三十年听到他还活着的消息,大为惊奇。
    至于我,听说我在大雄宝殿里昏厥之后,差点被落下来的梁柱之类给压住,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今川背出而获救。当我清醒时,人躺在仙石楼的房间。虽然在意是谁把我背下山的,不过问了也不能。怎么样,所以作罢。
    待在现场的人几乎都平安无事,但不知怎地,山下右后脑勺边遭到灼伤。不过伤势并不严重,顶多会秃上一块罢了。
    石井警部充分发挥他擅长的动物性危机感应能力,作出最完善的善后处理。山下不知为何,并没有萎靡不振,协助上司处理善后。
    因为必须接受警方侦讯,我们被留置在仙石楼里。
    僧侣们似乎将各自前往不同的禅林,可能是京极堂托筑地的老师帮忙安排的,但那位先生或许是不管这种闲事的。不过,我就是这么觉得。
    听说加贺英生将与桑田常信共同前往桑田原本隶属的寺院,而牧村托雄似乎决定要去松宫以前待的镰仓的禅寺。只有圆觉丹一个人没有去处,不过听说他认为事到如今改宗未免太不干脆,而且也无颜面对禅宗和真言宗,决定还俗了。就这样,箱根山连续僧侣杀人事件结束了。
  虽然感觉极为漫长,但是看看日历,我们来到箱根也不过一个星期而已。却觉得经过好几个月了。
    我完全停止思考,以勉强把持住自己。京极堂露出全世界最穷凶极恶的表情,好一阵子都不说话。而擾木津几乎都在睡觉。我首次踏出庭院。不是为了欣赏院子,只是走出来看看。
  清爽无比。
  从底下仰望,大树的感觉完全不同。
  松宫仁如和饭洼季世惠在庭院里。
  松宫深深低下头来。“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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