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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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8-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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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柜门。 
  房门打开,冲进了三个警察,有两个手里还握着手枪。警察进屋并不问什么,拨开唐姝卓便往屋里冲,很快从衣柜里搜出了司马博,并将他按伏于地戴上了手铐。 
  警察问唐姝卓:“他是你什么人?” 
  唐姝卓煞白了脸,吭哧哧地答:“是我……男朋友。” 
  狼狈又惊悸中的司马博心里竟一悠,很好,认账了,男朋友! 
  警察又问司马博:“你叫什么名字?” 
  “司马博。” 
  “前楼停着的G12502是你的车吧?” 
  “是。” 
  警察头一摆:“就是他了,带走。” 
  肯定是车出了问题。可出了什么问题呢?这一夜,平平安安,没剐没碰,更没撞人,车怎么了呢? 
  警察又对唐姝卓说:“请你也跟我们走一趟。” 
  唐姝卓问:“去哪儿?” 
  “别问,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他出了什么事?他的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唐姝卓又问。 
  “先别废话,到时候自然有人问你。” 
  唐姝卓和司马博哪里知道,就在一小时前,市里发生了一起极其恶劣的交通肇事逃逸案。撞人的也是一辆出租车,将一位正过路口的男子撞倒后,那辆车停下了,司机从车窗探出头来,看伤者在血泊中挣扎,又看四周无人,为了彻底逃避撞人救治和赔偿的责任,竟将车又退回来,凶残地在伤者身上辗过,然后才逃离而去。这就不仅仅是交通逃逸,而是故意杀人了!那个司机自以为得计,没想到被从附近胡同口冲出的一位骑自行车的人发现了踪影,并记下了车牌的后三位尾号502。骑车人立即报警,交警大队又立即通过交通台指示所有夜行出租车司机密切注意车牌尾号为502出租车的去向。那一刻,司马博正急着赶往温柔浪漫之乡,因此就提前关闭了广播。他的车匆匆而行,他的车牌尾号正是502,他被别的车死死盯紧并一路尾随一点也不奇怪。尽管出于与这起逃逸事件并无任何关联的目的考虑,他有意将车停在了唐姝卓家前面的那一幢楼前,可这正好为那个尾随的司机提供了警觉的注脚,等司马博轻手轻脚地上了楼进了屋,开了灯又闭了灯后,楼下盯梢的那个司机便十万火急地打去了报警电话。交警赶来了,随着交警赶来的还有全副武装的刑警。警察们还是慎重的,先在外面检查了一番司马博的车。那辆车前面确有一块明显的撞痕,那是前天苏晓玲开车时被一个骑车的酒蒙撞的,交接车时苏晓玲告诉了司马博这件事,并说已经私了,那个酒蒙当时就摔给了她八百元钱叫她自己去修车。可这些日子司马博前半夜急着挣钱,好留出后半夜去睡那欲死欲仙的美梦,所以就把这修车的事暂且丢在了脑后。车上的这个撞痕也成为警察认定司马博即是肇事逃逸者的强有力证据。至于司马博惊慌失措躲进了不是自己家的别人家门,又狼狈不堪地藏进了大衣柜,那就更让警察们确信他是逃逸者无疑了。为人没做亏心事,何怕警察半夜来叫门? 
  唐姝卓变成了任人摆布的木偶,她和司马博被分别推进了两辆警车。在警车行驶过程中,她听一个警察打手机请示公安局领导,说逃逸嫌疑犯已拘捕在案,相关证人也带在了车上,他问是先送到交警大队审理,还是直接送刑警大队?公安局领导答,先把交通肇事的责任审理清楚,然后移交刑警大队。局领导还强调,一定要尽快审理个水落石出,争取天亮后即给新闻媒体一个明确的答复,已有记者连夜把电话打到他家里去了。这种事,见了报就一定山清水秀,绝不能让市民们说三道四胡乱猜测。 
  两人下了汽车,前后进了交警大队的楼门,又被一同推进电梯。电梯里还挤着好几位警察,将他们分隔开。唐姝卓头垂着,一袭长发遮住了半边脸,那张脸又似病中一无血色。司马博则镇静了许多,他估计到必是阴差阳错,警察们一定把案子整岔皮了,那就审吧,问吧,等着你们给我说道歉话吧。他大大咧咧地说,该怎么回事就怎么回事,照实了说,没什么了不起!他这话是说给唐姝卓的,她肯定听得明白。挤在电梯里的警察大声喝斥他,少说话!他问,我说错什么了吗?警察便又断喝,闭嘴! 
  唐姝卓万没料到的是,她出了电梯门,被警察拥着走向某间办公室时,旁边一间屋里突然冲出一个年轻女子,那女子披散着头发,疯了似的往她身上扑,伸出尖利的指甲往她脸上抓挠。走在唐姝卓身旁的警察急上前拦挡,跟在女子身后跑出来的警察也急按住了她的胳臂。那女子动不了了,便撒泼似的跳骂,我***的,你狗屁的大博士,你只有卖×的学问,你臭不要脸!那女孩子又歇斯底里地骂当事的另一人,你司马博王八蛋,你是浑身冒坏水的癞蛤蟆!你是鸭,她是鸡,你们鸡鸭同笼!你们生个崽子也是杂种!你们都得禽流感,你们不得好死! 
  声声入耳的这一番骂,先让站在一旁的司马博心里生出些许疑惑,她怎么来这儿了呢?随即就是一袭而过的窃喜,她赶上了,好,让她什么都知道了,更好!再有她这一番骂,尤其是好上加好了!知道了,就不用再遮掩什么了,挥挥手说拜拜,好合好分,倒也痛快,不用为难了。而那一位,当众挨了这一通骂,也再不用半遮半盖,既已到了三岔路口,下一步想往哪边走,你说话吧! 
  那一瞬,唐姝卓只觉得大脑里一片空白,她感觉不到脸上的抓痛,她只觉得那锋锐的骂声似万支利箭直穿她的耳膜,直扎她的心脏。而且,今夜发生的这一切,明早就将通过新闻媒体公之于众。她羞臊万分,她无地自容,她只想逃避,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她猜想得到那个女子是谁,她骂的那一声“死”,明确无误地为她指明了出路。趁着警察们往屋里推那女子的当儿,她猛地车转身,直向走廊尽头开敞的门奔跑而去。警察们怔了一下神,奋身去追去拦,司马博猛地推开身边的警察,也去追,但就在警察要抓住裙裾时,唐姝卓已扑过门外阳台的护栏,直通通地向着七楼下的水泥地面扑去了。 
  七层楼啊,神仙也奈何不了啦! 
  女博士唐姝卓在眨眼间成功地完成了她的逃逸,终结了她的羞辱与顾虑,也终结了她年轻的生命。她再不会知道,就在那眨眼间,如疯似狂的苏晓玲顿时哑了嘴巴,高大魁伟的司马博也一下瘫软了身体。一切都跟她再无关系了…… 
   
  9 
   
  那辆真正的肇事车很快露身,那个毫无人情凶残至极的杀人嫌疑犯也很快被抓捕归案。 
  可一位才华横溢风华正茂的女博士却永远地去了。 
  据说,为此事,北口市公安局向上级机关提供了长达数十页的文字说明和检讨,并请求给予相关领导和办事人员以行政和纪律处分。那份材料里说,为了迅速取得证据,交警大队在询问司马博前,先将同开一车的另一名司机苏晓玲找到了交警大队,又考虑到苏晓玲开车与逃逸案发生的时间并不在同一时段,因此才放松了对她的警戒与监管;材料里还说,交警大队平时只处理交通肇事纠纷,因各种事由来此机关的司机或相关人员从没发生过如此过激的行为。加之那天天气闷热,值班人员就开启了走廊的门窗,有失预防,付出的是血的代价。北口市公安局及所属交警大队为此深刻检讨并决定对死者家属给予必要赔偿,尽量消除因此事所产生的一切不良影响。 
  后来还听说,公安局数次派人去了唐家,告知领取赔偿金,但唐父唐母一直没去。赔偿金后来是由北口大学代领的,至于是否交到了两位老人手上或者怎样处置,至今存疑。 
  司马博走出交警大队后,就躲到了乡下舅舅家里。舅舅已知道了他的事,不时坐在身边陪他叹息,说可惜念了那么多年的大书啦,连好死不如赖活的道理都不懂啦,嫁了我家大博又怎么样,再说都钻进一个被窝睡过,也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咋说嫁了也比死了强啊!见司马博动了动嘴巴要说话,舅舅又责怪他,你也三十多岁了,啥事不懂,咋能整出这一只脚踩两条船的事呢?那是早晚要出大事的,不是她,就是你,非得有一个要掉进水去淹死的。司马博知道心里的许多话,是跟舅舅说不清的,便闭了嘴巴,再不吭声。唐姝卓死后第七天,他一身黑装,到了城外的墓地。远远的,他看到了唐父唐母的身影。只几天,两位老人都苍迈衰老了许多,蹒跚着,相搀相扶着。司马博躲在树后,直到老人们离开,他才到唐姝卓墓前痛洒了一阵眼泪,然后他将汽车停在苏晓玲家的楼下,便从北口市消失了。 
   
  远在异地他乡的司马博寄到市交警大队一封信,并委托转送到唐姝卓老父老母手里。信中说,我给二老留下一个手机号码,这个手机我将不分昼夜永远为你们开着。如果需要,我将即刻赶回去,代你们的女儿尽孝道,养老送终。如果二老再不愿看到我,我至死也不敢回北口了…… 
  原刊责编 白连春 
   
  【作者简介】孙春平,男,满族,1950年生。1968年到农村插队,1971年返城后在铁路部门工作,曾任工人、共青团、党委宣传干部。著有长篇小说《江心无岛》,中短篇小说集《路劫》、《男儿情》、《逐鹿松竹园》等。小说《路劫》曾获全国第四届少数民族文学奖;《逐鹿松泽园》获东北文学奖;《放飞的希望》获辽宁省文学奖。现在辽宁省作家协会任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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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上树
马秋芬 


 一 
   
  廖珍还记得,乡下人吴顺手刚来沈阳城时,正晕头转向呢,竟一脚先踩出个乐子。 
  那乐子出自工地停电。 
  绿灯盏工号自打3月开工,轰轰隆隆疯干了仨月,一时半刻都没歇过。这天让电业局拉了一下闸,几百号让水泥沙浆沤得像群泥猴似的民工们,竟乐坏了!第一次得以喘口气,直直腰。其实民工们也只喘了一口气,直了一下腰,然后鬼撵似的洗了把头脸,就忽拉一下都散了。谁让绿灯盏工号就在中街的把头儿上呢。而这中街,哪里是平常的一条街?这是沈阳城乃至全东北最著名最繁华的商业街。平日里,在封闭的工号里没白没黑地干活,却时时刻刻被墙外喧嚣的气浪烘烤和引诱着,心里痒痒得都快熬不住了。这天虽不是周日,那商业街上促销的锣鼓和电声音乐,也把风震跑了,云震稀了,震出个日光灿灿的大晴天儿。出了一身又一身臭汗的外地民工,不花一分钱,一步跨出去,就走进城里最具代表性的灯红酒绿中,这是在庄稼院里做梦都梦不到的景色,谁能不过去凑回热闹?所以工号里的人,就像一把沙子扬出去,一下就没影儿了。 
  电停了,人没了,开锅似的工地一下子像睡着了。刚开上升降机的廖珍,却是工地上为数不多的逛着中街长大的沈阳城里人。她用不着像那些土老帽儿那样急着出去开洋荤,她巴不得闲出身子到范保管的库房里,像工地上那些过了小半辈子的民工夫妻那样,抓点儿闲空俩人就用小电锅煮点啥、炖点儿啥。或者不用小锅煮炖,干脆双双挤在临时搭起的小板床上互相煮煮炖炖一番。可刚进了范保管的库房,就听外面喧天喧地闹哄起来。 
  工地大门是用建筑编织布围出来的一个豁口,旁边支个帐篷算是门卫室。因为进入工地得有胸卡,新来的民工被保安挡在外面,这本是常有的事。那天被挡在外边的民工,就扯个破锣嗓子在那儿争辩。 
  范保管的库房就在门卫室旁边,所以这样的光景范保管见多了,听见跟没听见一样。廖珍刚把库房的窗帘一把拉上,就听外面保安大声叫她:“范嫂子!范嫂子!出来一下?” 
  廖珍嘟囔着:“嫂子、嫂子、嫂子你个脚!”有几分不情愿地对范保管说:“老范,外头又吆喝魂儿了,理还是不理他们?” 
  范保管是面瓜似的一个人,对谁都是一副惹不起的样儿。他面乎乎地说:“那些臭无赖,等会儿还得闹,先出去看看吧!” 
  廖珍推门刚探出个头,保安就指着那个糙脸糙皮的瘦男人对她说:“这老乡非吵着要进工地,范嫂子,你能不能找个人来为他签保单?” 
  廖珍对小保安说:“别老嫂子、嫂子的,忒俗。不是告诉过你吗?叫我姐,廖姐!” 
  小保安应声道:“哎,廖姐。” 
  这糙皮糙脸的男人,立马转向廖珍,自我介绍说他叫吴顺手,是辽西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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