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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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3-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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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生活。一般而言,她们衣食无忧,既不像以前的流苏、现在的“乌鸦”们那样缺钱,也不像棉棉、春树们那样无目的地陷入追寻自我和生存意义的旋涡。她们讲究香水的牌子,熟悉各种最时尚的潮流,生活“小资”。小说对这部分内容的描写,可以当作时尚杂志来读,估计应当收到同样效果。所以如果再没有点儿意乱情迷,生活岂不是过得没有滋味?因此卫慧对于这种生活的描写,也不能说不成功。 
  空虚是有一点儿,无聊也有一点儿。但没有严重到影响生活质量,因为还没有傻到不好好疼爱自己。爱自己,爱自己,这才是主打歌。你爱我,不如我爱我。你快乐不如我快乐。她们乐得享受生活,从来不会跟自己过不去。一段段爱情,是自身魅力的证明,于是爱情成了饭后甜点,自认这才是有品的生活。 
  所以到了《我的禅》,就变成了“时尚+中高档消费品牌介绍+性爱技巧+意乱情迷”。这种内容离大多数人的日常生活有差距,不得不沦为“小众”的“成人玩具”。 
  如果论以写情成功,单说中国这些年,琼瑶阿姨有本领造空中楼阁,痞子蔡更是纯情得一踏糊涂,亦舒以最现实的态度来写最浪漫,再加上她独特的语言风格,多年来虽未大红大紫,却也长青不倒。 
  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却是此类小说的全部。就好像甜点不能成为正餐的全部,却是蛋糕房的全部。所以要写情,也要写到最甜蜜,最抓人才好。比如当前最流行的韩国小说和电视剧。 



女票
孙方友 


  【作者简介】 
  孙方友,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南作家协会理事,郑州小小说学会副会长。迄今已出版小说集《女匪》、《刺客》、《孙方友小说选》、《水妓》、《贪兽》、《女票》、《虚幻构成》等七部。其作品转载率极高,曾有多篇作品被翻译成英、法等多国文字,作品转载、翻译、收入各种选集近500篇(次),曾获过“飞天奖”、河南省文艺成果奖和省五个一工程奖、“金麻雀奖”以及《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等各种报刊文学奖六十余次。 
   
  在1990年代以后,中国小说家急匆匆地追“新”赶“后”,津津有味地咀嚼西方的一些文学的残羹冷炙,而还有另外一些作家一直默默地坚持传统小说的写作,其中笔记小说就是一个传统流派。当代笔记小说的代表人物是贾平凹,孙方友,聂鑫森和阿成,他们的小说叙述简洁,趣味性强,具有十足的文人味道,符合中国读者的审美习惯。在读者的文字观念日益成熟的今天,他们的小说逐渐被重新认可,本刊预测,在近年来,现实主义文学将重新回归,笔记小说将成为中国畅销小说的一个重要力量。因此我们将连续推出“中国笔记小说王”展示笔记小说作家的创作实力。 
   
  他灵巧地玩弄着一支枪。 
   那支德国造的小左轮如黑色的乌鸦在他的手里“扑楞”了一会儿,然后又被他紧紧地攥住。他下意识地吹了吹枪管儿,乜斜了一下不远处那个被绑的女人,咽了一口唾沫。 
  你一定不想死!他说,可是没办法! 
  被绑的女人一脸冷漠,静静地望着前面的那个男人。她看到他又卸了枪,那枪被卸得七零八碎,似一堆废铁。废铁在阳光下闪烁,显示出能吃人肉的骄傲。他用手“洗”着零件,眨眼间,那堆废铁又变成一只“黑乌鸦”,在他的手中“扑扑棱棱”展翅欲飞,然后又被牢牢地攥住。 
  怎么还没有听到枪响?芦苇荡的深处传来了故作惊诧的询问声。 
  头儿,舍不得那娘儿们就放了她嘛!有人高喊。一片嬉闹声。 
  他蹙了一下眉头,抬头望天。天空瓦蓝,白云如丝般轻轻地飘过,穹顶显得无垠而辽阔。阳光在湖水里跳荡,芦苇摇曳晃得人醉。那女人仍盯着他。他看到女人那乌黑的秀发上沾满了芦花。白皙的脸冷漠无情,丰腴的胸高耸如峰。 
  他终于掏出一粒花生米大小的子弹,在口里含了含,对着阳光照了照,然后在掌心中撂了个高又稳稳地接住,说:这回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他说着瞭了一眼那女人——正赶一阵小风掠过,女人的旗袍被轻轻撩起,裸露出细细嫩嫩的大腿。白色的光像是烫了他的双目,他禁不住打了个愣,觉得周身有火蹿出。 
  头儿正在想好事儿哩吧?那边又传来了淫荡的呼啸声。 
  女人看到他那刚毅的嘴角儿被面颊的颤动牵了一下,那张年轻的脸顿时变形。他终于举起了那支枪。那支枪的弹槽像个小圆滚儿,如蜂巢,能装十多粒子弹,弹糟滚儿可以倒转,往前需要扣动扳机。她看到他把那颗子弹装进了弹槽,“哗哗”地倒转了几圈儿然后对她说,这要看你的命了! 
  这里面只有一颗子弹,如果你命大,赶上了空枪,我就娶你为妻。他又说。 
  她望着他,目光里透出轻蔑。 
  你知道,土匪是不绑女票的,女票不顶钱。有钱人玩女人如玩纸牌,决不会用重金赎你们的。他说着举起了枪,突然又放了下去,接着说:让你死个明白,我们本想绑你丈夫,没想到弟兄们错绑了你。我们不是花匪,留不得女人扰人心。不过,若是我娶你为妻,是没人敢动的。但我又不想娶你这个有钱人的三姨太,所以这一切要由天定了!说完,他又旋转了几下弹槽滚儿,才缓缓举起了枪。 
  女人悠然地闭了双目。 
  那时刻,湖心的岛坡上很静,一只水鸟落在脚下,摇头晃脑地抖羽毛。芦苇丛里藏满了饥饿的眼睛,正朝这方窥视。 
  他一咬牙,扣动了扳机。 
  是空枪! 
  求你再打一枪!她望着他说。 
  他摇了摇头,走过去说,我说过了,只打一枪。你赶上了空枪,说明你命大也说明咱俩有缘分。 
  她冷笑了一声,说,你想得美呀! 
  你想怎么样?他奇怪地问。 
  我想死,死不了,也想认命。她望他一眼,松动了一下臂膀, 拢了拢乱发回答。 
  怎么个认法? 
  我也打你一枪! 
  他怔了,不相信地望着她,好一时,突然仰天大笑,说,够味儿,真他妈够味儿!怪不得陈佑蘅那老儿喜欢你!我今日算是等到了对手,就是栽了也值得!他说完便把枪撂给了她,然后又掏出了一粒“花生米”。 
  她接过那粒子弹,装进了弹槽儿,然后,熟练地把弹槽滚儿旋转了几圈儿,对着他走了过去。 
  她举起了枪,姿态优美。 
  他吃惊地张大嘴巴。 
  大哥,听说这女人可是枪法如神呀!苇丛中的人齐声喊——声音里充满了担心和惊恐。 
  她笑了笑,又转了一回弹槽滚儿,对他说,如果是空枪,俺就依你!说完,重新举起了小左轮。她的手有点抖,瞄了许久,突然,颓丧地放了枪,好一时才说,俺不认命了,只求你从今以后别再当匪,好生与俺过日子! 
  他愕然,呆呆地望着她,像是编织着一个梦幻。 
  你命不好,我愿意跟你去受罪。她不知为什么眼里就闪着泪花儿。 
  他疑惑地走过去,接过那枪一看,惊呆如痴。 
  俺转了两次,可那子弹仍是对着枪管的!她哭着说,那时侯,俺真想打死你,可一想你命这般苦,就有点儿可怜你了。你不知道,俺也是个苦命的人啊! 
  他愤怒地扣动了扳机,枪声划破了寂静,苇湖内一片轰响。 
  他颓丧地垂了手枪,对她说,好,我听你的,带你去过穷日子! 
  四周一片骚动,无数条汉子从芦苇中跑出来,跪在他的面前,齐声呼叫:头儿,您不能走呀! 
  今日能得鲍娘,也是我马方的造化!他平静地说,兄弟们,忘了我吧! 
  有人带头掏钱,他和她的面前一片辉煌。他望着那片辉煌,跪下去作了个圆揖,哽咽道:兄弟们的恩德我永世不忘,但这钱都是你们用命换来的,我马方一文不带!说完,他掏出那把左轮,恭敬地放在了地上。她走过去架起他,然后拾起那把左轮,说,你当过匪首,说不定会出什么事,带上它也好做个防身! 
  他哭了。 
  二人下山了。 



狱卒
孙方友


  白娃泪流满面地说:“我从小没爹,是娘苦心巴力把我拉扯大。十五岁那年,远房二叔劝我外出随他做生意,谁知出来竟是干土匪!大伯这次若能救我出去,我饿死也要走正路!” 
   
  陈州贺老二;老俩口都是狱卒,专看死囚。无论男女,只要一犯死罪;剩下的日子统归贺老二夫妇管辖。人之将死,有什么要求;官方尽量答应。所以,贺老二夫妻做的是善事。 
  贺家原是大户,家道中落之后,贺老二便托父亲的生前好友谋了这个“阴阳差”。开初,是他一个人干,后来突然来了个女人犯了死罪,诸事不方便,经上方批准,妻子也便有了零差。女人犯罪率低,女狱卒多为临时。但无论如何,夫妻俩挣下的银钱也足能混饱肚子了。 
  由于贺老二识文懂墨,每遇到死囚有遗言,多请他落个笔记。贺老二自幼写仿,扎下了童子功,所以字很帅。被杀的人多是阳寿不长,自然有话要说。慢慢的,这便成了一条规矩。每有刑事,不等犯人相问,他就端来笔墨纸砚,隔着牢门问死囚:有话留下吗? 
  这情形就显得悲壮。所以,陈州至今仍流传着一句十分恶毒的诅咒:有话你就留给贺老二说去! 
  这一年,死牢里又关了一名死囚。死囚姓白,叫白娃。白娃很年轻,还不足十八岁。他是城南颍河边人,由于家贫,十五岁就随陈州名匪王老五拉杆子,月前攻一个土寨的时候被官方生擒。当时正闹捻军,无论大小,无论男女,一律要问死刑。 
  白娃赶上了火候,单等秋后处斩。 
  贺老二就很可怜白娃,觉得他年纪轻轻,又是苦命人,便处处照顾他。他对白娃说:“娃子呀,只要你不逃跑,吃啥我给你弄啥!” 
  白娃哭了,说:“大伯,我啥也不想。只想活命!” 
  贺老二一听犯了难,无奈地说:“俺百条都能帮你,惟有这命保不得!你既然惜命;为何当初下黑道呢?” 
  白娃泪流满面地说:“我从小没爹,是娘苦心巴力把我拉扯大。十五岁那年,远房二叔劝我外出随他做生意,谁知出来竟是干土匪!大伯这次若能救我出去,我饿死也要走正路!” 
  贺老二同情地望着白娃,许久才摇了摇头说。“孩子,晚了!一切都晚了!” 
  白娃一听,痛苦欲绝,从此不吃不喝,说是宁愿活活饿死,也不愿让母亲看着儿子上刑场! 
  贺老二好说歹劝不济事,就觉得很犯愁,回到家时,也止不住长吁短叹。老伴见他精神不振,问其原因。他长出了一口气,对老伴说了实情。老伴也是个好心肠,听后也禁不住为白娃担心。 
  老伴说:“娃子就剩下这么点儿阳寿,总不能让他活活饿死呀?” 
  “我也是这么想,可就是劝他不醒哟!”贺老二满面愁容。 
  “都怪你把话说太死,让他少了盼想!” 
  老伴嘟囔老二说:“事情到了这一步,总该想个办法,让他活过这几天。” 
  贺老二望了老伴一眼,半天没吭一声。他觉得老伴说得有些道理。便开始想办法,想了半宿,终于有了好主意。 
  第二天,他摊纸磨墨,模仿匪首王老五的口气写了一封密信,大意是说到白娃出斩那一天,众弟兄将化装潜入陈州劫杀场……信写好,他让老伴化装一番,佯装是探监,把信卷进烙馍里,偷偷给了白娃,并暗示说吃烙馍的时候要小心,免得噎了喉咙。趁守牢的兵丁不在,老太婆便谎说自己是王老五派来的,暗暗说了劫法场的事,并安排白娃说:“王大哥说,要你这阵子养壮身子,到时候省得误事!” 
  白娃不认得贺老二的老伴,信以为真,偷偷打开馍,果见一信,更是深信不疑。他虽不识文墨,但他从老太婆口中知晓了内容,顿时来了精神,他把那信当成了救命符,贴在胸前,一口气吃了五张大烙馍。 
  从此,白娃精神大变,猛吃猛喝。贺老二夫妇见他再不愁生死,心中也高兴,想法生点儿照顾他。白娃吃得白胖。 
  不久,时近秋月。眼见白娃没几天阳寿了,贺老二特地找到刽子手封丘,安排说:“白娃是个苦命的孩子,行刑时千万别让他多受罪!” 
  为让白娃充满生的希望,临刑前一天,贺老二又派老伴探了一回监。贺妻特意给白娃做了好吃的,悄悄送到牢房,对白娃说:“孩子,你终于有了出头之日了!” 
  老太婆扭脸就落下了泪水。 
  拉出白娃的时候,白娃精神昂扬,不像别的死囚,一脸阴气。他满面含笑地跪在刑场中央,双目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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