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璧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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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璧良人-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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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允徽。”玉知惊叫了一声。

  晴天霹雳

  华允徽在见到玉知之后,脸上闪动深深的关切。他三步并作两步下车,快步走了过来,皱眉看着玉知的伤腿,一向温和的面孔第一次染上了重重的怒意,一双明如皓月的眸子,森冷之色竟不逊允宥:“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面具人却不受他的威胁,淡然道:“我救了她的命,给她治伤,陪她说话,还亲自把她抱出来。可以说是待如上宾,礼数周到了。若是这样豫王爷都不能满意的话,我也无话可说了。”
  “豫王爷?”玉知心里一惊,睁大眼看着华允徽,二个多月的时间,她到底错过了什么?他对这个称呼却十分淡然,好像没有任何不妥,只是道:“我怎么知道她的伤是不是你们弄的?”
  “芮姑娘就在这里。我没有点她的穴道,王爷可以自己问问。”面具人镇静地道。
  华允徽低头,认真看着玉知,问道:“玉知,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放心告诉我,不用害怕。”
  玉知点点头:“他说得是真的。”受伤是自己跳下轿子造成的。上回晕倒也是自已跌倒的。这家伙虽然威胁过她,到底不曾真的伤过她,还请来最好的大夫给她治伤,她不能说谎话。
  华允徽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伸手从面具人手中接过玉知:“多谢公子送回芮姑娘,小王告辞。”
  面具人微微一笑,虽然隔着一张面具,仍看得出他笑得幸灾乐祸,口中道:“豫王爷不用客气。这芮姑娘的心上人看来并不是殿下,只怕殿下一片苦心,多方救援,最后却成了为他人做嫁衣裳。”
  眼睁睁地看着那张俊逸容颜上的光彩一点点黯淡,玉知心中忽然充满了罪恶感,虽然她不曾与他有过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誓言,毕竟,他是曾经让她动心的男子。
  华允徽的笑容非常得体,上扬的唇角好像十分愉悦,只是眼眸深处,有一道血丝隐约可见,淡淡道:“公子说笑了。小王接回芮姑娘,并不是为了自己。为君分忧,是臣子应尽之道。”
  面具人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冰冷:“那我也不枉做小人了。豫王爷请吧。”
  华允徽抱着玉知上了马车,将她安置在锦垫上坐好,才吩咐手下开动。
  玉知坐在车上,看着他,一时不知从何问起。华允徽也不说话,两人沉默了一路,直到马车停下。
  玉知有些迟疑的问道:“允徽,你带我到哪了?”
  华允徽正色道:“皇宫!”
  “啊?”玉知这回真的不镇定了:“为什么是这里?”她只想尽快见到允宥,除了他,她谁也不想见。尤其是那个昏君。
  华允徽看出了她眼中的迟疑,缓缓吐出一句话:“王兄如今就住在宫里。”
  玉知惊奇不已,以允宥的身份,无论如何也不该住在宫里。见她眼中疑问重重,华允徽却不肯解说,自己先下了车。
  玉知的脑子被华允徽的话震得嗡嗡作响,两个多月,看来她真的错过了太多。
  玉知完全失去了方向。宫女将她搀下马车,扶上软轿,她只是呆呆的任人摆布,像一个没有意识的木偶。
  软轿夹道中慢慢行走。华允徽在轿前步行。宫墙在玉知的眼中显得又厚重又冷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软轿停了下来。华允徽冲玉知伸出手来:“我扶你。太后在里面等着呢。”
  玉知忐忑的将手放进华允徽手中,手指的颤抖泄露了她的情绪。华允徽微一错愕,温柔地道:“别怕,万事有我。”
  玉知难收说清心中的感受,只得低下头,借着华允徽的搀扶慢慢挪下软轿。面前是玉阶层叠,正中雕着龙凤呈祥图案的石道,和她走时一样,压抑了很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华允徽扶着她慢慢走上玉阶,这是奉亲殿,以前玉知在宫中做女官时来过,是皇太后居住的殿宇。
  不管玉知心中如何翻腾,人已经被华允徽扶着走进殿内。殿内坐着的两个上了年纪的女子。正是皇朝目前最尊贵的两个女人。
  豫王妃站了起来,像慈母看到心爱的女儿归来一般,关心地道:“玉知,你可回来了?伤到哪了?要紧不要紧?”
  玉知勉强福身行礼:“参见——”豫王妃上前一把抱住她,不让她行礼,口中道:“你身上有伤,别行礼了。你现在就和我的亲闺女一般。当着娘和奶奶,没有那么多规矩。”
  王妃的关心让玉知徒然脆弱了下来,顾不得尊位上的皇太后,站在一旁的允徽生母侧王妃,还有下面站的一地的宫女太监,抱着豫王妃哭出声来。
  没有人阻拦她,也没人来劝她,所有人都沉默着让玉知哭了个痛快。王妃的手轻轻在玉知肩背上抚摸,摸着摸着,一向不让须眉的豫王妃也眼角湿润,低声道:“哭吧。哭出来就舒服了。”
  玉知哭了个痛快,这才抬头望着王妃,开口问道:“这么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豫王妃看着她,拼命掩饰的痛楚还是从眼中溢了出来,咬咬牙,将哭泣压在了喉间,用最平静的声音说出最不平静的话:“悍匪作乱,百姓涂炭,朝臣结党,血溅华堂,这些日子里,大夏朝从生到死,从死到生走了一个来回。”
  玉知全身一抖,不敢置信地望着太妃。豫王妃接着道:“不仅如此,宗族内讧,皇家祭典上,肃林军忽然暴乱。宗室死伤无数,九宗五正,四死一重伤。王爷他,也——”妃的声音忽然哽咽:“为了救皇上,也被乱刀砍中,送了性命!”
  这般血腥残暴的事让玉知脑中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玉知这才醒过来,难怪豫王妃,侧王妃,允徽都是一身白衣,难怪一路进来,宫中没有半点喜庆之色,更不用说一向讲究仪容的皇太后仅穿一件青布镶黑边的衣服。再看左右宫女内监都是一身丧服,更衬得自己一身七彩霞衣刺目之极。
  玉知忽然清醒过来,国逢大难,亲王喋血,这般时候自己穿着这样一身衣服入宫,是太不敬之罪,连忙跪拜请罪:“玉知不知,死罪。”
  豫王妃——如今的豫王太妃却伸手将她扶起:“不知者不罪。玉儿,我们娘俩不用计较这些。不过此时你这般装束仍是不妥,还是快快换下来吧。”
  玉知连忙答应。太妃回身,要招呼贴身宫女带玉知去更衣。侧太妃却上前一步,柔声道:“姐姐,让我领玉官儿下去换件衣服吧。”
  太妃点点头:“好吧。”
  玉知在宫女的搀扶下,跟着侧太妃走到了东耳房中。侧太妃命宫女将玉知安置在软椅中,细心的吩咐下人小心调整,让玉知坐得舒服。
  等玉知坐定,宫女送来一张温热毛巾,让她擦去脸上泪痕。侧太妃又命进上一杯香茶,让她先解解渴,定定心。
  玉知不敢放肆,勉强起身道谢,却被侧太妃按住:“玉官儿不用客气。姐姐当你是女儿,我们就是一家人。小心扭了腿。”一边说,一边张罗着宫女们准备梳镜热水,更换衣物。她举止优雅,言语温和,虽然年届四十,身段婀娜,容颜清丽,真不愧是允徽的生母。
  玉知想起疯子对这位庶母的评价,心中一阵难过。这般人见人爱,又温柔贤惠的女子,却得不到丈夫宠爱,孤苦半生。但若是豫王爷宠爱她,必定会冷落豫王太妃。同是女人中的翘楚,本当惺惺相惜,却因为共事一夫,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素白罗裙,细麻外氅,竟是皇族服丧的服饰。玉知洗净脸后看清宫女捧上的衣饰,惊了一下:“夫人不妥,这衣服怎能是我穿的?”
  侧太妃温和地道:“你不用害怕,这衣服是太后命人给你拿来的。看来太后也认了你这个孙媳了。”
  “孙媳?”玉知脸上一红,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看来疯子并没有忘记对她的承诺。虽然依然担心允宥的情况,但只要允宥要她,再难她也会尽自己的努力做好。想到这里,忧伤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想了一想,玉知试探开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大殿下?”她心里有上千个疑问,有上万的委屈,一定要他才能解开。可入宫已经半天了,重要的人物她都见到了,独独没有见到那个最重要的人。
  侧太妃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大殿下现在谁也不见。”
  “为什么?”玉知追问了一声。却见侧太妃手中的茶杯忽然翻倒,一杯热茶全洒在玉知手上。
  玉知失声叫了一声,侧太妃连忙捧住她的手用嘴轻轻吹,一边一迭声的叫人拿烫伤药。见她忙来忙去,眼光却不肯与自己相对,玉知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安,用烫得略轻的那只手拉住她,问道:“不妨事。娘娘,您能不能告诉我,大殿下还好吗?”
  侧太妃夺手走开,喃喃道:“殿下很好,只是要静养而已。这些丫头真是偷懒,拿药都这么半天。”一边说着,脚下却极快,转眼就走出门去。玉知脚下不便追赶不上,急得以手捶床说不出话来。正在此时,宫女捧着烫伤药走了进来:“姑娘,奴婢给您上药。”
  玉知一把推开宫女拿药的手,低喝道:“扶我起来。我要去见豫王太妃和皇太后。”
  宫女被玉知的脸色吓了一跳,不敢多说,伸手扶起玉知。
  正殿中皇太后正拉着豫王太妃说话,忽见侧太妃匆匆走了进来,神色中带着几分不自然。豫王太妃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就见后面玉知由宫女扶着跟了进来,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
  玉知进殿,二话不说,冲座上两人一跪:“太后,王妃,我要见大殿下,请带我去。”
  皇太后看了儿媳一眼,微微摇头。豫王太妃犹豫一下,似有难言之隐。玉知一把拉住她的裙边,低声道:“娘娘记得别院中大殿下与您说的那番话吗?”提到这里,玉知和豫王太妃都震了一下。那晚疯子说若有变故,他不能照顾她时,求王妃把她当成女儿对待。想起这段话,再想起她刚见太妃时,太妃对她就像女儿一般,不祥的感觉就更强了。
  听玉知提起那晚的话,豫王太妃高贵从容的神态再也端不住,一张口泪就落了下来:“宥儿——他病得很重。”

  草色烟光

  宫墙冰冷,人心更冷。玉知在端醒宫前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伤腿疼得像针扎一样,她却不肯动一下身子。豫王太妃派来照顾她的宫女再次上前:“玉官儿,我们回去吧。太妃还等着您用晚膳呢。”
  玉知不动,冷冷道:“我哪也不去。这些人不放我进去,我就一直站在这里。”
  宫女为难道:“端醒宫严禁闲人入内。您就算进得了这大内侍卫看守的第一关,也进不了肃林军守着的第二关,何况还有刘将军亲自护卫的第三关。别说您,连皇上,皇太后的旨意都没有用。”
  玉知一怔:“刘将军?刘英?”
  宫女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知道是刘将军,可不知道将军是不是叫刘英。”
  玉知想了一想,忽然道:“我们回去。”
  宫女见她终于改变了主意大喜,连忙伸手搀扶她。玉知刚挪动一步,腿疼得钻心,扶着宫墙站住,脸色若冰雪一般惨白。
  刚熬过一阵疼,抬头却见皇帝的便辇远远而来。玉知想回避,可惜自己腿脚不便,搀扶她的宫女又太过单薄走不快,眼见便辇已在眼前,她只得让到道旁屈膝行礼。
  便辇却在玉知面前停下。辇上传来老皇帝苍老的声音:“平身吧。”
  玉知谢过恩起身,依然低着头。老皇帝开口:“抬头让我看看。”
  玉知只得抬起头来,却惊见老皇帝一张脸上沟壑纵横,双眼浑浊,比皇太后看起来还苍老得多。
  老皇帝微微一笑:“朕吓着你了?”
  玉知连忙道:“不。皇上龙颜受损,一定是操劳国事太过。下官即感且佩。”
  老皇帝轻轻一挥手,那只手若朽木一般,很小的一个动作,他好像都要用很大的力量:“别说好听的了。朕早已不是大夏朝的皇帝了。大夏朝的新皇帝正在端醒宫中睡着呢。”
  玉知没有听明白他的话,只是因他提及允宥本能的关心。她眼中的关切自然瞒不过老皇帝。他抚须道:“如果他一直不能醒来也就罢了。若是能醒过来,他就将成为大夏国的新君。只是做了皇帝,他的死期也就指日可待了。”
  老皇帝眼中透出的怨毒的光。那深藏多年的恨意在心底里发酵了太久,忽然翻出来的毒气几乎将玉知掀翻。
  玉知想伸手掩鼻,手略动一动却还是放了下来。他此时看起来就像地狱索命的恶鬼,哪里还有半点君临天下的王者之气。虽然他的话让玉知很恐惧,但他的神色更让她厌恶无比,只想尽快消失在这个老昏君的面前。
  可昏君并不放过她,相反用一只老皮翻起的手拍拍身旁的空位:“上辇,陪朕回宫。”
  玉知一惊,猛然抬头:“皇上——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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