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献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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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献的女人-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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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夏树静子

    录入:老赵060313

    ★棒槌学堂 荣誉出品★【bcxt。uuea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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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棒槌学堂 荣誉出品★ 【bcxt。uueasy】

  
    【1】

  “啊,空气又不流通了嘛!”
  一股闷热和异臭扑鼻,初江急忙脱下鞋子,入内,打开小型流理台后面的玻璃窗。窗户一开,隔壁小工厂的噪音和梅雨季的湿气同时流人,但至少室内通风了。初江这才松了一口气,以手上拿着的手帕代替扇子扬风,喘口气。
  接着,她擦拭脸上的汗水,收好手帕,开始先清洗流理台内堆放的碗盘。
  清脆的声响让躺在靠墙被窝里的要次醒过来,他眩眼似的睁开被皱纹包围住的小眼睛,显得有些不耐烦,但认出是初江后,唇际浮现一抹笑意。
  “真不好意思哩!”他沙哑地说。
  初江笑着回头。“午安!爷爷,今天心情如何?”
  “该怎么说呢……”
  “至少好了一点吧?”
  “也差不多。”
  初江想,至少回答的声音显得很有精神。洗完碗盘后,她穿上自己带来的围裙。“今天,那边的鱼贩有卖鲲鱼肉,我买了一点。掺些酱油,爷爷最爱吃的吧!”
  “……”
  “五时左右再吃饭就行,我先打扫一下。”
  要次用稍显欣喜的神情凝视初江,隔了一会儿,又喃喃说着:“真不好意思哩!”
  初江第一次来这儿是距今大约一个半月前的五月上旬。起初,要次只是躺在被窝里用带刺的戒备眼神望著初江,不管她问什么都不回答。
  初江简单扼要地说明,自己是义工,自愿到家中照颀独居的老人,不必担心要付酬劳,而且不管要做什么,只要说一声,她都很乐意去做。
  而如她所说的,她每星期约莫来两次,很有耐心,非常机灵地做着必要的工作。看着看着,要次慢慢地受感动了,到最近,已经会主动开口打招呼。
  到今年三月为止还能外出赚钱的要次,家里也有旧的小型吸尘器,不过使用吸尘器之前,初江会先整理眼睛能看得见的东西。只有一个六榻榻米房间的公寓套房,在初江两三天没来之间,空出的榻榻米上就堆满脱下的衣服、脏毛巾、纸屑和掉落的食物等等,几乎连立足之处都没有。
  或许是注意到初江在认真做事时嘴里哼着歌,要次发出掺杂着叹息的难以言喻的声音,说:“太太,你真的很勤劳呢!自己也有家吧?”
  “没关系,我是喜欢才当义工的。”
  “可是,你还很年轻,光是孩子的事就够令你费心了,不是吗?”
  “也没有那么年轻,都已四十多岁了。”
  “孩子呢?”
  “有两个……真的是很让我忙碌的活泼孩子。还有我先生,也很卖力工作……但是父子三人一起出车祸死了。”
  由于继续说下去似乎马上会掉眼泪,初江闭嘴了。
  “出车祸死了?”
  “嗯。”
  “那实在可怜……这么说,你现在独自一个人?”
  “不,我有先生。我再婚了。”
  “哦……可是,既然这样,岂非要照顾你先生?”
  “不,他根本不需要照顾,坦白说,不管我替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满意……“爷爷,我经常在想,我会不会是为了奉献别人而出生的人呢?唯有在像这样让别人高兴时,我才会感到幸福,体验生命的喜悦。所以,以前的丈夫和孩子们仍活着时,我内心很充实……”
  出生为上班族家庭长女的初江,短期大学毕业后,在都内的电机制品销售公司就职。双亲在高龄才生下她,在照顾父母直到他们去世之后,她二十六岁时嫁给小她一岁的公司同事,婚后,第二年和第三年连续生下两个儿子。之后大约十五年期间,她忙碌于养育儿子和照顾丈夫。
  两个念中学的儿子都热衷于棒球,每天早上带两餐份的便当上学,傍晚则抱着被汗水湿透的衬衫和制服回家。丈夫也经常加班,又喜欢河钓,因此假日还得准备丈夫的便当和帮忙整理钓具。看着家人们健康的脸庞,初江每天忙得团团转,而这就是她的生存价值。
  但是……五年前的秋天,丈夫三十九岁、两个儿子念中学二年级和一年级时,这样的生活戛然而止。丈夫难得大清早开车带两个儿子出去钓鱼,结果在青梅街道和砂石车正面撞上了。由于丈夫的车超过道路中心线,所以也许是开车时打瞌睡吧!
  三个人几乎是当场死亡。剩下单独一个人的初江回自己以前上班、也就是丈夫任职的公司兼职。丈夫留有不少的抚恤金和退休金,再加上独自一个女人,这样生活已经不必愁了。
  但孤独令人无法忍耐。更正确地说,没有人需要她照顾的生活,使她陷入几近神经衰弱的欲求不满和情绪不安。
  正好在这时,亲戚中有一对老夫妇向她提起和目前的丈夫之亲事,当时她已守了两年寡,四十二岁。
  对方姓名是远藤弘市,当时六十岁,大她十八岁。一年半前妻子病殁,没有儿女,也无较亲近的亲戚。
  经过一次相亲,双方都同意这门婚事,三年前,初江再婚了。
  “你先生从事什么工作?”要次问。
  他虽然默默听着初江边做事边自言自语似的谈起自己的经历,不过,大概是有哪一部分内容引起他的兴趣吧!
  “他有两栋小型公寓,自己又另外有房子,所以不愁吃穿。在五十五岁之前,他好像也是上班族,但是退休后就靠着管理公寓生活。”
  “亦即是有财产了?”要次似有所了解地颔首。
  这时,初江停止拉动吸尘器的动作,首次以稍严肃的口气说:  “不过,我并非为了财产才和远藤再婚的。当然,这样虽然可以免除生活的不安,但事实上我是希望能够照顾他。”
  中等身材的远藤,总是把稀疏的白发梳理整齐,在相亲席上沉默寡言、也很有礼貌。听说他的身体并不是很健康,初江想像:这个人一定很孤独寂寞呢!而且,老伴约两年前去世,孤单一人的境遇也和自己酷似。
  初江在心中发誓,要把未能侍候早逝的丈夫之部分,倾尽全力地奉献给这人!
  “但是,等到共同生活时,我才发现他根本是完全不需要我费心之人,当时简直吓了一跳……”
  “男人也有任何事都能自己做的吗?”
  “不,也不是那样……”
  远藤之所以沉默寡言,看起来很温柔,乃是因他对一切事物皆漠不关心,而且会讨厌妻子关怀则源自他是极端吝啬之人——这是婚后不到半年,初江就已发觉了,但她并未说出。“反正,外子并不常外出,大多时间都在家里,却又没有什么需要我照顾的,所以我才决心当义工。”
  “啊,原来是这样。”
  “最初,我是听说以前单身时参加的插花社团的团员在都内的医院当义工,就加入了……”
  工作是在服务台帮忙填写初诊的申请表,或照顾小儿科病患吃饭,整理送至病房的鲜花等等,本来打算每星期一次,不过很快就增加为两次、三次了。这时,远藤开始露出不满的神态。
  “我心想,与其在大医院,说不定社会上还有更需要别人帮助之人……”
  “你是从何处知道我的事?”
  “区公所的社会福利科。他们对区内需要在家看护的孤独老人的状况相当掌握,不过若是未申报户籍而未能受到生活照顾的人就很难查明了,但只要有人调查,还是可以查出来……”
  “所以你才来我这儿?”注视着天花板的要次情何以堪似的呻吟出声。
  打扫好狭窄的室内,初江把买来的鲲鱼肉做成丸子汤,加入从家里带来的青菜,准备要次的晚饭。锅里还留着他自己煮好的稀饭,却几乎未动过。
  初江将食物放到盘子上,拿至要次枕边时,他忽然闷闷地转脸面对墙壁。
  “怎么啦?不想吃吗?”
  “没有食欲。”
  “不行的,必须多吃才能有体力啊。”
  “我全身像是虚脱般……”要次蹙眉,无力地叹息出声。
  对方脸上的肉愈来愈少,这让初江心中深受震撼。本来,要次的脸就很黑,而且满是皱纹,感觉上没有那样强烈的憔悴,但初江每来一次,他的眼窝就愈低陷,颧骨也愈突出,至今已经只剩皮包骨了,土灰色的肌肤毫无光泽。
  “爷爷,你到底什么地方不舒服呢?一定不只是单纯的疲累吧!”
  三月份之前还做临时工人,最近才因为身体很疲累而休息——这是要次自己说的。
  “……”
  “我看最好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
  “没问题,我会照顾你的。”
  “话虽如此……”要次的脖子动了动,面向天花板,“没有保健卡,医院不可能会接受吧?”
  “不会的……爷爷,你没有保健卡吗?”
  “你应该也知道的。”他张开缺牙的嘴巴,忽然发出自嘲似的笑声,“我的姓名是胡诌的,也没有申报户籍,当然不可能有什么保健卡。在广阔的东京,我就像是一粒沙尘!”

  【2】

  两日后的六月十六日早上,初江带要次至西品川二丁目的石川外科医院。这儿正好位于要次的住处所在之户越六丁目和初江在北品川五丁目的家之间。从要次的住处必须搭乘计程车前来,不过初江曾听人说过,这家医院的院长待人亲切,而且医术高明。
  初江从要次的衣服中挑选较小且合身的开襟衬衫和长裤替要次换上,下车后,扶著他进入诊疗室。
  石川院长身材高大,年龄约莫五十岁。
  “这位爷爷是没有家人、孤单生活的老人,我是义工,有时会去照顾他……”初江说明一切。
  石川“哦”了一声,亲切地望着初江,然后瞥了一眼病历卡。
  “六十三岁吗?完全没有亲人?”
  “不……曾经结过婚,不过妻子离家出走。”初江沉吟片刻,回答。
  石川问明要次的症状,又问他本人两三个问题后,点点头。“我明白了,立刻进行检查。通常是要照胃镜,不过为了在一天之内完成,先做回音检测好了,因为如果胃内有东西就发不出回音了。”
  “请多多帮忙。”
  初江在候诊室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视节目。不久,护士扶著要次回来了。要次似已筋疲力竭,躺在长椅上。
  “你过来一下。”护士在初江耳边低声说。
  进入刚刚的诊疗室时,石川院长正聚精会神看着贴在日光灯荧幕上的X光照片。
  “病患本人说是胃溃疡。”石川开口,“但胃中央有处相当大的癌细胞,像这种发生于中央部位的癌,不太会引起症状出现,经常延迟发现。
  所以,四周的淋巴节也已肿胀,更可能已转移至肝脏。”
  “这……”
  “已经没有必要再照胃镜了。坦白说,太迟了。”
  “那么,动手术……”
  “就算动手术也只是徒增痛苦而已,反正余日已不多。或许该算是幸运吧!目前似乎未发作特别剧痛和痉挛,我认为一切委诸于自然最好。”
  院长又补上一句,  “如果有什么变化,再和我联络。”
  初江再度扶着要次搭计程车回公寓。
  躺在被窝里,要次乏力地闭着眼,忽然,眼睛睁开,略微蹙眉望向初江。“没有保健卡,你一定花不少钱吧?”
  “不,老实说,我借用了认识者之一的保健卡。正好年龄和爷爷差不多。”
  “什么……你这样帮着我吗?”
  要次说不出话来,很难得掉泪了。
  “所以你才会说,去医院时,除了症状以外,其他事都由你回答,我尽量不开口?”
  “是的,我是怕你会放在心上,才没有详细向你说明。”
  “说我老婆跑了也是为此?”
  “是的,因为借我保健卡的人有妻子,万一被医师发现就不太好。”
  “原来如此,我还感到惊讶呢!
  心想你怎会连这种事都知道?”要次哭笑不得地扭曲嘴唇。“不,我虽然曾有可算是老婆的女人,但却在还未能办理婚姻登记时就离开了……”要次的声调忽然转为低沉。
  前天,他曾告诉过初江:他出生于北海道小樽附近的渔村,因为会严重晕船而厌恶捕鱼,便至附近温泉区的旅馆工作。他本性好赌,二十七岁时和流氓打麻将,欠下一大笔赌债,再加上当时在一起的女人竟然是同一流氓组织的成员,在感到性命会有危险时,他偷偷离开了。
  来到本州,他辗转于温泉区当临时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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