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溶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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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溪溶月-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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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水里的老鼠爬不上来了?!”他弯下腰,戏谑的表情还是那么可恶。
  可是,之前那么汹涌的担心,在见到他的笑脸时,消散殆尽。
  “闭嘴!把手给我!”我一脸黑线。
  月释却慢慢的蹲了下来,伸出双手,直接把我抱了上来。
  看着不远处,黛黛和小夜又很默契的转过身去,我的脸一下子通红。
  这家伙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避嫌啊!每次都那么以自我为中心,完全不把别人的感觉放在眼里嘛!
  好在月释没有其他的举动,规规矩矩把我放下了。我一边拧那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一边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马上会有船来。”月释说着,转头看向湖面,“好像已经来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艘船正拐出一个山头,缓缓驶来。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已经可以媲美西湖上那种带着船舱的仿古游船。还好,以月释的败家习性,没有弄个超级豪华游轮已经很对得起白花花的银子了。
  一盏茶功夫,我们一行四人已经到了船上。
  还真别说这船小,已经是两室一厅的构造了。船里的布置很平常,却异常的干净,而且,有一种温馨和熟悉的感觉。我不禁开始感慨:要是能和青青一起住在这样的船里,每天看着西湖美景,春有苏堤春晓,秋有平湖秋月,夏赏荷,冬赏雪,实在是一见很惬意的事情呢。
  “想什么想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月释用扇子敲我。
  “我在想我的朋友,还有我的家乡。”我转过头去,脸上还留着微笑的表情。
  月释似乎很不适应我没有对他那一敲做出大反应,眼里的琉璃色彩刹那浓郁。
  心没来由的狂跳一下,我赶紧转开身去,装模作样的开始参观这简单的客厅。
  我在慌什么?是因为月释刹那认真的眼神么?
  习惯了嘻笑打骂,已经无法再认真的交流了么?
  确实呢,越来越习惯跟月释用拌嘴的方式交流,却越来越不敢触碰彼此的内心。
  他不说,我就不问。
  我不问,他也就不说。
  那不堪回首的过去,和不能预测的将来,都像巨大的黑洞般深不可测,而走在独木桥上的我,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只是盯着脚下那块木板,不敢回头看,也不敢向前望。
  第一次看见那样的眼神。仿佛一块封印着海浪的琉璃,汹涌而浓郁。
  那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么?
  习惯了那嘻笑着的月释,当真正的月释呼之欲出,我却逃避了。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高高的门槛,隔阂着我们。我们嘻笑打骂时,看不见这道门槛,而一旦我们想要深入对方的内心,这高不可攀的门槛就横在中间,让人望而生畏。
  刚才,一句不经意的话语击溃了那道门槛,我却还在本能地犹豫、退缩,甚至掉头就跑,生怕门槛后冲出洪水猛兽,把我吞噬。
  林希,你还真是没用啊……
  ――――――――――――――――――――――――
  “小姐,请更衣。”黛黛手里托着一件衣服进来,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我。
  我这才发现自己正扶着角落里的一根柱子,一副痛心疾首面壁思过的样子,当下大窘,拉了黛黛急急往舱房里钻。
  眼角的余光偷偷瞄去,月释还愣在原处。
  原以为他会毫不顾忌我的面子哈哈大笑,可是……
  逃也似的钻进舱房,我无力的靠在门背后,心里乱作一团。
  他想到了什么,才有那样触动的眼神?
  如果我没有逃开,我们现在,会不会聊得很好很投入?
  他会对我说什么?
  如果是平时那个没正经的月释,肯定只是胡乱杜撰,欺骗我的感情——对了,就是因为他平时总没正经,突然摆出这么认真这么震撼这么激动的眼神,所以才让我有大祸临头的感觉!
  都怪他!我咬牙。
  可是,他不仅反常的正经起来,还发楞愣这么久?!难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呸,要有事情也是我神经搭牢了,要知道,他月公子可是那种天崩地裂了还在摇着扇子笑的人……
  “小姐!”
  黛黛出声提醒,我才回过神来,只好又一次慌慌张张的掩饰自己的失神:“都说了不要叫小姐啦。叫小溪!小溪!”
  黛黛对我的唠叨置若罔闻,只是把手中的衣服往我面前一举。
  我只好闭嘴,并且乖乖接过衣服。唉,真不知道她和我谁才是真正的丫鬟。
  “我们不是没带行李么?”我一边换上这一身奇怪的麻布衣服,一边向黛黛发出疑问。
  “月公子让人送来的。”黛黛一边说着,一边纠正我的穿法,把上衣的下摆从裤子里揪出来。
  我上下打量自己,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出去见人。
  这衣服也不是说不好啦,料子很舒服,大小也差不多,可就是款式怪了点。衣服是倒穿的,像个长袖的围兜,没有一点腰身;裤子是抽带的,象条宽松的睡裤,还是吊脚的。
  “这是什么衣服啊?就没有像样点的吗?”我一屁股坐在床上,按住额头不住叹气。
  “是军衣。”冷不丁的,黛黛在边上回答。
  军衣?士兵穿的?我疑惑的看向黛黛,她却看着我的衣服喃喃自语:“那个人,也姓秦……”
  姓秦?伏击我们的,真是秦铭的士兵么?
  月释的反常,难道跟秦铭有关?
  “什么姓秦的那个人?他在哪里?”我皱着眉头问。
  “走了。”
  “走了?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走的?有没有说什么话?”我发出一连串的追问。黛黛总是把话说得太简短。
  黛黛奇怪地看我一眼:“不是我们找的秦公子。”
  翻倒!这死脑筋的丫头!
  “喂,我被人追杀耶,总要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我强忍着冲过去扁她的念头,很不爽的说道。
  “被追杀的是月公子。”黛黛的倔劲又上来了,对我是丝毫不让。唉,真不知道她这个脾气,是怎么在繁星楼待了五年的。
  “说不定是秦青的哥哥,知道多一点线索总是没错的。”我软言软语,几乎就要举手投降了。
  一提到青青,黛黛的眼睛马上亮起来——果然还是个孩子啊,我哑然失笑。
  “那些骑兵称他‘将军’。说不定真是他们,他们遇到贵人,哥哥治好了伤,还当上了将军,那秦公子是在将军府了……”
  “那你知道这个秦将军为什么追杀我们吗?”我打断黛黛的自言自语,直接切入重点。
  “什么追杀?他是来救人的。”黛黛又用看傻子的眼光看我,“你的衣服就是他派人送来的。”
  呃?那些有秩序有纪律的,才是秦铭的军队?我穿的衣服,是他派人送来的?
  那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慢着慢着——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在林子里,他扔下我扬长而去了呀?难道后来又折回来了?还一路跟踪我?
  不可能。
  我捶捶脑袋,突然想到黛黛一开始的回答,似乎有了点头绪。
  “你是说,衣服是月释让那个秦将军派人送来的,对么?”
  看黛黛点头,我终于恍然大悟:秦铭救的,是月释。而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和月释在一起。
  心里有点失望。不是因为和秦铭的一再错过,而是因为他和月释的关系。如今我心里希望着秦铭是来救我的原因,只是不愿意月释是一个有着和驸马平起平坐的身份的人。我羡慕的是乐风选择绿鸢的相伴偕老,而不是火王选择濯妃的轰动一时。
  嗨,还很遥远的事情,想这么多做什么,月释和秦铭不是敌人,应该高兴才对。现在这个状况,不管如何,都比他们俩针锋相对,我夹在中间难以做人要好吧。
  想到这里,我宽慰的一笑,又转向黛黛:“秦将军和月公子有没有说什么?”
  “有说几句话,但是都没让我听见。我只看见秦将军表情很严肃,而月公子笑得很狡猾。不过,秦将军走后,月公子愣了好一会儿,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知道秦铭刺激他什么了,让他转变如此之大,但是想到狡猾的狐狸遇到冷静的狮子时无计可施的样子,我轻笑出声。
  “没错,是他。我们快点去辉城吧。”我笑着对黛黛说道。而那些关于月释身份的隐约的猜想,又一次因为我的不愿承认而被抛诸脑后。
  谜团,就让它慢慢打开吧。
  窗外洒进橘色的夕阳光辉,暖暖地罩在两人身上。
  我看着黛黛脸上微微透出的红晕,心中充满了希冀的力量。
  这时的我,哪里又会想到这谜团的揭开所带来的两难的选择。
  或许,遇见本身,就只是为了分离。
  因为一身衣装羞于见人,也因为有那么一点点尴尬,我连晚饭都让黛黛拿到舱房里吃,吃完了直接爬上床发懒。
  船是晚饭后才启动的,预计明天中午可以上岸,到达镜城。
  镜城是原来的锒月国都,因为过于繁华,污染了影月湖的湖水而被废止。当时的月王为了拯救这片被称为“月之宝玉”的美丽水域,在镜城以北的郊外地区建造了一座新的王宫,从而发展了一座新的城池,称为辉城,也就是现今的锒月国都。所以,辉城和镜城是紧紧相连的,到了镜城,辉城也就不远了。
  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
  月明星稀,凉风习习,窗外传来船浆击水的声音,耳边,是黛黛匀细的呼吸。
  我无奈的看着身边的黛黛牢牢地卷着床上唯一的薄被,微张着小嘴,睡得很甜的样子。
  我还是不能习惯和人同睡一张床啊,不是被踢被搁被挤,就是被抢了被子。
  又哆嗦了一下。让我残留的睡意也跑得无影无踪。
  “去把自己的衣服收回来,然后穿着衣服睡觉,就不会冷了。”
  这么想着,我轻手轻脚爬下床,披上黛黛的衣服,往外面走去。
  黛黛说把我的衣服晾甲板上了,吹了大半夜的风,应该干了吧。
  我满心希望的溜到船头,不出意料的看到那件前两天在鎜城新买的藕色纱裙飘扬在风中。
  因为鞋子也在甲板上,我只能光着脚,吊脚的裤子刚好到小腿,露出了雪白的脚踝,有点凉飕飕的感觉。
  士兵们穿这裤子,裤脚的地方是要绑脚带的,所以才这么短——还是赶紧换回自己那又合适又舒服的衣服,然后回房睡上一觉,一直睡到明天中午!我快步向前走去。
  走到晾衣绳前,我却顿住了脚步。
  因为——裙裾翻飞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淡黑的衣袍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及腰的黑发映着朗朗月色,如瀑似帛。
  风起风落,带着长长的发丝,纠缠,又散开。
  身影却丝毫不动,仿佛只是千百年来,一直立于船头的一尊雕像。
  心轻拧一下,我茫然立于他身后,无法前进,却也挪不开脚步。
  无法看到他的脸,却听得到自己心里的叹息。
  对于这个包揽一切的男人,我从来都只有被动的份。被动的接受他对我的好,被动的看他对我笑。我能为他做的,是零。
  许久,我默默转身,象来时一样,赤着脚,轻轻的走回舱房。
  一夜无眠。
  脑海中总是月释。在甲板上伫立的他,有着什么样的心情?在夜色掩护中的他,又有着什么样的眼神?是皱着眉头在反思今天的受袭,还是因为秦铭说了什么而懊恼?是他所谋划的事情进展不顺,还是因为我白天的仓皇逃避?
  想了无数站到他身边的借口,却又有更多不去打扰他的理由。
  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进窗棂,我终于下定了决心,佯装揉着惺忪睡眼,往甲板上挪去。
  可甲板上的雕像早已不在,只有那藕色的裙裾,静静的卧在那无风的早晨。
  失落的收起衣裙,却在上面找到一根长长的发丝。
  发丝眷恋地缠绕在衣袖上,我轻轻一扯,带着整个袖子被拎起来。恍惚间,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面,月释抬手拎起袍袖,连带着也拎起了我抓着他袖子的手……
  一个早上我都坐在船头发呆,却没有等到月释。直到船靠岸,他才懒洋洋的从船舱里踱出来,摇着那把白晃晃的扇子。
  “早,我的笨笨溪。”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我觉得他的笑容有些惨淡。
  “这双迷茫又期待的大眼睛,是在等待我的亲吻么?”月释捏住我的下巴,笑着弯腰凑近。
  我马上断定自己刚才看花了眼,他要是笑得惨淡,他就不是月释了。
  一巴掌摁在他的嘴上,我一骨碌站起来,发泄出一个晚上加一个早上的怨气:“快——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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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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