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2007年合订本 作者: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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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2007年合订本 作者:多人- 第3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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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那个“们”字,他们说话更喜欢“我”字打头。“我行!”“我能!”“我可以!”“我选择,我喜欢!”“我的地盘我做主!”当然,像染黄毛、穿酷装、纹身之类的身体修饰属于很小儿科的玩意儿,玩街舞、玩滑板、玩攀岩、玩角色扮演、玩Cosplay、玩视频、玩游戏、玩赛车……这些时尚相对有点“技术含量”,似乎更能彰显自己的个性。个性化生存发展到极致往往就是沉迷于“恶搞”,从“一个馒头”到“后舍男生”,那铺天盖地的恶搞和戏仿当然是为了好玩,但同时却也折射出这些聪明的80年代生人本能地懂得,想在这个秩序化的社会里赢得一个冒头的机会,需要像病毒一样无孔不入无恶不作,在覆盖着他们的庞然大物上面下蛆,制造漏洞,孳生缝隙,获得证明自身存在的一线阳光。
  他们怕冷落身体。身体曾长期被精神殖民,伴随着身体美学的凯旋,80年代生人也摆脱了对身体的羞耻感,开始堂而皇之地自恋起来。他们开始用心打理、推销、利用自己的身体。且不说满眼的美女在尽情展露自己的性感,摇曳出无限风情,连“芙蓉姐姐”“天仙妹妹”“二月丫头”以至“Ayawawa”之辈都成了时代荧屏上醒目的镜像,无论是褒还是贬,她们无不因为身体的在场而存在。包括很多男人,也毫无愧色地以所谓“男色”而赢得足够多的资本,如忧郁的“极地阳光”Acosta和满嘴“咩咩咩”的阴柔郭敬明以及大量的“快乐男生”“好男儿”,这些80年代生人的形象代言人,也都半真半假、半推半就地卖弄身体。“你好man!”“你好有型!”之类的赞语也从各色人等嘴里汩汩淌出,“男色消费”几成事实。至于“我裸露,我存在”的很多人,除了别有怀抱外,也以自己的举动向身体禁忌提出挑衅——当然,她们很清楚,在她们以自己的身体意象饲养了无数贪婪眼睛的同时,也成就了自身的价值。
  他们怕用力过猛。即使面对现实中的丑陋,他们尽量做到不像前辈在二十来岁时那样做“愤青”,宁愿做一个略带几分玩世不恭的雅皮或者嬉皮,这样可以不使自己被愤怒灼伤,又不至于落得个很没有风度的下场。他们比较机灵,明白“改变可以改变的事情,不能改变现实就改变自己”的道理。对于现实中的冲突,他们一般会采取侧避甚至背对的姿态。对于“用力过猛”者,他们的态度是讥讽。但同时他们又要掩饰自己力量的缺乏,于是往往在虚拟世界里以暴力性的语言、咄咄逼人的攻击姿态来补偿,在网络上很多人都成了或粗鄙或凶狠的小霸王,“街头霸王”“魔兽争霸”也都成了热门游戏。各色“粉丝”的主力军是80年代生人,他们的语言杀伤力曾经令一些缺乏“娱乐精神”的前辈丢盔卸甲,以至于有人惊呼他们已经构成了一种“青春霸权”。
  他们还怕什么?他们怕来自长辈的唠叨。怕被逼着进入忆苦思甜的固定程序。但他们又怕一个人郁闷,无兄弟姐妹的孤寂、快节奏的生活、高压力的环境、竞争激烈的社会,一天到晚面对电脑,总会造成许多孤僻的心理病人。他们怕被时代快车甩下,紧赶慢赶却又怕成为房奴车奴。他们怕失去中心成为一个旁观者,怕与最酷最炫的生活无缘,怕被别人称为老女人老男人,就像他们如此这般地称呼比他们大的人一样。他们怕来自长辈的嫉妒,即便他们自以为比肥腻腻的前辈要更简单更直接。他们怕丧失兴奋度,也许体能还未衰竭就已经失去了很多兴趣。他们怕自己变得太土。他们怕街道太拥堵。他们怕没有前途。他们怕吃太多的苦。他们怕,怕自己前怕狼后怕虎。
  80年代生人爱什么?其实,他们所爱的就是他们所怕的反面。他们爱充满谐趣的叙事,他们爱个性张扬的生态,他们爱欲望勃发的身体,他们爱充满娱乐精神的搞笑和调侃……
  他们爱感性偶像。试图纯粹以文字打动他们,将是一桩困难的事情。电子媒质对他们而言是极其熟稔的经验,如果一个人不是直接以自己的形象呈现,那他几乎接近于不存在。诗歌什么也不是,除了类似于能演化成公共娱乐事件的“梨花体”。小说什么也不是,除非它可以变成一部由哪位偶像主演的电影或电视连续剧。戏剧什么也不是,只有当它成为一个“先锋”的符号时才会成为小众追逐的对象。即便历史也要假道“百家讲坛”里的易中天、王立群等人的解读才能进入视野,即便儒道经典也要经由于丹等人烹调成“心灵鸡汤”才能下咽,即便《红楼梦》也要通过刘心武的另类诠解和“红楼梦中人”等选秀活动才引发兴趣。为偶像而疯狂自古有之,但80年代生人显然把它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狂热“粉丝”的所作所为有时候让人心惊肉跳。而那些年轻尖锐的热情,他们为偶像流淌的滚滚泪水,常常也被错误地理解为一种感性的解放,被视为这一代人内心真诚、丰盈的证据,事实上这却是一份彻头彻尾的伪证。坦率地说,只有缺乏独立自我意识的人,才会那样奋不顾身地投身到偶像的怀抱,就像飞蛾扑火一般。
  他们爱自己。爱运用拇指。爱戴着耳机摇头晃脑。爱奶声奶气地说话。爱用半嘲的口气称别人为老师。跟他们的前辈相比更爱用拥抱表达感情。他们爱说“爱”,一个前辈们可能鼓足勇气也无法当众说出口的词。当然,他们的偶像韩寒说,爱是拿来做的,而不是拿来说的。但是没办法,尽管他们觉得像齐秦那样嚷嚷“我的爱情宣言”是多么老土,他们自己也还是会咬牙切齿青筋毕露地嘶吼——“死了都要爱”。
  我忽然开始怀疑起来,80年代生人的怕和爱,真的有什么特别的吗?坐在我办公桌前面的两个人,都是80年代生人,他们炒股怕套牢,恋爱怕失败,爱看NBA,爱看《武林外传》,我怎么也琢磨不出他们与我有何本质差异。我不想说“80年代生人”是一个伪造的命题,但是的的确确,他们相比之下得到了某种过度关注和过度诠释,也许这是商业的催肥,传媒也随之跟进,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其实,从更本原的意义上看,作为一个最能感应时代症候的年轻人,他们的生命冲动即便相隔千年也都是相似的,他们有着同样的欲望舞蹈,有着同样的梦想色彩,然而呈现为具体形态的“怕和爱”却因所附丽的土壤和空气、因价值风向的不同而别有风貌。所以,倘若要追究80年代生人的任何特异之处,可以套用劳伦斯夫人的一句话——“不是我,而是风。”
  (叶朝然摘自《中国青年》2007年第14期)
  尔达的贫穷生活
  ●郭凡生
  1975年元月我和尔达等呼和浩特的一群年青人,乘同一列车去北京当兵。我和尔达是一个班的战友,睡在一个通辅上,吃在一个盆里,感情十分要好。1978年4月我们一起退役回到呼和浩特。我于当年考上大学,走上了做官继而从商之路。尔达没有上大学,他成为一名工人,很快开始了他娶妻、育儿的生活。他的爱人是蒙古族,所以他有一儿一女,生活十分幸福。
  2001年8月我回到呼和浩特参加战友聚会。尔达来晚了。他告诉我他下岗了,给别人用小车推土,一车土可以挣到几块钱。喝了很多酒后,他拍着我的肩膀说:“郭凡生,你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我的儿子也会上大学,也会过跟你们一样的生活。”我们一起为他将要考大学的儿子干杯。
  这次聚会后几个月,我听说,他服毒自杀,所幸被及时抢救过来。轻生的原因是他儿子考上了大学,而他却付不起学费。记得那年圣诞节,女儿从美国回来度假,我专门领她回呼和浩特拜访了尔达。
  我们看到了一个在极端贫困中生活的家庭。我记得那天走进他家,尔达的女儿在学习,他的儿子为我们泡上一杯茶,就默默地站在一边。我女儿出来后告诉我,她第一次感受到穷困会给人带来多大的压力。我没有和尔达聊太多,因为维护他的尊严就是要少说话,快离开。记得我给孩子留下学费,就走了。
  2002年中国人民大学77级和78级毕业生20年聚会,同学们推选我代表企业家讲话,我很感慨地对大家说:“当年我们走进校门时,有着共同的理想,就是成为一名合格的大学生。而今天,我们每个人都可以说自己成功了。我们这里不乏高官、著名的学者或有钱的企业家,但在今天要是再问我们这些人今后共同的理想是什么,我们已经很难回答了。做领导的身上是不是有了很多官气?经商的,身上是不是多了铜臭味?而今天问我们共同的理想是什么,我们一定不能像当年一样众口一词。”
  我讲到了尔达的事情。我记得是这样结束我的演讲的:“毫无疑问,我们都成功了,但既然我们都成功了,就不应有尔达这样的事存在。所以,在中国只要还有一个尔达下岗、他们的孩子读不起书的情况,我们就没有成功。”
  我记得,我演讲结束时,很多同学站起来鼓掌。一名贵为银行行长的同学甚至把帽子扔上了天。
  2006年5月,尔达为了让小女儿也上得起学,从呼市跑到包头,去给一个学校下夜(值夜班)。但没过多久,他爱人来电话,说尔达突然得了严重的肠梗阻必须动手术。由于缺少医药费,医生拒绝为他治疗。我放下电话,立刻就给那个把帽子扔到天上的当银行行长的同学打了电话,因为他就在内蒙工作。两个小时后,银行行长赶到医院交了费用,仔细叮嘱医生要全力抢救,后来我给他钱时,他多次拒收。
  大概十天后,尔达妻子告诉我,尔达必须做第二次手术,而且还需要再付几万元医药费。到这时,她已经不好意思向我开口借钱了,我马上又打电话给那位银行行长。但他上班的地点在呼和浩特,他说,当天回不了包头,第二天他回去,立刻就办这件事。第二天上午,我接到尔达妻子的电话,她说,钱不需要了,尔达已经走了。
  今年5月我去美国,我对女儿详细地讲述了这件事。讲完后,女儿难受了好久。我相信,这件事已经深深烙在她的心里。作为父亲,本不应让女儿更多地承载这种痛苦,但我想这也是他们的责任。在他们美丽的生活中应该看到,还有许许多多这样的穷人需要帮助。
  (胡 俊摘自《中国经济周刊》2007年第31期)
  “不怕死”的中国人
  ●布鲁诺?马希斯
  作为一名在美国获得学位的欧洲人,我选择到东亚来工作和生活的最重要原因就是:比较。许多西方人喜欢中日韩的传统文化,但我对这几个国家的新面貌有更大的兴趣。我坚信,现代化有很多种形式。那么,东亚的现代化与西方的现代化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我听说,中国、日本、韩国对于未来都有一种近乎无限的雄心和期望。首尔的一个咖啡馆骄傲地声称,它们是“全世界最好的”;在东京,我曾有幸在一家自诩为“近一百年来最好的餐馆”里吃饭。那么中国的现代化又是怎么样的呢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我一直在中国各地旅行,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重庆的经历就是特别难忘的。整个城市建在峭壁之上,高楼越来越多,把下面的山也衬得越来越高,商业区日新月异,下一次来我一定就认不出来了。但是,这座城市不同地区之间差别也大到让人咋舌。如果再看更大范围内的四川省,那里的一些人们还过着三四个世纪前的生活。
  今天中国最令我惊诧的一点,是代与代之间的断层之大。在四川,我特别难忘很多老一辈人的脸:那是一种习惯了艰苦生活和自我牺牲的脸,笑容里凝固着日晒雨淋,让我想起葡萄牙家乡的农民。可是,年轻一代却与欧洲城市的等轻人越来越像:自信、成熟、渴望好的生活,常常可以看见他们坐在露天咖啡座喝意大利咖啡。
  由于实行了计划生育,今天大部分的中国家庭只有一个孩子,父母可以给他们自己想都没想过的优越条件。这是件好事。但我担心这也将带来一个负面后果:孩子可能觉得从别人那里接受东西理所当然,无须付出相应的努力。
  中国令我印象很深的另外一点是人们的“无畏”。在上海我造访了一所著名大学,校园很美,建筑很新潮,但也许是因为太新,地砖很滑。那一天下着大雨,走在我前面的一个女孩突然滑倒了。但我没想到的是,她很快就自己站了起来,而且不停地检查着自己白色的小坤包——看来,她对自己的包比对自己的背还要关心。说这个故事,是因为我感觉,中国人似乎有一种不怕死的精神。在欧洲或者美国,基本上没有打滑的地砖,因为所有人都害怕因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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