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虹金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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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虹金钩-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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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小侠这副迷罔若失的神态,哪能瞒过饱经世故的老化子?对小侠神秘的笑了笑,端起酒杯,才将送到唇边“摔碑手”呵呵一笑,道:“鬼老化子,别在哪里故弄玄虚,你知岳老弟这时心里是甚么滋味?”
  尚维三手肘微抬“咕噜”一声,引颈灌完一杯,侧首白了董元义一眼,道:“董老儿!你先不必装神弄鬼,这件事一根线拴两个蚱蜢,跑不了你,也走不了我,这事忙也不在一时,咱们不妨从长计议,将来总好商量,目下不必为此煞费苦心,耽搁大事!”
  尚维三说完,众人不禁全是一惊!其中岳小侠尤甚,心中早就猜到,老化子此行,必有重大事故,所以尚维三话音未落,小侠接口问道:“甚么大事?”俊目圆睁,茫然不解的看着化子。
  尚维三吁口长气,抬眼望望众人,道:“昔年横行江湖的“赤面飞熊”乜澄清,又出山了。”
  徐复雄接道:“传闻老鬼,刻下隐迹洞宫山,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老化子微微颔首,道:“人虽隐迹洞宫山,志却在独霸武林,称雄天下,进而消除正派侠义之士。”
  “虽说他的武功高不可测,难道就能一手遮天么?”董元义眩惑不解的问。
  尚维三一杯酒喝乾,抬眼望望小侠,侧脸对“摔碑手”道:“董兄哪里知道,老鬼出山之后,武林中那些旁门左道,除黄河流域的金鹰帮,本身尚还正派,赣南蜈蚣帮,虽属同道而非同途,未受笼络之外,其他邪门外道,均已被他罗致一堂,连赫赫不可一世的“哀牢双煞”亦甘心供其驱策,独挡南天一面。”
  岳文骧二目精光一闪,一声愤然冷笑,道:“老鬼隐迹长白天池,听说为时已久,好像从来不问世事,怎么这次突然出山,声言消除正派侠义之士,难道这老鬼无缘无故,甘心为虎作伥吗?”
  老化子抬眼望望小侠,圆瞪二目道:“老弟台!这件事就是由你一个人身上所起,怎么却说是无缘无故?”
  尚维三这话一说,众人全是一惊!岳文骧反倒泰然已极,顺手举起酒杯,哈哈一笑道:“老化子三天未灌黄汤,如今三杯下肚就满嘴胡诌起来,来,来,来,敬你一杯,可不要再乱寻小弟开心了。”杯凑唇边,微一仰头,一口便喝了个乾,伸臂反杯一照,缓缓搁在面前。
  尚维三圆瞪二目,提起嗓子一声尖叫:“我的少爷!化子有几个脑袋,敢拿这种大事寻开心,难道我真的不想活啦!”
  岳文骧见他这样认真,当下不由一怔!乃道:“你且说说看,这事怎么由我而起?”
  尚维三急道:“我的少爷!“三目神君”姜声诰“七首神龙”沈一飞,就是老鬼门下的弟子……”
  尚维三这话一说,众人不由同声惊得“啊”了一声!声音甫落,化子接着说道:“老鬼原来早已出山,歇足洞宫山天魔教主坛,当时他倒未抱甚么深远之图,仅是怀念索曼娘往日旧情,藉故重拾旧欢而已“三目神君”闻信,曾经赶至洞宫山拜谒,知道他短时尚不至北归,所以匆匆返浙,邀约师弟沈一飞同往小聚,以尽仰事之敬,哪知“三目神君”遄返台州,尚未来得及会晤师弟沈一飞,便遭岳老弟一剑断去右臂,於是复回洞宫山,跪求乃师“赤面飞熊”重履江湖代他报仇!”
  尚维三说到这里,提起手边酒壶,引颈“咕噜咕噜”灌了一阵,接着又道:“合该武林红煞星照命,老鬼一见门下断臂残废,本就盛怒难遏,无巧不巧,这时不但“天魔女”索曼娘正在身边,而且还有“中条七煞”老五“追魂判官”鲁俊“白发灵官”郁天鹏等二十多人在座,可以说都是邪门外道的首脑人物,他们本就把小侠恨了个透,原想怂恿索曼娘,暗下一番枕边工夫,激起“赤面飞熊”插手其间,这下一见乜澄清门下,也折在小侠手中,他们哪能放过这个可以进言搧惑的机会呢!二十多人围着“赤面飞熊”你一言,我一语,极尽推波助澜之能“赤面飞熊”经他们一再撺掇,而且公推为新派的首领,各人都愿俯首听命,供其驱使,於是又把老鬼的雄心激起,当众宣布建立“天和帮”以洞宫山为主坛,公开向“神州双奇”叫阵,而且据说他们已经向九华投柬了。”
  尚维三一番激愤之词,滔滔不绝的说完,在座众人均不由被惊得呆了,各个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唯独小侠,并不是惊,而是怒,一双俊目不时散射出愤然杀机,内心更有一种难言之痛,心道:“师门待我,真是恩同再造,两位师祖及恩师,茹苦含辛育我成人,授我艺业,殊恩洪德,此生怎能报得万一?谁知出道以来,不足匝月,非但未为师门树德,反给师祖招致祸端,今生何颜再见师门尊长?现下赤面老鬼,既然指名叫阵,不如单枪匹马,迎头接往,以免累及师门,同时伸量一下赤面老鬼,手底下究竟有多大道行?”
  小侠心念几转,二目两道冷森森的精芒,真似一双电炬,稜芒四射,一张俊脸登时气得雪白,冷笑声中霍然站起,抱拳当胸道:“诸位恕小弟不陪,此去如能有命,振威镖局再会,否则……”
  岳文骧话未说完,尚维三霍然跳起,截断话音,高声叫道:“果然不出双奇老前辈所料,真是知子莫若父!”
  小侠不禁一怔!望望化子,问道:“这话怎讲?”
  “难道我三天三夜,滴酒未进,拚命急奔就仅仅为了这个吗?”老化子仍似满面愠色地喝问。
  “不为这个,还为甚么?”小侠颇为不解的说。
  尚维三吁口长气道:“令师就是怕你意气从事,把一件棘手的大事,愈弄愈僵,所以才叫我星夜赶来,向你转达令师祖的谕命,你急个甚么劲?还怕这次武林大劫,没有你的份吗?”
  岳文骧听说师祖已有令谕,乃强把心头怒火按住,缓缓坐下,圆瞪二目,望望面色不安的化子,道:“师祖老人家有何谕示?请道其详,纵然赴蹈火,小可也在所不辞!”
  尚维三跟着也缓缓坐下,道:“令师探知左矮子等人,已赴洞宫山深入敌巢,惟恐他们势单力孤,叫你即刻赶往接应,如非逼不得已,千万不可轻易出手,纵然出手,亦不可致人於死,只求全部安全撤出,赶回赣州再议。令师祖鉴於赤面老鬼,已把武林邪道势力,啸集起来组合天和帮,专与正派为敌,以他老人家声望,本可柬邀侠义同道,联手抵禦,但是为慎重计,叫你先接应左湘等人出险之后,再折返安徽休宁,找六合派掌门“过天星”郝济,求借“九龙旗”一用,以谋善罢化解,免得武林又遭一次血腥洗劫!”
  徐、陈、谢三位姑娘,一听老化子这么一说,三人默默无言之中,登时泛起一个共同意念,唯恐一与心上人分手,虽说为时几天,但是这股子两地情牵的滋味,真是难挨,而再说心上人只身深入,更觉难於放下这颗芳心,於是不约而同齐声说道:“赤面老鬼武功恁般高绝,怎可叫骧哥只身涉险呢?万一不敌又该怎么办?”
  老化子怪眼一瞪,叫道:“你们三个女娃儿,别在我化子面前装神弄鬼,你们只要小尾巴一翘,老化子就知道你准要撒粪,你们只知癡恋小鬼不舍,免得相思之苦,又何尝想到岳老弟这次洞宫之行,旨在接应涉险的同道,安全撤退,哪里还能分神照顾你们?你试想左矮子老儿、方士沖等人,功力何等深厚,如今合几人之力尚非赤面老鬼之敌,还须要人接应,你们跟去,岂不是不但无助,反添其累吗?”
  三位姑娘听老化子这么一说,登时羞得红上双颊,陈、谢二女螓首低垂,伸出纤纤玉手,不住的拨弄面前杯筷,徐姑娘虽然桃腮微晕,却把小嘴嘟得老高,接着嗔道:“呸!死叫化子,人家一番好心,偏你就有这么多邪心眼。”
  “凌霄剑客”坐在一边,听完化子这番由衷之言,不但目前武林大势,已经了然一半,而且妹妹终身,也已看出一个大致端倪,不禁深锁双眉,心中暗暗打转。
  忽然又听尚维三说道:“化子今天不跟你们这些女娃儿磨牙,大事要紧。
  ”说完,对着小侠又道:“接出左湘等人之后,途中不必耽搁,令师叫你八月十五以前,务必赶回赣州,好如期参加金鹰、蜈蚣两帮中秋之约!至於三江镖局镖银,已由“终南三子”等人,起回半数以上,余剩十几万两,至今还无下落。”说完,侧脸又对徐复雄、董元义二人说道:“化子今天要向董、徐二兄讨个大……”
  董、徐二人,见老化子一反往常嘻笑之态,已知事态绝不简单,化子郑重告罪谦词,仅仅说出一句,董、徐二人也极严肃的答道:“尚兄不必拘礼,有事尽管吩咐,小弟无不从命。”
  尚维三颔首微微一笑,回眼看看满面怒容的小侠道:“如今武林正邪两派,已成水火之势,邪派之中,大股则为天和帮,其次要算赣南蜈蚣帮,两帮已把天下邪门左道人物,均已分别罗致门下,实力不算不厚,反观我们正派侠义之士,至今仍在各行其道,好像彼此漠不相关一般。“神州双奇”有鉴於此,是以出名借用“九龙旗”用心当可洞见,可能意在善罢不果,再图集结正派高贤,约期明张挞伐,维护武林正义。
  所以不但与双奇渊源极深的人,应该提高警觉,就是与三江、振威两镖局,有真实友谊的,都应审慎戒备,以防这般无耻之徒,暗施偷袭!”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道:“董、徐二兄,明天一早,带着三位姑娘,尽速赶回台州,协助罗义坐镇振威镖局,以防沈一飞那廝骤下毒手。我同岳小侠马上就南下洞宫山,最多不过十天,定在台州聚齐。
  ”
  化子把话说完,董、徐二人赶忙齐声应诺,三个姑娘不约而同的白瞪化子一眼,闷声不响,各把小嘴愈嘟愈高,暗骂化子该死!而六只杏目,却脉脉含情,偷向小侠飞瞟!
  岳文骧心虽遭受当前大势困扰,愤怒已极,但是一双俊目,顾盼之间,也是常与三位姑娘美眸相接,胸怀虽然坦荡无邪,但是仍旧不免有些异样之感,老化子把话说完,情不自禁回眼一瞥,见几位姑娘,杏目蕴藏幽怨之光看着自己,一懔之间,不觉满面一阵火辣,急忙收回视线,低头默默不语,徉作不知。
  这幕情景在化子眼里,哪有不明白的?只是大势所迫,无暇弄舌打趣,不由心中暗暗窃笑,面上却一本正经,说道:“岳老弟!快些用饭,咱们这就动身上路,趁着夜色,也好尽情施展,急赶一程。”说完,提起酒壶“咕噜咕噜”又是一阵引颈痛饮,这才推杯站起,不住的尖叫催促启行。
  一餐丰盛晚宴,众人好像均未尽兴,各怀心事,草草用过,小侠停箸站起,扫了三个姑娘一眼,转身抱拳对董、徐二人一拱,道:“二兄与三位姑娘保重,小弟就此暂别,十天之内,台州再行会面!”
  “嘿嘿,快走吧,哪来的这多婆婆妈妈经,真讨厌!”老化子站在官厅门口,不耐烦的直嚷。
  徐曼霞白他一眼,嗔道:“鬼化子,谁像你这样不懂礼数。”说完,偷向小侠一瞥。
  尚维三看着三个姑娘神秘一笑,道:“今天化子有要事在身,不跟你们女娃儿磕牙,总有一天叫你们知道老化子的厉害。”说罢转身对着小侠道:“咱们走!”两人肩头同时一晃,踪迹已杳。
  福建屏南距离江苏海州,至少也有二千多里,岳文骧、老化子,二人离开海州墟埔镇,顺着来路,渡过长江,二人同是心急左湘等人的安危,更切齿痛恨“赤面飞熊”阴毒狠辣的手段,一路尽找偏僻山路,施展绝顶轻功,沿莫干山,取道武康、云和,直奔福建屏南。
  炎夏烈日,火伞当空,直是有些令人难耐。可是二人,仗着一身高绝武功,虽然赤日当头,火伞高张却并不觉苦,一路跳山越涧,昼夜兼程,三天工夫,已到吉水,渐渐进入洞宫山脉。
  二人深入荒野峻岭的洞宫山区,正值七月初旬,这时,夕阳已渐西坠,深山也为暮云所罩,二人找一临水僻静之处,草草聊进一点食物,饮些山泉,复又匆匆上路,兼程赶去。
  沿着孤峰悬崖,险壑峻涧,二人又是一阵舍命急奔,霎时之间,便是三、四十里,这时,夜色已深,四外漆黑一片,虽有星光照耀,一眼也难看出二丈,但是小侠岳文骧因修习“太清秘笈”之故,目力实非常人可及,小侠急驰之中,放眼远眺,只见十丈开外,是座千寻深谷,回头望望化子,道:“这条深谷,不知是否可通天魔宫翠苑上邸?”
  老化子吁口长气,嚷道:“哎唷,小爹爹!快把脚步松一下吧,再拖一忽儿,化子这把老骨头,准得丢在洞宫山上喂野狗啦!”
  小侠嗤然一笑,身形放缓,轻声喝道:“怎么这等不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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