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雕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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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雕刻家-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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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没说不是她做的,”他赶忙撇清,“她自己承认有罪,那一定就是她做的。我只是说,她大可私奔就好了,不用杀了她们。” 
  罗莎耸耸肩,“盛怒之下失去理智。或许是她妹妹激怒她了。你刚才说她很可怕。” 
  这时,沉默寡言的麦克出人意料地开口了。“在外是天使,在家是魔鬼,”他说,“像我们的崔西一样。” 
  罗莎笑着问他,“怎么说?” 
  老妈子向她解释,“就是在外头人见人爱,在家里人见人骂。不过我们崔西可不像琥珀·马丁。我常说,那个孩子迟早会出事,果然被我说中了。你不能一辈子都是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想当两面人,迟早会出事。” 
  罗莎满脸好奇。“你对他们家似乎挺了解的,我以为你只在他们家工作了一阵子。” 
  “是只做了一阵子,不过后来琥珀爱上了我们家的一个孩子———”她停了下来,“不过我想不起来是哪一个了。是你吗,老幺?” 
  盖里摇头。 
  “是克里斯。”麦克说。 
  “对了,”老妈子附和着,“迷他迷得要死,而他也迷上她了。她常到我们家来,跟他眉来眼去的,那时候她也不过十二或十三岁。他呢———多大?———十五还是十六,不过,当然,在那个年纪,有人喜欢上你,总是会很得意,而且她还挺漂亮的,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成熟。反正,我们就看出了琥珀的真面目。她把克里斯当成国王一样伺候,把我们看得比狗屎还不如。她满口脏话,老是贱人、贱人、贱人的骂个不停。”她似乎余怒犹存。“我真想不通,当时怎么忍得下这口气,没将她碎尸万段,不过我为了克里斯,还是忍了下来。我那可怜的孩子,被爱情冲昏头了。当然,她母亲不知道这件事。后来她发现了,马上拆散了他们。”   
  《女雕刻家》十四(3)   
  罗莎设法掩饰心头的诧异。这么说,克里斯就是琥珀私生子的父亲了?很可能。海斯先生说过,林园综合中学的一个臭小子要负责,如果吉宛拆散了他们,那她一定知道那孩子的父亲是谁。怪不得罗伯·马丁在寻找外孙时那么神秘兮兮的。或许欧布连家族仍然不知道克里斯是那个孩子的父亲,也不知道如果能找到那个孩子,他的身价将达五十万英镑。 
  “太不可思议了,”她低声说着,想找个话题,“我没遇过有人和杀人犯的关系这么密切的。琥珀被杀后,克里斯是不是很难过?” 
  “不会,”老妈子冷笑了一声,“他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她了。倒是盖里比较为奥莉芙难过。对不对,老幺?” 
  他仔细地端详着罗莎。“其实也不会,”他直言不讳地说,“我倒是很担心会无缘无故被牵扯进去。我是说,我确实和她碰过好几次面。我就担心条子想扩大调查范围,把和她有关的人都抓起来。”他摇摇头,“她的情人完全没有受到牵连。如果她想随便说几个名字,替她自己脱罪,那他一定脱不了干系。” 
  “你有没有见过他?” 
  “没有。”他忽然满脸狡黠地望着罗莎,表情似乎是说,他已经看穿她的心事了。“不过我知道他带她去哪里上床。”他狡猾地笑了笑。“那值多少钱?” 
  她也凝视着他,“你怎么会知道的?” 
  “那个家伙使用的是自粘信封。随便弄弄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开了。我读过其中一封信。” 
  “他有签名吗?他叫什么名字?” 
  盖里摇摇头。“好像是P开头的。爱你的P,署名是这么写的。” 
  罗莎不想再装了,单刀直入地说:“除了刚才说好的一百五十镑之外,我再加五十镑。不过顶多这个价码,我只能付这么多。” 
  “好。”他伸出来,和他母亲那种死要钱的神情如出一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罗莎拿起皮包,把里面的钱全拿出来。“两百镑。”她把钱数好递给他。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电视公司派来的,”老妈子不屑地说,“我早就知道了。” 
  “怎么样?”罗莎只顾追问盖里。 
  “上头写着:星期天,在法拉第街的贝伐德旅馆,爱你的P。如果你不知道地点,就是在南安普敦市的法拉第街。” 
  罗莎要前往南安普敦市时,途经道林顿区的上街。她在经过格里吉服饰专柜后,才猛然想起这个店名,因而紧急刹车,差点引发连环车祸。她向后面咒骂个不停的驾驶员挥手赔不是,然后驶入路边,找到一个停车位。 
  格里吉服饰专柜这个招牌根本名不副实,她在推门进去后不由暗暗想着。她原本以为这么响亮的招牌应该是个品牌服饰专柜,有名设计师的作品,至少应该有高档的昂贵时装才对。不过,那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伦敦的服饰专柜。其实格里吉服饰专柜所陈列的全是廉价的成衣,他们的购买对象是消费能力较弱、没办法到南安普敦市更时髦的时装店购物的少女。 
  罗莎求见经理,那位三十来岁的经理的头发梳得很蓬松,像个金黄色的蜂巢般盘在头上。罗莎把名片递给她,然后说明她在写一本关于奥莉芙·马丁的书。“我想找个认识她妹妹琥珀的人,”她说,“我听说她在遇害前曾在此工作。你当时已经在职了吗?或是你知道谁是她当时的同事?” 
  “都没有,亲爱的,对不起。我们这种卖场,员工流动率很大,大都是小女生,做一阵子就跳槽了。我甚至不知道当年的经理是谁。你必须去找那些股东才行。我可以把他们的地址告诉你。”她热心地说。 
  “谢谢你。我想应该值得去问问看。” 
  那个妇女带罗莎到柜台,在一个名片夹中翻拣着。 
  “奇怪,我是记得那件凶杀案,不过却没想到那个遇害的妹妹在这里工作过。” 
  “她在这里工作的时间不长,我也不确定报上有没有提起过。媒体只对奥莉芙有兴趣,很少去注意琥珀。” 
  “是啊。”她边说着边取出一张卡片,“琥珀。这个名字很特别,是不是?” 
  “的确这样。反正,那只是她的乳名。她的原名是爱莉森。” 
  那妇人点点头。“我在这里工作了三年,这三年来我一直要求那些股东为我们翻修员工厕所。他们借口生意不景气,一再拖延着不肯动工,其他的事也是拿这当借口,包括给我们减薪,还进口一些手工和布料都很烂的衣服。反正,我们的厕所铺了瓷砖,整个翻修显然要花好大一笔钱。”罗莎礼貌地笑了笑,那个经理知道她快不耐烦了,于是安抚她,“别担心,亲爱的,我提起这件事是有道理的,马上就会告诉你。我要求老板换新瓷砖,是因为不知道谁在瓷砖上刻字,刻好后还用洗不掉的墨水描过一遍。我什么都试过了,漂白水、清洁剂、去漆剂、除渍剂,你说得出来的我都试过了。”她摇摇头,“就是洗不掉。为什么?因为那些字刻得很深,而且瓷砖下的瓷土有吸收性,把那些不褪色的墨水全吸进去了。每次我看到那些字,就不寒而栗。刻那些字,完全是出于恨意。” 
  “刻的是什么字?” 
  “我带你去看。就在后面。”她带罗莎走过几道门,然后推开厕所门让罗莎进去。“那边。好可怕,对不对?你知道,我一直在想,这个琥珀到底是谁。一定就是那个遇害的妹妹,对不对?就像我刚才说的,琥珀这个名字很特别。”   
  《女雕刻家》十四(4)   
  壁砖上刻的只有三个字,重复了十或十一次。通常如果厕所里有题字,总不外谁爱谁之类的,这些字却完全背道而驰。恨琥珀……恨琥珀……恨琥珀…… 
  “这会是谁刻的?”罗莎问。 
  “很变态的人,我想。显然刻的人不想让她知道,前面也没有刻下到底是谁恨琥珀。” 
  “那要看你怎么念了。”罗莎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把这些字刻成一个完整的环形,就变成‘琥珀恨琥珀恨琥珀……’,恨个没完。” 
  贝伐德旅馆是个典型的简陋旅社,只有两栋双并式建筑,前门有厅柱,入口中央有道楼梯。这地方感觉有点荒凉,仿佛它的客人———大都是推销员———早已人去楼空。罗莎按响柜台的铃,在一旁等着。 
  一个五十出头的妇人从后头一个房间中走出来,笑脸迎人。“午安,夫人。欢迎光临贝伐德旅馆。”她把登记簿拉过来,“你要住宿吗?” 
  经济也未免萧条得太可怕了,罗莎想。那本登记簿上一片空白,不知已经多久没有人投宿了,这位妇人这样强颜欢笑地笑脸迎人,还能维持多久?“对不起,”她说,“我不是要投宿。”她递出名片,“我是个自由撰稿的媒体工作者,我要撰写的一个对象曾在此投宿。希望你能替我辨识她的照片。” 
  那妇人把登记簿推开。“你所写的,以后会出版?” 
  罗莎点点头。 
  “而且你会提起,你写的人曾投宿贝伐德旅馆?” 
  “除非你叫我不要提起。” 
  “亲爱的,你太不了解旅馆业了。能打响知名度,大家都求之不得啊。” 
  罗莎笑着把奥莉芙的照片摆在柜台上,“如果她来过,应该是在一九八七年夏天。你当时已经接手这家旅馆了吗?” 
  “是的,”那妇人有点懊悔地说,“我们是一九八六年买下这家旅馆的,当时经济好得很。”她从口袋中掏出眼镜戴上,俯身端详那张照片。“噢,对,我记得很清楚。是个胖妞。她和她老公大都在那年夏天的星期天来投宿。通常是白天来,到傍晚就走了。”她叹了口气,“这种投宿方式真是皆大欢喜。他们离去后,我们星期天晚上还可以把房间再出租,等于一天赚两天的钱。”她又叹了口气,“如今没这种好运了。我希望能把这家店转让出去,真的,不过已经有那么多家小旅馆倒闭了,我们卖的价格恐怕会低得血本无归。也只能咬着牙硬撑了。” 
  罗莎再指了指奥莉芙的照片,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她和她老公说他们姓什么?” 
  那妇人想了想。“很普通的姓吧,我想,应该是史密斯或怀特之类的。” 
  “他们有登记吗?” 
  “噢,有。我们严格要求每个人都要登记。” 
  “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可以。”她拉开柜台下一个柜子,找出一九八七年的登记簿。“好,我看看。呃,找到了。是路易士夫妇。嗯,他们取的名字比别人有想像力一点。”她把登记簿转个方向,让罗莎也能看见。 
  罗莎望着那工整的笔迹,想道:逮到你了,你这王八蛋。“这是那个男人的笔迹?”她明知故问。 
  “噢,是的,”那妇人说,“都是他签名。她比他年轻很多,也很害羞,尤其一开始真是羞答答的。不过后来就比较坦然了,她们都这样,不过她从来没出面登记过。她是谁?” 
  罗莎暗暗想着,如果她知道实情,不知是否还那么肯配合?不过反正也瞒不住她,一旦书出版,她就知道了。“她叫奥莉芙·马丁。” 
  “没听说过。” 
  “她因为杀了母亲和妹妹,正在服刑。” 
  “天啊!莫非就是那个———”她举起手比了个砍劈的动作。罗莎点点头。那妇人失声叫道:“天啊!” 
  “你还要我提起贝伐德旅馆吗?” 
  “不要才怪!”她眉飞色舞地说,“当然要!一个女杀手曾投宿我的旅馆。想想看!我们恐怕要人满为患了。你到底在写什么?一本书?还是杂志的稿子?我们可以提供旅馆以及她住的房间的照片。好啊,太刺激了。真可惜当时不知道。” 
  罗莎笑了笑。真是典型的幸灾乐祸,不过她也无心责怪那妇人。除了傻瓜,谁会放弃发意外之财的机会? 
  “先别太激动,”她说,“那本书或许要再过一年才会出版,而且或许可以翻案,让奥莉芙无罪开释。因为我相信她是无辜的。” 
  “那更好。我们就在旅馆大厅里陈列这本书,帮你销售。我就知道会时来运转。”她开心地望着罗莎,“你转告奥莉芙,她出狱后,想在我们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完全免费。我们一向很照顾老主顾。好了,亲爱的,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你们有复印机吗?” 
  “有啊。所有的现代化设备应有尽有。” 
  “那能不能把这一页登记簿复印一张给我?或许也要请你描述一下那位路易士先生。” 
  那妇人撅撅嘴。“他不是很特别。五十多岁的人。金发,总是穿着黑西装,吸烟。有帮助吗?” 
  “也许。他的头发看来正常吗?你记不记得?” 
  那女人低声窃笑,“对了,我差点忘记。我原本没有注意到,不过我有一次端茶给他们时,他不知道我在身旁,自顾自地在镜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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