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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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的刺-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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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恨透了“快手小呆”,也不知道谁是真正的朋友。
  因为他所碰到的朋友都成了敌人,而他认为是敌人的展风,却又在危急的时候变成了朋
友。
  现在,他真正可托心交命的人只有燕二少燕翎了,然而他却找他不到,也不知从何找
起,他有他自己的事,他总不能一辈子护卫着自己吧?
  想到这,李员外蓦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想起了自己应该是往洞庭湖君山去的,怎能像
头疯马到处狂奔?
  人一生有许许多多的第一次。也有许许多多难忘的第一次。
  像第一次自己洗澡、第一次恋爱、第一次挨揍……。
  李员外又多了一个难忘的第一次。
  第一次骑马。
  他想通了,人固然有的时候必须坚持原则,有的时候绝不能死脑筋的一成不变。
  所以他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了一匹马,想要骑着它早一天到君山。
  看人家骑马驰骋好像非常简单。
  但,李员外从马贩手中接过缰绳,却发现到别说骑上它的背,恐怕连牵着它走,它都不
见得会跟着自己走。
  “小哥,格老子的敢情你从没骑过马?”马贩一口正宗”川音”,看出了李员外的窘迫
相。
  “格……格老子的,你说对了。”李员外不吃亏的回道。
  笑了笑,那马贩道:“龟儿子,你不要怕,这是‘川吗’腿短、矮种,摔不死人的,
来,我帮你扶着,你先上去,然后再牵着它遛一圈……”
  人家的好意,李员外心想龟儿子就龟儿子吧!谁叫自己不会骑马呢?
  李员外战战兢兢的上了马,马贩在前头牵着嚼口,一面走一面又开了腔。
  “我说小哥,这马就和姑娘是一样的,格老子的你只要弄顺了,降服了它,它就巧得像
只绵羊,要不然它就成了一只母老虎,能把你一口吞了……”
  “龟……龟儿子,有……有那么可怕呀?”李员外双手紧抓着马鞍判头道。
  “当然,尤其是一匹还没驯过的马,更难驾驶,就连我们这种人也轻易不敢碰的……我
骗你这个龟儿子作啥?”
  李员外不再哼声,因为他想如果再搭理下去,自己这龟儿子是做定了。
  天阴霾得像要有一场大雨。
  骑着马顺着官道,李员外的脸也阴霾得像天上的云。
  因为这一路上他已听到了一个可以把人从马上吓得摔下来的消息。
  “快手小呆”在望江楼一战后竟然没死,而且他复出江湖即将展开复仇的行动。
  尤其令李员外震惊的是小呆居然为“菊门”中人,非但铲平了“长江水寨”,亦伤了武
当“三连剑”,连江南总教习“飞天狐”亦丧命在他的掌刀之下。
  “菊门”,又是“菊门”!
  李员外一想到“菊门”,一想到“快手小呆”,就不觉恨得想要杀人。
  他不知道“快手小呆”怎么会入了“菊门”,但是经过了许多不可能变为可能的事后,
他已懒得去想原因。
  就像连自己也想不透,为什么有一天会骑上了马一样。
  自己能改变了原则,那么“快手小呆”当然有可能成为“菊门”中人。
  更何况欧阳无双既是“菊门”中人,“快手小呆”要不是“菊门”的一份子,那才是怪
事。
  只是有一点他始终想不透,为什么小呆能冒充自己占了欧阳无双的便宜,而欧阳无双却
白痴到一口咬定是自己所为。
  捏了捏衣袋里一大包绣花针,李员外暗道:“小呆,小呆你最好不要让我碰上,否则拼
了同归于尽,我也要让你变成一只刺猬。
  雨开始滴落。
  李员外在马上把遮住大半个脸的笠帽往下拉了拉,嗯。这个人总算开窍了,居然弄了这
么顶帽子戴,如此一来别人可还真不容易发现他就是身价十万两的李员外。
  小心翼翼的催马快跑,李员外只希望能在大雨来前,能赶到半里外的那家野店。
  他不愿淋雨,尤其不愿在他穿上新衣的时候淋雨。
  这真是一间野店。
  二间茅草搭就的低矮房子,三、四付座头,店前一根竹竿高挑着一长条发了黄的白布
条,恐怕人到了跟前都还无法辨明那上头大大的一个字是个“酒”字。
  这间店李员外来过好几回,他也依稀记得开店的是个糟老头,有着一付永远像睡不醒的
眼睛,邋遢得连丐帮里也找不出有谁比他还鼠邋。
  但,这条路上前后百来里,离了这个店就没了那个村,独门生意,只有客人将就开店的
份。
  刚巧到了这间店门前,雨已倾盆落下,心里急着下马,李员外却就是没法让打转的马停
下来。
  “他……他妈的,你要再不停下来,惹毛了我一拳把你打扁……”李员外越急,那马就
越不听话。
  折腾了半天,李员外总算下了马,身上早已湿透。他恨恨地进了店,选了付座头才坐
下,就看到了二张忍俊不已的面孔。
  一张糟老头掌柜的、一张却是看不出多大年纪堪称漂亮的女人。
  摘下笠帽,李员外没好气的道:“没看过人……人骑马是不?掌柜的,你还不快点过来
招呼?”
  掌贵的到了跟前,才发觉到是认识,不觉呵呵笑出声道:“哎呀!龟儿子的是你呀!
好、好,太好了……”
  又是龟儿子,李员外一听眉头不觉一皱道:“不是我是谁?你这片鸟店总不成皇帝老儿
会光顾吧?”
  “格老子的,你今个装扮不同,早知道是你,我早就跑出去帮你的忙喽!”
  看了看湿透的衣裳,李员外又好气又好笑的道:“有什么不同?娘的,我就不能穿新
衣、骑马?真是狗眼瞧人低。”
  这老头想必成年碰不到个熟客人,他现在居然坐在了对面一付准备叙旧的的模样。
  “小哥,我早就看准了你有一天会发的,格老子的,你这龟儿子可发的真快哪!”
  “帮帮忙,掌柜的,先弄些吃的过来,你要聊,我奉陪,总不能要我饿着肚子和你胡扯
蛋吧!”
  老头有些扫兴的站了起身,李员外又叮咛了一句:“有火盆没有?这湿衣服穿在身上,
又冷、又粘的还真难受。”
  “嗯哼”了一声,老头佝偻的身影消失在后头,李员外这才发现,这店里除了自己外只
有靠窗那个女人。
  想起刚才自己下不了马的窘相全落在了这女人的眼里,李员外有些忸怩不安。
  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李员外始终觉得那女人一直盯着自己在看。
  渐渐的,全身像针扎般的难受,索性侧过身,李员外道:“你……你没看过男人吗?”
  那女人笑了,笑得有如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她说:“有,只是我从没看过男人骑马,
尤其马那么瘦弱怎经得起你骑?”
  这是句真话,因为这女人是绮红。
  那年头没看过人骑马,和没看过男人是同样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李员外根本不知道那是句真话,他也笑了,笑得还真迷人。他也想不到这个女人非但十
三点,简直有些三分的可爱。
  “哦,你又不是那马,怎么知道它驮不动我?”
  来了,李员外的老毛病又犯了,话里已经有了不正经的味道。
  可惜的是绮红哪听得出来李员外话里的弦外之音?她哪又知道世上还有这种一开口就吃
女人豆腐的男人?
  “嗨,你这人很有意思,虽然我也从没骑过马,更没见过人骑马,可是我知道你那匹马
绝不是给人用来骑的。”绮红笑得好纯真。
  李员外有点失望,因为他没得到预期的效果。
  人都是这样,当你认为说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时,却发现满场的人没一个人在笑,除了
失望外多少也会有些尴尬。
  李员外已经尴尬,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说出这话来,所以他问:“为什么我的马不
是给人骑的?”
  “因为你那匹马已老迈得只能拖车,当然你仍然可以骑他,可是在别人的眼中你骑那匹
马,便和你娶了一个九十岁的老太婆做妻子一样,同样令人惊讶,和令人难以接受。”绮红
连一点开玩笑的样子也没有说。
  可是李员外却认为她在开玩笑,毕竟每个男人都难以忍受这种荒谬的比喻,尤其这种比
喻还是出自女人之口。
  重新的再打量这女人,每看一眼李员外就发现她多一分成熟的美丽,就如一个鲜熟得恰
到好处的水蜜桃。
  “你的比喻我……我很不喜欢,你……你怎么知道我的那匹马是老马?你懂马?还是会
相马?”
  绮红笑了笑,不再说话,她已发现这个年轻人已经有些不悦。
  李员外当然不悦,花了五十两银子买来的马,就算不是匹千里马也应该是匹健马,现在
有人拨了自己的冷水,他又怎么高兴得起来?
  再说他实在怕别人把自己看成了虐待马的混球。
  他紧盯着她,一付非得到答案的样子。
  轻叹了一声,绮红道:“你骑在那匹马上,难道别人没有投以异样的眼光?”
  “异样的眼光?”李员外轻声自语,他仔细的回想片刻道:“不错,别人有异样的眼
光。可是他们全是因为我的装着隐密。”
  他看了看桌上的遮脸大笠帽。
  摇了摇头,绮红道:“不对,绝不是那帽子关系。”
  李员外混身已经起了鸡皮疙瘩。说实在的那年头骑匹老迈驼不动人的马,的确和娶个九
十岁的老太婆一样,会招人非议。
  “你……你瞎说,这根本不可能,他是我花了五十两银子买来的,怎……怎么可能是
匹……是匹老马?”李员外已经相信,嘴里却死硬道。
  “你何不仔细的去看它两侧是否有拖车的痕迹?你何不检查检查它的牙齿是否过多和松
动?”
  一句话,李员外已颓丧得像只斗败的公鸡,他虽没看过它口内之齿,可是他却知道它的
两侧腹部皮毛是有两道磨擦过度的痕迹。
  可笑得却是他竟然相信马贩所言,那是马鞍磨擦的痕迹,而不是拖车装杠所留下来的痕
迹。
  想吃人家的豆腐,结果却弄得满嘴的豆腐渣。
  想看人家的笑话,结果自己却出尽了洋相。
  李员外连再看一眼她的勇气也没有,因为他已可想像人家看自己的眼光,一定就和自己
娶了个九十岁的老太婆是同样的眼光。
  “这个坑死人的马贩,难怪他满口龟儿子、格老子的。他妈的,总有一天我要敲断他满
嘴的牙齿,竟然敢这样耍我。”李员外心里不停的咒骂。
  掌柜的端了个火盆过来,他吓了一跳。
  “老……老板,拜托你那龟儿子的口头弹能否不要说?我现在最恨这句话了。”李员外
一见老板进来,连忙抢着开口。
  “龟……”掌柜的硬是吞了回去,险些呛到说:“小哥,你是搞啥子?怎么脸垮得像外
面的天气一样?格老子的该不会吃错了药吧?”
  李员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四川人不说龟儿子、格老
子这两句话,恐怕和要他们不吃饭一样难。
  “好了,好了,你把火盆放下,赶快弄些吃的来,废话少说成不?”李员外没好气的说
道。
  掌柜的放下了火盆,又再到后头忙活,一面走一面嘟嚷:“搞啥子名堂?以前每回来的
时候总是笑嘻嘻的,人喽,就是不能有钱,一有钱就变喽,龟儿子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换
了一身新衣,骑了匹老掉牙的马。”
  李员外和绮红当然听得一清二楚。
  只不过李员外险些气炸了肺,绮红却笑得如乱颤的花枝。
  莱是风鸡、风鸭、卤豆干、卤花生。
  酒却是淡得只闻出酒味,压不住酒瘾的渗水高粱。
  好在李员外没酒隐,要不然他真会掐住掌柜的脖子破口大骂,因为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
受人欺骗。
  稀哩呼噜的干一大碗面后,他自个生着闷气,用筷子一颗颗的挟着花生米往嘴里送。
  雨仍然下着,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李员外沈默了好久后,终于抬起头望了望绮红,又望了望
坐在一旁的老掌柜,也不知道说给谁听。
  “这雨真烦人,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掌柜的逮到机会,显然他已憋了好久,立刻接口道:“是啊!格老子的,这条路人本来
就少,现在可好今天开门到现在只来你们二位,龟儿子雨要再不停,干脆早点关门睡觉算
喽!”
  笑得有些捉狭,老掌柜道:“小哥,你真的发财啦?!我就知道有一天我会发的,不,
不你会发的,谢喽,我一看到到你就猜到财神爷进门,喜从天降,喜从天降……嘿嘿……”
  这老头多话,李员外可是早就知道,却没想到他把自己拍得那么离普。
  摇了摇头,李员外心想:他妈的,老小子瞧你说得眉飞色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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