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命师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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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命师传奇- 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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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赖朝双手揽后。

    低着头,广元依照“那个人”的指示,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这么巨大的战功,会制造出大妖怪。”广元深深叹口气。

    “……妖怪?”

    赖朝扶着军旗坐下,脚步不稳。

    妖怪吗?
    弟弟是妖怪吗?

    “此话怎说!你竟敢说出这种话!”赖朝怒道。

    然生气只不过是赖朝的表面情绪,真正笼罩他的阴影,名字叫恐惧。

    广元诚惶诚恐跪在地上,说道:“恕臣无礼,但事到如今,有些事不能不防。主公可曾听过中国唐朝的玄武门之变?”额头的汗水侵湿了土。

    赖朝当然听过,却不接腔。

    广元于是用恳切的语气,描述了他口中手足相残的历史。

    中国唐朝,唐高祖的儿子李世民在灭隋的战争里军功卓著,万民归心。仗着这点,李世民率领亲兵在长安城的玄武门发动军事政变,杀死太子李建民与哥哥李元吉,史称玄武门之变。最后,李世民的气势甚至逼使父亲让位,提早当上了皇帝——也就是唐太宗。

    这比喻的用意,再清楚不过。

    赖朝外冷内热,忍不住看着匍匐在地的广元,咬牙问道:“军师有何高见?”

    “依臣之见,主公须封赏所有参与一之谷会战的武士,独独漏掉对义经的拔擢,将一之谷的胜利归功与镰仓这边的武威,而非义经的天才。”广元没有抬头观察赖朝的神情,继续献策道:“当然,我们也得把义经的军权扣住,不让他掌握实际的兵马。”

    “嗯?”

    “义经虽然在作战上很有天分,但义经心浮气躁,一定会对镰仓的这项决定不满,并开始怀疑镰仓这边是不是有什么抹黑他的流言,此人一乱,行为便易不端。”广元推敲未来的发展:“至于法皇,法皇一定会借此大力封赏义经,让他不得不接受官位。只要义经未经镰仓的同意接受官位,我们就可以用义经傲慢的理由,渐渐疏远义经,把义经孤立在源家之外。”

    “这么做,难道义经不会叛变吗?”赖朝有些不能认同。

    “如果义经一心向着主公,想必不会有所行动,甚至还会痛斥己非。但若义经有二心,趁着义经羽翼未丰,逼得他提早造反岂不更好?”广元装出忧心忡忡的神色:“若等到民心归附义经,军队只相信义经的战神神话时,镰仓就会有分裂的危险。要除掉妖怪,就要让他早点变成妖怪。”

    “就照你说的去做吧。”

    赖朝面无表情。说道:“将参与一之谷战役的武士名单给我,我要亲自封赏他们官位,让他们清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是”广元退下。

    赖朝独自一人,坐在偌大的主帅棚里,空洞地沉思着。

    历史,最终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因为,历史一向是由最后还笑得出来的人所编撰的。

    那个人不会是义经。

    不会是义经。

    第237话

    不让义经打仗,只会打仗的义经,自然就无法延续战神的神话。

    来自镰仓的军令让义经非常的苦闷,偏偏镰仓与京都隔了十万八千里,要当面恳求赖朝,只有透过信使之间久久一次的往来。

    待在浮华的京都,对年轻人的义经来说,一开始的确是新奇好玩,但日子拖久了,只有遇到战争才会整个人活过来的义经,精神越来越委靡,唯一的乐趣就是每个晚上都换不同的女人睡觉,更不用说誓死跟随义经的那群武士,根本完全堕落在五光十色的京都里。

    义经在一之谷立下震摄天下的军功,赖朝却从来没有夸奖过他,这些义经都没有怨言。但哥哥迟迟没有命令他率领军队追击平家,让他感到非常悲哀。

    人世间的种种天才,都有一个相同的特质。

    但所谓的天才专注在他们的强项、甚至是唯一的强项时,他们就会投注所有的灵魂,燃烧自己直到最后一刻。可是,一旦抽离了他们专注的领域,这些天才就会变成白痴,莫不关心,无法集中注意力,彻底忽略。

    义经也是。

    义经的生命如果有个主题,肯定是“消灭平家”,除此之外义经都感到意兴阑珊。这是他的弱点。

    极大的弱点。

    “为什么哥哥还不派我追击平家呢?”义经苦恼。

    却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在漫长武器等待赖朝的军令时,备受法皇喜爱的源义经,果然如广元的预期,得到法皇赏赐的官位。事实上,法皇几乎每天都召见义经,希望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密。

    该不该接受官位呢?

    义经的身边都是只会挥刀的粗人,唯一能够商量几句的,就是僧兵出身的武藏坊弁庆。但武藏坊弁庆杀人如龙,对于镰仓与法皇之间玩弄的“政治”,同样不谙个中奥秘。

    “说不定你哥哥是想将你的官位,交由朝廷决定,毕竟一之谷大捷是前所未有的胜利啊,没道理你哥哥会独独忽略掉你的功劳啊。”弁庆搔搔头说:“对于源家来说,法皇的赏赐应当是莫大的殊荣吧!”

    “是啊,如果一直拒绝法皇的赏赐,恐怕会伤害到镰仓与朝廷之间的关系吧。”另一个部属的思路也很简单。

    “原来如此,我差一点就错怪了哥哥的好意。”义经口中如此,却还是有一片阴影困扰着他。

    但他没有精神仔细思考。
    算了,不打仗的话,官位再大都无关紧要。

    于是义经在全身乏力的状态下,接受了法皇赐与的“判官”一职。

    “果然接受了吗?”赖朝看着跪在地上的密使。

    “是,”密使不敢抬起头来。

    那便有了日后毁灭义经的借口。

    “范赖的大军筹备好了吗?”赖朝看着另一个密使。

    “是,”,密使跪答。

    “传令下去,即日由范赖率领大军出击屋岛,而义经,就让他留在京都好好反省他擅自接受官位的叛逆。”赖朝淡淡交代军师广元,广元领命退下。看义经是要堕落,还是要发狂吧。

    第238话

    一一八四年九月,源赖朝刻意冷落源义经,只派源范赖征讨平氏。

    “去死吧!你们一定会败北的!”

    义经发狂似地在院子里咆哮,武士刀将院子里的大树砍得伤痕累累。

    “败得一塌糊涂!连一个人都别想活着回来报丧!”义经吼着气话,
又是一刀。可叹,就只能砍在树上。

    这些画面,看的武藏坊弁庆心里十分难受。

    他了解他的主人,这些年的同甘共苦让他明白义经的自负,来自强迫
他人相信自己的难解痛苦。而这样的自负经过一连串把命赌上的胜仗后,
滚雪球般,演化成无坚不摧的、对命运的信仰。

    “能够击败平家的人!就只有我而已!”义经悲愤地用头撞树,哭喊着:“只有我才能够吞噬平家!哥哥难道没有意识到这点吗!只有我!战神源义经啊!”

    弁庆偷偷擦去眼泪,头垂得比谁都要低。

    如果无法在战场上守护义经,他也失去了生存的价值。

    ——是的,对弁庆来说,他的人生主题就是如此。

    “主人,要不,我们启程去见赖朝公吧!”弁庆微弱的声音,出自他黑岩般的巨硕身体:“不带一兵一卒,就我们两个跪着三天三夜,祈求赖朝公赦免我们擅自接受朝廷的官位,赖朝公一定会被我们的诚意感动,答允让我们带兵出征的!”

    “不!我要哥哥求我!我要哥哥用他的失败来求我!”义经哭红了眼睛。软弱无力的抱着染血的大树。

    像个脾气暴躁的孩子。

    哪里是什么战神了?

    秋天染红了山谷,义经的命运寄托在另一个哥哥范赖的失败上。

    而义经的掌心,燃烈起他怎么挥、怎么甩、也无法缓解的灼烧感。

    第239话

    义经的愤慨成真了。

    范赖的大军为绕到平氏背后,取径山阳道,但为平氏识破,范赖大军遭平行盛截断,关门海峡亦为平知盛封锁,陷入兵粮不继的困境。

    在义经出现之前,日本历史里没有“战术”的概念。

    天底下的战争很简单,就是统计双方兵马的数量,谁的兵马多,谁就占优势。所谓的决战,就是武士互拼勇猛,是以双方作战的前夕必须射箭招呼,然后才是一板一眼的冲锋互砍。没有突击,没有计策,政治与战争切割不开,礼仪与战争切割不开……

    范赖率领的镰仓军队,就拥有“大军”构成的所有条件,浩浩荡荡,白旗蔽天,此刻“人数”却成为反噬军队的致命伤。

    讽刺,范赖大军离开京都时意气高昂,但粮道被截,范赖五万大军每搜寻到一处藏有食粮的村落,短短一个小时内,就吃光所有能够吃的东西。日复一日,范赖的大军已经被饥饿拖垮。

    军事会议也不召开了,每天都有逃兵,每天都有家臣冒着砍头的危险提议撤退。即使召开了军事会议,议题永远都是“据说哪个地方还藏有食物”。

    什么镰仓?什么源家?毫无军事才能的范赖率领的“军队”,已经变成了一支“寻找食粮比作战还要重要”的打食集团。

    “哥哥为什么不遣义经来帮我!好歹义经的敢死队可以保护军粮啊!”范赖看着正被属下宰杀的战马,无奈的咒骂着。

    对老是抢走所有战功的义经,范赖始终颇有微辞,到了此时也不得不怨叹赖朝的见解不明。

    如果有义经,最大的好处还包括可以将战责推卸到他的头上不是?

    范赖感觉肩膀沉重。

    第240话

    秋意浓。

    源家军化为异域里的一堆白骨,只是时间的问题。

    远在镰仓的赖朝,尽力给予范赖的粮食补给上的照应。为了避开平家神出鬼没的截粮部队,赖朝好不容易凑齐了八十艘船载运军粮,勉强撑住了范赖的打食军。

    “主公!长久下去,远征军会失败的!”风尘仆仆的信使跪在地上,嘴唇发白,大胆建议:“范赖将军恳请主公,务必增加比现在多十倍的粮食!”

    何止失败,源家会自取灭亡的!
    粮食的问题不只困扰着作战的前线,即便是维持镰仓的本军,也显得日益艰难。就算捉襟见肘弄出八百艘船的军粮给范赖,范赖那庸才也无法突破平家的封锁,他所能做的,就只是把更多的军粮慢慢吃掉罢了。
    需要一场胜仗!
    需要一场奇迹般的大胜仗!

    “必须速战速决!这场战争越拖下去,对我军,对镰仓,就越不利。” 广元沉吟道:“若否,我们就只能再派密使与平氏谈判,抛却战争,回到源氏与平氏共侍法皇的时代了。”

    “和谈?”赖朝喃喃自语。

    一之谷大胜之后,源家气势大涨,各地原本选边站的诸侯、军阀都对自己大抛媚眼,如果就这么放弃独霸天下的机会,不仅平氏死灰复燃,就连各路诸侯也会看不起自己,暗中与平氏重修旧好了。

    对于政治,赖朝可是个精打细算的聪明人。

    “广元。”

    “臣在。”

    “我要重新起用义经。”

    “主公!”

    “那小子只会打战,那就让他打战吧。”

    赖朝一下子老了很多。

    “镰仓是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可以与朝廷分庭抗礼的体制啊!而体制的敌人,就是永远反其道而行的英雄啊!”熟读中国历史的广元激动不已:“主公,难道您要亲手创造出瓦解体制的英雄吗?”

    赖朝不再说话,挥了挥手。广元跪着退下,心中暗暗讶异。

    这一切挑拨离间的剧本,竟都在“那个人”苦心经营的剧本里。

    “哥哥!”

    就在所有亲信都鄙视赖朝的命令时,义经却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

    亲信们个个都傻眼了,每天都在咒骂镰仓的义经,现在却像一个终于得到糖果的流鼻涕小孩。情感异常丰富,就跟他在战场上一样变幻莫测。

    只要能够消灭平家就对了!而且,只有自己才能消灭平家!

    那纸任命带兵速战的军令,简单地写着:“九郎,为我打一场胜仗。”
    注:义经的全名是源九郎义经,乳名牛若丸,童年人称遮那王。 

    一句话,便让义经感动得不能自己。
    哥哥终于还是相信我了,一切都是误会,是哥哥在磨练我的意志与忠诚。

    “弁庆!”义经霍然站起。所有亲信握住刀柄,热血沸腾。

    “是!”弁庆双拳互砸,发出恐怖的爆裂声。

    义经缓缓带上红色的锹形头盔,整个人犹如着魔。

    “我一定会带给哥哥,一场空前绝后的大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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