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的一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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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的一线光-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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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那样想?”
  罗天山连忙否认,“我什么也没说过。”
  佐明颓然,“她一定是瞒着我偷偷结伴上赌场。”
  罗天山笑出来。
  “咦,你笑什么?”
  天山握着佐明的手,“你真可爱,不不,佐明,你放心,我相信伯母并没有沾染不良嗜好,我觉得她好似找到感情寄托。”
  佐明要把这番话翻译成为白话.“呵,你指她已有男朋友。”
  天山点点头。
  佐明十分吃惊,“这样一把年纪了,”她在客厅不安地踱步,“只怕会堕入人家陷井,”她又急躁地叹口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怎么会这样愚蠢。”顿足。
  罗天山讶异说:“佐明,我不敢相信你会讲出这样的话来,何等自私狭窄,伯母正当盛年,为什么不可以结交异性朋友?”
  “早些时又还好些,现在真怕她惹人耻笑。”懊恼之极。
  “早些?早些她要照顾你,是你自己说的,十足岁了妈妈还帮你刷牙穿衣,管接管送,教功课煮膳食,嘿!”
  佐明不服,“我无私心,我只怕她受骗。”
  说着,委屈地落下泪来。
  罗天山说:“你怕失去她。”
  佐明还要嘴硬,“不,我巴不得她快乐。”
  “那么,千万不要阻止她。”
  “快五十岁了,都更年期了,还结交男朋友。”
  天山说:“是,好死了,女儿已经成年独立不需要她了,她还活着干什么?”
  佐明恼羞成怒,“罗天山你信不信我把你撵出去。”
  罗天山投降,“那人是谁?”
  “她的老同学。”
  “那很好呀,接受这件事,佐明。不要难为伯母。”
  佐明怔怔回忆母女一起度过凄苦但温馨的岁月,低下了头,哭泣不停。
  佐明紧紧拥抱他,铁人流泪,真是意外。
  过几日,佐明与那位章信怀先生见了面。
  他欠欠腰向佐明自我介绍:“我是曼密宁的师兄,当年她读历史,我修地理,感情很好,后来……失散一段时间,最近才重聚。”
  佐明可一点也不含蓄:“为何失去联络?”
  章先生无奈,“当年美国宾夕维尼亚大学给我一个奖学金,我是穷学生,不能带着曼宁走。”
  “啊。”
  “两年后听说曼宁已结婚生子。”
  “你呢?”
  “我的前妻是意裔美籍人士。”
  “可有孩子?”
  “没有。”
  这时,佐明的母亲诧异地说:“你问得太多了,真没礼貌。”
  “不,”章先生却说:“我愿意回答。”
  “结婚多久?”
  “两年,生活实在清苦,我到新加坡大学任教,当年算是开荒牛,工作时间长,天气炎热,她忍受不住离乡别井之苦,要求离婚,到澳洲发展,自此失去音讯。”
  “之后呢?”
  “佐明,你像审问犯人。”
  “她的确在念法律。”
  连佐明都觉得章先生好涵养工夫。
  “后来再也没有遇上合适的人。”
  “可是,人海茫茫,你与母亲是怎样又遇上的?”
  章信怀也有点大惑不解,“是一位许律师通知我,曼宁患病,住院已有一段时间。”
  “又是许律师!”
  “是,我也觉得奇怪。这位许律师是什么人?她为什么知道我对曼宁依然念念不忘?”
  “你对她真的不能忘怀?”
  “越来越想念,我赶往医院一看,原来曼宁同当年一模一样,一点也没变。”他宽慰地笑,“佐明,我想征得你同意,我打算向你母亲求婚。”
  佐明问:“你会带她去星埠?”
  他点点头。
  “我呢?”佐明顿感彷徨。
  “你可以来探望我们,也可以考虑与我们同住。”
  “妈妈戴心脏起搏器……”
  “那边医疗设施都很好。”
  佐明转过头去,“妈妈”声音已经哽咽,忽然大声号啕起来。
  终于失去妈妈了。
  不过。是一次愉快的失落。
  她一生加起来也没有哭得那么多,眼泡肿起,心里却觉痛快快,眼泪洗涤体内毒素,冲出体外,乾乾净净,蒋佐明可以重新挺起胸膛做人。
  她终于听到了她在等待的电话。
  对方也是年轻女子,声音有点迟疑,“我看到你在报上刊登的启事,我也是一名受幸运之神眷顾的人。”
  佐明把握机会,争取她的信心。
  她俩约了地方见面。
  佐明想,原来,那位先生所帮助的,全是有需要的单身年轻女子。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共同点。
  蒋佐明用了一日一夜讲完她的故事。
  佐明没想到对方是一位写作人,单身母亲,带着一个幼儿生活。
  每一个单身母亲背后都是一个曲折的故事:曾经深爱一个人,对他有憧憬,并且认为可以养育下一代,结果又剩下妇孺独自过活……
  蒋佐明与王广田十分投契。
  广田神情秀怯,活脱似个文人,她说话带着犹疑,不大肯定,明显地欠缺信心。
  已经这样出名了,仍然小心翼翼。
  这是正确的,切莫一点点成绩,便挺胸凸肚,自招灭亡。
  一早,阿顺回来工作,看见她们还坐着那里说话。没换过衣服,可见她俩通宵不寐。
  这时,佐明却揉了揉眼睛,“困极了。”
  “请到房间睡一会。”
  “不好意思,我回家去休息。”
  “我们还没有讲完话。”广田非常喜欢这个新朋友。
  佐明拍拍她肩膀,“那我不客气了。”
  讲了一宵话,耗尽了精力,不喜欢说话的人不知道说话需要多大力气。
  佐明看见寝室一片象牙白,异常朴素整洁,简约主义,一点多余的摆设都没有,非常欣赏。
  她盖上薄毯子,悄悄入睡。
  广田听过故事,感慨万千,原先,她以为自己最惨,最苦,最不堪,听了蒋佐明的过去,才知道应当庆幸四肢健全。
  她不敢抱怨半句。
  这时,保母进来说:“绵绵有热度,量过是101,为安全计,总得看一趟医生,无论什么疫症,开头总是发烧咳嗽,像感冒一般。”
  “我陪着一起去。”
  保母去唤司机。
  广田吩咐阿顺:“客人醒了,请好好招呼。”
  她披上外套出去。
  蒋佐明不知睡了多久。
  梦中,她看见自己的左腿又长了回来,可以命令它做许多事。
  她又梦见自己结婚,对象是罗天山,可是拨开头纱,看见的却是唐某人,她惊骇地叫出来。
  最后,看见母亲同她说.“本来,我只想把你抚养成人,已经满足,不料做了一次心脏手术,在病榻上忽然不甘心,反正要死,不如放肆一点做人。”
  母亲做得很对。
  佐明缓缓醒来。
  她忽然听见有人在身边同她说话,佐明背着门睡,一时看不见说话的是谁。
  那男子说:“是不舒服吗,这么晚还没有起来。”
  听了两句,佐明知道对方误会她是广田。
  她咳嗽一声。
  他却不察觉,站在门口,一直说下去:“很多人不知道,写字其实同抬铁一样累。”
  他是谁?声音有点熟。
  “广田,我想过了,我们结婚吧。”
  佐明吓了一跳,这个误会可大了,她非得立刻表明身份不可。
  她立刻自床上坐起,回过头来。
  照说,对方应该立刻发觉她不是王广田,可是门边站着的年轻人却低着头,烧红了耳朵,紧张地看着鞋面,他没有抬起头来。
  他低低说下去:“已不能想像生活中没有你,我愿意一生照顾你同绵绵。”
  佐明十分感动,她认出这个人了。
  这个英伟的年轻男子是许方宇律师的助手,他叫李和。
  佐明真代广田高兴。
  这时,她不得再次大声咳嗽一声。
  李和纳罕,今日广田的喉咙怎么了?
  他抬起头来,看到另一个女子坐在床沿看住他微微笑。
  啊,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窘得目瞪口呆,已无暇辨认对方是什么人,半晌,回过神来,一言不发,拔足奔出房去。
  佐明忍不住掩住嘴笑。
  阿顺捧着早餐进来,正好看见李和落荒而逃,奇问:“李先生又到什么地方去?”
  这时广田与孩子也回来了。
  “什么事这样好笑?”
  佐明说:“广田,你家里又静又舒服。”
  “是因为没有男人的缘故吧?男人非得制造音响不可。”
  阿顺放下食物与报纸出去了。
  佐明又咳嗽一声,“刚才,有人误会我是你。”
  “谁?”广田诧异。
  “李和。”
  广田不悦,“他走进我寝室来?”
  “不不,”佐明没想到她这样拘谨,“他站在门外,一步没踏进来,所以才看错人。”
  “啊,”区田脸色缓和下来,“他说些什么?可是英文版乏人问津?”
  “不,他向你求婚。”
  广田一听,愣住,缓缓低下头。
  这时,保母进来,“来,妈妈喂你服药。”
  广田连忙把绵绵搂怀中服侍女儿吃了药,忽然怔怔落下泪来。
  保母连忙安慰:“医生说是感冒,吃两天药就好,不用担心。”
  她抱著幼儿出去。
  佐明轻轻问:“广田,为什么流泪,可以告诉我吗?”
  广田用手掩著脸,“我不想重蹈覆辙。”
  “他是另外一个人。”
  “我对目的生活心满意足,我有收入,可以支付所有帐单,我有工作寄托精神,我只想好好把绵绵带大成人。”
  佐明微微笑,“你听上去像我母亲。”
  “我的确是一名母亲。”
  “为什么看得自己那么紧。”
  “因为过去太过淫荡。”
  佐明笑出来,哪有女子会用这种字眼形容自己,再过份也不过推搪憧憬爱情,爱得轰烈之类。
  “结过次婚,也不算得什么。”
  “一次已经足够。”
  “或者,伤痕仍未恢复,你需要多点时间。”
  广田感动,“你对我容忍了解,比姐妹还好。”
  “你有姐妹吗?”
  “只得表姐姊。” 


  悄悄的一线光——第六章
  悄悄的一线光
  ——第六章 
  “去,再去见她们,现在你已是儿童故事女王,她们对你,一定用另外一副嘴脸。” 
  广田一睑茫然,“女王?” 
  佐明把日报给她看。 
  斗大的字这样写:“儿童故事女王借魔幻世界寓言隐喻表白今日现实社会种种怪现象……” 
  “呵,”广田尴尬得无地自容,“这是江湖上手足开玩笑揶揄我,怎么可以当真,明早我只需更加努力写。” 
  佐明看看她,“王广田,你有救了,你完全知道这世界在发生着什么事。” 
  广田感慨万千,“我是摔倒过再爬起来的人,当然知道真相。” 
  佐明说:“我也是。” 
  两个曾经沧海的女子睑上都露出寂寥的样子来。 
  “你与罗君──” 
  佐明连忙说:“我只剩一只眼睛,样样要加倍看清楚才是。” 
  “他不会嫌你。” 
  佐明拾起头,半晌答:“我嫌我自己。” 
  广田的感觉同她完全一样,她们不禁拥抱对方。 
  已经吃过那样大的苦头。再不爱惜保护自己,天地不容。 
  广田说.“请过来看。我做了一个图表。” 
  她们在电脑前坐下。 
  广田按动字键,图文在营幕呈现。 
  “假设我们的恩人叫光,你看,许方宇律师是关键。” 
  “不,”住明说:“当中还有承德浩勋律师行。” 
  “好,”广田更改图表,“光委托律师行,他们又派许律师做代表。” 
  “都会中孤苦女子众多,为什么单选中我同你。” 
  广田抬起头,“我与你之间,定有若干关连。” 
  “是什么?” 
  广田打出许多问号,“还未找到端倪。” 
  “许律师怎样找到你我。” 
  广田答:“这倒不难,都会地窄,找一个人很容易,私家侦探三天可以办到。” 
  “许律师对我俩的身世了如指掌。” 
  “这也容易,都会里喜说是非的人认真不少。” 
  “广田,我与你都想知道光是什么人。” 
  广田答是。 
  “会不会是我们早已认识的人?” 
  “我与你生活圈子完全不同,没有可能。” 
  “现在,我们共同认识许方宇律师。” 
  广田搔搔头,“丝毫没有线索。” 
  佐明看看时间,“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广田依依不舍。 
  “要不要一起来,我教一班小孩踢球。” 
  “好像要下雨的样子。不如改期。” 
  “订场子不易,下雨亦无所谓。如有兴趣,泰福球场下午两时见。” 
  她潇洒的走了。 
  广由靠床上休息,对蒋佐明佩服得五体投地,堕进那样的无底深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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