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国中情局的二十二年》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我在美国中情局的二十二年- 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不久便从新闻报道中知道,罗马城外的一个村庄已被意大利当局作为恐怖分子的集
聚地而进行密切监视。那个小村庄正是中情局上司过去常常约见我的地方。
    有一次我问我的上司,巴解组织成员会不会随意杀人,他回答说不,巴解组织
一般只依命令杀人。很高兴听到他这样说。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我必须承认深度潜伏的情报官也有许多值得考虑的优
势。
    最重要的一个优势就是包括对方的情报官员、外交人员、特工在内的其他人,
不论是谁,如果你不愿意对他们表露自己的身份,他们通常对你的背景无所了解。
不管他们多么细心,或有专业经验,优势依然明显地掌握在你的手中。他也可能是
有相近专业水准的专家,在一定程度上对你有所猜疑,但他终究还无法肯定你的真
实身份,所以你仍处于优势地位。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常常可以得到总部的提示,
但他却无法清楚地知道你是什么人,站在哪一边。在没有确凿的线索前,他所能做
的仅仅是猜测你下一步的行动。
    像你一样,专业情报官往往能“嗅出”或体会到其他情报官的存在,就如同一
个有经验的警察能察觉到罪犯的行踪一样。反过来,罪犯也能察觉到警察的行踪。
    一般还必须有些防范措施。
    有一回,面对着两个举止粗鲁的情报官,我拿出了一厚叠钞票,这是我预先想
过和练习过多遍的。那两人中职位高的那位满意地笑了,对我说:“我早料到这次
你会给我们钱的。”我也想到他可能已经猜出我是谁,会怎么做了,而且我也对这
种情形作过准备。
    我说:“好,好。这样就请不要再推辞了,收下钱吧。”他坚决拒收我的钞票。
但我还有第二招。我拿出两件很值钱的礼物送给他们,我知道他们对这种“象征性”
的礼物更有兴趣,倾向于受礼。最后我终于说服他们接受了我的礼物。
    非官方掩护情报官(NOC )还有另一个好处,就是在安排自己的日常活动和时
间上有一定的灵活性。不用像一般人一样,按时上办公室坐班。表面上人们会觉得
这是他的工作性质使然,但实际上,却是在伪装之下。
    此外,对于情报官来说,虽然不会招致杀身之祸,但被捕终究是“走麦城”。
这毕竟意味着工作的失败。
    被当场抓获后,不论是否遭到胁迫,承认自己真实身份和所执行的使命,会招
致10年或20年刑期,甚至在充满敌意的异域监狱里囚禁终身。对于一个情报官而言,
这实在没有什么好值得吹嘘的,不是什么荣耀之事。
    不管实际被囚时间的长短,被捕都意味着工作上彻底的失败,对情报官的个人
生涯和自信心都是沉重的打击。
    牺牲被认为是一种荣誉,但对于自己的家人而言,就太残酷了。
    我记得中情局长官威廉姆·卡塞曾想把摆在中情局办公室大楼人口处的内森·
黑尔铜像搬走,他这样做是因为内森·黑尔是一个被捕处死的间谍,也就是一个失
败的间谍,不是一个好榜样。很明显不能以现在的标准去要求当时年轻的内森·黑
尔,这是不现实的。铜像没有被移走,至今还在那儿,反绑着双手,向后来人昭示
这一职业的危险性。
    承认失败是很难的。但明知已经失败却不肯承认,则会显得滑稽。
    有位情报官向我详细讲述了一个故事。
    他要在瑞士会见一个共产国家的特工。瑞士是中立国家,也是国际间谍活动的
一个舞台。
    糟糕的是,他的特工这时已受到怀疑,被那个共产国家的四个秘密警察盯梢。
我们的情报官会见了那位特工,两人一齐走在城中静谧的街道上,而那四个秘密警
察也在街上跟踪他们。更糟的是,瑞士虽然是一个中立国家,警惕性却很高,已发
现那四个来自共产国家的“不安分子”,于是,瑞士安全部门派出了12名安全人员,
每组3 人,分别盯梢一个秘密警察。这样,18个人走在大街上。这简直是名符其实
的游行,就差没有乐队了。
    最后瑞士方面觉得这太滑稽了,实在是过于戏剧化,便制止了这一事件。6 个
人都被扣留了,最后却只有我们的美国情报官获释,因为他有外交身份(官方掩护
的安全性于此可见一斑)。
    我瞪目结舌地听完了这个故事。
    到今天我还觉得这情景十分好笑,十八个神情严峻,面无表情的人,同时走在
安静、美丽的瑞士街道上,真像是电影里的场景。
    我感觉很意外,我们的情报官并没发现有十六个人在后面跟踪他和他的特工
(经过常规、简单职业训练就应有这点本领),更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在详细讲述这
个故事的时候竟没有丝毫窘迫的神情,我想这大概正是他失败的原因吧。
    有时,由于对方非常粗暴,即便是中倩局的保护也没有用。遗憾的是我们碰到
的对手常常很粗暴。
    曾有一个国家逮捕拘禁了一名中情局特务,在六个月里毫不声张。而后该国的
一个秘密官员在一次鸡尾酒会上走近中情局的官员,若无其事地说:“顺便说一句,
我们手上好像有一个人,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他。”
    多蒙相告。我们对六个月来他出了什么事一无所知。
    情报官员还会遭遇其它的危险,在广泛报道的大使馆爆炸。谋杀、恐怖活动、
绑架、刑逼和处死,以及一般的交通事故中都可能遭受死亡。
    中情局大厅人口处有一方荣誉榜,所幸的是,载人其中的有名或无名的牺牲者
人数还未超过60人。
    在1993年4 月的新闻周刊杂志里,介绍了一种新的行动官员不为人知且危险和
压力巨大的工作。他们许多人都是在非官方掩护的情形下工作的,每个人都具有正
规的专业背景和技能。这是事实。但正如读者们在本书中将会看到的一样,非官方
掩护生活的沉重压力不止始于现在。危险和压力如影随形,无处不在。完全取决于
你如何察觉和如何面对这些不同类型的危险和压力。
    山姆是一个十分称职、大胆、有进取心、勤奋、卓有成效的情报官,同时也是
一个非常有趣的人。我和他一起经历过数不清的欢笑和痛苦,成功和惊吓。后面会
说到我和他的冒险经历。
    山姆是我所知的除我之外唯一闯门而入毛遂自荐的情报官,同时也绝不是平平
淡淡的人。他从美国海军军官学院毕业,是1992年总统候选人罗斯·比洛特先生的
同班同学。他在海军服过役,觉得海军生活还“不够刺激”,退役后,作了一次单
人摩托车的洲际旅行。从东南亚出发,经布尔马丛林、印度次大陆、丝绸之路、伊
朗和土耳其沙漠,最后抵达西欧。他返回华盛顿特区,刮净胡须,换上通过邮局捎
来的皱巴巴的西服,像我一样,直冲冲地走进了中情局的招募办公室。
    从我和山姆合作伊始,就发觉即使像他一样性格粗算的人,从事这份工作也一
样多少感到恐怖和危险。我们所能做的是通过制定周密的计划并实施之以尽量减少
危险,不断增加自己的自信心,排除因可能存在的危险而产生的恐惧感。
    还有很多很多关于山姆的故事。,)在间谍活动中,欺骗是最常见的伎俩之一。
因此,外表上道貌岸然的情报官,必须熟练地掌握和运用撒谎这一伎俩,并将其视
为专业素质之一。
    无疑,这对于一惯被认为受过良好教育和有教养的美国政府官员而言,可能是
很困难的一件事。骗人撒谎的确有悖于他们的信仰,也不同于他们过去的行为。
    更难为人的是,中情局又明确要求,对自己的同事不容使用这种职业伎俩。如
此自相予盾的原则,能否令人贯彻始终,信守如一?
    还有一个矛盾:一次又一次地撒谎,会不会使一个人对真话和诚实的感觉变得
迟钝起来?
    不必要的谎言会产生危害;无谓的谎言会引致误解,失去信任,甚至招致怨恨,
应当避免。
    打个比方:一个情报官顶替原来的案官,与特工接头,就应当明确地告诉对方,
原来的案官太忙不能来。
    而不宜即景说“他这几天不在城里”之类的谎话,如果恰巧这名特工在城中某
处碰到原来的案官,那会如何呢?
    情报官最能体验到“山水总相逢”这一至理名言。世界虽大,但人与人却常常
不期而遇。
    当人们觉得对方有必要撒谎时,是可以接受谎言的c 但如果觉得自己不被信任,
或觉得被谎言愚弄时,就会厌恶谎言。简而言之,没有人愿意受到侮辱,这是情理
之中的事。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一点,但许多人却不明白这是生活的基本道理之我认
为,即使在偷看了别人的信件而不为人发觉的间谍圈里,诚实仍然是最好的准则。
在后面的章节中,我还会更多地谈及诚实这一话题。
    虽然不满意于中情局给我定的级别,但我还是兴致勃勃地开始了工作。这份工
作我已期待了很长时间。我学习过国际关系学,觉得自己已够格从事情报工作,不
明白什么要浪费精力,从基础学起?
    我无法一下子对这份工作有更深的了解,觉得这是由关于语言的工作引起的。
那两位心理学家曾说我不适于从事语言工作,可算是说对了。我觉得乏味,也开始
觉得灰心。
    但我告诫自己:这是一个全新的隐秘世界,也是一个全新的工作领域,我必须
学习很多很多的东西。我的工作并不像一般人所想象的一样历险非常,但我企盼有
一天那种历险的日子终会来临。而我首先要做的是不断充实自己,提高自己,以备
将来之需。捷径就是向比我资历高的同事们学习。
    我很快就人门了。仅用了很短的时间,我就已经比有经验的同事做得更好更快。
我暗自庆幸,备受鼓舞。
    我开始交朋友。与此同时,认识到一但置身于情报圈内,就很少有外界的朋友,
因为我不能对外人说任何与工作有关的事。即使是很轻微地暗示我所从事的秘密工
作或我的真正雇主,都是不允许的。我即将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阴暗世界里。
    这时,我是在美国政府所属的机构中工作,要避免被间及自己的工作性质和雇
主,因为我还不能熟练地应对诸如此类的问题。可以相对自由交谈的,仅限于我的
同事。
    在此我碰到了情报工作的第一个基本准则——“应知准则”,即不能问自己不
必知道的事,也不必指望别人会回答你不必知道的内容。最理想的就如同右手不知
左手正在干什么。这就是行话所说的:隔密。在学习应知准则和隔密的过程中,当
然会有不当的地方,也与人红过脸,道过歉。但不久大家就理解和学会了这一点。
    即使不是完全理解,至少也已到令人满意的程度。
    令人气恼的是,这一准则还常被武断地用于禁止谈论与生活和私人关系等与工
作风马牛不相及的事,遮遮掩掩也成为美德。随意交谈的过程中往往出现言语突然
打住,仿佛时间被凝固了一样的瞬间,代之以使眼色和理解的笑容。
    现在回想起来,很多同事都过分守秘,以至于我觉得简直是愚蠢、无谓和装模
作样。你的出生地,你的学校,说出来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是不是同事?既想说
我们是同事,又想保持“警惕性”,岂不是荒唐?!
    在和认识多年的外界朋友闲聊时,我也变得吞吞吐吐。没有多久,我就不再执
意于想见他们了。
    从此我的朋友仅限于同事,开始了一种非常封闭、与世隔绝的陌生生活。
    有多年资历的情报老手,脸上往往就像戴着副石质面具一样令人费解,从不表
露一丝一毫的内心想法。就算有笑容,也显得高深莫测,令新手惶然无主。他们乐
于此道,神秘就是力量。
    在人们想象中,目无表情一言不发似乎是优秀间谍所应具备的品质。但事实正
相反,如此表情,只会令人第一眼就怀疑你是间谍。有人担心面露笑容可能会暴露
秘密,就像是水缸破了,里边的水会喷泄出一样,这一点可以理解,但若依此推论,
憋尿时就不能赶紧找厕所,而只能是:不动,不想,死死站在原地。
    后来我体会到,这样做事实上是缺乏经验、不胜任情报工作的表现,会令人不
适和引起猜疑。
    从事情报工作,保持沉默当然是一种好的品质,但更好的品质是表现自如,灵
巧发挥。
    在职业需要的情形下,连眼都不眨一下,就能撒出弥天大谎。同时又能及时回
避哪怕是只会引起些微疑虑的不当言行。
    这使我想起了一条中国古训:“瓜田不纳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