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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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如莲-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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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话说的极为温和,处处透着关心。但清音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他分明起了疑心。她急忙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神色,道:“小女也害怕啊……只是这是我家姑娘亲自吩咐的,除了我,她没有人可以托付了。”
  
  如果以她平时的容貌露出这种神情,一定是十分惹人怜爱的,可惜此时顶着那张人皮面具,实是说不出的滑稽。白溯风却神色未变,又微微笑道:“你家姑娘叫什么名字?”
  
  清音道:“她名唤玲珑,虽然没有其它几位姑娘名气大,但舞跳的极好。城主若是有兴趣,不如去她那儿坐坐?”
  
  她料想白溯风自持身份,一定不会去那种烟花之地,所以才硬着头皮说出这番话。谁知白溯风道:“既然玲珑姑娘对我二叔有心,我自然是要见见了。”
  
  清音僵在原地,半晌才挤出一个笑容:“……城主大人的意思是?”
  
  白溯风笑容温和,眼神却锋利如刀:“可惜我现在走不成,二叔留我用饭。你既是二叔的客人,不如一起用了再走吧。”
  
  清音瞪目结舌,脑中还在思索地位尊卑礼数不合鸿门之宴等等等等,那为她开门的中年男子却匆匆走了过来,道:“城主大人,老爷,饭已备好。请两位移步。”
  
  白溯风颔首,便随着白轲向北面的一处房舍走去。清音一人怔在原地,恨不得立刻奔出这别院。她就这么呆愣片刻,便听一名侍卫喝道:“快去!不得让城主久等!”
  
  清音忍住狠瞪那人一眼的念头,磨磨蹭蹭向那间屋子走去。一阵清风袭来,带来一股肉香,令人垂涎欲滴。她却觉得一阵气苦,心中十分不满。自己只是来送封信罢了,竟会遇到白溯风。一会儿用过饭,她怎样才能将他甩掉呢……
  
  她心不在焉地走到门外,却见白轲早已就坐。他坐的十分端正,面容却隐在饭菜腾起的雾气后,看不分明。白溯风则站在一旁,极为恭谨。桌上尽是些山珍,香气扑鼻,那两人却没有动筷的心情。清音一见这副情景,不禁有些进退两难,却听白轲扬声道:“丫头,进来。顺便将门关上。”
  
  清音依言照办。屋中光线顿时暗了下去。白轲又道:“城主,坐。”
  
  白溯风应了一声,在白轲左侧坐下。一时间屋内寂寂无声,唯有竹筷在手的声音。清音立在门边,忍不住腹诽。敢情这白溯风叫她进来当摆设的?她压下怒气,努力忽略阵阵诱人的香气,半晌才听到白溯风道:“二叔,这厨子的手艺越发精进了。”
  
  白轲淡淡道:“城主若是喜欢,就多用些。”
  
  白溯风低了头,笑道:“是。”
  
  两人又是不紧不慢的用饭,白轲的神色却渐渐古怪起来。他放下竹筷,忽然冷笑一声,道:“城主,你有所不知。我看你此时的神情,就像在看你的父亲。当年他与老夫相处时,总是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好似一直在迁就老夫似的。”
  
  白溯风一僵,神色渐渐冰冷。他每次来见这位二叔,总听到他诋毁父亲的话语。只是父亲有愧于他,自己也不好为父亲分辨……
  
  白轲似是未瞧见白溯风的神色,又道:“只是你和你父亲的性子不大相同。他可是笑里藏刀,口蜜腹剑,表面上对你掏心掏肺,背地里却毒辣的很。”
  
  白溯风缓缓放下竹筷,道:“二叔,死者为大,请二叔口下留情。”语毕,他瞥了清音一眼,目光冰冷至极,仿佛催促她趁早离开。
  
  清音虽站的远,仍是打了个寒颤。白轲却道:“你让她出去做什么?咱们叔侄说话,还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白溯风面若寒冰,并没有反驳。白轲又道:“老夫也不想说这些,只是当年老城主给老夫下毒,让老夫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废人。这九年来,余恨未消呐!”
  
  白溯风沉默片刻,叹道:“二叔,当年夫人叛出白氏,使得父亲大病一场。他也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而我尚且年幼,根本无法担起城主重任。他这么做,全是为了我……侄儿当年不懂事情始末,如今终于明白了。如果您心中有恨,便冲着侄儿来吧。”
  
  白轲傲然一笑:“你还不配。你还有一事不知,那便是老夫今日这般模样,不仅是因为他怕我,还因为老夫知晓当年白荔叛出白氏的所有经过。”
  
  白溯风一怔,猛地起身,哑声道:“二叔,您知道当年发生的一切?”他顿了顿,又道:“您为什么今天才告诉我?”
  
  白轲却道:“风儿,你想听么?”
  
  白溯风沉声道:“二叔请说。”
  
  白轲冷笑道:“这些恩怨一时也说不清楚,大哥和小妹都有错处。”他指着房间左侧一处书柜,道:“你去那边给我拿一本蓝皮的册子,就在第三层放着。”
  
  白溯风没有迟疑,疾步走至书柜旁。清音看着他在书柜前翻找,双眉渐渐拧了起来。她又看向白轲,却见他不知何时走到了右侧一堵墙边,将手搭在一架烛台上。
  
  她大吃一惊,陡然明白过来,叫道:“城主——”她话音未落,就见白溯风所站青砖忽然下陷,露出一个一人见方的深洞。白溯风反应极快,借着下落之力猛地向上跃起。眼看就要落在一旁,却见那架书柜晃了晃,竟向他压来,正好堵住他的去路。只听“砰”的一声,那架书柜轰然倒地,将那洞口堵的严严实实,而屋中也没了白溯风的踪影。
  
  这一切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一瞬,清音却出了一身冷汗。她猛地回头,厉声道:“白二爷,您不是说过白氏根基不得动摇么?您又是在做什么?”
  
  白轲面上无悲无喜,道:“丫头,你我的立场不是一样的么?再说老夫并没要他的命,只是将他囚禁。”
  
  清音心中纷乱如麻,她怔了片刻,忽然猛地向门外冲去。谁知那门关得极紧,她推了一下竟没有推开。而白轲却已站在她身后,涩声道:“丫头,不要怪老夫心狠。你家夫人还可以等,老夫却等不起了。”说着,一只枯瘦的手抓向清音。
  
  清音心中恐惧,刚向一侧躲去,却见他手一扬,一股白色粉末扑向她。她心中暗道不好,却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她听到水滴从高处坠落,落在岩石上,“啪”的一声碎成八瓣;她听到身下水潭泛起涟漪,然后归于平静;她听到黑暗深处他的呼吸声,绵长而醇厚;她听到远处沉闷的声响,似乎谁在争斗……
  
  她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睁不睁开已没有任何区别。眼前是亘古不变的黑暗,浓重而寂静。她心中陡然惊慌起来,刚坐起身,却听到暗处传来男子低沉地声音:“二叔果然不负我重望,将你也扔下来了。”
  
  清音一怔,惊讶道:“白溯风?!”
  
  黑暗中,白溯风笑道:“是我。”
  




回忆【下】

  黑暗浓重而粘稠,隐隐有水声传来。她坐在一块岩石上,触手滑腻而冰凉。而那人隐在暗处,悄无声息。如果不是他方才忽然出声,她根本不会察觉身边有人。
  
  她静了静,低声道:“这是哪儿?”
  
  那声音远远荡了开去,泛起空洞的回音。那人似乎起身,身上银饰叮当作响:“赤峰下的溶洞。”
  
  清音疑惑道:“溶洞?”
  
  白溯风应道:“嗯。若干年前便有了。”
  
  溶洞,亿万年的溶蚀与塌陷才得以形成,以千姿百态、陡峭秀丽而闻名。据说形成这种景观需要极为苛刻的条件,只是想不到赤峰下竟有一个,而且成了白二爷复仇的工具。她怔了怔,忽然会过意来,促声道:“这么说,你早就知道这儿有个溶洞?”
  
  白溯风“嗯”了一声,淡淡道:“赤峰乃白氏重地,一草一木我都知道。”
  
  清音低头不语。听他的语气,悠然自得,并没有一丝慌乱,仿佛不在溶洞而身处白府荷塘月色之中。她忽然想起,自己几乎从未见过他惊慌失措的模样,难道他早就料到了么?
  
  不过,就今日之事来说,白轲的确鲁莽了。他忍了整整九年,何必急在此时。门外侍卫很快便会发现白溯风失踪,到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白轲可以杀她灭口,又怎么对付门外一干侍卫?
  
  她微微叹息,却猛地打了个寒颤。这溶洞长年不见天日,阴寒无比。她方才心焦,此时渐渐平定下来,这才觉得寒凉刺骨,仿佛身处冰窖之中。她哆嗦着抱紧双臂,蜷缩在岩石之上。而那人似乎没察觉到一般,轻飘飘地跳上一处略为干爽的地方,问道:“你怕么?”
  
  清音怔了怔,摇首道:“不怕。”
  白溯风道:“奇怪,方才在别院中战战兢兢的人是谁?”
  
  清音自他的话中听出一丝戏谑。她咬咬牙,道:“只因小女知道怕没有任何用处。”
  
  黑暗中传来一声低笑,在空旷的溶洞中荡起回音。她忽然觉得越发冷了,忍不住低声道:“城主知道怎么出去么?”
  
  他答的极为干脆:“不知道。”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应该有出口。”
  
  清音迟疑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您会带我一起出去么?”
  
  他道:“随我来吧。”
  
  清音一怔,心中竟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在这漆黑的溶洞中,自己几乎派不上任何用场,纯属累赘。但白溯风却愿意带她出去,这又是一个恩情么?
  
  她心中有些乱了,慌慌张张地跟了上去。那些岩石终年不见天日,其上附了一层冰凉滑腻的苔藓。她这样冒冒失失一步踏出,脚下一滑,整个身子立刻向前扑去。她惊呼一声,正欲咬牙忍耐即将而来的疼痛,却被一只手臂稳稳托住。而她身子不稳,竟顺势倒入他的怀中。
  
  他的温度隔着衣裳,源源不断的传来,木芙蓉的香气销魂蚀骨,引人遐思。她立刻浑身发烫,急忙狠狠推开他。面前男子后退半步,沉默不语,那香气却依旧缭绕不绝。她极力平复下纷乱的思绪,哑声道:“多谢城主。”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走吧。”
  
  清音侧耳倾听他身上银饰叮咚之声,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脚下依然不稳,但他不会准许她抓着他的衣襟,更不会牵着她的手。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危机时刻帮她一把,以免她摔入寒池。
  
  她咬紧嘴唇,忍受着越发刺骨的寒凉。不远处银饰的叮咚声好似天地间唯一的梵音,指引她一路前行。这淡漠而疏离的男子啊,他也许永远不会像普通男子一般呵护女子。而他一旦爱上一个人,又是怎样的光景呢……
  
  她叹了口气,忽觉自己想的远了。白溯风依然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而她脚步虚浮,眼前竟浮出五彩的光斑。她知道,那是双目在极黑之地幻化而出的光影残像,在眼瞳中恣意伸展。她强迫自己保持清明,却渐渐无能为力。寒冷中,她的头越垂越低,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而此时走在前方的白溯风突然停下脚步,双眉紧锁。清音没有防备,软软地撞在他身上,刚抬起头来,却见前方有一道白光闪过,在漆黑的溶洞中分外显眼。
  
  她怔了怔,喃喃道:“城主,那是出口么?”
  
  白溯风沉默半晌,道:“……是。”
  
  他的面容隐在黑暗中,一切都看不分明。清音心中欣喜,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从白溯风身侧挤过,跌跌撞撞地向那处白光走去。而白溯风站在原地未动,冷冷地看着她越走越远,不发一语。眼看着她的身影即将被白光吞没,他忽然扬声道:“慢着!”
  
  清音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白溯风沉默片刻,道:“那不是出口。”
  
  清音看了看那处光亮,满心疑惑。她自幼在夫人身边学习机关阵法,虽不成器,但一般阵法还是看得出来。眼下这溶洞漆黑无比,并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如果说这是一个阵法,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白溯风见她不语,又道:“你不信?”
  
  清音的确不信。虽然她一直依赖他,但两人毕竟没有任何交情。而且白溯风心机深沉,又是夫人一心想要对付的人,让她如何相信?
  
  借着晦暗的白光,她看到白溯风的面容越发冷漠,也不做任何解释,而是转身向另一侧走去。她心中一急,怯怯地唤了声:“城主——”
  
  白溯风脚步未停,渐行渐远。路途虽然坎坷不平,他却走得极快。清音回头望望那光亮处,又望望白溯风的背影,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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