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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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教父-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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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好朋友弗吉尼奥·巴拉佐来到球场上,只有他能与皮皮的技艺相匹敌。巴拉佐把球击出以后,做了个手舞足蹈的动作,等球命中目标,场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他得意地朝阳台举起手来,唐为他鼓掌。唐感到很自豪,在他的统领下,这样的人能够施展才华,飞黄腾达,而今天这个棕榈主日聚集在夸格的这些人,个个都是如此。他的远见卓识将保护他们度过以后的艰难岁月。 
  让唐预见不到的是,在那两个尚未成形的心灵中,已经播下了罪恶的种子。 


  
  
第一章



  博兹·斯坎内特的那头红发辉映在加利福尼亚春天淡黄色的日光里。他抖了抖那肌肉发达的躯体,准备投入一场大搏斗。他整个身心都感到洋洋得意,全世界足有十亿多人将看到他的壮举。 
  斯坎内特的网球服上扎着一条弹力腰带,腰带上别着一支小手枪,装有拉链的茄克拉到胯部,把手枪掩盖住了。那件白茄克上印着垂直的红色闪电,显得十分耀眼。他的头发上扎着一条带蓝点点的鲜红色大头巾。 
  他右手拿着一只明晃晃的埃维昂矿泉水瓶。博兹·斯坎内特向他即将闯进的娱乐界呈现了完美的形象。 
  这个娱乐界像人海似地聚集在洛杉矶多罗茜·钱德勒大剧院前面,等候电影明星们来参加奥斯卡金像奖颁奖仪式。观众待在特意搭起的大看台上,街上到处都是电视摄像机和记者,他们把人们崇拜的偶像形象发到世界各地。今天晚上,人们将见到那些大明星本人,一个个揭掉了那层虚假的神秘外衣,也来尝一尝存在于现实生活中的输与赢。 
  身着制服的保安人员手持装在皮套里的亮锃锃的棕色警棍,围成一道环形防线,把观众挡住。 
  博兹·斯坎内特并不担心保安人员。比起那些人来,他块头更大,身体更强壮,行动更敏捷,而且还有出其不意的本能。他要提防的是电视记者和摄影师,他们无所畏惧地划出地界,等着拦截明星。不过,他们主要是想摄像、拍照,而不是阻拦。 
  一辆白色轿车驶到大剧院门口停住,斯坎内特看见了阿西娜·阿奎坦恩。照各家杂志的说法,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她一走出轿车,人群就朝防线挤去,并呼喊她的名字。她被镜头包围住了,她的美丽丰姿被播放到了世界各地。她挥了挥手。 
  斯坎内特跃过看台围栏。他左拐右绕地穿过交通卡,看见保安人员的棕色衬衫开始聚拢,这是那种常见的图案。不过他们的角度不对。他轻巧地从他们身边溜过去,就像多年前他在橄榄球场上绕过对方的阻截队员一样轻巧。他分秒不差地及时赶到了。这时阿西娜正在对着麦克风讲话,歪着头把自己的最佳形象显现给摄像机和照相机。三个男子立在她身旁。斯坎内特确信那些镜头把他摄进去了,便忽地把瓶里的液体泼到阿西娜·阿奎坦恩脸上。 
  他大声喊道:“这是酸液,你这个婊子。”随即,他直冲着镜头望去,面孔沉静、严肃、庄重。“这是她活该!”他说。一帮身穿棕色衬衣、手执警棍的男子蜂拥而上,把他抓住了。他跪倒在地上。 
  在最后关头,阿西娜·阿奎坦恩瞧见了他的面孔。她听见了他的喊叫,当即把头一扭,那液体便泼在她的面颊和耳朵上。 
  有10亿电视观众目睹了这一切。阿西娜的漂亮脸蛋,亮晶晶的液体浇在她的面颊上,又是震惊又是恐惧,受害者看见袭击者,认出了他,露出了惊恐万分的神情,顷刻间摧毁了她的绝世美貌。 
  全球有10亿人眼见着警察把斯坎内特拖走了。他看上去也像个电影明星似的,举起被铐住的双手,做了个获胜的手势,不想一个警官搜出了他腰带上的手枪,盛怒之下,朝他肾部又急又狠地打了一拳,他顿时倒下了。 
  阿西娜·阿奎坦恩受惊后还在打趔趄,并不由自主地抹掉脸上的液体。她并不觉得发烧。她手上的水滴开始挥发。人们都冲到她周围,保护她,把她架走。 
  她挣脱了,以镇静的口吻对众人说道:“这只是清水。”为了确证,她用舌头舔去了手上的水滴。随后,她强作笑颜,说道:“只有我丈夫才做得出来。” 
  阿西娜显示了帮助她名扬四海的巨大勇气,疾步走进了颁奖大剧院。当她获得奥斯卡最佳女演员金像奖时,观众起立,长时间地鼓掌,好像没有完结似的。 
  在拉斯维加斯华厦赌场大酒店那冰冷的顶层套房里,85岁的业主已是历日无多。但是,在这个春日里,他觉得他能听见16层楼下面传来象牙球嗒嗒地穿过轮盘机的红白相间的洞孔的声音,以及从远处传来掷双骰子的赌徒发出沙哑的呼喊,还有央求嗒嗒翻滚的骰子保佑、数千台吃角子老虎机呼哩哗啦吞噬银币的声音。 
  人在生命垂危之际,谁也没有艾尔弗雷德·格罗内韦尔特来得快活。将近90年来,他做过骗子、半吊子皮条客、赌徒、杀人帮凶、贿赂政客者,最后当上了华厦赌场大酒店严格而又仁慈的老板。由于怕被人出卖,他从未全心全意地爱过什么人,不过他对许多人都很和善。他感到无怨无悔。现在,他享受着他人生中剩余的小小乐趣,例如午后在赌场兜一圈。克罗西费克西奥·克罗斯·德利纳是他近5年来的得力助手,这时走进卧房说道:“准备好了吗,艾尔弗雷德?”格罗内韦尔特朝他笑了笑,点了点头。 
  克罗斯把他抱起来,放在轮椅上,护士用毯子把老人裹住,男护理负责推轮椅。护士递给克罗斯一盒药,然后打开了顶层套房的门。她要留下来,在这些午后转悠中,格罗内韦尔特不能容忍她跟着一起去。 
  轮椅慢悠悠地驶过顶层花园绿色的人造草坪,进入特别直达电梯,下降16层来到赌场。 
  格罗内韦尔特直挺挺地坐在轮椅里,两眼左张右望。眼瞅着男男女女们与他争斗,优势总在他这一边,这是他的乐趣。轮椅慢慢悠悠地穿过21点和轮盘赌场,巴卡拉纸牌赌台区,双骰子赌台区。赌徒们几乎没注意到老人坐在轮椅里,瞪着机警的眼睛,干瘪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坐轮椅的赌客在拉斯维加斯是很常见的。他们觉得自己既然有这般不幸,命运之神就应该让他们交点好运。 
  后来,轮椅推进了咖啡馆兼餐厅。男护理把他放在专用隔间里,然后退到另一张桌旁,等候他们示意离开。 
  格罗内韦尔特透过玻璃壁,能望见偌大的游泳池,池水让内华达的太阳烤得热烘烘的,看上去一片碧蓝,年轻妇女带着儿童,像五彩玩具似地浮在水面上。他突然感到有点得意,这一切都是他开创的。 
  “艾尔弗雷德,吃点什么吧!”克罗斯·德利纳说。 
  格罗内韦尔特对他笑笑。他喜欢克罗斯的那副模样,这家伙长得很英俊,对男人女人都有吸引力。格罗内韦尔特一辈子信得过的人寥寥无几,他便是其中的一个。 
  “我热爱这桩生意,”格罗内韦尔特说,“克罗斯,你将继承我在酒店里的股份,我知道你得跟我们在纽约的伙伴打交道。不过,千万不要离开华厦。” 
  克罗斯拍拍老人那皮包骨头的手。“我不会的。”他说。 
  格罗内韦尔特觉得,玻璃壁把灼热的阳光照进他的血液里。“克罗斯,”他说,“我什么都教过你。我们做过一些艰难的事情,实在很艰难,千万别往回看。你知道赢利有种种办法。尽量多做些好事。这也有利可图。我不是说陷入情网,或是沉湎于仇恨。那是很糟糕的赢利办法。” 
  他们一起啜着咖啡。格罗内韦尔特只吃了一片果馅酥饼,克罗斯则光喝咖啡和桔子汁。 
  “还有一件事,”格罗内韦尔特说,“凡是拿不出100万定金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要让他住别墅。千万不要忘了这一点。这些别墅棒极了,非常宝贵。” 
  克罗斯拍拍老人的手,并把手搭在他的手上。他是一片真情。在某种程度上,他爱格罗内韦尔特胜过爱他父亲。 
  “别担心,”克罗斯说,“别墅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还有别的吗?” 
  格罗内韦尔特目光黯淡,由于白内障的缘故,两眼失去了昔日的光泽。“要小心,”他说,“随时都要小心翼翼的。” 
  “我会的。”克罗斯说。接着,为了分散老人的心思,不要光想着死亡临头,他又说道:“你什么时候跟我讲讲与圣迪奥家族的那场大决战呀?谁也不谈这件事。” 
  格罗内韦尔特发出了一声老年人的叹息,声音很低,几乎冷漠无情。“我知道时间不多了,”他说,“不过我还不能跟你讲。去问你父亲吧。” 
  “我问过皮皮,”克罗斯说,“可他不肯讲。” 
  “过去的事过去了,”格罗内韦尔特说,“千万别回想过去。别向过去找借口,别向过去找理由,别向过去找幸福。你是现在的你,世界是现在的世界。” 
  回到顶层套房里,护士给格罗内韦尔特洗了个午后澡,还给他测了种种体征。她皱了皱眉。格罗内韦尔特说:“这不过是个输赢概率问题。” 
  那天夜里,他没有睡好,天一亮就叫护士推他去阳台。护士把他放在大轮椅上,用毯子裹起来。随后,她坐在他身边,抓住他的手给他诊脉。然后想把手抽回来,格罗内韦尔特却握着不放。她任他握着,两人望着太阳从沙漠上升起。 
  太阳像一个红球,把深蓝色的天空染成深黄色。格罗内韦尔特能看见网球场、高尔夫球场、游泳池以及那七座别墅,亮闪闪的就像凡尔赛宫,座座都飘着华厦大酒店的原始森林白鸽旗。远处是浩瀚无边的沙漠。 
  格罗内韦尔特心想:我开创了这一切。我在荒原上建起了娱乐园。我给自己缔造了美好的生活。白手起家。我试图在这个世界上尽量做一个好人。要对我作出评判吗?他神志恍惚地回想起他的童年时代,他和他那些看破红尘的14岁小伙伴谈论上帝和道德准则,当时男孩子们都这么做。 
  “如果你按一下电钮杀害100万中国佬就能得到100美元,”他的伙伴洋洋得意地说道,仿佛提出了一个令人无法回答的富有教育意义的大难题,“你会这么做吗?”经过长时间的讨论,大家都一致认为不能这么做。只有格罗内韦尔特例外。 
  现在他觉得他是对的。并非因为他飞黄腾达了,而是因为如今根本就不会再提出那道大难题来。这不再是难题了。你只能以一种方式提问。 
  “为了得到1000美元,你会按电钮杀害1000万中国佬吗?——为什么是中国佬呢?这是今天的问题。” 
  在阳光的照射下,万物一片红灿灿的,格罗内韦尔特捏着护士的手,借以保持平衡。他可以直视太阳,白内障起到屏障作用。他迷迷糊糊地想起了他曾认识和喜爱过的某些女人,想起了他曾做出的某些举动。还想起了他不得不无情地击败的男人,想起了他所表现出的宽容。他把克罗斯视为儿子,可怜他,也可怜圣迪奥家和克莱里库齐奥家所有的人。他感到很高兴,他要抛下这一切。不管怎么说,人生究竟是追求幸福好,还是讲究道德好?难道非得由中国佬才能做出定夺吗? 
  这最后一个困惑不解的难题,使他完全失去了神志。护士握着他的手,觉得手在发凉,肌肉在紧缩。她俯下身,查查他的生命特征。毋庸置疑,他死去了。 
  克罗斯·德利纳作为财产继承人和接班人,为格罗内韦尔特安排了隆重的葬礼。拉斯维加斯的所有要人,所有名流赌客,格罗内韦尔特的所有女友,酒店的所有职员,都将受到邀请、接到通知,因为艾尔弗雷德·格罗内韦尔特是拉斯维加斯公认的赌博天才。 
  他曾筹款并亲自投资给各教派建造教堂,因为正如他常说的,“相信宗教和赌博的人理应为自己的信仰得到一定的报偿。”他坚决反对建造贫民窟,而是建造了一流的医院和上等的学校。他总说这是出于自身利益。他瞧不起亚特兰大市,那里的人们在州政府的领导下,把所有的钱都装进了腰包,压根儿不搞社会基础建设。 
  格罗内韦尔特引导人们认识到,赌博并不是可鄙的勾当,而是中产阶级的一项娱乐来源,就像高尔夫球和棒球一样正常。他使赌博成了美国一项体面的行业,拉斯维加斯所有的人都要向他表示敬意。 
  克罗斯撇开个人的情感,他深感悲痛。他长了这么大,一直有一种真情的纽带把他们联系在一起。而如今,克罗斯拥有了华厦大酒店51%的股份,价值至少5亿美元。 
  他知道他的生活势必要起变化。因为更加有钱有势,也就会出现更多危险。他和唐·克莱里库齐奥及其家族的关系将要变得更加微妙,因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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