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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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后-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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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了凤仪殿,皇后还是如从前那般雍容华贵,端庄得体。
  湘儿规矩地行了礼,才要起身,却已被她扶起,姚琴笑道:“虚礼就免了,快,让孤好好瞧瞧。哟,这脸蛋倒是越发地标致了。”
  湘儿微低了头:“娘娘说笑了。”
  姚琴拉她到了榻上,笑道:“要是有你这么个孩子,常伴孤身侧,说笑说笑又何妨?孤心中宽慰,自然比什么都好。”
  湘儿低道:“娘娘身份尊贵,湘儿又岂敢逾矩?”
  姚琴凤目扫向曹全,他立刻会意,领了宫女太监,一道出了大殿。屋内,只余她们二人。
  姚琴看向她,凤眼带笑:“孤说你没有逾矩,便没人敢说你逾矩。”
  湘儿仍是低了头:“娘娘说得是。”
  端起茶盏,姚琴笑问:“之前孤同你说的事,你考虑得如何?”
  闻言,湘儿忙站了起来,低回:“湘儿愚钝,不知娘娘所指为何?”
  姚琴揭开茶盖,捋了捋茶沫儿,浅笑道:“不要跟孤打哈哈,孤知你是个聪明人,又怎会不明白孤的意思?”
  湘儿屈膝道:“臣女浅薄,不敢妄自揣度凤意,还望娘娘责罚。”
  听她言辞间百般闪躲,姚琴眉眼渐露不悦之色:“既然你非得装聋作哑,那孤也就把话挑明了。孤膝下只得谦儿一个孩子,你若能嫁给他,孤自然不会亏待你。”
  湘儿听罢,忙双膝跪地:“娘娘,臣女何德何能?蒙娘娘赏识,已是三生修来的福气。而现今,又怎敢奢望嫁给太子?”
  看着地上所跪之人,姚琴浅啜香茗,眼角瞥向她:“听说前段日子,你去了趟祁山?”
  湘儿心中“咯噔”一下,忙低回道:“只因个中有些缘由,确实去过。”
  “嘚!”茶盏重重地搁在了矮几上,姚琴笑意已退:“你的缘由,莫非是云羲那孩子?”
  湘儿神色诧然,她是怎么知道的?罢了,不管如何,既然她已知晓,那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实话实说吧。想着,便伏首低道:“娘娘,感情的事,本就不可以勉强。臣女心中已有所属,还望娘娘您成全。”
  “成全?”姚琴嗤笑一声,“你要孤成全?听听你说话的口气,比我还像个娘娘了。”
  湘儿忙回道:“臣女不敢。”
  姚琴看她一眼,眸色渐沉:“好你个不敢,莫非你也跟其他人一样,瞧不起孤的谦儿,认为他是个残废?”越说,眸色越发暗沉起来。
  湘儿忙摇了摇头:“臣女从未见过太子殿下,就是见过,也绝不会如此看他的。”
  姚琴沉默半晌,忽而轻笑一声:“呵,这满朝的文武,都说老三好。如今连你这丫头,也知要趋炎附势了。”
  “臣女不敢……”湘儿忙低声辩驳。
  “啪!”未等她把话说完,姚琴已重重拍上矮几,“别跟孤来这套!”起了身,她踱到她身边,“孤今天就把话跟你说清楚了,你是孤看中的人,你要是不肯嫁给谦儿,那也就别指望能嫁给别人!”
  湘儿额头叩地,恳切道:“娘娘,臣女不过是心有所系,为何娘娘执意不肯成全?细数未城闺秀,名门之女亦不在少数,何意非得选中……”
  “因为你的家世,因为你的相貌。”姚琴蓦然打断她,“这就是你的命。”俯视地上所跪之人,她语调淡然:“你真那么喜欢他?”
  湘儿低道:“只望娘娘成全。”
  火气渐盛,姚琴语调上扬:“你要是真喜欢他,那就证明给孤看。来人!”
  曹全应声前来:“娘娘有何吩咐?”
  姚琴怒道:“去敬事房,拿铁链过来。”
  曹全常年随侍她身侧,自然瞧得出,娘娘此刻怒气正盛,急忙领了吩咐出去。
  眼角瞥向湘儿,她淡漠道:“跪得越久,孤就越能体会到你的心意。成不成全,不在孤,在你自己。”
  湘儿跪在地上,终是没有答话。
  凤仪殿外,曹全早就找了处空地,摆上数根粗粗的铁链:“卫小姐,你不要怪咱家,一切都是娘娘的旨意。”比了比地上的铁链,“请吧。”
  湘儿浅浅一笑:“有劳公公了。”
  跪铁链,是宫里惩罚人的一种手段。铁链参差不齐,跪在上头,要比跪平地难受得多。一个时辰,便能让人的腿酸疼不已。
  湘儿是从巳时五刻开始跪的,一跪便跪到了酉时。
  宫内布局,主轴线上是几大重要殿宇,包括宣政殿,勤政殿,文华殿等。而养心殿位于东侧,凤仪殿则位于西侧,两处相隔甚远,取意“龙震东,凤翔西”。凤仪殿三面植树,环境清幽。也因此,湘儿从上午跪到下午,都没有人知道。
  凤仪殿内,曹全躬身问道:“娘娘,都日落了,您看……卫家那边,好歹得给个说法不是?”
  姚琴看向窗外:“倒是个倔强的丫头,这平常人跪上两个时辰,便已捱不住,她却足足跪了四个多时辰。呵,孤倒要看看,你能硬到何时?去趟卫家,就说这孩子今晚宿这儿了。”
  曹全领了吩咐,复又出了大殿。




☆、雨中病倒

  头阵阵发晕,眼中所见之景,都好似蒙着一股热浪。汗不断滴落,脸颊更因日晒而通红一片,一种不正常的红色。
  初夏时节,日头已相当毒热。几个时辰跪下来,体内水分不断挥发,她已几乎要脱水了。
  口干舌燥,喉咙火烧一般,沙哑疼痛。腿早已麻得没了知觉,也好,起码不需忍受疼痛了。现在的她,哪怕再加上星点负荷,都会倒下。能咬牙撑到现在,全凭着一股意念。
  似乎是在可怜她,天终于不那么晒了。因为,夜幕开始降临。没了毒辣的日头,她全身都松了下来,觉得舒服不少。头不再那么疼,视线也渐渐清晰起来。就是心脏的跳动,也要平缓得多,不似先前那般杂乱了。
  可夜凉如水,随着夜色的加深,风也渐渐变得寒凉起来。刚经过一日暴晒,温度骤降,她又怎能受得住?
  风吹得久了,寒气入体。一热一冷,心便开始绞痛。咬了咬牙,她微蹙双眉,继续跪着。
  前一刻还同情她的老天,此刻却又不作美了。疾风起,骤雨降,乌云翻滚,电闪雷鸣——典型的夏夜。
  雨打芭蕉,鸟啼虫鸣,荷塘月色,碧草翠竹,这美丽的夏夜景色,在她看来,却无疑是雪上加霜。
  雨淅淅沥沥,颇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发髻被染湿,雨水顺着发丝流下面颊。脸上胭脂尽数褪去,更凸显出苍白的面色。薄薄的夏裙,早就被雨水打得湿透,皱巴巴地贴在身上。
  她就像一朵芙蓉,被雨水浸透。柔弱,却又美丽。
  凤仪殿外,曲折的回廊之上,有个坐着轮椅的男子。看着院中所跪之人,似是个女子,他问向身边男子:“那是谁?为何要跪在雨中?”
  男子低回:“似是惹恼了娘娘,被罚跪了。”
  “母后吗?”看向雨中女子,她的身影是那么单薄,他浅道:“拿把伞给她吧。”
  体温不断散失,每一滴雨水,都像要带走那所剩不多的热量。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冻住了,皮肉早已失去知觉。
  雨水滑过柳叶细眉,复又顺着长长的睫毛,不断滴落,像珠帘一般。可掩藏在珠帘后的,是双失了焦距的眼瞳。她的视线已渐渐模糊,头昏沉得厉害,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是跪着的。
  现在的她,一阵风便能吹倒。
  不知不觉,雨滴不再顺着睫毛滑落。难道,雨停了?努力凝起双眸,可水洼之中,分明还能瞧见密集的雨点。
  她的脑子混沌一片,费力地抬起头。依稀间,只瞥见一袭袍摆。
  “轰隆!”一声巨响,身前之人豁然明晰起来。可她双眼仍是对不准焦距,只觉有银光乍现。
  “你……是谁?”嘴唇失了知觉,牙齿已开始打颤。
  柴瑾单手撑着纸伞,浅道:“有人让我给你送把伞。”
  一听到这句话,她心中蓦地燃起一丝亮光,用仅剩的气力拽住他的袍摆,急问:“是……是三殿下……让你送的吗?”
  柴瑾侧身对她,漠然道:“不是。”
  闻言,她心中顿生失望之感,渐渐松了手,喃喃道:“不是吗……”也对,宸兮殿离这儿很远,他又事务繁忙,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事吧。
  柴瑾蹲□,想把手中纸伞递给她。不料,她却猛地倒在了他怀里。
  微皱双眉,他探向她额间。才触到,便立即收了手,怎么这么烫?再看向怀里之人,都病成这样了,怎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扔下手中纸伞,他打横将她抱起,淋着雨往回廊走去。
  云谦已回到华清殿,此刻正换了睡袍,准备翻看些书卷。蓦地,就瞧见柴瑾走了进来,手中抱着个人。放下手中书册,他浅问:“怎么了?”
  柴瑾恭敬回道:“殿下,方才给她送伞,她却忽然晕了过去,似是病得厉害,需不需要请人看一下?”
  云谦看向他怀里之人,眸中渐露诧色,怎么是她?
  湘儿醒来的时候,只觉头晕眩不已。定定瞅着那浅青的床幔,这不是她的屋子!忙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却又是一阵晕眩。待平复了头晕的感觉,她才渐渐回想起来:之前她被皇后罚跪,一直跪到了晚上。然后下了雨,她碰到一个男子……接下来……接下来怎么了?蹙眉苦思了半晌,不行,她不记得了。
  这儿是什么地方?
  就在她跌跌撞撞下床的时候,门外走进个宫女模样的女子。她见湘儿醒了,便笑道:“小姐,你醒了?这是你的衣物,已经洗净,并用火烤干了。”
  湘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所穿衣物,不是原来那件。
  接过宫女递来的衣裳,她急忙开始穿戴,边穿边道:“请问,这是哪儿?为什么我会睡在这儿?”
  宫女笑道:“这儿是华清殿的偏殿,是太子殿下让你住的。昨晚,小姐发热发得厉害,殿下请了御医替你诊治。见你昏睡不醒,便让你住下了。”端起桌上的瓷碗,复道:“这是今早的药,大夫说了,这药得喝上十来天,方才能稳住病症。药方我已搁在桌上,一会儿小姐回去的时候,别忘了给捎带上。”
  讷讷地接过药碗,她不明所以,华清殿?太子殿下?她什么时候认识太子殿下了?为什么他要管自己的事?莫非,莫非这是皇后的安排?可罚自己跪铁链的是她,既如此,那又为何要让太子救她?难道,是想用怀柔政策?想着,她复又问道:“太子殿下呢?他人在哪儿?”
  宫女边收拾着床铺,边回道:“宫里头来了贵客,殿下一早便去了文华殿,小姐找他有事吗?”
  湘儿摇了摇头,低道:“没事,就问问。”
  怪了,如果是想用怀柔政策,那为何他人又不在?照理说,应是守在她身边,等她醒来,再用一副温和的模样同她说话,以此打动她,让她答应婚事的。可现今看来,倒不像是那么回事儿。
  “小姐先洗把脸,早膳我搁外头了。”宫女将毛巾递到她手中,复道:“太子殿下说了,等小姐醒来,可直接回府,他已让人备了马车。”
  湘儿心中很是不解,虽感谢那位太子的帮助,但她还不能走,对宫女浅浅笑道:“麻烦你替我谢谢太子殿下,能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伸出援手,殿下定是仁善之人。不过我还有事没有做完,只能先谢过太子的好意了。”
  宫女笑道:“殿下早已料到你会这么说,他让我同你说一声,让你放心回去,其它的事,他自会担待。”
  她越发不明白起来,这个太子,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帮她?




☆、谋杀的意图

  文华殿
  “公主远道来我南楚,如有礼数不周之处,可要同朕直说。”主位上,沐思寰如是笑道。
  花莲笑了笑:“南楚不愧为礼仪之邦,一路行来,都无甚不妥。”
  姚琴坐于旁边,也笑道:“公主此番前来,身份乃为东齐使节,理应住在皇家别院,是否需要先让人打点行装?”
  花莲浅笑:“不急,花莲还有一样东西需要呈交皇上,还请皇上过目。”语毕,已有婢女上前,恭敬地递上信件。
  一旁的小太监忙拿了托盘,将信置于盘内,急步向主位走去。待离龙椅一丈多的时候,停了下来,复由皇帝身边的随侍太监——魏喜接过。魏喜仔细地检视过信封,确定无误后,方才呈交给沐思寰。
  沐思寰展开信笺,略略看了两行。渐渐地,微凝双眉,眸色也严肃起来。放下信纸,复又沉思半晌,方出口问道:“信中所言,可属实?”
  花莲放下手中茶盏,浅笑:“千真万确。”
  抬眼看向几个皇子,他复又思索了片刻,终是浅道:“公主舟车劳顿,就不用特地赶往别院了,在宫里先住下吧。”
  闻言,众人均或多或少地感到惊讶。使臣来访,住在皇家别院,向来是惯例。何故这位公主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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