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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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 第1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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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强的弓,好快的速度,好短的距离。

人潮中的清兵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举盾,举盾!”

但后面的清兵却无遮无拦。

血花四下飞溅,有人在喊,有人在惨叫。

得自天雄军的骑弓力量奇大,三棱破甲锥轻易地穿透清军身上的棉甲,嵌入人体。

这种三棱箭最是恶毒,一旦被射中,伤口大体上是方形的窟窿,伤口各侧无法相互挤压达到一定止血和愈合作用,而且,这种伤口无法包扎止合,只能不断流血而亡。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号角响起,清军大阵突然朝前移动。

宁乡军斥候骑兵正在敌人大阵侧翼掠过,被拉成一条长长的细线,一时间,想要拨转马头却甚为艰难。

只一个瞬间,两军就靠在一起。

“噼啪”声不绝于耳,那是被战马冲断的枪杆子。

接着就是盾牌撞击*,大刀和斧头砍中铠甲的闷响。后排长枪刺马,前牌盾牌保护,刀斧手砍落马的骑士。

这一次接触,清军占到上风,而朱汀部却受到重大挫折。

只来得及射出一轮箭,宁乡军骑兵就随着战马滚落在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是从盾牌缝隙里伸出来的长枪、大斧。而他们手中却只有一把马刀,有的人甚至只有一把骑弓。

不断有人倒下,可却没有人发出哪怕一声痛呼。

“受伤的人不要忙着死去,再站上片刻,阻敌人片刻,为活着兄弟争取时间!”一个落马的骑兵奋力地站起来,高声大喊。

几把大刀砍在他身上,好在宁乡斥候身上的铠甲精良,一时间却死不了。

他大笑着,伸出手去死死地抓住砍来的刀子。

这个时候,一面盾牌挥来,将他击倒。

还没等他站起来,胸口又中了一击铁锤。

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他眼神涣散了,突然露出一丝笑容:“兄弟……我没办法再坚持了……”

“咻咻!”弓弦响起,回过神来的清兵也开始射箭了。

不断有战马和骑士被射得浑身是箭跌落尘埃。

……

“哗啦!”

“当!”

“碰!”

倭刀划破一个清兵身上的铠甲之后,朱汀手一软,那把花了二十两银子的神兵利器终于折断了。

一个长枪手看到便宜,“喝”一声刺来。

说时迟,那时快,朱汀一把抓住,借着马力将那人扯出阵来,扔在地上。

但手臂也被战马巨大的力量扯得仿佛要断掉。

这个时候,阿山已经走到刀盾手之后,立于长枪手之中。作为军队统帅,作为曾经的满州白甲精锐战士,每战都都习惯冲锋在前。时间已然紧迫,再耽搁,明军京营主力就要逃了。得尽快解决掉这队讨厌的苍蝇。

他已经看清楚朱汀的模样,不觉一呆:这竟然是个女子,力气还如此之大。看来,汉人戏剧中的花木兰、穆桂英确实是存在的……巾帼不让须眉,真是一个勇士啊!

对于勇士,最高的敬意就是在战场上杀死她,收割她的头颅。

他飞快地抽出挂在腰上的双刃手斧,深吸一口气,看似低矮的身躯如同瞬间涨高了两寸,手臂一舒,一团黑光旋转着破空而出。

“姑娘,小心!”一个宁乡骑兵瞬间冲来,拦在朱汀身前。、

听到这劲急的破空声,朱汀下意识地夹了一下战马,猛地冲前一步。与此同时,她抽住连枷,砸在一个刀盾手的额头上。

“呼!”面前一松,朱汀第二次和清军脱离接触,与敌分开。

这个时候她回头看去,先前叫自己小心的那个骑兵一动不动地坐在战马上,心口上正镶嵌着那把双面斧。

然后,就被不断前移的敌人吞没。

朱汀的眼泪沁了出来。

她仰起头,想让眼泪流回去。

作为一军之将,她不能软弱,绝不!

这一抬头,却看到天上已经亮开,朝阳的霞光将云朵染成变化万千的红色。

大红、橙红、玫瑰红、绯红、紫红……

“天亮了,多美的清晨啊!”

第309章我朱汀战死于此

回头看去,自己带出来的三十骑斥候只剩十来人,其余都没在刚才这一阵。

活着的人几乎人人带伤,身上的铠甲也被砍得破烂如缕,有血不断从缝隙中渗出来。

说来也怪,朱汀身上却是毫发无损。这是因为她贴身穿着一件索子甲,外面还套了一口棉甲,在冷兵器战场上,只要不碰到重兵器,几乎是刀枪不入。

当然,外面那件棉甲也烂得不成模样。

朱汀知道大家都没有力气了,道:“天已经亮了,我军应该已经出动了。这白天打仗,咱们宁乡军可没憷过谁。各位袍泽,今日就这样,剩余的事情就留给长矛手和火枪手吧,总不可能咱们将功劳抢光吧?走,回去!”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是极,姑娘说得对。若咱们将建奴都杀光,连口汤水都不留给兄弟部队。回去之后,还不被那些夯货给骂死?”

又有人骄横地冷笑:“抢光又如何,咱们可是宁乡军精锐中的精锐,头一份儿的,谁敢鸹噪?”

“对头,说得好!”众人又同时一声大笑,但笑声却沙哑下去。

这支骑兵乃是朱汀一手一脚练出来的,任何一支军队都有自己的性格。因此,他们身上自然而然地带着第一任长官朱汀的骄傲和不逊。

“杀,杀,杀,杀!”对面的建奴不住地大吼着开来,速度也快起来。

眼见着就要再与宁乡斥候接触。

朱汀笑了笑,她知道人马都已经累了,却是再也没办法打了。

笑罢,一转马头,就要离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战马却悲鸣一声倒了下去。

朱汀措手不及,竟一头摔了下去。

“姑娘,姑娘!”众人大惊,同时大叫。

可仿佛是得了传染病,其他人的战马也都不停悲鸣,次第趴了窝。任凭主人如何抽打,死活也站不起来。

朱汀刚才摔在地上,手掌被磨破了皮,有鲜血沁出。

她低头看去,自己心爱的战马口吐白沫,大汗淋漓地颤个不停。

原来,连续三场战斗,冲锋,冲锋,不停地冲锋,再加上战马已经半天没有喝水,却已经被跑废了。

先前清兵在宁乡斥候骑兵手头吃了不小的亏,虽说斩杀了十几个敌人,可自己也付出了上百人人的代价。最麻烦的是,还被敌人迟滞了一个多时辰。可以说是,军心士气沮丧到了极点。

如今,见敌人的战马一一倒下,所有清兵都发出一声欢呼:“汉狗的战马废了,杀光他们!”

这一喊,跑得更快了。

阿山骑在马上面如沉水,这三十来个骑兵实在是麻烦,就因为蒙古骑兵被他们干掉,这才眼睁睁地看他们骑着马在自己阵前耀武扬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过,这些混帐的汉狗也是乐极生悲,竟将战马跑费了,真是老天有眼啊!

这个时候,阵中有人高喊:“京营的弟兄你们听着,你们已经没力气跑不脱了,快快跪地投降吧,或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京营的弟兄们,你们都是一等一的悍卒,为明朝卖命不值得的。我答应你们,只要你们投降,立即就能做我的家丁,不用像其他人一样做奴隶的。”

喊话这人正是汉军正红旗将领孔兆。

这厮打仗的时候一直躲在人堆里,现在却想着要招降这十几个强悍得不象话的明军,扩充实力。

这厮耍起小聪明来真是一套套的。

阿山心中不屑地冷笑起来。

听到孔兆的喊话,对面那十几个汉军中有人大声喝道:“呸,放你娘的狗汉奸屁。爷爷不可是京营的废物,爷爷是百战百胜的宁乡军!”

“呸,狗汉奸,不要祖宗的畜生!好好一个人不做,却要当别人的包衣奴才!”其他几人也齐齐地大骂一声。

听到这一声骂,汉军旗的士兵下意识地将头低了下去。

“宁乡军……没听说过啊……”阿山一愣:“这支军队挺能打的!”

朱汀回头看了看手下:“还能走吗?”

一个士兵摇了摇头:“咱们厮杀了三场,早就没力气了,又如何跑得脱?”

“没错,今日怕是走不掉了。”

听到他们说,朱汀才发现自己身上又酸又软,若想跑着逃回去,怕是没有任何可能了。而且,眼前的建奴才都大张着弓弩,人又如何跑得过弓箭。

“看来,是真逃不掉了,那么,就战吧!”朱汀嫌身上那具破烂的铠甲实在太碍事,唰一声扯掉,露出亮闪闪的索子甲。然后将袖子卷到胳膊处,露出修长的手臂,从一个士兵手中接过一把雁翎刀,挥了挥,大叫一声:“与诸君等同仇敌忾,乃是我朱汀这一辈子最快乐的事情。今日……”

她吞了一口已经变成胶水,散发着青铜味道的唾沫,高喊:“京师,朱汀,战死于此!”

其他士兵也同时向朱汀一拱手,撕掉身上破烂的衣甲,露出嶙峋的胸膛。

赤红着脸,圆瞪着眼。

“陕西米脂,游涛,战死于此!”

“山西,太原,周百方,战死于此!”

“河南,南阳,李亚年,战死于此!”

“河南,洛阳,王惊蛰,战死于此!”

……

一群人咬着牙,呐喊着,用有些趔趄的步伐朝清兵冲去。

这已经是他们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了。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

“真是一群虎贲勇士啊!”阿山感慨一声:“若是天下的汉人都有如此血性,我建州卫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吗!”

说着话,他大喊一声:“张弓,瞄准,让我们送好汉一程!”

有清兵军官下令:“目标正前,方位两指,放!”

“咻咻咻咻!”

上千支羽箭破空,在最高处微微一顿,然后迅速落下,暴雨一般插在两军之间的空地上。

这是清兵在****准心。

“目标正前,放低两指,预备!”

……

“沙沙沙沙!”朱汀还在飞快地跑着,感觉肺中像是燃起了一场大火,竟是吸不进半点空气。

而心脏跳得好象是要从口里蹦出来一般。

这是最后的时刻,今日必死无疑。孙元小贼,你会为我哭泣吗?

死生阔契,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和你这个小贼慢慢变老是再没可能的了。

孙元,来世再见。

第310章如墙而进

朝霞已经收了光芒,阳光开始变白,白得灼热。

头顶是瓦蓝得近乎透明的天空,天彻底亮了。

这是最后的时刻。

说来也怪,清军士兵仿佛也感染了这十几个宁乡军视死如归的悲壮,一时间竟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

“砰砰砰砰……”突然间,一阵鼓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这鼓声声音不大,显然不是军中用来传令的羊皮夔鼓。应该是……西北的小腰鼓吧……而且,这节奏也显得异常欢快,在烈日如钢,血肉横飞的战场上是如此的突兀。……

“放!”

上千支箭同时飞上天空,但那尖锐的咻咻声却还是没办法将鼓声掩盖下去。

“砰砰砰砰……”依旧在俏皮地响着。

朱汀突然停了下来,大叫一声:“停下来!”

然后仰天倒了下去,张大小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嚓嚓嚓嚓!”敌人的羽箭落地,擦着她的耳朵****黄土之中。

因为朱汀等人突然停下,清军这一阵齐射又落了空。

所有的宁乡军斥候都站住了,转身朝鼓声方向看去,面上都带着狂喜。

阿山:“怎么回事,鼓声哪里来的?”

“将军,看那边!”一个卫兵大叫着伸出手指着正前方。

却见,前方的地平线上,在白亮亮的阳光下,有一个十二三岁的童子孤零零地走来。

他腰上系着一口陕北腰鼓,双手各执一根小鼓锤,啪啪啪啪地敲个不停。

“一个童子而已,他娘的,你们发什么呆?”阿山大怒,正要在大声呵斥,可接下来的一幕却叫他瞬间瞪大了眼睛。却见,在童子身后,地平线上又升起了一面黑色旗帜。

再接着是旗下的一顶头盔。

再接着是一片移动的森林,那是什么样的森林啊……不,那是如林的长矛,密密麻麻,数之不尽,如同突然袭来的乌云,瞬间将地平线占满。

整齐的脚步声已经可以清晰感觉到,大地似也在这脚踏实地的节奏中微微颤抖,并荡漾出片片银光……………那是敌人身上铁甲的光芒。

“轰隆!”

“轰隆!”突然,人潮中冲出来两队,各三十来骑兵,如同两个的钳子,瞬间展开。

……

“明军主力!”阿山眯缝着眼睛看着刚从地平线上涌出来的那一支军队:“没错,绝对是,你看敌人的装备,再看看他们的军纪。不错,非常不错,此次南来,总算是遇到了一个象样的对手了。”

没错,如今的宁乡军的装备已经大大地高出普通明朝军队一截。孙元这人是爱财,可他也知道在这种乱世中,金银只不过是死物,只有军队才是自己赖以安身立命的基础,才是自己最珍贵的财富。

因此,上次滁州大战以后,战场上所缴获的器械和兵器都让工匠出新锻炼过,毫不吝啬地装备到士兵身上。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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