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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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 第3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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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还在不断聚集的建奴开始慌乱的跑起来,渐渐地扩散开去。

一把长枪刺来,大家都骑在快马上,躲无可躲,也无处可躲。

孙元索性受了这一枪,腹部疼得快要弓起来。

敌人从右边过来,他的刀正好砍在另外一个建奴身上。来不及回刀,索性一把抓住地人的喉咙将之扯到了过来,横在自己的马背上。

然后捏着刀柄不停歇地砸下去,一记两记三记……十记……那个敌人的脸开始变形、流血,最后烂如开瓢后的西瓜。

一把将已经被打烂了脸的敌人扔下马去,又把翻涌到喉头里的液体吞下去,孙元忍不住哈哈大笑:“如何?”

“将军神威,我等服了!”

所有的人都在大喊,谭人凤手下的宁远骑兵迟疑了一瞬间,然后同时大吼:“将军神威,我等服了!”

如此刀子对刀子,刀刀见肉的厮杀,在以前的明军和建州人的战场上可从来没有出现过。

即便不知道所谓的暴力美学这个名词,众人还是被孙元的剽悍激得热血沸腾到极处……………我汉家男儿在战场上的勇猛,并不比任何一个民族差。大丈夫,沙场之上自该如此!

孙元也不知道今日一战亲手死在自己手下的敌人究竟有多少,也没办法回想。将来若是能活下去获取这场战斗的胜利,大可数数自己铠甲上的伤痕,敌人在给自己铠甲上留下一条印记的同时,自己也砍下了他们的脑袋。

敌人的战阵有点疏散,又被宁乡军一冲,已经混乱。

问题是,趁这刚才这股乱劲,多铎的帅旗越退越越,已经逐渐同孙元拉开了距离。

雪实在太大,如果在耽搁片刻,只怕目标就要消失了。

而战场的其他地方,汤问行和其他骑兵正在敌群中穿插奔驰,发出阵阵欢呼。他那边应该也打得很顺手。

孙元心中反焦躁起来,他也知道,自己的兵力实在太薄弱。也就是小打小闹,一旦拖延下去,等到多铎掌握了部队,宁乡骑兵军轻易就会被人给扑灭了。

军心士气这种东西只可鼓舞一时,时间一长,就会衰竭。

最麻烦的是,厮杀了这么长时间,孙元的手臂已经开始酸软。身下的战马已经跑得大汗淋漓,肌肉微微颤,估计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将军,换马吧!”大方顺手从战场上扯过来一匹无主的战马,看那头大畜生,倒也显得神俊。

孙元点点头,直接在鞍上换马,问:“小毛他们呢?”

他不问还好,一问,大方的眼眶中就有泪水涌出来。

孙元心中一疼,不再问下去。这一战从开始,他就冲锋在前,自己身边的贴身侍卫又要杀敌,又要护得自己的安全,死伤自然十分惨重。

他伸手拍了拍大方的肩膀:“大方,把眼泪擦干。你是射手,射手不能让眼泪模住眼睛。”

在环视四周,心中也是隐隐吃惊。

身后的骑兵队伍已经薄了许多,活着的人几乎人人带伤,一个个都大张着嘴呼哧呼哧喘息。

大约是失血过多,谭人凤血迹斑斑的脸已经变得苍白。

孙元:“老谭,你还成吧?”

谭人凤的两百骑大约是为了同宁乡军赌气,从开战以来就一直冲锋在前。到现在,他们的旗帜下只剩一百来人,一小半的士兵永远地长眠在山东这片灼热的土地上。

老谭乃是非常亲热的称呼,想当初谭人凤死活不肯让手下融入宁乡军体系,还放出话来,等到战役结束自带兵马回宁远镇。此事孙元虽然做出很大度的样子,说他们什么时候想走都可以,自己绝不阻拦,可心中毕竟有些不爽。

今天大家并肩作战,一道为这个国家和民族流血。此刻想起来,个人心中那点小九九又算得了什么。

大家既然在一起同生共死,那就是兄弟。

谭人凤还在伸手去抹额头上的血,喘着气笑道:“还死不了,嘿嘿,末将还从来没有在战场上流过这么多血。这一仗,却是过瘾了。”

“各位弟兄如何?”

“还能厮杀!”所有的人都挥舞着手上的兵器轰然大叫。

孙元指着远方那面摇摇晃晃的镶着红边的白旗,大声笑道:“诸君,你们什么时候看到过敌人的帅旗向后退过?建奴士气已堕,不过咱们的力气也消耗得快要干净了,说不定下一刻你我就会累得趴下。”

“所谓狭路相逢,就是看谁能拼命,谁能忍受。谁能忍受到最后,谁就能畅饮胜利的美酒。”

“咱们再冲一次,就最后一次,一直向前向前向前,知道将敌人彻底打崩。我孙元永远冲在你们的最前面,杀!”

“乌拉!”宁乡军骑兵们同时发出一声喊,涨红着脸,挥舞着闪亮的马刀,追随他们的统帅。

“乌拉!”宁远骑兵也都发出大喊。

听到他们口中喊着宁乡军冲锋时的口号,谭人凤一呆。突然间,他竟分不清楚身边的士兵们究竟谁是宁乡兵,谁是自己所率的宁远兵。

都是一样的战意昂扬,都是一样的浑身浴血,都是一样的剽悍凶猛。

不过是短短的几日,不过是一场空前激烈的战斗,就已经让宁远兵彻底被孙元给同化了。

可究竟谁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不都是自己的兄弟吗?

“乌拉!”谭人凤大吼一声,让风从耳边掠过,让雪粒子扑到脸上,让手中的刀砍在建奴的身上。

当了一辈子兵,今日这才是感觉到所谓军人应该是什么模样。

第514章惨烈的死亡

大清河,另外一片战场。

王允成死得如此轻易,如此没有价值,在死之前甚至没有丝毫的抵抗。

在如此酷烈的战场上,你不知道究竟会什么时候死,又是死在谁的手上。一支流箭,一个小兵就能轻易要了你的性命。

那个砍掉王允成脑袋的建奴一把抓起落到地上那颗神情呆滞的脑袋,挑在枪尖上,然后跳上一匹战马,在战场上来回奔驰,大声叫喊:“喝呼呼呼呼,喝呼呼呼呼!”

已经有认识王允成的川军士兵在大叫:“王将军死了,王将军死了!”

“王将军死了,王将军死了!”

“逃啊!”

将为军之首,王允成的死让川军士兵彻底丧失了斗志。

大队人马不要命地朝冰河水跑去,争前恐后。有的人为了加快逃命速度,一边跑一边扔掉手中的兵器,脱掉身上的铠甲。

大家都拥在河边,相互推搡着,咒骂着。

一时间,哭喊声沸反盈天。

这正是清军最熟悉的场景,在以往同明军作战时,这样的情形他们也不知道看到过多少次,自然是经验丰富。

建奴排着整齐的阵形,像碾子一样朝前推进,速度虽然不快,却不可阻挡。

大队的骑兵纷纷上马,从人潮的两翼包抄过去。但凡遇到有人敢于组织人马抵抗,就是当头猛烈一击,反正就是不让明军有成建制的小队存在。

没有战马,部队多由长矛手和弩手组成,一旦溃败,在清军快马的追击下,几乎没有逃跑的可能。

更何况,大清河已经上了冻,人脚一踩上去,走一步滑三步。这么多人夺路狂奔,不可避免地发生碰撞。

很快,河面上就倒了一大片人。

人马相互践踏,到处都是筋断骨折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到处都是士兵的哀号。

清军人马本多,再加上明军已经彻底崩溃,这一仗倒到现在悬念已经彻底消失。

对清军而言,剩下的就是斩首多少级的问题。

担架上,岳托还在直着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大清河,口中不住喊:“抬高点,抬高点,让我看得再清一点。”

四个士兵竭力地将担架高举过头。

岳托看到,在阴霾的飘着鹅毛大雪的天穹下,那条蜿蜒的大清河雪亮地横亘在大地上。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弯刀,下面乃是密密麻麻垂死的明军士兵。

天意如刀,人命如同蝼蚁。

大清河开始慢慢变洪,那是明狗的血。

一个贴身扈从跑到担架边上,小声道:“贝勒你的身体还支撑得住吗,这一仗已经结束了,还是下去歇息吧!”

“不!”岳托摇了摇头:“我要同我的勇士们站在一起,直到最后。我大清,什么时候出过大战时统帅抛下士卒躲在后方的事情,我岳托丢不起这个人。”

“是!”那扈从激动得红了脸。

“好,好一个岳托!”

“岳托将军,真不愧是我建州的好男儿!”

“好汉子!”

众将都是轰然叫好。

岳托心中却是一阵苦笑,他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冷,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也许,这一劫我岳托撑不过去了!

就算是死,也得拖拉一些人陪葬。我岳托生得轰轰烈烈,死了,也要享尽荣耀。

岳托将手指想前方,用尽身上仅存的力气喝道:“已经斩了王允成了,甚好。不过,高起潜还在军中,谁替我去将他的头颅带回来制成酒器?”

没错,我死之后,得让一个明朝内相为我殉葬。

“岳托,交给我吧!”一个身穿铁甲的武士在战马上拱了拱手。

此人正是镶红旗中有名的勇士,是岳托母家的人。

岳托艰难地笑了笑:“你成吗?”

“岳托,不要小看人。”那人挥了一下右手中的连枷,猛地击在另外一只手所擎的盾牌,发出冬一声闷响。

“不是,不是。”岳托轻轻道:“我是问你懂不懂用人头制作酒器?”

“这个……还真不会……”那个勇士烦恼地摇了摇脑袋。

其他人都发出轰然大笑。

岳托:“你不懂,我懂。去将高起潜的脑袋取回来,我手上正好有合适的银匠。你乃是有名的勇士,我对你有信心。不过,你下手的时候仔细些,不要将高起潜的脑袋给弄坏了。来人,将我的佩刀给他。”

“是,末将去了!”接过岳托的佩刀,挂在腰上。那勇士兴奋地长嘶一声,朝河边冲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吼叫:“高起潜,高起潜,高起潜!”竟是生硬的汉语。

“杀了高起潜!”

“杀了高起潜!”

陆续有清兵的大吼响起,转瞬就连成一片。

整个大清河的冰面也仿佛在这一阵呐喊声中,微微颤抖。

这个时候,高起潜正好被乱军裹在人群中。

他虽然骑在马好,可被这么多人簇拥着,却是走不动了。

眼前全是黑压压的人头,人挨人,人挤人。

冰面实在太滑,所有人都走得趔趔趄趄,一旦倒下去,就再没有机会站起来。

人若是站不稳,都会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抓住所有能够抓到的东西。

很快,他的战马的棕毛上、鞍上,尾巴上都抓满了手。

战马刚开始的时候还愤怒地尥着蹶子,高起潜看到,一个士兵胸口的肋骨被马蹄踢得粉碎,口中吐出一口黑血,软软地倒下去。

清脆的骨折声,喷出的人血让高起潜心中阵阵发凉。

特别是看到王允成的头颅之后,他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整个人都呆滞了。

“哥哥,哥哥诶,咱们要死了!”高锦骑在另外一匹战马上,紧紧地跟在他身边。口中不住大叫:“快想辙啊,快想辙啊,无论如何得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又如何?”高起潜突然大哭起来:“一败再败,山东局势到如今模样,已无回天之力。就算万岁顾念着咱家往日的情分,满朝汹汹,又如何能容我高起潜活下去?”

“哥哥,哥哥,你不是司礼监首席秉笔吗?侍侯了万岁爷一辈子,他不会杀你的。好死不如赖活,只要活着回到京城,未必就没有办法。可现在如果死在乱军中,那才是真的死了!”

“阿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抱着幻想?”高起潜苦涩地笑着:“还是王允成看得明白,战死沙场,好歹能够保全名节。若是逃回去……当初凤阳之变时,被押解到菜市口斩首示众的官员,就是……就是你我弟兄的下场啊!”

高锦大叫:“我管不了那么多,我管不了那么多,我要活!哥哥,就算退一万步说事情坏到不能再坏的地步。可我高锦还上不了朝廷的台面,也没有人想着要办我。哥哥,我是高家唯一的骨血,我要活下去,你快想法子护着我逃命啊!”

高起潜看到声嘶力竭的弟弟,叹息一声,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喃喃道:“锦弟,难道你还看不明白。这些年我高起潜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别的且不说了,卢象升阵亡,大家都将责任推到咱家身上。卢建斗可是东林的人,朝中的文官们都恨不得生吞了我。我若是死了,你还能有好?”

可这话,自己又如何能同他明说。

再说,就算自己想逃,这周围除了人还是人,直如掉进一口沼泽里,一时间却又如何脱得了身?

战马已经彻底累了,口鼻中全是白沫,正在痛苦地长嘶。

随着搭到这头大畜生身上的手越来越多,渐渐地就走不动了。

高起潜甚至能够感觉到战马已经开始后退,开始朝地上瘫软下去。

难不成,今日还真要被千万双脚踏成肉酱。

高起潜心中一阵冰冷,然后咯咯笑起来:“如此也好,如此也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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