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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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 第3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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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的脓点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脑袋疼得好象要炸开。里面就好象装了一个石球,轻轻一晃,就骨碌骨碌地响,滚到哪里,哪里就是闷闷地疼。

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法思考了,也做不出任何有效的决策,只一味地让手下的士兵驱使着百姓,进攻,进攻,再进攻。

直到前面黑色的城墙上又被涂上一层新鲜的红色,仿佛只有看到鲜血,自己身上就会松快一点。

终于撑不下去了,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感觉一身都热得好象要燃烧起来。

正要让手下将自己抬回中军节帐,一个传令兵跑来:“禀岳托将军,孔兆求见……将军……”

“孔兆,孔兆是谁?”岳托已经糊涂了,吃吃地问。

旁边几个卫兵面面相觑,则声不得。

那传令兵:“将军,孔兆说有紧急军情禀告,十万火急,一刻也不能耽搁。”

“孔兆,这条狗,我想起他来了!”岳托稍微清醒了些,不觉虚弱地骂了一声:“一条狗,能够有什么紧急军情,叫他滚!”他头痛欲裂,浑身酸软,痛苦得恨不得立即死去,哪里还有心情接见孔兆。

“等等我,等等我,岳托将军,贝勒爷,贝勒爷,大喜啊,大喜啊!”哭叫声中,却看到前方有两条黑影敏捷地跑来,像一道风似的。

为首那人正是孔兆。

“孔兆……”这厮怎么还没病,跑得还这么快。岳托突然意识到什么,啊一声,猛地坐直了身子:“快,快叫他们过来。”

这一喊,几乎是用尽了身体里仅存的一点力气,岳托脑袋里嗡一声,瘫软下去。

第533章奏折

也已经深了,雪,依旧是雪。

帐篷外面,雪在咆哮的冷风中翻卷飞舞。

孙元立在帐篷门口,看着外面的深沉的夜色,无奈地摇着头:“凛冬已至,都二月天了,怎么还看不到春天的迹象。这小冰河期,可真不是盖的。难怪明末的北方会如何困苦,看这冷得,地里的庄稼估计又会减产。山东已是关内,可冷得跟东北一个鸟毛样。”

帐篷中本生了一口大火炉,将里面烧得温暖如春。孙元一是身子健壮,烤了半天火,热得浑身是汗。二又是害怕煤气中毒,索性挑开了门帘子,也好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冷风灌进来,吹得帐篷里几只粗如儿臂的牛油蜡烛明灭不定。余祥慌忙收拾案上的文书,用镇纸仔细压好。

大方则给炉中添了两块上好的木炭,又给孙元的茶杯里续了点热水。

一阵脚步声响起,有个高大的汉子在雪地里快步行来。正是陈铁山,大约是走得急了,他脚下一个趔趄。

孙元伸出右手,一把将他扶住:“小心些。”

他心中一动,低声问:“可是鱼目有消息过来了?”所谓鱼目,就是梁满仓的代号。

陈铁山却没有回答,反威严地扫视了小余和大方一眼。

二人会意,知道宁乡军新建的情报系统只对孙元将军一人负责,忙一恭身,走出帐篷。

等他们走开,陈铁山才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颗蜡丸,双手奉上:“正是,山鼠队在联络点等了两日,冻伤了一人,才等到鱼目的情报。”

孙元:“你没看,是什么消息?”

陈铁山森然道:“鱼目的情报只有将军一人能看,属下等只负责传递情报。”

孙元低头看去,蜡丸上的封印完好,就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到案前,启了封,从里面取出一条一指宽的空白纸条。

他将纸条在烛火上烤了烤,仿佛变戏法似地,一篇蝇头大的字显现出来。

只看了一眼,面上就露出了笑容:“不错,不错。”

然后,就将纸条凑在烛光上点燃了。

帐篷中猛地一亮,接着又慢慢地暗下去,只孙元那双晶莹的眼睛在闪烁发亮。

这种能够在火中显形的情报传递方式看起来好象很玄奥,其实道理很简单。就是实现将米汤用笔写在纸上,等到米汤干后,上面的字迹就会消失。但若是用火一烤,米汤里的淀粉遇热就会变糊变焦,显出文字来。如此,即便情报落到敌人手头,也不怕走漏消息。

孙元之所以想起这个法子,那是因为以前在现代的时候看过一篇文章,文章的题目好象是《列宁在第比利斯》。故事里说,列宁被关押在格鲁吉亚首都第比利斯的牢房里的时候,就是靠这种法子将消息带出去的。只不过米汤换成了牛奶,盛放牛奶的墨水瓶换成了面包……时间有些久远,孙元也记不太清楚了。

这样的目光陈铁山已经很久没看到了,心中顿时大定:难道将军已经想出了取胜的法子。

孙元:“陈将军,速速去请刘阁老……不,我亲自去拜见恩相。对了,带消息给鱼目,命令他不可擅自行动,一切按照原计划行事。”

说完,就大步走出帐篷。

帐篷中,陈铁山微微一恭身,也不说话。

外面的雪不住落到头脸上,二月的天冷得厉害,可孙元一身的血液都快要沸腾了,热得想扯掉以上,露出胸膛对着天嘶吼。那风吹在身上,感觉分外凉爽舒畅。

历史还是没有发生改变,岳托得了天花,很严重。

刚才鱼目,也就是梁满仓送过来的情报上字很多,可谓是不厌其烦,却将细节说得非常清楚。

假托自己得了一个道人的仙方可以治愈天花之后,梁满仓经孔兆推荐,两人顺利地混到了岳托身边,贴身侍侯他的衣食,得到了那个老鞑子的信任。可以说,岳托的一举一动都尽在梁满仓的监视之下。

岳托染上天花已经有些日子了,且多日高烧不退,整个人都被烧得糊涂了,人也瘦成了一把骨头。他脸上的脓点还没有愈合,看模样已是病入膏肓。换其他人若是病成这样,早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偏偏这个鞑子军旅出生,身子壮实得紧,竟然撑到现在。

不过,这样也好,也可以在他死前多受些折磨,端的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梁满仓在情报上说,岳托的嗓子已经肿得吃不下东西,只能用棉巾蘸了鸡汤一点一点灌进去。在情报上,他说自己本打算看能不能和孙将军约定好一个时间,自己利用随侍在岳托身边的机会暗杀掉这个大敌。可惜,岳托虽然已经烧糊涂了,可身边依旧是戒备森严,叫人找不到任何机会。

看到这里时,孙元心中一乐,心道:岳托什么人物,领军大将,站在满清皇族食物链顶端的高端统治者,怎么可能轻易给此刻机会。估计鱼目每日进献汤药时都会先找人试吃,在喂药时,旁边也会有人监视。这个梁满仓做事稳重,沉得住气,确实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最最可贵的是,此人能够严格遵守记录,未来倒是可以大用。若是仅仅充做死士,死在这场任务中,倒也可惜。

情报里,梁满仓说,他以前也算是走南闯北之人,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以岳托的情形,估计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让孙元提前做准备。等到岳托一死,他就会放出信号来。

“这两天的事情……”孙元在这个时候选择了绝对相信自己的手下。

一场决定济南命运,决定他孙元未来命运的决战就要开始了。

在此之前,还需做两个准备。

第一,让军队时刻待命,准备战斗;其次,还得让刘宇亮写一道折子,以八百里加急送去京城,送到崇祯皇帝驾前。

此战同洪承畴没有任何关系,同六镇边军没有关系。

此战,他孙元一个人包打了,再不能叫别人抢去了自己的功劳。

刘宇亮还没有睡,帐篷里灯点得亮,老刘头正趴在案上提着笔修改文稿,旁边有两个书办扈从正在润色校对。

孙元心中一乐,看来,老刘还在修订他新著的刘氏兵法:“阁老正在忙着呢。”

“啊,是太初啊,深夜来此,所为何事?”刘宇亮搁下笔,问。

孙元用眼睛看了看那两个扈从,二人会意,朝他一拱手退了下去。

等二人离开,孙元一整脸,森然道:“末将想和阁老联名给天子上一道奏折。”

第534章血书

“上奏章给天子?”刘宇亮有些意外,惊讶地问。

孙元:“阁老,末将职位低微,没有上奏折的权力,不得以只能和刘相一道联名。而且,阁老将钦差行辕设在宁乡军,宁乡军所有的战役其实都是恩相指挥,末将只负责实施。所以,但凡是我宁乡军的事情,也是阁老的事。”

“可是要打仗了,没听洪老亨说过啊?”

孙元淡淡笑起来,笑容着充满了讥讽:“洪总制现在想得不过是维持,维持住我大明朝军队的防线不溃就算是功德圆满,可没想过打仗这事。”

见孙元一脸森然,刘宇亮心中一动,好象明白了什么:“太初你想做什么,快快说来。”

孙元:“阁老,末将草莽出身,写文章的事情也不擅长,也不知道朝廷的礼仪,所以这折子你来写。若阁老相信我孙元,就将这份折子发出去。”

“老夫自然是相信太初的。”和孙元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又联床夜话,刘宇亮和孙元如今已是无话不谈的往年交。内心中,已经拿孙元当自己的子侄看待。而且,在明朝其他部队遇敌皆溃一败涂地的情况下,唯有宁乡军一支独修,不断获取功勋,连带着他刘宇亮也粘光不上。

据京城中的亲朋故旧写来的信上说,如今,他刘宇亮在朝堂中的威望已是极高,被人誉为上马将下马相的裴行俭。

裴行俭什么人,唐高宗时代的大破突厥的军事家。能够被人比拟为古之先贤,确实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

而且,最让刘宇亮得意的是,自己的名字竟然被崇祯天子写到屏风上面,日夜观摩。

将名字写在皇帝书房的屏风上,主要是皇帝怕忘记了你,将来若有好事,自然先紧着你,说明你已经简在帝心了。当然,如刘宇亮这样的内阁辅臣,在皇帝面前早已经是熟面孔了。将名字写在上面,更多的不过是一种政治待遇,是皇帝向外面传递一个信号:刘某是个可用之臣。

这才是,请君且上凌烟阁。

这个消息一到,一向稳重的刘宇亮也忍不住手舞足蹈了。

说完话,刘宇亮寻出一本折子,翻开了,提笔蘸了点墨汁。

“多谢阁老信任,末将军感激不尽。”孙元清了清嗓子,道:“如今,济南已被围数月。据臣所知,城中只有守军不足五千之数,且多为地方卫所兵,战斗力低下。而建奴是铁了心要拿下济南,取军资自用。因此,建奴岳托部征发民夫,日夜攻城不休。敌我双方都付出了极大代价,济南城墙已经被人血染成黑色。依孙元看来,这五千多守城卫所兵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之所以还坚持到现在,那是因为城中百姓感念陛下恩德,不肯做建奴奴隶,这才咬牙坚持到现在。不过,兵法有云,不守无援之城。前番,高起潜轻车冒进,以至川军王允成部全军覆没,自己也是身死名灭。他一死不要紧,却致我大明镇军军心大恐,阵线动摇。自保已然不足,还谈何解济南之围。城中军民盼援军却盼到这一场空前大败,士气沮丧。据臣看来,济南陷落,只在朝夕。”

孙元说一句,刘宇亮就自动替换成文言文,当下是文不加点一气呵成,看得孙元一阵佩服:能够中两榜进士,能够点翰林的内阁辅臣,果然都是人尖子啊!谁说八股取士就不能选拔出人才,刘老头虽然懦弱昏聩,可光这笔头工夫,却是当世一流。

表面上看来,孙元刚才所说的这席话也没什么出奇之处,不外是分析当前山东战场的险恶形式。刘宇亮也没在意,心中估摸着孙元接下来不外是请朝廷发援兵发粮饷,然后再进行表扬和自我表扬种种。上次击败多铎骑兵获取一场空前胜利之后,刘宇亮在发给朝廷的折子上已经为孙元和自己请了功,反正向上头请功这种事情多乎哉?不多也!再写一份递上去也是无妨。

在说起山东战局的糜烂和各人应该承担的责任时,刘宇亮多了一个心眼,在高起潜后面顺手将洪承畴给加了上去。谁叫这个洪亨九平日里狂妄自大,对自己这个内阁阁老不理不睬呢,这次对不住了,我刘宇亮搂草打兔子,把你一起捎带上。

孙元的声音激扬起来,他背着手立在帐篷正中:“自我朝太祖、成祖定鼎中原以来,还从未有一省之省城陷落敌手的先例。如今,山东危急,济南危急。而军中各将,却临敌不前,军合力不齐,彳亍而雁行。难不成,一省之省会,几十万人的大城陷落敌手的先例自我崇祯朝而开?建奴凶残,试问,若是济南城破,等待城中百姓的又将是何等悲惨的命运,只怕那大明湖的水都要被生民的血染红。当敌人刀枪及体,百姓会不会在那一刻想,朝廷大军何在,天子的恩泽又在哪里?这就是我天威大明吗,怎么连自己的百姓也保护不了?”

刘宇亮摇头:“有些过了,有些过了。”

孙元眼睛都红了:“军人的职责是什么?守护,对,就是守护。守护自己的家园,保卫自己的亲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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