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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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 第5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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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春突然睁开了眼睛。

刚醒来时,就发现自己正躺在帐篷里,帐篷的门开着,一线阳光正好投射到自己的身上。

汗水如浆而出,很快将盖在身上的被子侵透。

怎么热成这样,天已经凉下去了啊!

刘春看了看四周,来半天才想起这里是天长山东军老营。

距离扬州大战到现在已经四天了,山东军一箭未发就仓皇地地撤了下来,做了一个纯粹的看客。而三家联盟也因为高杰军的大溃败和山东军的临阵脱逃,彻底解体。

老实说,山东军这次的表现真的只能用“可耻”二字来形容,每每想到那一战的情形,刘春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羞愧得不能自已。

可回到老营之后,山东军诸将士却一脸的喜气,都说这仗打得好,竟然没有一人死伤。

呸,没有一人死伤,这也是值得夸耀的战绩?败了就是败了,这一战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

我山东军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刘春一阵伤感,看到那些围在父亲身边大唱赞歌的弟弟们,想说些什么。可张开嘴,却感觉嗓子里疼得厉害,身上还可以一阵冷一阵热。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好象病了。

作为山东军第一勇士,刘春的身体极为健壮,从记事起,他就没病过。可这一次,过度的伤心和失望,将他击垮了。

更重要的是,他的手背和额头被父亲抽破了,虽然后来上了药。可因为天气实在太热,回到天长老营之后,就开始灌脓、流水,开始发起烧来。

从来没有得过病的人一旦被病魔缠身,却是分外的难受。

昨天他就在帐篷里躺了一日,吃了药,汗水一阵一阵的出,脑子里迷糊得厉害。到今日醒来,头脑总算清醒过来是,伸手摸了摸额头,也不发热。

就是浑身上下酸痛得厉害,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来人,来人,送些水来。”嗓子里干得好象是已经旱了多年的庄稼地,刘春小声叫起来,一开口,声音又沙又哑。

没有人答应,帐篷里非常静谧,阳光金黄色的光柱中,有灰尘轻轻漂浮。好半天,刘春才看清楚里面的情形,帐篷中乱七八糟地堆着箱子、麻布包,还有许多破烂的铠甲和兵器,一股古怪的血型味和汗臭味在空气中弥漫。

不用问,这里应该是辎重队存放旧家什的地方。

堂堂山东军大公子,少将军,就因为失了宠,被剥夺了军权,一旦病倒,竟然被人像狗一样抛弃在这个角落里。

都是一群势力眼的狗才。

刘春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悲愤,他霍一声从铺上坐起来。脑子因为动作太大,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起来。

他伸出手撑在木枕上,突然哑哑地笑起来:“我老刘家,呵呵,兄弟子女实在太多,多到都不希奇了。什么父子兄弟亲情……一旦涉及到权力,却是如此凉薄……”

想我刘春,作为刘家长子,从小就在所有人目光中长大。凡事都想做到最好,无论是练武还是读书,只要不是第一,你就是彻底的失败者。

可是,你越是做得好,越是犯了别人的忌,因为这意味着弟弟们没有机会了。

如今,就连父亲也对我有了别样的心思,他是在嫉我呀!

突然间,一种古怪的想法从心底冒起来,竟是不可遏制。

枕边放在一把雪亮的刀子,那是自己的配刀。在一片昏暗中显得异常醒目。

刘春伸出手去将刀提起来,感觉往日间轻飘飘的柳叶刀今日却是如此的沉重。

刀面明净如镜,里面那人蓬头垢面。连日的血战和奔劳让那个年轻人形容憔悴,头发粘在一起,上面又是血又是泥,脏得如同一条刚在水坑里打过滚的饿狗。可脸却苍白得吓人,额头上那一条父亲抽出的鞭痕已经发炎,肿胀,让他英气勃勃的面容显得分外扭曲。

昨日高烧一天一夜,刘春整个人都处于模糊之中,似睡非睡,半梦半醒,脑子一刻都没空过。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浮现出宁乡军那连天的炮火和狂风一般卷来的骑兵部队。

“这才是真正的战争啊,相比起与宁乡军那一役,我以前所打过的仗,简直就是儿戏。父亲前天在扬州的表现,更是儿戏中的儿戏!深以为耻,深以为耻!”

在进入江淮之后,那时的我被父亲正式确定为山东军接班人,手握六万之众,管辖淮安这座大城,一言就能决定他人的生死。

可一泰州大溃之后,一切都变了。六万人马,带回天长老营的不过万人。还将妹子和家眷都丢给了孙元那贼子。

丢了家眷,这些天,山东军的将士们看自己的目光是那么的刻骨仇恨。乱世之中,女眷落到如狼似虎的宁乡军手上,还能有好?

关键是,丢了那么多军队,再加上擅自行动,我刘春已经彻底触怒了父亲。

父亲这人将兵权看得极重,而且喜欢人多,就好象守财奴一样,将每一个士兵看成他手中的财物,丢掉一个都好象是挖了他的心头肉。

结果可想而知,回到天长老营,我就被剥夺了所有的权力………………可是,父亲,你不该骗我呀。你就算要打我罚,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不该用这种手段啊!

……

军中都是一群小人,嘿嘿,见我刘春失势,直接将我相扔垃圾一样扔在这狗窝里,甚至连一个卫兵也不给。还当我是刘家的嫡长子吗?

若我将来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这些狗奴才一个都放过。

想到这里,刘春手一用力,捏紧了刀柄。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外面传来激烈的鼓声,然后是一片响亮的嘈杂。

到处都是人在乱跑乱喊:“敌袭,敌袭!”

一时间,整个老营都乱成一团。

刘春吃了一惊,背心上就又汗水渗出,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宁乡军又来了,好快!

来的果然是宁乡军,一个士兵从外面冲进来,正是刘春的贴身家丁:“少将军,少将军,快逃啊,孙元杀过来了,再迟就来不及了!”

第827章委屈

“逃,逃什么,刚才你去哪里了?”刘春瞪着满是眼屎的眼睛,满坏恶意地喝道:“没听到老子要茶水吃吗,怎么,想渴是我?嘿嘿,你是不是见我已经失去了父亲的信任,被剥夺了军权,紧赶着要该换门庭?”

那家丁听到这话,吓得魂不附体,急忙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少将军饶命,少将军饶命啊,刚才小人一直在外面侍侯着,没听到将军的召唤,我该死,我该死!”

“你真的该死!”刘春最见不得这种奴颜婢膝之辈,如今正在病中,心火旺盛,顿时按捺不住,“滚,你这个小人,滚去服侍你的新主子吧!”

就一脚踢到那家丁的下巴上。

即便是高烧刚退,可刘春是何等的武艺,这一脚当真是力大无比。

只见那家丁的身体竟然被这一脚踢得腾空而起,飞出去十余步在扑通一声落到地上。

他口中有汩汩的血涌出来,整只下巴好象短了一截,估计下巴骨已经被踢碎了。

“背主求荣,狗都不吃的剩货!”刘春朝家丁身上吐了一口唾沫,提着刀子摇摇晃晃地走着。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好象是踩在棉花上,怎么也落不到实处。

老营里还是乱,到处都是纷乱的脚步,士兵们都惊慌地从帐篷里钻出来,有的人甚至还光着身子。可是,因为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敌人又在哪里。他们东一头西一头地乱跑着,就如同一群无头苍蝇。

这情形,就是炸营啊!

再过得片刻,不用敌人来打,山东军自己先要散个干净。

作为一个带过兵的人,刘春自然知道营啸的可怕,身上的汗水出得更多,被风一吹,精神好了些。

他红着眼睛,猛地抓住身边一个惊慌的士兵,喝问:“宁乡军在哪里,可打进来了?”

“不知道,不知道。”那士兵竭力挣扎着,不住摇头:“快逃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不知道你还跑什么?”刘春气苦,扔开那个混帐,又抓住另外一个士兵。

得到的回答还是,不知道敌人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杀进老营来了,反正大家都在跑,跟着逃就是了。

人越来越多,堆在空地上,在帐篷和帐篷,大车与大车之间胡乱的跑着,秩序乱得不能再乱。不片刻,营房里腾起了黑烟,显然是失了火。

有士兵被人群踩在地上,发声尖锐的惨叫:“救救我,救救我!”

刘春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没有看到一个敌人,又昏睡了一天一夜,自然无从判断敌情。

他昏头涨脑地提着腰刀被人潮推搡着,麻木地朝一个方向涌去。心中却是一阵接一阵的悲凉:什么垃圾部队,这就是我刘家的山东军吗?这样的部队,败在孙贼手头,不冤啊!

一想起宁乡军冲锋时那铺天盖地的黑旗,那闪亮的铠甲和马刀,刘春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正伤感中,刘春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高出一截,定睛看去,却原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到了营寨边,被挤上了土围子的楼梯上。

上面也有士兵正高声惊叫:“敌袭,敌袭!”

刘春提起精神,冲上土围,喝问:“敌人在哪里?”

“那边,那边!”围墙上的人同时指着前方:“刚才有人看到敌的哨探,举着宁乡军的黑色三足乌旗,身上还穿着铁甲。”

“一个哨探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刘春大喝:“所有人听着,弓上弦,将大炮和火铳准备好!”

可是,土围上都是乱七八糟的人,有人已经开始脱身上的铠甲,给在接下来的大逃亡减轻负担。

刘春眼睛里煞气闪过,提起腰刀就冲上去,对着士兵一通乱砍:“准备迎敌,准备迎敌,乱我军阵者,斩!”

血花飞舞,一条接一条失去头颅的身体从土围上落下去。

刘春的凶残让墙上的士兵害怕了,没有人再乱跑乱叫。

刘春朝怀里一摸,掏出一大把碎银子,扔在地上,喝道:“不过是一个斥候而已,大家不用惊慌,宁乡军主力远在扬州,不可能这么快过来的。而且,如果是扬州军的主力,怎么看不到扬尘。就算宁乡军都来了又如何,咱们老营可是有完善的防御工事的,宁乡军一时也打不进来,你们不要自己吓自己。所有人听着,我是刘春,大家守好自己的位置。等到此战结束,守住营盘,每人赏银一两。”

这一声,他用尽了全身力气。说来也怪,当这一声吼出,沙哑的声音变得清亮,嗓子里也不疼了。

听到刘春报出身份,见他如此镇定,又许下重赏。先前还一阵慌乱的士卒都安静下来,齐齐发出一声大吼:“愿听少将军调遣!”

士气得了恢复。

很快,他们开始麻利地给火炮和鸟枪装填弹药,一张张大弓也拉开了。

正在这个时候,下面有人高喊:“总兵官到!”

听到父亲到了,刘春吁了一口长气,只要父亲一到,部队就有主心骨,还不至于敌人没到,山东军自己先崩了。

低头看去,来了好多人,除了父亲刘泽清,叔父刘孔和之外,还有几个弟弟和山东军中的主要将领。

所有人都是衣冠不整,一脸的惊慌。

“见过父亲大人,见过叔父和各位兄弟。”刘春一施礼:“刚才实在太乱,还没看到宁乡军,队伍自己就要散了。还好,我已经恢复了土围上的秩序,宁乡军就算杀来,也要崩掉他两颗大牙。”

可话还没有说完,刘泽清却一脸铁青地指着刘春刚扔在地上的碎银子,冷笑道:“不错啊,连体己钱都拿出来收买军心了,能够在这么点功夫就收拾好乱军,真不愧是某的亲生儿子,你带兵的本事,比我可强多了。看来啊,这山东军还得由你来带才行。”

刘春张大嘴巴:“父……父亲……”刚才他用最可能短的时间轻易就恢复了秩序,毕竟是一个青年人,内心中未免没有沾沾自喜,有心在众人面前炫耀。

可父亲这一句绝情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窖,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刚要说话,刘孔和急忙给他递过去一个眼色,示意他别说话。又忙问身边的一个士兵:“什么情况,我听人说宁乡军在这边?”

“是是是,刚才我等看到那边有宁乡军的斥候出没,旗号和铠甲都对,乃是扬州镇的骑兵军。”那士兵慌忙回答:“我等刚喊了一声,正要过去报信,却不想弟兄们都乱了。还请总兵官和刘将军恕罪。”

第828章魂掉了

“果然是孙元的骑兵军,你没看错?”刘泽清面色大变,抽了一口冷气:“怎么可能,孙太初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打到天长了?”

“总兵官,小人敢用脑袋担保,绝对是宁乡军骑兵军。”那士兵连忙跪在地上。

听到他肯定的答复,“嗡”一声,山东军诸将都小声地闹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呀?”

“孙元这么快就解决了高杰,他的手下可都是一群野兽,咱们这次得罪他狠了,这事该如何了局啊?”

“这天长老营还守得住吗,干脆撤退吧?”

又有人担忧地说:“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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