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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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 第7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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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人阴阳怪气地说:“各位兄弟你们也不要劝,甘辉可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跟孙太初的,难道你们都看不出来吗?他儿子如今已经投到曹国公世子那里做了贴身侍卫,孙天经什么人,将来可是要继承曹国公爵位,继承宁乡军的,甘凤瑶的前程还小得了。将来若是得了小公爷的欢心,将来说不好要开牙建府。这么大的富贵,你们说甘辉还会回咱们镇海军做一个苦哈哈的普通将官吗?”

有一个性格暴躁的人索性冲了上去,一把抓住甘辉的领口,大声喝问:“甘辉,你现在就说一句,你是不是要当叛徒?”

郑成功看到,甘辉身上穿着一件簇新的宁乡军棉布军装,紧咬着牙关,一句话也不说,腮帮子上有两条咬筋突突跳动。无论抓住自己领口的那人如何用力,也不还手,只身体不住摇晃。

普通明军除了有一件鸳鸯战袄,也就是薄棉甲之外,都没有军服。鸳鸯战袄里面你愿意穿什么,也没有过问。不像宁乡军,不但铠甲统一制式,就连里面的袄子、棉衫,裤子,甚至袜子都完全由军队体统,这大概同宁乡军强大的经济实力有关吧!

当然,其他明军对孙元这么做很不以为然,觉得这就是糟蹋钱。

当初郑成功也很是不解,在孙元面前提出同样的问题。

孙元回答说,如果经济条件允许,尽量让士卒统一制服吧,如果能够统一到内裤和袜子那就最好不过,如今也能让士卒有归属感,并时刻意识到自己同其他战士是一个集体,以此乃培养战友情和团队精神。

郑成功当时深以为然,也想过在部队中统一服装,结果因为手头没钱,再加上军中将士不配合,也就罢了。

宁乡军的军装很是奇怪,没有使用一般衣裳的腰带,直接使用贝壳磨制的扣子,还做了两个兜。

此刻,甘辉被那个亲卫抓着领口使用地拉拽着,胸口上有个黄铜的小牌子不住晃动。

郑成功定睛看去,心中却是一颤。

这个牌子他去年也见过,那是在扬州之战结束之后,孙元颁发给将士的勋章。

对,就叫这个名字。

宁乡军弄出的这个勋章一共有两种,一种是银心勋章,用来奖励有功将士;另外一种是紫心勋章,颁发给因战负伤的士兵。

银心勋章的样式是在铜底上镶嵌一颗白银所制的五角星;紫心勋章上面则镶嵌着一颗青铜五星。

作为克隆于宁乡军的部队,当初郑成功也想给部队颁发勋章。结果,军中将士都觉得这事就是一场笑话,这种勋章制作麻烦,耗费不小,有那工夫,还不如折合成银子让大家出去吃一场酒开心开心。

于是,郑成功从善如流,直接给大家发了银子。内心之中,他也觉得孙元这种干很滑稽,一个牌子,不当吃不当喝的,发下去又有什么意义,估计士卒们也不会拿它当回事。

不过,后来他才渐渐地感觉有些不对味。

大胜关之战结束之后,郑成功也过江去孙元老营一趟,见过一场授勋仪式。那是一场难忘的经历,在得到勋章之后,士兵们都激动得浑身发抖,有的人甚至流下了热泪。

从那个时候起,所有授勋的将士但凡遇到重大场合都会将勋章郑重地别在胸口上,满面都是骄傲。而别人看他的目光中,也满是崇敬和羡慕。这感觉,对于得奖的将士而言,比直接得了奖金,下馆子吃掉满足口腹之欲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按照孙元的说话,你发钱吧,糜费巨大不说,士卒也未必记得你的好。反正在大明朝任何一支军队,出征的时候要发开拔银子,打仗的时候要发银子鼓舞士气,战后还有犒赏银子。你自己发钱,和其他军队又有什么区别?在将士们看来,那是他们应得的,至于仗是输是赢同他们也没任何关系,反正钱又不少一分。

可是,一个人,除了钱之外,还有其他的需求。比如荣誉、自豪感。人嘛,是社会动物,他们更在乎的是自己在群体中的地位和存在感,这可是比单纯吃一顿重要得多。

钱到手,士卒马上就会花掉。可勋章却要伴随他们一生,那荣誉也将伴随他们一生。时刻提醒他们,你们在某时某地,和宁乡军的弟兄们并肩战斗,你们是宁乡军中真正的男子汉,真正的勇士。

孙元的话,郑成功听不太懂,但他还是觉得非常有道理。

勋章这件东西虽然不当吃不当喝,可能够给将士以荣誉,能够让他们时刻意识到自己的归属。

此刻,见到甘辉胸口上晃动的勋章,郑成功心中突然明白,这个武艺高强的部下的心已经在宁乡军那边了。

是的,他在扬州大战的时候虽然在大胜关,可宁乡军依旧发给他一枚银心勋章,以表彰他奋勇杀敌的功劳。这已经承认甘辉是宁乡军中的一员,承认他是值得信任和依托,值得敬仰的袍泽弟兄。

甘大侠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在他心目中,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值得效命的统帅了,郑成功心中隐约作痛,却是呆住了。

第1472章讽刺

至于伟字营的主人韶伟,则带着几个侍卫立在一边。侍卫们都面露怒容,手按刀柄立在他的身后。

先前郑成功麾下的几个侍卫指着甘辉骂娘的时候,韶伟都是一脸恬淡地呆在旁边,全然是看戏模样。

此刻,见镇海军的人动起手来,韶伟突然咯咯一笑:“好威风,好杀气,竟然闹到老子我军营里来了?起先你找来寻甘辉说话,毕竟是同僚一场,咱们也不能不近人情不叫让你们说话。可现在竟然向甘辉动手,视我军纪于无物邪?我这里虽然不是细柳营,可好歹也是有规矩的。如今,甘辉可是韶某人的副将,你们向他动手,就是向我韶伟动手。怎么,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放手!”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甚至还有点细细柔柔,可却将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其中还带着一股统帅着千军万马的大将军的气势。

场面上瞬间一静,就连先前那个抓住甘辉领口的那人也是手一颤,松开了。

意识到自己被韶伟威严所摄,那人羞得面皮通红,骂道:“老子自来捉叛徒,又如何?”

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得呼一声,那人已经口鼻冒血地躺在了地上。

韶伟拍了拍手掌:“确实是不如何,既然说不拢,那只有动手呐!谁还不服气,挽了袖子下场,韶某人奉陪到底。”

韶伟以前在凤阳的时候本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二货,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只不过后来被孙元收复,再加上位高权重,自重身份,收敛了许多。

他以前的武艺很糟糕,不过和人动手的经验却异常丰富。进了宁乡军之后,军中有的是高手。韶将军就一个接一个的挑战,一个接一个学艺,加上他本就能吃苦。如今武艺也算勉强过得去,当然,因为根基不牢,又不是童子身,高明的武艺是学不成的了。但只要不遇到甘辉、俞亮这样的高人,收拾几个郑成功的侍卫还是轻松愉快的。

堂堂伟字营的营官,说动手就动手,完全不顾及体面。如今,又向大家挑战,确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按说,以他的身份,真要发作,直接命令手下的军队将大家给拿了就是。可他偏偏却直接跳下场,要与人单挑。

立即,众人都炸了,骂声中就有人挽了袖子要下场去。

“都住手,像什么样子。别人不成体统,难道你们也要学吗,没得丢了我郑家军的脸!”郑鸿逵一声大喝,从人群中走上前去:“人家是主,咱们是客。既然是做客人,就得有做客的模样。”

“是,总兵官。”众郑成功的侍卫这才停了手,狠狠地盯着甘辉。

甘辉还是那副将头低下去,一声不吭的样子。

韶伟冷笑着看着郑鸿逵:“怎么,郑总兵官要向我讨教吗?哈哈,来来来,咱们打上一场。看究竟是你打服了我,还是我打服你?”说着,就提起拳头在他面前比画了几下。

郑鸿逵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混帐的人儿,气得面色铁青:“韶将军,咱们好歹也是总兵一级的朝廷军官,你如此不顾体统,咱就不陪你疯下去了。我就直话直说吧,听说我郑家有两千精锐被甘辉带到你这里来了,可有此事?”

他这么一问,就连立在外面的郑成功也竖起了耳朵,一颗心蓬蓬地跳起来。这已经郑成功最后的家底了,那些士卒自己训练了他们三年,又在血与火的战场走了一遭,不是亲人胜似亲人,都有着深厚的袍泽之情。内心中,他还是想着要将他们都招回来,重整旗鼓的。

如果真有此事,真是韶伟吞并了残存的镇海军,换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会极力否认,以免影响了两家关系,让孙元和郑成功以后不好见面。这事经过这么一闹,无论此事是否属实,孙元都会给郑成功一个交代的。可韶伟本就是个二货,二货的世界里可没有逻辑二字。

韶伟一点头:“有这事,怎么了?”

“果然是他,承认了,承认了?”众郑家侍卫又开始鼓噪了。

郑鸿逵见他点头,心中一松,拱手道:“韶伟将军,既然如此,还请将那两千多士卒还给我郑家。镇海军新败,本以为已是全军覆没,却不想还留有这两千种,真是上苍垂怜啊!”

韶伟很干脆地说:“不还。”

郑鸿逵一呆,半天才道:“什么?”

韶伟:“不还,这两千人马落到某的口袋中,肥肉都吃在口里了,哪里又再吐出来的道理?”

“啊,混帐东西!”

“不要脸的混蛋!”

众人都同时的大骂。

郑鸿逵的脸更红,怒得快要燃烧了。他咆哮着将目光落到韶伟的脸上,就如同两道利箭:“韶将军这是要强占啊?”

“强占你又如何,难不成你要咬我的鸟?”韶伟的目光和他在空中碰在一起,不屑地冷笑:“如果没事,就走吧,我这里可没给大家准备午饭。君侯有令,大战在即,军营必须保持安静。”

郑鸿逵怒极而笑:“好好好,韶将军好生威风,你这是要用强了。既然你这里不讲道理,某也不用和你说理了。我今日既然来了,不带走那两千士卒就没打算离开。好好好,将军若要闹,某也不惧。到时候真闹出什么来,曹国公自然会给我,给靖远伯一个交代。”

他已经居心要大闹一场惊动孙元,只要孙元一道,就问他吞并镇海军意欲何为,羞还是不羞?

韶伟:“嘿,你这是在我这里耍横呀!既然你要讲道理,咱现在就论论这个理。不过,同你却说不着,靖远伯,既然你已经来了,就出来吧,我跟你说说。”

听到这话,所有人同时转过头去,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郑成功。

同时道:“见过靖远伯。”

郑成功叹息一声,走了过去,拱手:“韶伟将军。”

郑鸿逵:“福松……”

郑成功朝他摆了摆手:“四叔,一切有我呢,你且不要说话。”

郑鸿逵:“好吧,靖远伯,那两千士卒咱们必须拿回来。”

“拿回去,拿回去做甚,继续让他们在战场上送死吗?”韶伟看着郑成功,大声冷笑:“靖远伯,那可是三万人马啊,只回来两千多人。其他人呢,你现在倒是可以过白沟河去看看,那边的尸横遍野,那边的滚滚人头。三年了,三年了,那么多热血男儿跟了你,最后却是这么一个下场。你说,活着的人能不心冷吗?”

听他提起这茬,郑成功的胸口仿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眼泪沁了出来:“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弟兄们。”

其他人也都心中一痛,含泪道:“靖远伯,这不关你的事。”

郑鸿逵大喝:“韶伟,你胡说什么。前几日那一仗又不是靖远伯打的。之所以空前惨败,都是马宝无能,如果换了靖远伯去指挥部队,说不准又是一场大胜关之战,说不定,此刻已经拿下北京城了?”

“咯!还大胜关呢,你也别提着一茬,那一战究竟是什么情形,大家都清楚的很。若不是大方在背后包抄阿济格,你们镇海军先要全军覆没了。那一仗,多的不说,至少有五成的功劳应该记在咱们宁乡军头上。”韶伟:“至于马宝,这话别人说还好,你郑总兵官却说不得。嘿嘿,马宝是怎么夺得镇海军军权的,你心中清楚得很。”

郑鸿逵:“我清楚什么?”

确实,马宝之所以夺了镇海军,还不是因为兄长设计将福松调到河间府,而自己则将他软禁在行辕里。可以说,镇海军的灭亡,他自己也要负很大的责任。此事郑鸿逵一直心中有愧,特别是看到侄儿长吁短叹的痛苦模样,心中更是像有虫子在血淋淋地撕咬。

郑鸿逵一想到这里,顿时气窒,再说不出话来,只不住摇头,满面悲凉。

“说不出话来了吧?”韶伟得意地笑起来:“郑大木,就算我将那两千多士卒还给你,你敢保证你的军队不会被南安伯再次给夺了去?”

郑成功正要说话,韶伟接着道:“怕是你也不敢保证吧,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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