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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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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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看左右随从;只怕他们也不会真正上前捉拿叶畅。
    “你这奸贼;用韦尚书、皇甫大夫的血染红了自家的大门……好好好;你就等着老夫的劾章吧当初张氏兄弟权倾天下;老夫尚敢当面摧折之;你区区小儿;又能如何”
    李邕所说的摧折张家兄弟;乃是在武则天时的事情;敢于弹劾武则天的两位面首;这是他人生之傲事;故此挂在嘴前。叶畅却不买这笔账;几十年前的功劳;已经让他免过一回死;现在还说出来;也不嫌丢人
    “面折张家兄弟的李邕;开元十四年时便已经死在岭南了;如今的李北海;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既是撕破脸;对骂叶畅怕过谁:“可惜了孔璋;可惜了孔璋若于年后青史之上;不会赞他壮士义气;只会说他有眼无珠”
    “气气煞老夫”李邕怒喝了一声;自知骂不过叶畅;转身拨马就走
    再骂下去;除了自取其辱之外;不会有别的结果。现在既然得知叶畅是官身;就不能用欺负百姓的方法来收拾他了;或许……该想想别的法门
    他这一走;随从而来的衙役官兵自然也偃旗息鼓;灰溜溜地又跟着他离开。回到驻地之后;李邕又下令拔营;径直回北海郡治;底下诸人少不得怨声载道;李邕只作没有听到。
    他心里还是有几分畏惧的。
    叶畅能“诬告”韦坚等;自然也能诬告他;若是今日将叶畅拿下;落到他手中的是一个平民;自然任他揉捏。可是叶畅竟然也是官身;那事情就脱出了他的控制了。
    必须尽早了结此事
    想到这里;李邕叹了口气。他如今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想法子化解;可是方才得罪叶畅太深;双方撕破脸了;想要化解几无可能;除非将李白、杜甫这两位与叶畅交情极深又与自己交好的人请来充当中人;或许还有几分希望。但这样做;自己在李、杜二人面前就可谓颜面尽失;在士林之中的名声也会因之大损
    前倨后恭;那是小人行径。
    既是如此;便只有另一条路;就是将路走到黑了。
    想到这里;李邕阴沉着脸;慢慢寻思着哪有合适的人手。
    回到北海;已是次日下午;李邕不顾沿途劳累;立刻令心腹去找人;待得晚边之际;心腹回来禀报:“人已经来了;依府君之令;从侧门入内;未曾让人发觉。”
    “好;好;请去后园相见”
    待心腹出去之后;李邕坐着发了片刻呆;然后咬牙切齿起身:“当断不断;必受其害——叶十一;这可是你逼我的”
    他到了后园;便见着一人娉婷立着;当下轻咳了一声;背手走了过去。
    那人见着他;顿时拜下:“陈氏见过恩公;恩公万安”
    “陈家娘子;不必多礼。”李邕看了这个美貌女子一眼;然后收回目光;长叹了一声。
    “恩公何忧;如有用到奴处;奴万死莫辞”那女子道。
    “却有一事;如今朝中奸邪当道;正人斥退;韦尚书、皇甫大夫、王大夫;皆大唐柱石之臣;有大功于国;却为小人构陷;韦、皇甫不幸身亡;王亦远窜荒僻。我心中常恨;这小人不除;国事难安”
    陈娘子默默听着;眼中闪动着怒火。
    “前些时日;我听闻构陷诸公的小人到了咱们这边;便欲诱来将之捕杀;不意此人靠着出卖忠良;竟然得了官职;我倒不好下手了。”
    “恩公之意?”
    “此人既到了我境内;总不能让其走脱;我之意很简单;既是不能明刑正典;那便请勇士行专诸之事;刺杀于他”李邕声音沉稳地道:“我知道你随公孙大娘学习剑术;技艺精绝于一时;故能千里追踪;杀仇人于京畿;请你前来;便是想要劳烦于你。”
    “愿为恩公效死”陈娘子决然道。
    “也不必死;如今在我地界;杀了那厮之后;你自脱身就是。那厮仇敌满天下;只要你手脚做得于净;谁都怀疑不到你头上。”李邕自嘲地笑了一下:“也是老夫无用;除奸去邪之事;竟然要劳动你一位妇人。”
    “恩公何出此言;若非恩公;奴奴已被明刑正典矣”陈娘子道:“奸人当道;恩公虽是正人君子;却总是独木难支……恩公;事不宜迟;不知那小人身在何处;又是何等身份;姓字名谁?”
    李邕微微眯住眼睛:“此人如今就在博昌县;我已令人锁住大清河河道;不令他走脱。他藏身于船上;姓叶;名畅……”
    “叶畅?是他”陈娘子惊呼了一声。



第208章 血色空碧心自凉
    这位陈娘子;就是叶畅初入长安前在渡口遇到的那位陈娘子;也就是公孙大娘的弟子。叶畅与吉温相识;也与她有关。她杀人之后;来北海自首;李邕感其为夫复仇之心志;特意上书朝廷;赦她无罪。
    前些时日;李白来此;还特意为此事写了一首诗。
    “怎么;陈娘子也知道这位叶畅?”
    “可是修武叶畅?”
    “正是。”
    “那么……此人奴奴认识。”陈娘子神情有些变化;目光也森冷起来:“当初在京畿曾见过一次;不曾想竟然是这等奸邪小人;当时奴便该杀之”
    “原来如此;这天下可真小。”李邕失声一笑;自己结交的人当中;与叶畅认识的倒真不少。他略一沉吟;又道:“你需要什么臂助只管说来;不知那奸贼在博昌呆多久;我切断河运这事也只能维持数日;故此事不宜迟;你速速去办吧。”
    “是”
    陈娘子应声而出;李邕在屋里静默了会儿;然后暗暗说了声:“可惜”
    原本的目的是从叶畅身上剥皮敲髓;多弄出些财富出来;如今却只能将这厮除去了。
    当李邕与陈娘子密议之时;元公路又是青衣小帽;遮遮掩掩上了叶畅的船
    “叶十一;你竟然已经是正六品的官身”
    见着叶畅;元公路披头便道;心中当真是羡慕非凡。
    他积宦多年;如今也只是个从六品;而叶畅却是正六品。虽然叶畅名义上是襄平守捉;乃为武职;可大唐文武之间的区分远不象后世那么明显;故此文官在武职面前;也不敢太过倨傲。
    “不过是为了方便我便宜行事;不曾想竟然真派上了用场。”叶畅笑道:“正六品算什么;若是一切得顺;元公你很快便是正六品上;能为一郡司马;再上前就快了。”
    “还须仰赖十一郎你啊。”元公路越发地热情起来。
    打量着叶畅;虽然没有穿官服;可元公路心中的叶畅;已经与昨日不相同了。想到当年自己担忧此人惹祸;元公路在自矜自己的识人之明同时;也有些暗叹:这厮究竟是施展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元公来得正好;我想问一下元公;北海的府库;如今是否完整?”
    两人宾主入座之后;不待元公路说话;叶畅就径直问道。
    以他对李邕的了解;这厮不可能不对北海府库伸手;而元公路为人心思缜密;应该有一些确切的消息。
    “咦……十一郎果然天人也;无事不知晓啊。”元公路压低声:“确实;府库半空;连义仓之米;他都挪用了。”
    “当真是欲壑难填”叶畅冷笑;义仓之米;乃是备荒之用;连这个都敢挪用;李邕行事;也太过了
    “时人多有不知;只以为此乃古之狂士之风。”元公路也表示不认可。
    “什么古之狂士;嘴炮罢了;于国于民;无一裨益。”叶畅不屑地道:“既是如此……可有证据?”
    元公路苦笑;他此前哪里想过要与顶头上司为敌;去准备什么证据便是有;他此时也不敢交出来;给叶畅通风报信已经是他的极限;若是再出卖上司;他的仕途今后也会受影响。
    “没有……那也无妨;自然会有人来寻他的。”叶畅沉吟了会儿;低声道:“我这写书信一封;如今我的人必是受李邕监视;唯有靠你了;你派人将信送到洛阳南市大观园;寻一个叫贾猫儿的;将信给他便可。”
    “啊?”
    “若不是你;我便要遣人突围……多作杀戮毕竟不好;而且也势必惊动李邕;打草惊蛇之后;效果未必最佳。”叶畅一边说;一边拿起了笔。
    四年来只要有时间;他就练习不辍;虽然仍然显得匠气;不过已经接近书法大家的水准。笔走龙蛇之下;一封信便已经写好;但是叶畅未停笔;而是紧接着又写了两封信。
    他没有避着元公路;元公路却不好伸头去看;只能坐在那儿等着。待叶畅完成之后;将三封信交给了元公路:“元公;这一封乃是给贾猫儿的;让他依言行事。这两封;一封乃是给长安尉吉温的;另一封则是给金吾军曹杨钊。你只管让人将这三封信送到贾猫儿处;他自会处制。”
    见元公路有些不解;叶畅笑道:“吉温乃李林甫心腹;最擅罗织罪名;杨钊么……乃是贵妃族兄;元公你的官位;正要落在他的身上。”
    元公路闻言一惊;手中的信险些掉了下来。
    吉温的名声;他也听说过;叶畅给他信;想必是在给李邕罗织罪名了;落入此人手中;便与落入李林甫手中没有什么区别。而杨钊此人声名不显;元公路还是初次听说;但知道乃是新封贵妃的杨玉环之族兄;他顿时明白;自己的官职;要靠杨玉环吹枕边风了。
    既是人情;叶畅就落足来;又补充道:“若托李林甫行事谋官;亦无不可;只不过李相政敌环伺;我又要借他之手除去李邕;为免有损元公声名;请托之事;便只有走杨军曹的门路了。好在杨军曹与我也是极好的交情;这件事情;他定能办妥。”
    再好的交情;办这种事情也少不得上下打点;想到叶畅说要花一二万贯;元公路便知道;这杨家之人的胃口;也是不小。
    元公路自去派人送信;放下不提;叶畅接下来几日;每日都派人去大清河下游;结果都被阻住;借口就是李邕怀疑叶畅官职是真是假;正派人上京打听;未得结果之前;不敢放他们离开。
    叶畅也不急;就停在船上;每日都在大清河中操练水手;夜间靠岸;偶尔上岸活动活动筋骨。
    他这般谨慎;让已经赶到此处的陈娘子心中焦急起来。
    李邕虽然没有催促她;可是每日都遣人来问候;这其中之意;陈娘子自是清楚。
    “每日早上;在水关下跑步;然后回船不出除非能混上船;否则根本不可能接近他;不能接近;我便有师傅那样的剑术;也不可能刺中……”
    硬杀上去更是不可能;陈娘子终究只是个女子;习得剑术再精湛高超;可天生气力不足。她心中很清楚;正面较量;叶畅身边的护卫只需要两三个人;便可以将她挡住;更何况还有一个善直在
    善直和尚;便是她师傅公孙大娘亦忌惮的人物;而这和尚与叶畅又几乎形影不离;想要在他面前动手;绝无可能。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当天夜里;船上亮起了烛火。叶畅一直很讨厌这个时代的夜晚;不但什么娱乐都没有;而且照明用的蜡烛、火把;都有很大的黑烟;不仅把人鼻孔熏得乌黑;更损伤眼睛。
    故此他用的蜡烛;乃是专门精制的烟最少的那种。
    “十一郎;咱们不可能总在这里与他耗着吧?”善直这些天给憋得慌;见叶畅泰然自若于烛下写着什么东西;忍不住抱怨道:“你既是官身;闯过去就是;那些贼厮鸟还能真拦住我们?他们那几艘小船;咱们一撞便突了过去”
    “三哥说的倒是轻巧;我们今后既是要时常往来这边;留着那老匹夫一个祸害;终究是后患。”叶畅放下笔;长长叹了口气:“上回长安之行;我算明白了一个道理;对敌人就当狠辣;能斩草除根便绝对不要留情。老匹夫无非就是想捞一笔钱财以填补他的亏空罢了;若是好生与我交涉;念在李太白杜子美等人份上;我有的是赚钱的法门;分润些与他;让他行个方便;并无不可。可是这老匹夫却偏偏一副伪君子嘴脸;说是要替韦坚复仇……韦坚又是什么好东西;为迎合上意;害得京畿道百姓怨声载道”
    善直没有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引来叶畅一大堆牢骚起来;眼睛眨巴眨巴:“那又如何?”
    “我只是想着;这些所谓的清流名士;几千年都没有半分长进;攻击这个攻击那个;说这个是小人那个是奸党;实际上不过就是打着自己漂没的主意。李林甫虽奸;却多少还能做些事情;换了这些人上来……如今便是这些所谓有古人之风的名士;一千年后便是所谓的清流党人;一千四百年后便是公知……
    叶畅发完牢骚;看到善直一副大眼瞪小眼的模样;哑然失笑:“这话也只能和你说说……”
    “洒家是不大明白什么一千年后一千四百年后的;不过;十一郎;洒家只担忧一事。”
    “嗯?”
    “你方才说的李太白、杜子美。”善直人虽憨心却透:“杜子美倒还罢了;那李太白的性子跳脱;他如果真与这李邕老匹夫结好;知道你要对付李邕老匹夫;只怕要寻你麻烦。”
    叶畅也唯有苦笑了;从他内心里;他真不愿意对付李邕的;李邕虽是大贪;可他叶畅也不是什么清廉之辈;犯不着去做这御史的事情;偏偏李邕来惹了他
    “我与你想法倒不一样;李太白性子虽是跳脱;其实却是能扭过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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