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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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2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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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培?”
    “对;对;就是张培;此人最为阴诈;他表面上逢迎奉承圣人;实际上却与韦坚、皇甫惟明等乃是一党;私下时常聚会;以为圣人宠信李林甫;非国家之福……他们挑唆着家父与李林甫斗;还挑拨家父与叶司马的关系。当初说叶司马刻薄;便是他们说起”
    这个时候;李霄是见根稻草也要紧紧抓住了;故此一大堆的攻击话语往张培身上泼过去。他其实是个蠢人;但是瞎猛也有撞着死耗子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胡说八道的话语;却接近了真相
    “他为何要如此?”叶畅并没有被他的话所蒙骗。
    “一是因为他自以为当为宰相;可是只是个侍郎;早就悄怀不满;二来是因为……因为今上春秋已高;他想着当从龙功臣”
    李霄此语倒不是胡说;不仅仅是张培;包括他的父亲李适之;都意识到李隆基年纪渐老;不可能永远呆在帝位之上。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子孙富贵计;都需要做长远打算。但是李隆基老而不死;而且对权力抓得很紧;宁可将权力托付给李林甫这样的权臣;也不愿意将权力交与太子李亨;甚至对李亨明里暗里进行监视。提防猜忌之心;几乎是不加掩饰;这令李适之等人甚为忧虑。
    叶畅此时又想起江梅对太子李亨的评价:颇类其父
    当初李隆基可是结交了不少人物;故此先后两次发动政变除韦后、太平公主时;手中都有亲信可用。李亨若颇类其父;岂有不效仿的道理?
    但是李隆基对李亨的猜忌又远胜李旦对李隆基的提防;那么李亨就必须做出两面来;一面是孝顺儿子、宽和太子;另一面则是未来的英主。
    “你可知太子手中有些什么人物?”叶畅想明白这一点;突然间觉得有些冷。
    “韦坚、王忠嗣、皇甫惟明……这些人都是太子手中之人啊哦;还有张培;他明里与太子保持距离;实际上暗中与太子身边的内监相勾结;太子不好与我父亲说的话;都是由他转达的”
    叶畅猛然又想起;在灞桥送行之时;李霄曾经说过“待太子”什么的;但被李适之及时喝止了。他提起此事;问道:“当时你想说什么?”
    李霄脸色变了变;有些迟疑起来。
    叶畅叹了口气:“你莫非以为我是在替自己问话?我可是在替你问若不知道那边究竟是什么打算;我又如何判断刺客是谁派出来的?”
    “我……我想说待太子得承大宝;你们……通通要死……”李霄声音低了下来。
    “哦?太子有什么计划不曾?”
    李霄又犹豫了会儿;然后小声道:“原先是有一个的;皇甫惟明与王忠嗣掌兵权;家父、韦坚为相;只要除去李林甫;便……便请圣人为上皇。”
    他说出这个计划;叶畅长长吁了口气。
    李隆基
    叶畅几乎可以肯定;这个计划;并没有完全瞒过李隆基;至少;李隆基凭借多年政治斗争养成的敏锐性;察觉了这个计划可能存在。
    于是李隆基便利用李林甫;李林甫再利用叶畅、卢杞;将韦坚、皇甫惟明、王忠嗣等一网打尽。这些人都是太子李亨势力中坚;他们被解决掉;也就意味着李亨失去了威胁到李隆基的能力。
    至于李隆基为何不于脆将李亨解废掉……或许是因为他年纪老了;没有当初的魄力了;也或许是三庶人案让他有了一丝后悔之心;因此下手没有那么狠了。
    原本叶畅以为所谓的太子一党只是李林甫臆猜中存在的东西;现在从李霄口中得到了这个小集团确实存在;而且有过活动。这么看来;他一直以为棋盘外下棋的人是李隆基、李林甫;其实是错的;真正下棋的人;乃是李隆基与李亨这对父子;就是李林甫;也只是一枚棋子;只不过这枚棋子;也在想着如何摆脱棋手。
    这便是政治。
    “这么说来;刺杀你而试图嫁祸于我之人;倒真有可能是他们派来的了……张培有不小嫌疑。”叶畅沉吟了许久;然后笑了起来:“若是我留你一条性命……你是否愿意听我之令?”
    “愿;愿生我者父母;活我者叶公;若能得活命;我愿意为叶公效力
    旁边的卞平轻轻啧了一声;不愧是宰相公子、朝廷高官;奉承起人来果然是职业级别;自己算是好这一手的;可也只敢称叶畅为主公;而不敢称为“叶公”。才二十出头;便被人称为“叶公”……
    就在叶畅审讯李霄之时;上阳宫中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一个个太监、宫女都是胆战心惊;几个管事的太监、女官;完全没有往日里的跋扈;都是面如土色。
    “还没有寻着么?”一个女官问道。
    “没有;御沟里、池塘里;到处都寻遍了……娘娘真的、真的……”
    “这可如何是好;才来两日;就闹出这样一遭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该如何向圣人交待?我们在这上阳宫中;已经不是幸之人;若是圣人再怪罪;除了一死;你我还能如何自处?”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始终得不出一个结论。争了好一会儿;众人累了;开始又一轮的沉默。
    这时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军士闯了进来;他神情有些不自然;身上还水淋淋的:“在通往谷水的御沟水门铁栏那儿;发现了这个”
    他手中抓着一条丝绦;却是从梅妃身上挂下来的。卞平当时弄出的通道较小;又在水中;梅妃屏息钻出去的时候;将身上的丝绦扯了下来
    “这是不是娘娘身上的东西?”众人目光全都投向跪在一旁的一个宫娥。
    这是梅妃的随身宫娥雪枝;她既是贴身服侍梅妃;自是认识梅妃身边的东西。她仔细分辨了会儿;然后大哭道:“是娘娘的娘娘在哪儿?”
    那军士略一犹豫;又说道:“铁栏最下;发现了一个不大的出口。”
    “什么”
    原本还坐着的太监、女官顿时齐齐站了起来;一个个脸色大变。
    “你是说;那出口一人可以钻得出去?”一个太监尖锐地问道。
    那军士看了看雪枝:“只要不太胖;便可钻过去……”
    “娘娘难道……”众人面色都是大变;莫非梅妃逃出去了?
    梅妃被打入冷宫;名义上乃是上阳宫之主;但他们这些宫女太监还负有监视之责;若是让梅妃逃脱出去落入民间;他们这些人;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那封奏折呢?”良久之后;有人道。
    “正是;娘娘给圣人的遗折;雪枝;你将其拿出来”
    “我们如何能看娘娘的奏折?”雪枝颤声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要命的话;就把遗折交出来”一个太监走过去;凶狠地喝斥。
    他们已经称那奏折为“遗折”;而且没有人提出异议;便是这些内官、女官达成了某种默契。
    雪枝哪里抗得过他们;只能交出奏折;这其实是一封信;乃是在梅妃榻上找到的;也不知是梅妃何时所书。信并未密封;一个太监将之拆了;众人不管识字不识字便都凑上来看。
    却是一封遗书;只说自己获罪于天;不能再见圣人;心中悲苦;无意残生;唯有自尽。遗书末了;还请李隆基念在数载恩情的份上;将她的随侍宫女放出宫去;许配良家子弟。
    得了这封信;众人算是松了口气。
    “娘娘性子刚烈”有人呜咽着道。
    “是极;圣人必然为之伤心……不过咱们上阳宫年久失修;连水门铁栏都锈烂坏了;也须向圣人请罪。”
    那个来报的兵士脸色有些异样;刚想说铁栏不大象是锈烂;却更象是有人锯开;但才一开口;便是十余双狠辣的眼睛瞪着他。
    他也唯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第272章 借我锦帆上重九
    王昌龄捋着胡须;迎着海风而立。
    他是第一次来登州;对于这座水泥建成的码头甚是好奇。其实码头不大;因为登州的水泥工坊也才建起不久;各方都想着要水泥用;而登州司马元公路却不顾众议;坚持先建码头。
    水泥码头比起过往确实要于净得多;见码头上船帆往来渔舟答唱;王昌龄暗暗点头:这位元公路在士林中名声不算太好;但倒是一个能吏。
    元公路名声不好的原因;在于他与叶畅配合;掀翻了他的顶头上司;原北海太守李邕。当然他只是名声不太好;叶畅那更是臭名昭著;正统的文人当中;除去与他一向交好的寥寥数人之外;其余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想想这些年间接或直接因为叶畅而倒楣的名士吧;哪怕只是为了自保;也应该离叶畅远些才对。
    念头及此;王昌龄不免有些自嘲;别人唯恐离叶畅太近;他却是千里迢迢凑到叶畅身边去。
    叶畅相邀的六封信件都放在他身边;六封信中的那份殷切之意;让王昌龄心中感动。他之所以愿意不听友人之劝;也要辞官前往辽东;这六封信中的内容;起了关键作用。
    第一封信提及两人当初的相见;算是叙旧;然后相邀;言辞还只是平平;只不过随信附着岑参的另一封信。
    第二封信谈及功业抱负;以志向激励;王昌龄看后颇为心动;但也仅是心动罢了。
    第三封信、第四封信;第五、六封信;当叶畅在信中甚分析到;王昌龄因为出身贫贱;所以虽是才名动于天下;却也难有志向得伸之时;反而又因虚名所累;遭人嫉恨、同僚排挤;走寻常官途;几无出头之日。唯有寄望于边疆;才可能脱颖而出。
    结合自己这些年的遭遇;王昌龄不得不承认;叶畅说得太对了。
    大唐虽经太宗皇帝、武后等连番打击;又以科举选拔人才;那些士族大家的势力受到了很大削减;可是寒门子弟想要向上爬;还是面临着比世家子弟多得多的桎梏。王昌龄被称为“诗家天子”;其诗名如此;却始终抑郁不得志;究其原因;他的家庭出身乃是其一。
    故此;他才下定决心;远赴辽东。不过从决定到成行;又花费了近两个月的时间;到这个时候;都已经是大唐天宝五载的八月了。
    八月正是秋高马肥之时;辽东那边的情形;也不知道如何了。
    “王公;船来了”身边的小厮指着海那边突然叫了起来。
    王昌龄眯着眼向那边望去;只见锦帆如云;从天海之际慢慢飘了过来。他如今年过五旬;眼睛已经开始有些老花;只是隐约看到那锦帆上似乎还挂着什么旗帜。
    “那旗帜上绣的是什么?”王昌龄问自己的小厮道。
    “乃是两个字……‘安东;二字”
    “那就是了;呵呵;安东;安东商会。”王昌龄笑着道。
    为了等来自旅顺的船;他在登州港呆了五日;故此对于这里的情形已经有些熟悉了。旅顺至登州每个月会有两趟船来;运来的是辽东的一些物产;从辽东纸、铁器到书籍、药物、皮货;各种各样的都有;而在登州则满载人力、粮食还有石炭返回。
    王昌龄曾去拜访过登州司马元公路;听元公路直陈;登州按照货物价值和人员数量;从中抽取商税;平均下来一个月商锐便可达到三千贯
    一个月三千贯;一年便是三万六千贯;这还只是安东商会来的那两艘船的商税;若是更多一些船都计算到内;就算没有叶畅那么会赚钱;一年凑个五万贯的商税总是无妨吧。登州一港;每年商税就有五万贯的话;那么天下商港尽毕如此;朝廷还不得数钱数到手抽筋?
    和王昌龄一般看着那船开来的;还有许多人;象乔健;便是其中之一。不过乔健却不是叶畅邀请来的;他不过是一个无地之民;只是听说辽东有田;一个四口之家;只需出一人为役;便可分得男二十亩女十五亩的永业田;故此心动;便拖家带口地来登州。
    按照李林甫与叶畅的约定;象他们这样的人;只需要凭借安东商会发派的一纸路引;便能不受阻拦地到达登州;而安东商会在登州有个接引司;这个接引司专门负责他们在登州期间的住宿吃喝。
    “就是管得紧了些;想要到外边去转悠都不行。”乔健在心中嘀咕了句:“只是不知到了辽东那边是否能如此;吃喝不愁……”
    “船来了船来了”旁边有人叫了起来;乔健便也翘首望向海中;看着那逐渐接近的帆影。
    “阿耶;咱们就是要乘这船去旅顺?”他儿子;十三岁的乔狗儿在他身边牵着他的衣裳;有些紧张地问道。
    “应当是吧;听那边卞郎君的……”
    卞郎君就是卞平;叶畅把他安排到接引司来;明面上的任务就是接引前往辽东的移民。他笑嘻嘻的一脸和气模样;帮此乔狗儿不怕他;听得父亲这样说;他便小跑到卞平身边问道:“卞郎君;可是那艘船来接我们?”
    “应当是。”卞平眯着眼看了会儿:“就是吧……换了船啊。”
    确实是换了船;往常就是那两艘最初的海船;每艘装个七八十人;再加些货物;基本就到极限。如今这一艘大致相当于原来那两艘的一倍大;应当就是今年造起来的新船。
    这些时间里;卞平自己努力;学了些字;故此船桅杆上悬着的“安东旗”;他还是认得。
    所谓安东旗;乃是安东商会之旗;上面书写了安东两字;据说还是御笔。那船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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