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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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史- 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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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舍

建康王上舍,以政和六年元夕,与友同出府治观灯。三友登山棚玩优戏,王独在棚下,不肯前,邀之弗听,盖意有所属。见一姬缓步,一女仆随之,衣不华,妆不艳,而淡静可喜。顾王微笑,整冠饰,若欲偷避。王逼而窥之,始撤幕首巾,回面而笑。王将与之语,为友所牵,莫能遂。于是偕入委巷,行人绝稀,姬复在焉,而友无所睹。王托如厕,抽身相蹑,情思飞扬,因就与姬语。姬曰:“我知君雅意,但从寡居一第,无男无女,只小妾同居,萧索之情,不言可知。君果有心,冀愿垂顾。”王曰:“吾方寸已乱,何暇迁延。”携手将与绸缪,四顾巷陌,灯烛车马,略无可驻之地。念市桥下甃石处。差可偷期,乃野合而别。道其所居某坊。明日往诣,姬出迎,奖其有信,留止通宵,买酒款适。王暂归学宫,无日不往。倘有故失期,则饮膳俱废。浸以癯瘠。向之三友,因诘其曩游,具以告。友曰:“此为妖异,不言而知。勿复沉迷,以存性命可矣。”王如醉而醒,强自抑遏。姬忽夜造其所,责之曰:“我不幸失身于子,奈何中道相弃?”王他词谢姬,留欢如初。王觉气体不支,思与之绝,乃从友寄寝,又梦其来。竟病风癃而卒。

○孤山女妖

万历壬寅,明州闻庄简公之孙某,弱冠,美风调,携其侄才十五岁,同诣杭州。路遇姚江秀才吕生,倾盖相契,遂同寓西湖孤山寺傍一古馆中。前即张氏梅花屿及水仙祠,有短垣隔之,宋人诗:“一盏寒泉荐秋菊”处也。时值秋夜,暧月朦胧,邻钟响断。两生颇工吟咏,徘徊于庭,忽闻垣西有妇人笑语声,俄而履迹渐近,灵香袭衣。启扉视之,遥见二女郎自树影中来。一著冠,年稍长。其二则绾肉髻,垂鬟如鸦,皆丽色也。褰帷而入,直抵寝所,就床坐,与闻、吕温凉,各择其偶,愿谐伉俪。著冠者笑曰:“汝两人已作鸳鸯配对,而我独无。”因指闻生之侄谓曰:“终不然留此黄口儿为我伴乎?我安用此,当往寻水月上人矣。”言讫,即先辞去。二女郎相顾笑曰:“阿姊意不美满而去,我辈且为乐也。”两生惊喜,陈设薄具,谈笑欢娱,灭烛解衣,双栖婉恋。四更后别去。问其居址姓氏,不答,但执手依依曰:“非久相期,慎勿泄于人也。”下阶数步,如雾濛花,行于残月中无影,心窃怪之。

既去,欻尔而灭。阴云四垂,西风飒至,月色既隐,景物惨人。不觉窗户轧然,两生股栗,方异其鬼妖也。然亦颇惬于心,精授魂与,宛转不寐。明日起视,但见树深云乱,水流花开,杳无行迹。邂逅水月上人,自灵芝寺掠湖而至。因言夜来梦见一丽人求偶,某不肯从,绝与两生所见年长者无异,语及大怪,共为欷殻АQ轮冢讼嗉滩∽洹K抡撸食猩倌晟玻ブ銎冢霰负笫隆V星镆梗鑫狡渫略唬骸扒吧┮抵烈印!贝潜鹎子眩蕴馍裰鞫拧

○曹世荣

扬州府学生曹世荣,嘉靖元年出行,得一纸裹于途。启之,有白金五钱。纸内书云:“不矜细行,终累大德。”又云:“拾得有祸。”世荣怀归,以汗巾裹置衣架上。抵暮,张烛坐,见一美人之室,笑呼:“曹君,可还我银。”世荣云:“无之。”美人乃固求,荣指示之。美人解巾微笑,一顾而去,曰:“书生,真是贪财。”翼夕复至,云:“与君有缘,猥相得从。”遂留宿,好合倍常。其妻在榻,懵腾不知觉,黎明告去。荏苒三旬,至昼相对,了不惧人。父母知而戒之,不能却,乃告其妻父应佐。

佐,太学生,有学行,责之曰:“子心邪,所以召邪。”作辨怪文悬于榻。是夕,美人读之,有惭色,曰:“此应公讥我耳。吾碎之。”亦不敢举手。良久云:“此书诮我,我不可留。”即去。明以告佐,佐命移贴房门,而美人不至。他日出郊,遇诸途,问:“娘子何久不相顾。”美人曰:“应公言大有理。我所畏见。”又曰:“某日来与子别,毋相忘。”至日,其父延佐同酌,命世荣立侍其旁。良久,世荣因视阶下而笑,佐叱之曰:“故态作耶。”有顷,举扇障面,与阶下切切私语不休。佐夺其扇焚之。世荣称小解,下阶。佐俟之,久不至,起挽之,问何为,曰:“美人适来告别,云因缘遽断,亦是天分,此行永不复见郎君矣。所惜者,水里来,火里去耳。”由此遂绝。世荣求诗文以谢妇翁。而水火之说,则不可晓云。世荣今尚无恙。

○戴察

临川郡南城县令戴察,初买宅于馆娃坊,暇日,与弟闲坐厅,忽闻妇人聚笑声,或近或远,察颇异之。笑声渐近,忽见妇人数十,散在厅前,须臾不见。如此累日,察不知所为。厅阶前有枯梨树,大合抱,意其为祟,因伐之。有石露如块,掘之转阔,势如(釒敖)形,乃火上沃醯,凿深五六尺,不透,忽见妇人绕坑抚掌大笑,有顷,共牵察入坑,投于石上。一家惊惧之际,妇人复还,大笑。察亦随出。察才出又失其弟,家人恸哭,察独不哭,曰:“他亦甚快活,何用哭也。”察至死,不肯言其情状。

○庞女

庞寅孙待制,一女有容色,适毗陵胡道修,甚雍睦。数年后,道修每夜即有一妇人来同寝。庞或闻其语言,数诘之,道修笑而不答。一夜胡先就枕,庞牵幔欲入,其人自帐中出,姿容妍丽,庞自顾己不若,然尔不惧。胡曰:“子见否,不必怒我,与尔同往访之。”庞恍惚与胡同至一处,如王侯第,帘幕华焕,廊庑间悬琉璃灯,光彩夺目。胡与庞方携手而行,至一堂,有一人自屏后来,乃向帐中所出之人也。胡舍庞走从之,相挽而去。已而对饮堂上。庞愤之,亟欲走归,顾门宇悉关锁,仓皇至一处,见有断垣,乃大呼,逾之而出,明日,胡曰:“昨宵尔胡不少留,乃怒而遁?”自是无可奈何。

时寅孙任发运使,乃具舟楫迎其女并婿至真州就医。召一道士,能使物治病。俾令伺胡咳声,即以钉钉其板。如其言钉之,胡大叫曰:“是甚道理?”亟来夺之。庞惧为所得,掷板于河中。时寅孙有馆客在后舟,见之,即以手招之,其板逐流至船边。馆客取之,拔去钉,胡大笑。道士怅惋而去。卒不可疗,乃复归毗陵,不复为怪也。

一日,胡谓庞曰:“来日有人携一女子来售,汝可为我得之,慎勿靳值。”明日,果有老媪携一村女来,丑陋可骇。胡见之喜曰:“是矣。”乃以数十金得之。胡自是嬖惑此婢,甚欢。盖怪附婢体而胡见之,乃向之人耳。庞竟离归。胡与婢生男女数人,亦无他怪。待制之犹子温孺言之。后问之胡氏,信然。

○郑彦荣婢

郑彦荣买得一婢,年十五六,容色不舒,常頩然,郑诘之,不对,但低头而已。忽尔火光满屋,砖瓦乱掷,床榻俱震。郑甚惧,犹未疑其婢。自后或食馔秽污,或财帛潜失,日见鼠人立,夜有物歌吟。召行道法者,书符厌劾,终不能胜。婢自云:“但可驱使,无有他事。”即日平静。问其所从,曰:“常有一男子夜来同处,性颇刚戾,如别有顾,即见嗔怒。”郑遂不敢留,乃贱售云。见唐陆勋《志怪录》。

○郭长生

元嘉中,太山巢氏先为湘县令,居晋陵。家婢采薪,忽有一人追之,如相问讯,遂共通情。随婢还家,仍住不复去。巢恐为祸,夜辄出婢,闻与婢讴歌言语,大小悉闻,不使人见,见者唯婢而已。恒得钱物酒食,日以充足。每与饮,吹笛而歌,歌云:

“闲夜寂已清,长笛亮且鸣。若欲知我者,姓郭字长生。”

出《幽明录》。

○孟氏

维扬孟贞者,大商也,多在外贸易财宝。其妻孟氏,先寿春之妓人也。美容质,能歌舞,薄知书,稍有词藻。春日独游家园,四望而吟曰:“可惜春时节,依前独自游。无端两行泪,长只对花流。”吟罢,泣下数行。忽有少年,容貌甚美,逾垣而入,笑曰:“何吟之苦耶?”孟氏大惊曰:“君谁家子?何得遂至于此。而复轻言也?”少年曰:“吾性落拓不拘,惟爱高饮大醉。适闻吟咏,不觉喜动于心,所以逾垣而至。苟能容我花下一接良谈,我亦可以强攀清调也。”孟氏曰:“欲吟诗耶?”少年曰:“浮生如寄,少年时犹繁花正妍,黄叶又继,枉惹人间之恨,愁绪千端,何如且偷顷刻之欢也。”孟氏曰:“妾有良人,去家数载,所恨当兹丽景,远在他乡,岂惟惋叹芳菲,固是伤嗟契阔,所以自吟拙句,略叙幽怀耳。不虞君之涉吾地,而见侮如此,宜速去,勿自取辱。”少年曰:“我向闻雅咏,今见丽容,苟蒙见纳,虽死且不惜,况责言何害乎?”孟氏命笺续赋诗曰:

“谁家少年儿,心中暗自欺。不道终不可,可即恐郎知。”

少年得诗,喜不自胜,乃答之曰:

“神女配张硕,文君遇长卿,逢时两相得,聊足慰多情。”

自是孟遂私之,挈归己舍。少年既妖艳,又善玄素,绸缪好会,乐可知也。逾年夫归,孟氏忧惧且泣。少年曰:“勿恐,吾固知其不久也。”言讫,腾身而去,阒无所见,不知其何怪也。

○常熟女

常熟一中人之女,已有家,适归宁父母,步行衢中,既而复归夫家。道遇一绿衣少年,尾之行甚久,稍渐近,窥其女,因肆目挑。女微睨之,亦心动。既而转比密,遂呼女相期为私。女诺之。少年言:“汝入门勿见舅姑与夫,可托暴疾遽入房,吾当随以入。”女又诺之,既入门,声言疾痛,径趋内寝,少年已蹑踵而入矣。随闭户,裸衣而交。交既,少年即去不见,女亦不省何从而出也。乃起妆束出房,犹诳瞒之,而外已窥其所为矣。扣之,始讳,既而少年屡到,女不能拒,亦不能复讳。家人审知为妖,无以却之。试令需索货物,无不应手而得。如此往还数岁,踪迹渐稀,女竟无他,今犹安好,年四十五矣。时弘治末所闻,见祝子《语怪录》。

情史氏曰:妖字从女从夭,故女之少好者,谓之妖娆。禽兽草木五行百物之怪,往往托少女以魅人。其托于男子者,十之一耳。呜呼!禽兽草木五行百物之妖,一托于人形,而人不能辨之。人不待托妖又将如何哉,武为媚狐。赵为祸水。郗为毒蟒。人之反常。又何尝不化而为禽兽草木五行百物怪也。

卷二十二 情外类

○丁期

丁期婉娈,有容采,桓玄宠嬖之。朝贤论事,宾客聚集,恒在背后。坐食毕,便回盘与之。期虽被宠,而谨约不敢为非。玄临命之日,期乃以身捍刃。

○俞大夫

俞大夫华丽,有好外癖。尝拟作疏奏上帝,欲使童子后庭诞育,可废妇人。其为孝廉时,悦一豪贵家歌儿,与其主无生平,不欲令知。每侵晨,匿一厕中,俟其出,后主人稍宽,乃邀欢焉。为留三日。主人曰:“不谓信倾盖之欢,竟成如兰之臭。”俞曰:“恨如兰之臭,从厕中来耳!”
《谭(上既下木)》云:俞进士君宣,于妓中爱周小二,于优童爱小徐。尝言:“得一小二,天下可废郎童。得一小徐,天下可废女子。”语本大夫家教来。

○王确

王僧达为吴郡太守,族子确少美姿容,僧达与之私款甚昵。确叔父休,永嘉太守,当将确之郡,僧达欲逼留之。确知其意,避不往。僧达潜于所住后作大坑,欲诱确来则杀埋之。从弟僧虔知其谋,禁诃乃止。

○向魋

向魋,宋大夫,有宠于桓公,公以为司马。时公子佗有白马四,魋欲之。公取而朱其尾鬣以与之。公子怒,使从者夺之。魋惧欲走,公闭门而泣之,目尽肿。

○龙阳君

魏王与龙阳君共船而钓,龙阳君涕下。王曰:“何为泣?”曰:“为臣之所得鱼也。”王曰:“何泣也?”对曰:“臣之所得鱼也,臣其喜。后得又益大,臣欲弃前得鱼矣。今以臣之凶恶,而得为王拂枕席。今四海之内,美人亦甚多矣。闻臣之得幸于王也,必搴裳趋王。臣亦曩之所得鱼也,亦将弃矣。臣安能无涕出乎?”魏王于是布令于四海之内,曰:“敢言美人者,族!”

○安陵君

江乙说安陵君主曰:“君无咫尺之功,骨肉之亲。处尊位,受厚禄,一国之众,见君莫不敛衽而拜,抚委而服,何以也?”曰:“遇王以色。不然,无以至此。”江乙曰:“以财交者,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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