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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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伐清- 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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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文秀叹了口气,使劲掏着还嗡嗡作响的耳朵,对面前的饭食提不起半点胃口。

    明军进行的是威慑性轰击,一会儿一炮,一会儿一炮,让爆炸不断敲打清军的神经,更让他们不能好好休息。

    明天就是最后的终结啦!目睹了明军攻击手段和势头的苗文秀,已经准确预计了自己的死期。嗯,还有自己的家眷。想到父母、妻子、儿女、侍妾,一股悲凉的情绪袭上心头。

    退进内城,他连家都没时间回,便被尚可喜布置在内城的北门。他手下的兵丁已不足千人,再加上被杀的总兵连得成的残部,也不过两千多点。当然,手中只有这些人马,自然不能再充当主将,只能作为实力损失不大的总兵班志富的副手,协助北面的防守。

    “轰!”一声巨响,震得苗文秀身体一颤,下意识地猛然蹲低,隐在垛口之后。好半晌,苗文秀才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位置。心中思绪翻腾,扔下饭食,开始巡视城防,但却显得心不在焉。

    直到差不多巡视完毕,苗文秀才发现副将吴启镇已经久不见人影,似乎进入内城后便没有看到过。难道——不。不可能,李有才只是个别现象,如此绝然,估计是早有准备,已经把家眷偷偷转移至外城。嘿嘿,还真是奸滑。苗文秀想冷笑,可脸上却是难看的苦笑。心中也浮起复杂的情绪,忿恨,嫉妒。羡慕……

    一彪人马由城内奔驰而来,在城下驻足,灯球火把之下,赫然是顶盔贯甲的尚之孝。苗文秀眼见着总兵班志富迎了上去,和尚之孝在说着话。离得远,听不见说的是什么。然后,尚之孝带人离去,班志富则显得有些异样。连连摇头叹气,叫过几个亲兵吩咐着什么。

    …………

    “今晚可能攻破内城。”这个消息对朱永兴来说有点意外。明军已经手握胜利,夜间混战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但在听取了具体汇报后,他又释然了。既然又出了象李有才这样的叛将,能够内应外合,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安排,这家伙的脑子倒是挺灵的。”朱永兴摸着下巴想了想。谨慎地提醒道:“一旦有了信号,攻城时要小心一些,提防有诈。”

    “殿下想得周到,末将这便去布置妥当。”马宝恭维了一句,告辞而出。

    作为沙场老将。这样的提醒有些多余,但朱永兴身份摆在那儿,马宝不介意装得笨一些,把朱永兴衬托得英明睿智。

    “人心散了,清军必败无疑。”易成感慨地说了一句,将起草好的稿子递给朱永兴审阅。

    朱永兴略略看完,点头赞赏。都说文人笔如刀,杀人不见血。看完这篇文稿,果然如此。

    “尚逆还未授首,如何下场还不可知,等到事定再略作修改便可。”朱永兴说完又不忘夸赞一句,“长史好文章,字字如箭,可令逆贼食不安,寝难昧。”

    “殿下谬赞,卑职愧不敢当。”易成谦逊着,心中却着实高兴。

    “孤当初出缅入滇时,兵不过数千,亦非久战之辈。然于大厦将倾、内心惶恐之时,郑家鼎力相助,助孤收拢残兵,助孤通声息于四方,实是功不可没。”朱永兴象是回忆般感慨起来,易成赶紧凝神细听。

    “疾风识劲草,板荡知忠臣。随孤于万难之境中不离不弃的,孤都记在心中,亦希望能善始善终,两不相负。”朱永兴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低沉,“即便有行差走错之时,孤念旧,依然能有所担待。可若有意欺瞒,胡乱揣测孤的心思,行那暗室阴谋,孤王能容忍乎?”

    易成心中一凛,眼见朱永兴的目光已经移过来,顿觉后背发潮,赶忙躬身拱手道:“殿下英明睿智,宅心仁厚,岂能有人敢暗室欺心,瞒上妄行?”

    “希望不会有啊!”朱永兴将咄咄的目光转向了窗外,意味深长地说道:“孤的心思,谁也不会全部了解。大明中兴,却也不再会是原来的那个大明。”

    易成半惊半懂,张了张嘴,默然以对。

    …………。。

    “大人,王爷有令,请将家眷移至王府,有重兵保护,可无后顾之忧。”一个班志富的亲兵找到了苗文秀,如实禀报。

    苗文秀愣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脸色变了变,最终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知道了,我这就派人回府,接取家眷至王府。”

    什么重兵保护,什么无后顾之忧,不过是把各将领的家眷作为人质,让他们死心卖命罢了。呸,苗文秀看着报信亲兵的背影走远,没好气地吐了口唾沫。看来李有才的反叛给尚可喜提了醒,敲了警钟。如今城池陷落是早晚的事情,尚可喜是无论如何不会投降的,那些家眷作为人质,也就只能给他陪葬了。

    唉,还有别的办法嘛?苗文秀左思右想,长吁短叹了一阵,挥手叫过几个亲兵,便要派他们去搬移家眷。现在还只是通知,尚可喜还要假仁假义,没有悍然派兵强行为之,可如果迁延不办。他便少不得要动粗了。

    “大人。”很久不见的副将吴启镇带着几个亲兵突然出现了,只是脸上汗迹斑斑,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了,累成这个样子。

    “你上哪去了?”苗文秀瞪着这个知交好友,脸色不悦。

    “大人,借一步说话。”吴启镇喘了两口粗气。伸手示意。

    苗文秀疑惑地跟着吴启镇来到城下背静处,还未开口,吴启镇已经沉声说道:“我已经带人把家眷移至隐秘地方,还有大人的。”

    什么?苗文秀大吃一惊,嘴巴张成o形,不可思议地望着吴启镇。

    吴启镇苦笑一下,说道:“内城被破是早晚的事情,咱们倒是不怕死,可家眷何辜?我可只有一个儿子。才一岁。王爷也真够狠的,不为别人考虑,却只要大家伙陪葬。”

    “你,你想反叛?”苗文秀的手握住了刀柄,身旁立刻有人逼上,却是吴启镇的亲兵。

    “本来是想等等,可现在却不得不反了。”吴启镇眼中寒光一闪,逼视着苗文秀。“王爷搬移家眷的命令已下,你我两人的亲眷久不至王府。你说他会怎么想,怎么做?”

    苗文秀沉思着,手慢慢从刀柄上松开、垂下。他觉得似乎落入了吴启镇的算计,好象不得不反了。只是这种感觉一出,他倒觉得有些轻松,是终于能做出自己难以做出的决定。还是为了家眷突然有了一线生路,他也说不上来。

    “大人哪,干等着便是全无生机,你、我,还有各家的父母妻儿。”吴启镇苦劝道:“反了的话。咱们可能会死,可家眷可保无虞呀!”

    “为什么?”苗文秀有些不解地问道。

    “有人证啊,证明咱俩立功反正。”吴启镇突然狡黠地一笑,说道:“我在外城留了人,应该知会了明军。能不能成功无所谓,只要搞出动静,让明军知道我反正了,死了又怕什么。”

    “原来如此。”苗文秀突然发现小瞧了这个副将的智慧,安排得不错,在外城行将失守的情况下,能做到这些,这脑袋够快的。

    吴启镇不说话,注视着苗文秀,围着苗文秀的几个心腹也露出了杀气。

    “好,咱们反正。”苗文秀咬着牙迸出几个字,顿时听到吴启镇等人长出气的声音。

    “可咱们人不多,还得快点动手,要等到尚可喜发觉咱们的家眷不见了,那可就晚了。”吴启镇略有些忧虑地说道。

    能活着是最好,说得挺绝决,吴启镇还是想既能成功投降,又能保住性命。

    苗文秀略一思索,放下纠结的头脑也灵光起来,“先弄出点乱子,趁城门口的守卫惊慌失措时,咱们一拥而上,打开城门。看见没,他们正想着堵城门呢!对了,你与明军商量的信号是什么?”

    “点火为号。”吴启镇说得很简单,到底是时间仓促,他给留在外城的心腹的交代也不可能太复杂、详细。

    “嗯,记得南雄嘛,是怎么攻下的。”苗文秀问着,得到吴启镇肯定的答复后,接着说道:“便照此计行事,几十名奸细都能成功,咱们至少,至少能有几百人吧?”

    当年,尚、耿二逆率军翻越梅岭进入广东省境。在抵达南雄前,事先派了数十名间谍潜伏于城内,三十日除夕晚上放火焚烧鼓楼,趁明军慌乱救火之际,打开文明门,清军主力冲入城内,城遂告破。

    “明白了。”吴启镇阴冷地一笑,示意几个亲兵跟着苗文秀,“我这几个手下颇有些武艺,能保大人周全。嗯,咱们商议好,便分头行事。”

    苗文秀无奈地苦笑一声,“从今以后,就别再大人大人的叫了。暂不提平日的交情,单只今日你能想着我的家眷,我还能反害你不成?”

    “苗兄能如此想,那是再好不过。”吴启镇嘴上这么说,却没有招回监视控制苗文秀的亲信,而是和苗文秀就如何行动迅速商议起来。

    …………。。

    吴启镇虽然灵机一动,留下了两个心腹之人在外城寻求与明军的联络,但交代不详,且不知道自己撤回内城后会被如何安置。明军想抓住这个机会,便只能多布置兵马,哪里出现情况,便从哪里攻破内城。

    望着黑黝黝的城墙,还有那城楼下的大门,哈布既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明军中赏罚条例不断完善,以前纯以首级论功过于片面,虽然没有废弃,但以完成任务作为依据的新论功办法逐渐盛行,奖赏并不比单纯割取首级来得少。

    作为突击队的一部分,哈布知道如果成功,自己的官职便能再升一级。在新会,登城第一功的获得部队便是榜样。不仅官兵各升一级,赏赐加倍,更得到了岷亲王的召见,赐名“破新营”。

    希望自己也能得此荣誉,并距离自己的梦想再进一步。哈布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再抬头观瞧时,一阵惊喜伴着城上的火光涌上了心头。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广州战役(十)

    平南王府内一片混乱,兵丁仆役无数,正在安置陆续迁来的官将的家眷。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举动,也是尚可喜万般无奈的选择。城破在即,人心散乱,抛家弃亲、死忠卖命的不是没有,但怀有异心的更不会只有李有才一人,再有反叛作乱,便足以使失败来得更快,更彻底。

    乱哄哄的嘈杂令尚可喜头痛不已,不止是外面搬来的妇孺老幼,还有本府内的人员。尚可喜在广东平静的这些年里,可没闲着,妾侍便纳了三十房,儿孙成群,这一大家子怕是要过百人。再加上丫环、仆役,保守估计也有一两千人。

    外城一天便陷落,明眼人都知道这内城告破也不远矣。人心慌乱,各自筹划脱身存活之计;孩子哭,大人叫,偌大的王府若无亲兵守卫,怕已经是树倒猢狲散了。

    “……反正者立功免死,投降者论罪处置,顽抗者满门抄斩;凡伪官将士人等,有能将尚逆生擒来献或斩首来降,官员原职委用,士兵赏银百两……”

    没有什么破格论功,锡封公侯;只是原职委用,赏银百两。这本来应视作儿戏,但此时却是篾视和侮辱。同时,也向所有人表示,尚可喜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逃,亡无日矣。

    确实如此吗?外城未破时还不作此想,如今龟缩于内城,真的只有覆亡一途了。尚可喜悲哀地叹息,别人都可以反正投降,唯独他,不能。此时此刻,他想到了在桂林葬身火海的孔有德,四面楚歌时恐怕跟他此时的心情应该一样吧!

    自己斟上一杯酒。一口便喝了下去,美酒突然变得苦涩噎喉,还让尚可喜咳嗽不止。

    喧嚣声突然更响了,尚可喜心情本就极恶劣,一股怒气腾地生起,手臂一拔拉。酒壶、菜盘哗啦哗啦摔到地上,一片狼籍。

    “何故喧哗,想死了不成?”尚可喜吼叫起来。

    门外的亲兵匆匆跑进来,却也说不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尚可喜不用等多长时间,已经有府门口的侍卫亲兵得到消息,进来报告,城破了!

    晴天霹雳一般,尚可喜完全木住了。尽管有城破的心理准备,但如此快速。如此突然,却是万万也没想到的。

    外面的嘈杂和喧嚣更加鼎沸,显然,消息已经在府中传开,引起了混乱和恐慌。尚可喜愣怔片刻,心中也明白过来,定是又有人反叛,否则怎会没有连续猛烈的炮击。内城便被攻破的。

    ……………

    城中四处火起时,本来刚刚退入内城。兵马繁杂,新败之余人心不稳,清军立刻便有些混乱。有头脑的将领差不多都是心中一凉,多处起火,这绝不是一时不慎引起的,不是又有叛乱。就是有明军的间谍潜进来了。虽然没接到命令,各个主将都不约而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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