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黑渊绿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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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黑渊绿夕阳-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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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儿她……咋啦?”王妈关切地问。

王铁搓搓手,“中邪了。那些天,忙着和刘庄去乡里说事儿,好像是十七吧,回来一看,找不到她,到晚了,也不见回来。怕是遇到刘庄的人,就到处找。找了两天,才在咱庄的坟堆里找到。一直昏迷到现在。大夫说是受惊了。神汉说是中邪了。老是嚷嚷着要地震地震的。哪来的地震?哦,甲木俩呢?咋没过来?”

王妈叹口气。“这不,正找他俩呢。十七那天,就回来了。说是要把坟垫垫。他爸托梦回来,说是房子倒了。裂了。我估摸着,是他爸和他爷的坟裂了、陷了。谁成想,这俩不成器的,一回来就没影儿了。这不,单位的找到了家里。我赶快回来看看。”

王铁一怔,“他们……没回来吧?”

“地震……铁,咱家的房子没倒吧?……甲木在地下埋着呢……地裂……把他们吞下去了……快……快找找……”

呓语声再度响起,却是那般的清晰无比。王妈呆呆地看着王铁,“俺那俩儿子,被埋进去了……?”她说的声音又轻又小,似乎生怕惊动了谁、吓住了谁。然而王铁还是被吓住了。他的眼中突然呈现出一丝恐惧。他呆呆地看看蔡吟,又呆呆地看看王妈,终于强笑一下:“不会吧?”但他的声音,却显然十分勉强。“咱坟上是又一道挺长的口子。不知道咋来的。不过……真的没地震过。婶子,您别慌,她可能是下地干活时晒着了。说了好几天的胡话呢……”

“铁啊,婶子求你一件事。找几个人,把他爸的坟,挖开看看。”王妈的声音更细小了。“我想着啊,他爸让他俩回来盖房子,都这么多天过去了,房子也该盖好了。他俩,……总不能一直在那儿盖吧?”

“看您说哪儿去了。盖房也不回跑地下去。哎!别哭……别哭!我这就去找人!”

坟内,除了衣冠、骨灰盒外,什么也没有。

王妈的目光逐渐痴呆。她的视线,汇聚于那条穿越了王庄坟群、宽约十八厘米的大地缝;然后逐渐转移,移向王庄祖坟,望向了那个大圆洞。

她走过去,看着那圆洞。泪眼模糊。

“儿哪……你们在吗?……好好待着别乱动啊……娘这就去把你们接回来……换回来。”

这一晚,王庄人在香火场中召开了请神扶虬大会。

柳枝,在沙坛上绘出了三个端庄的颜体字:

——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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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人之举,绝对是正确的。

“第一,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抓他们。所赶来的那些人,都没有劣迹。身世清白。放了他们,在我们的档案中,是很难在三两年间发现这么多的黑社会成员的。”

“第二,有消息证明,失踪的十八个人里,有一个名叫黄紫兰的女子,丈夫的名字叫做雷阵雨,是本省辖境中的第二角头。依据过往的经验,角头级的亲属,是不可能被其他黑帮团伙劫持的。也即是说,我们可以排除劫持、绑架这一猜测。同时,根据分析,这十八个人里有几名是黑帮欲争取的对象,是谁、争取他们的目的何在,目前正在调查中。”

“第三,有许多的事情,‘公家’出面解决,不但劳神劳力劳财,还很难办到。而事关黑帮时,他们当然回尽心尽力,这期间,无论是否找人成功,我们都能掌握大量的宝贵资料,为日后的一举打击、击破,而奠定下良好的基础。”

——这是秘密会议中的关于放人的解释。

当然,人们很快就知道了放人之举是对的。

二十六日,四辆大客车,载来了四长串私家侦探,一个个愁眉苦脸地取出自制工具,遍山搜寻。到上午十时零十七分,其中一人找到了五连洞最后一洞中的小小岔洞。

“这里不久前曾发生过塌方。而且,仍然可以看出人们进出过的痕迹。——这里面,必然有中空的洞穴。”

人们搬走了石块,找到了洞中的大洞。

大洞内有深潭,有钟乳岩,有食物的残迹,有足迹。地下残留着各类的食品痕迹、废电池、废包装、扑克牌……,证实着十八个人曾在这里停留过。

但洞中的大洞其实也并不是很大。找来找去也找不到其他的通道。

第一只警犬突然发疯般冲入深潭淹死后,行家立刻警告人们迅速远离。

——气体检测证明,洞内,尤其是水潭附近的空气中,含有大量的乙醚等多种容易令人产生幻觉乃至精神错乱的气体成分。

搜索至此“山穷水尽”,但一辆豪华轿车,又载来了一位长须飘飘直达腹部,白眉长长几已过耳的仙风鹤骨的老人。老人顺山势看了看,走了一遍,进洞看了看,再走下山,顺山势眺望远方,一直望到了王庄所在地。

“在那里。——就在那里。”

“把大葬山下所有的名人和最老的老人找来问问吧。”

最老的老人有两个。是胡家庄的兄弟俩。没有后代,是双胞胎。都住在一个小小的山神庙里接受人们的供奉。

他们是活着的神仙。据说——据他们自己说,他们从盘古开天地时就活着;善男信女们说他们已经活了有二百余岁,据记载分析他们应该在一百三十岁到一百五十岁间。但无论如何,到了这个程度的人,称他们是活着的神仙谁也没有异议。

两人一个叫胡天,一个叫胡地;据胡家庄家谱记载,他们的父亲是个独子,名字叫做胡弄人;他们的爷爷来历不明,名字叫做胡说。这祖孙三代的原籍何处,谁也不知,成为胡家庄的人,便是胡说说自己姓胡,修仙已经百余年,其本人又的确很像个神仙,手指头一点,一般的头疼脑热都会荡然无存,推拿几下,瘫痪多年的人就能自己下床蹦达几下,久而久之,他也就成了胡家的神仙。

胡天抽着人们敬上的红塔山,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问大葬山啊?神啦!——都说烟能让人短命,我这不活了几千岁?——这方圆几十里的地下,都是空的。住着神仙哪!……怎么这烟没一点劲儿?还不如桐树叶?……大葬山呀,也是空的。恩。还是人家外国的烟好。有劲儿!说啥?找人?人进山了?那就别找了。找也没有用。都成神仙了。谁还愿意回人间受苦?”

胡地喝着一口口的茅台酒,耳聋眼花地说:

“挖坟呀?别挖。一挖山就塌了!啥?不是挖坟?是找人?去阴曹地府吧。那得跟阎罗王去要人。能不能要回来就难说了。啥?丢人?……丢啥人?呸!俺活了几千岁,办过一件丢人的事情没?!你们才丢人呢!……咦?洋酒啊?……呸呸呸!咋这么难喝?啥名?拿破轮?起的名字也怪,没事拿着个破轮子干什么?哦……不是丢人?是人在山上丢了?那得去王庄。王庄呀!王庄有个叫王六代的……呀,百十年啦,八成是死了。看看王八代活着没?他要活着,你们去问问他吧。他知道人的生死寿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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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日,人们已经把水挖了出来,实在挖不下去了。但仍然没有任何的东西。

中午,蔡吟醒了。她惊恐地望着安然无恙的王庄,分不清楚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但篮子的确是少了一个。塑料壶也的确是少了一个。牛肉,也的确是少了最大的那块。

“他们……在地下!在地下!”

蔡吟颤声说着。心惊胆战,却是异常的肯定。

——人怎么会在地下?

没有人相信。甚至,还有人悄悄地拉着蔡吟说:“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为了一块五斤的牛肉,值得咒人家死吗?他兄弟俩可是城里人,经常吃肉,又不常回家,咋会知道那是个‘样子’哩。你也是,把他们叫回家吃饭不就行了?”

对这些人而言,共同的意见都是不信,他们一致认为:

——王甲、王木,吃了牛肉后,才想到或者是意识到那只是个“样子”,脸皮也薄,干脆呢,就悄悄走。

——蔡吟一见他们不告而别,也不还牛肉,一气而病,病中仍咒人家。

——这三个人都不对。

由此而得出的教训为:

——以后,乡里乡亲的,再送食物,千万别再送什么“样子”了;别人送来的东西,能不要就别要,能不吃就别吃,以免都是个“样子”。

至于王甲王木是否真的回来过,却没有人敢肯定;他们两人究竟去了哪里,更没有人知道。

“能不能……进那个大圆洞看看?”

王妈提出了新的要求。

这句话,得到了重视。

因为话里包含的意思是:倘若找不到,就挖祖坟。

这样的意思,如果换做了平时,纵然不被当场唾骂甚至殴打,也会被所有人指着脊梁骨骂。但此时此刻,人们竟都有种想挖开祖坟看看的相同意见。王庄世代看风水,人人都知坟群位置好,祖坟下更该有“穴神”,但王庄的“穴神”究竟是什么样子,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几乎每一名出自王庄的风水师都在为别人看风水时发现过或多或少的“穴神”,但自己庄上的“穴神”究竟是什么形态,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是否就是一个最大的遗憾?

而且,刘庄人明明知道祖坟动不得,还敢来挖,看来已经不单是泄愤那么简单了;刘庄的盗墓者,最重视的就是金银财宝(因古董的价值难以判断),难道王庄的祖坟里真的有大量的金银财宝?

所以人们决定“研究”一下王妈的意见。

也就在这一天,人们见到了另一群寻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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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捕风捉影术

二十六日,下午四时至六时,陆续弛来了不下五十辆车,赶来了不下五百个人。

车的种类之多,足以令人为之侧目;来的人却更令大家惊心。

武警、军人、公安、乡长、县长,恭恭敬敬地拥陪着市政府人员、衣冠楚楚的富豪、斯斯文文的学者、面目不善的凶悍青年。大葬山下各村各庄的头头脑脑以及“名人”,杂七杂八,不伦不类,看上去像是一个国家在逃难。

之后不久,又来五辆军车,车上跳下来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军人或警察,在十分种内已经封锁交通。

来人中的一部分直接赶赴王八代的家,另一部分则在乡长的陪同下叫来王庄的村支书、村长、老人、名人,一同会聚于占地将近两亩的大香火场中。

“会不会是抓人?”王庄自卫团的人略一议论,就通告各家,备好家伙,上至七十老人,下到三岁顽童,只要能走动的,全部出来,围住香火场。

也就在此同时,更多的人围来了,都是各庄的青壮劳力妇孺儿童以及苟延残喘的老人们,闹吵吵的拥到了王庄,手中都有家伙,把王庄围得宛若铁桶。

数万人的场面,颇为壮观。

在王庄,最老的老人只有一个,刚过完一百岁寿辰,而今在床上苟延残喘着。十余天里,一直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艰难地“遗言”说了不止二十遍。

“二十六……我才会走……给我送终的……得有几万个人……最有面子的……是我……”

儿孙们都不信。但此刻,他们却不得不信了。

这个老人,就是王八代。

见到了难得一见的贵宾们纷纷赶来,王八代立刻有了精神。

“好呀好呀!这么多的人给俺送终,有面子哪!”他拍着双艘,像个三岁的孩子一样兴高采烈。“找人?行!——把生辰八字和照片拿来吧。一个人两百元。先交钱。”

钱点清了,他老眼昏花地看着一张张的照片,“恩,这些女娃子都挺俊俏的。都有了婆家没有?给俺孙子说一个吧,……什么?再念一遍……”十八个人的生辰八字又念了一遍,他却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口,抽搐不停,然后突然间一蹬腿,一口乌血夹杂着血块喷口而出。

他死了。

“他们的八字,相互冲杀克制,不能往一块聚,聚集到一起的话,走哪儿哪儿出事。——现在都还活着吧。集体的寿限是明年,个别人会死得早些。”

身材矮小、相貌萎缩的王八代的孙子王十代,替爷爷回答了问题。

若干年后,王八代的后人,依然以这一天的人们齐聚王庄来宣扬王八代的风水、命相之高,神通之大,且自作主张,在坟上竖立起“天下第一风水师、命相家”之碑。

王八代寿终正寝后,天色已黑。大香火场里的闲散人员被驱逐出场,各庄的名人以及头脑们出来将本庄的人劝回——但回去的只有一小部分。更多的人陆续赶来,为得只是看热闹。大香火场里,已经尽是大富大贵大名大势大权大胆之人,兵比将少。兵是大葬山下的“名人”。

乡长翻开“名人谱”,把名人挨个点到,然后向人们介绍着真正的名人——这是市长、这是副市长、这是驻军团长、这是团指导、这是市公安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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