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列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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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列侯- 第2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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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喜车骑将军旗开得胜大破右贤王。”

    “中大夫此来可是有皇命在身?”

    庄助胡须微微一翘,笑颜转眼变成苦脸:“那匈奴贼酋气焰汹汹,朔方至上谷一线危在旦夕,公孙敖率部节节抵抗依然不见好转,陛下特命问我计于车骑将军。”

    “卫将军可曾回师驰援?”

    “不知。”

    曹时若有所思道:“我料定卫将军不日将驰援而至,落子之处遍在此地。”

    “咦,这不是左贤王庭吗?”

    沙盘上一面狼旗竖立着,正是左贤王在漠南的王庭之所在。

    “匈奴大军云集于汉家边境之地,战报上反复提及匈奴骑兵三十万,其所依托运输粮秣的游牧民应当倍于此数,至于牛羊更是千百万头,如此大规模动员实属草原上罕见之景象,即便是我汉军出动三十万兵卒也要前后统筹,调动数个月之久,更何况少有动用如此大军的匈奴人,手忙脚乱是必然之事,有乱象就有机会,左贤王庭就是最大的机会。”

    卫青被他一手教导出来,兵法战略从不出他所料,此番大战胜负难料,唯有一军突袭左贤王庭可解被围之忧。

    “中大夫可回禀陛下,就说臣料定卫将军已在漠南突袭左贤王庭,务必请边境大军做好追击准备,一旦匈奴大军徐徐退出定要死死咬住不让其轻松回转漠南,拖延越久则战果越大,臣将择机突袭匈奴单于庭,来个左右夹击把匈奴人聚歼于漠南草原之上!”

    曹时目光灼灼,眼眸中隐隐露出峥嵘之色。

    相比之河西之战的乘胜追击,漠南之战打的却异常艰难,孤悬于黄河北岸的朔方郡曾几度易手,多亏灌夫勇猛过人数度调兵遣将驰援朔方,以二千之众连破右谷蠡王三阵,打的那三万匈奴军闻风丧胆,一时间竟让灌夫在敕勒川上横行无阻。

    军臣单于也曾派出增援协助右谷蠡王扭转战局,可随着汉地内郡的增援不断涌入边境,军臣单于本部的压力也在逐日增加。雁门、代郡、渔阳、上谷一线反复交手的拉锯战打的是越发痛苦,往日里纵横汉地的轻骑入寇逐渐不灵光。每每临阵总是遇到北军的战车兵为前驱,大盾弓弩手组成的乌龟壳横在面前是水泼不进。不仅占不到一丝便宜还颇有折损。

    绕行突袭也不好发动,汉军左右两翼的披甲骑兵虽不精于骑射,可他们立在原地弯弓抛射却不比匈奴人差,一旦近距离接战必然手持铁制弯刀短矛,对付还处于青铜时代后期,铁器技术完全不过关的匈奴骑兵简直不要太容易,虽然匈奴骑兵依然悍不畏死,但血肉之躯怎能抵挡刀枪之利,几场战役浴血厮杀竟不得战果反而元气大伤。几个大部落损兵折将士气大损,军心动摇已渐渐无心恋战。

    得利蜂拥而来,无利挥之而去,这是草原游牧民天性使然,更何况如今不仅无利可图还要搭上家底血本,也无外乎君臣单于弹压部众越发的艰难,每日调兵遣将受到的掣肘越来越多。

    特别是右贤王惨败而逃,右贤王庭被汉将曹时所占的消息不胫而走,匈奴大军上下人心浮动。每天夜晚都会出现偷偷离去的部族,并在近日有扩大的趋势。

    这一日,军臣单于正在苦恼于前线战事,心中游移不定是否该尽快撤退。昨日召集左贤王议事到半夜,赵涉几次劝谏他回军撤退为妙,可他仍然拿不定主意。右贤王把三分之一的领土草场以及人口牛羊拱手让与汉人,此乃冒顿单于以来前所未有之惨败。这对单于庭一系的匈奴王族将是巨大的打击,对军臣单于的声望也是巨大的打击。

    早两个月退军还可以保全颜面。时至今日右贤王在金城输的惨不忍睹,处置右贤王的刑罚到在其次,安抚浮动的人心,扭转不利的战局才是最重要的,当匈奴大单于也镇不住匈奴各部的小王时,他这个匈奴大单于也就当到头了,在他身边的每一个挛鞮氏王族都可以取而代之,他会死无葬身之地,而他的儿子于单将会被第二个杀死,这是不可接受的。

    “大单于!不好了,大单于!汉将卫青斩首与十日前突袭左贤王庭,俘虏左贤王阏氏、太子,屠戮丞相、都尉及亲眷一千二百余口,余者被戮不计其数,左贤王庭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首级堆做京观呐!”

    军臣单于脑袋嗡嗡直响,只觉得两眼发黑一头栽倒昏了过去。

    是夜,大单于发病的消息如长了翅膀飞速传遍大营,正为大单于病重感到忧心的匈奴贵族王公既惊讶又愤怒,忙中出错竟使出昏招四处缉拿散步消息的人,匈奴军中大乱,关于大战于病死谣言四起,迫使左贤王派出王帐骑兵四处弹压却收效甚微。

    尔后月余之间,卫青率军横扫漠南草原截断驻守在汉地边境匈奴大军的粮草通道,如铁犁扫荡的后果严重,匈奴各部忧心自家部众安全,动荡的士气越发涣散,军臣单于连续多日不见踪影进一步催生出大单于已死的谣言。

    糟糕的消息接连传来,甚有传言匈奴王庭被汉军突袭横扫,在匈奴单于身患重病无法稳住军心的前提下,惊慌失措的匈奴王族贵人们忙中出错做出致命的错误决定,匈奴大军连夜撤退。

    左谷蠡王伊稚斜强烈反对却无济于事,左贤王所部在卫青扫荡草原的袭击中受损惨重,便是病势初见好转的军臣单于也表示军心魂散不宜再战,当晚就在王帐里策划撤退,他们永远也不会想到,这一走就再也无缘得见漠南汉地的花花世界。

    卫青并未让坐镇长安的天子刘彻感到失望,早已知悉匈奴人不战自退的策略,卫青所部提前埋伏在匈奴高原的大漠之间打了场漂亮的奇袭战,历经劳师远征损兵折将又无功而返的折磨,退到草原大漠以为可以安枕无忧,完全没料到兵微将寡的卫青所部敢于冒死突袭。

    如神兵天降的汉军马踏连营气势如虹的杀来,直把匈奴人杀的肝胆皆碎亡命奔逃,若非卫青兵少将寡无力威胁王帐精锐保护下的匈奴几大王族首领,战果恐怕就不会止于重挫匈奴士气这一步了。

    此战结束已是八月过半,匈奴人以为汉人的反击终于告一段落。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入秋时,蛰伏在鲜卑山东麓的鲜卑王徹荦归召集离散部众。汇合同族乌桓、扶余各部,连同肃慎、沃沮蛮部的勇士越过鲜卑山向匈奴单于庭腹地龙城发动进攻。迫使意图南归匈奴左地腹重整旧部的左贤王停下脚步,不得不把手中的重兵布防在东线弓卢水一带御敌。

    在冬季来临之前短暂的两个月时间,匈奴与鲜卑联军双方在弓卢水两岸连战数场互有胜负,得到同族大量勇士、良驹的支持鲜卑人爆发出东胡部族的彪悍战斗力,即便武器装备远逊于匈奴王庭精锐依然不落下风,反而仗着有肃慎、沃沮等茹毛饮血蛮族支持下屡屡在河岸沼泽区设伏灭杀匈奴骑兵,让骄傲的匈奴王族十分难堪。

    元光二年春,金城塞,车骑将军临时别府内张灯结彩。

    今天是君侯嫡女满月庆生的日子。阳信长公主刘婠刚出了月子就收到未央宫送来的赏赐,天子刘彻对嫡亲长姊所生的女儿非常重视,不但亲自赐名曹姮,并且赐予国帑内藏“建元”年号的金币二万枚(1000市斤黄金),价值相同的“建元”银币三十万枚,绫罗绸缎二十车,珍珠玛瑙宝石犀角等赏赐无数,贵重的宫廷玉器也有十件之多。

    赏赐规模几乎可媲美公主诞生规格,但朝廷内却无人对此发表异议。皇帝急于弥补与车骑将军的关系,破例赏赐也可以理解,再者天子表示早年曾与平阳侯约定子女婚约,如今平阳侯得嫡女曹姮。婚约也就顺理成章,天子赏赐子女未来的儿媳,外臣也不好干涉。

    府中上下喜气洋洋。唯有阳信长公主愁眉不展,哄着幼女去睡午觉便把曹时拉回屋里。

    “妾以为姮儿年纪还小。婚姻之事放一放过几年也不迟。”

    “天子诏命,我如何敢辞。”

    “但是……”

    曹时见夫人欲言又止。笑道:“婠儿吾妻,你我结发多年,你的想法我怎不知?所虑者不过是‘金屋藏娇’吧?”

    刘婠攥着丝帕愁眉深锁,她是高宗孝景帝嫡长女,生于深宫长于大内,金枝玉叶的娇娇贵女,成长在大汉第一家庭里对政治的理解可谓深刻无比,他了解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更了解自己的弟弟,或者说她是刘家女,嫁为曹家妇,比任何人了解刘家皇帝的脾性。

    皇家无亲,天子讲的是利益而不是亲情,昔日馆陶长公主贵为太宗文皇帝长女,在长安城内威风八面横行无阻,不但助力刘彻登上天子位,还把其女陈阿娇嫁给天子当上皇后,这一家人可以说要风的要雨得雨,可那有能怎样。

    天子稳固权位,第一时间对陈家下手,一时间昔日大汉“第二家庭”之称的堂邑侯府家破人亡,陈阿娇也从椒房殿赶了出去,送到长安城南的长门宫幽闭起来,每日只能以诗赋哀歌来纾解心中的哀怨。

    “君子曾亲眼目睹陈家的衰败,当知晓深宫之中明枪暗箭实恐难防,妾作为一个母亲,不能坐视自己的女儿送到那深宫大内受人欺凌,更不敢想异日有奸贼构陷害了姮儿的性命,咱们曹家已是富贵至极,何苦去蹚椒房殿的浑水。”

    说到这儿,刘婠忍不住垂泪,宫闱之险恶尤甚于外朝政斗,可以一朝得宠也可以一朝被废,荣宠衰败只在天子一念之间,若要依托外朝娘家的支援才能确保一时安宁反而更加糟糕,任何天子都不能容忍天子家事被外臣干扰,哪怕是岳父国丈亲情深厚也不行。

    “更何况为夫为天子所忌,不得不外放州郡镇守边疆,姮儿远居深宫之中无人照拂,所以害怕有朝一日中人奸计落得凄惨下场,可是如此作想?”

    刘婠呆呆的看着丈夫拭去眼角的泪痕,只听他说道:“你所虑者很有道理但还不够深刻,想想看为夫这些年为朝廷立功甚多,这一桩桩一件件拿出来皆可以名震天下,再者我们曹家从中获利众多俨然成为天下巨富,兼之列侯高爵者悉数从军听我号令,若你为天子如何容忍?若不能容忍如何处置?”

    刘婠微微一愕,显然想到这可怕的后果,她本是聪明绝顶的资质,只因为近些年婚姻幸福沉浸在生儿育女过日子的古典小资生活里,没有意识到短短的几年之间,她的丈夫已经走的越来越远了。

    “怎么会呢!君子有功于朝,怎么会……不会的……”

    “如今我的境遇堪比淮阴侯韩信,唯一的差别是我更懂得审时度势,不过这也不能怪天子,换做任何皇帝也不能容忍我这样的人存在,说到底还是功高震主啊!”曹时长叹一声露出无奈之色。

    刘婠毕竟是皇家公主,深吸一口气稍作镇定,立刻做出决断:“妾作书一封请母后做主免去君子的军权职位,妾与君子带着孩子们回平阳侯国关起门来过日子好不好?妾索性不要那长安的荣华富贵,也不要这长公主的虚名,只要能保住曹家门第不衰就了无遗憾了。”

    “咦?婠儿你……”

    “君子不必忧虑,这出自妾真心实意,妾得遇夫君是生平幸事,如今我们不缺钱财也不缺名望,何必在乎那长安城里的风风雨雨,妾随夫君回到平阳侯国关起门来过日子岂不更好,妾还想多为君子生几个孩儿好为曹家开枝散叶,也免得襄儿一棵独苗孤孤单单。”

    曹时抬起头迎着妻子坚定的目光对视良久喟然一叹,刘婠可以为了他决绝到放弃作为长公主的荣华富贵,踏踏实实的做个平阳侯曹家的儿媳妇,那一刹那他真想一口答应下来,但是历史告诉他绝不能答应,他可不想二十多岁就提前退休做缩头乌龟,就如尚在人间的老季布,只能靠当年的老情分混日子。

    况且,他对妻子刘婠有很复杂的情绪,刘婠的美貌与才智令人惊叹,但是他心中仍然有一个过不去的槛,总会让他联想到卫青,联想到那段尘封历史里的记忆,那段历史里自己倒霉的原身病死后她被迫改嫁,并非她本意所为,可这道槛却不容易迈过。

    他可以大力栽培卫家姊弟,可以让卫青功成名就,却不能容忍任何人染指刘婠,哪怕是来自皇帝刘彻的威胁,对他而言,留在长安城或者留在平阳侯国就无法摆脱皇帝的阴影,就必须日夜提防有可能出现的迫害,就要担心那段历史带来的阴影。

    “我的命运必须由我自己做主,哪怕贵为天子也不能左右我的意志,更不能把我身边心爱的人夺走,谁也不行。”曹时默默的立下誓言轻呼一口气,旋即笑道:“婠儿何须如此忧虑,如你所言姮儿年幼,嫁入皇宫须得再过十几年后,到那时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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