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河山一寸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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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河山一寸血- 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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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开大口子,就得从墙根上动动脑筋。

在这方面最早开窍的是太平军,他们在难以攻破对方城池时,往往使用“穴地攻城法”,即在城外挖地道,直通城下,然后用火药炸开城墙。

清史记载,太平军利用此法攻城,“无坚不破”。

太平军当年是以城外民房为掩护开挖地道口的,所以关键是要找到这么一个掩护地点。

看来看去,只有腾冲城南门外符合这一条件,那里原先是百姓赶集场所,开战后,日军只拆除了靠墙三十米内的建筑,三十米外还有很多房屋,其中包括一些两层的老式楼房。

于是,阙汉骞在楼房上偷偷用沙包垒出了二十个掩体,利用晚上集中重机枪对着城头进行扫射。

大炮都奈何不了,我还怕你的机枪,日军采取了不管不问的态度,这便让早已潜伏城下的工兵有了机会。

挖地洞、埋炸药、按电钮,一气呵成,现代工兵比太平军的“土营”自然要利索得多。

随着爆炸声起,城墙被炸塌多处,隐蔽在平房内的进攻部队呐喊上前,一拥而入。

当第五十四军攻进腾冲城内,发现里面已无一间完好房屋,尽为断壁残垣,而这主要是远征军航空队的功劳。

第一次立体攻击受挫后,远征军航空队感到很不得劲,第二次便派上了B…25、B…29。

这些都是二战中最为优秀的轰炸机种,B…29更被称为“超级空中堡垒”,一次性载弹量达九吨,扔炸弹就跟下雨一样。

8月13日,几枚重磅炸弹恰好命中联队司令部,包括藏重大佐在内的三十二名日军官兵粉身碎骨,联队校佐级将官至此全部伤亡。

原任中队长的太田正人大尉接任守城指挥官,其实这时换谁守都一样,三千守城兵卒已被打掉一半,何况城外的远征军还在源源不断地拥进来。

想要溜还有机会,可是电报发过去,松山佑三师团长却要他继续死守,说是坚持到10月上旬,就有主力来援了。

信也好,不信也好,除了硬着头皮顶下去,一点退路都没有。

一群困兽发了狂,令腾冲之战进入了最残酷的时期。他们从城内的各个隐蔽角落跳出来开火,一会儿前面,一会儿侧面,让你每向前走上一步都要付出不小代价。

仅仅一天之内,第二十集团军就伤亡了三百多人,双方寸地必争,乃至斗到了尸填街巷、血满城垣的地步。

为了尽量减少兵员损失,集团军总司令霍揆章被迫采用步步为营的战术,即每至一处,就用炸药将墙垣房屋完全炸倒,以保证所过之处不会再钻出任何一个有威胁的日本兵。

每一步都要提防来自暗处的袭击

第二十集团军连着发起四次总攻,不但彻底挫败了太田时不时组织的夜袭,还将其慢慢驱赶和逼退到城内一角。

到第四次总攻,远征军航空队的战机增加到一百架,地面部队向日军发射炮弹达一万五千发。

太田再看他那些兵,已经完全成了“残疾部队”,不是成了“铁拐李”,就是做了“独眼龙”。

主力在哪里,天晓得,还是送些手榴弹下来实惠,起码这些残疾人还能扔扔手榴弹。

按照太田的要求,日机冒着被击落的风险,飞向腾冲城上空,并向城内投下了大量手榴弹和医疗物品。

靠着这些手榴弹,残兵败将们又有了顽抗的本钱,远征军的第四次总攻再次归于失败。

腾冲之战迟迟不能结束,蒋介石在重庆非常焦虑,因为同一时间,日军仍在向中国的大后方继续推进,如果滇西反攻再陷不利,等于后背又被捅一刀,整个国内局势终将无法挽救。

他向霍揆章发来电报,“中国军队的荣辱,真的就决定于今天的你们了。我命令你们务必在9月18日,也就是国耻纪念日之前,把腾冲城夺回来”!

腾冲日军被打成“残疾部队”,其实现在的霍揆章也接近精疲力竭,经过四次总攻,第二十集团军连预备队都已用尽了。

捏着蒋介石的这份电报,霍揆章咬着牙,把本来负责打援的一个师也调入城内。

不管它了,现在是孤注一掷的时候。

“九一八”如同“七七”,让每一个远征军官兵都热血沸腾,全然忘记了什么叫做危险,什么叫做死亡。

9月5日,第二十集团军发起了入城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进攻,其排山倒海的气势,如潮水席卷,使残余日军有了一种马上要被吞没或压倒的可怕感觉。

经过这次冲击,日军包括太田在内,仅剩七十余人,他们的命运终于走向了尽头。

9月13日,在太田“玉碎”于自杀性冲锋后,腾冲得以完全收复。

这是滇西反攻中最为惨烈的战役之一,当记者进入腾冲城时,不仅找不到一块好瓦,就连青的树叶也看不到一片。

战后,经霍揆彰提议,在腾冲专门修建了国殇公墓,内葬牺牲于腾冲一役的几千名远征军将士。

第31章 倚天屠龙记

对滇西反攻会先易后难,卫立煌是有预计的,但他确实没想到“难”会来得这么快,光进攻一个高黎贡山就费那么大的劲。

与高黎贡山相比,怒江西岸的另一座山——松山更是易守难攻,所以卫立煌一直把第十一集团军留着,名为防守,其实就是为进攻松山至龙陵一线而准备的。

等第二十集团军占领腾冲,两个集团军合力对付松山,才会有更大的取胜把握。

可是,卫立煌很快改变了主意,因为一个电话,更准确地说,是因为一张地图。

自力更生

电话是第十一集团军总司令宋希濂打来的,问他什么事,对方的语气十分神秘,“您得亲自来,电话里面不好说。”

去了之后,宋希濂给卫立煌看一张地图,那是一张刚刚从日军那里缴获的军事地图。

卫立煌立刻惊呆了。

它与远征军长官司令部里的作战地图竟然一模一样,换句话说,卫立煌的作战意图和计划已被日军完全掌握。

肯定是出汉奸了,可是两人想来想去,又都搞不清究竟哪里出了岔子。

要知道远征军在保密方面是做过严密措施的,以至召开军事会议时,都不准与会人员做笔记,更不用说对地图进行复制了。

计划的泄露,却是源自于美国飞机。

卫立煌举行滇西反攻,肯定要把计划报给史迪威,偏巧一架开往印度的飞机因故障在腾冲迫降,携带文件的军官被俘,整个计划也就因此落入了日军手里。

第五十六师团长原先仅设重兵于松山,在研究卫立煌的进攻计划后,师团长松山佑三赶紧从松山临时调了两千人到高黎贡山,以加强那里的防守。

不管怎样,远征军已无秘密可言,卫立煌如今想到的是将计就计。

既然日军在松山主力到了高黎贡山,第五十六师团在这一方向上的兵力必然空虚,我何不打它个冷不防?

6月2日,第十一集团军也渡怒江奔松山而来。

卫立煌和宋希濂都估计松山日军在调动后,所余兵力至多不过数百,所以只留了新二十八师于松山,其余集团军主力绕过松山,直趋龙陵。

一个美械师,没有理由解决不了区区几百人的日军。

然而,他又错了。

一个月过去,松山仍然动都不动,反而把好好的新编师差点给打残,这让卫立煌再也坐不住了。

发起反攻之前,卫立煌曾不只一次地隔岸眺望松山,不过,这次他决定亲自过江去看个究竟。

当卫立煌一行来到山脚下时,有日军飞机朝地面进行扫射,随员们不由得慌乱起来,但卫立煌视而不见,兀自一人举着望远镜对山上进行观察。

卫立煌(拿望远镜者)正在前方了解敌情

不要怕,这是侦察机,只是恰好经过,射击也是盲目的,打不着人。

跟着过来的有美国记者,觉得眼前的情景简直不可思议:一个战场最高指挥官,竟然可以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做若无其事状。

赶紧拍照,传回美国国内,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牛人,什么叫猛料。

卫立煌满心想着的却是另外一码事。

将计就计,却没能让日军中计。

卫立煌还不知道,当时中国军队的来往密码已全部被日军破译,他的所有电令可以一字不漏地到达对手桌上,第五十六师团也早就在松山部署了一个大队,计有一千三百多人。

卫立煌也许不清楚个中内幕,可是他只需根据多年沙场经验,就可以判断出松山之敌绝不只几百,而应在千人以上,再观察新二十八师的攻击情况,官兵们不是不卖力,而是实在没力了。

显然,没力了就得换有力的,可是两大集团军都上去了,无论腾冲还是龙陵,都处在激烈的相持缠斗之中,他们还恨不得再伸手向你要援兵呢。

松山如此难搞,抽少了没用,抽多了,那两边就可能要失血晕过去了。

好在卫立煌可以自力更生。他不像去印度的郑洞国,后者就是一个空头指挥官,门口连站岗放哨的都没有,卫立煌不同,他不仅可以自如地调度两个集团军,还掌握着一支直辖军。

这支直辖军,就是郑洞国出国前留下的第八军,现任军长为何绍周。

何绍周是军政部长何应钦的侄子,虽系高干子弟,习气却并不纨绔,人家是黄埔和陆士双料生:黄埔一期,陆士十五期。

光凭后面这个资历,别说汤恩伯,就连冈村、板垣、土肥原们都得站成一排,喊一声“学长,您好”。

何绍周为人谨慎,尽管叔叔身居高位,自己资历又深,但并不倚老卖老,不仅平时待人接物谦逊周到,在治军作战方面也非常认真。

可是有时候,人还是得有点运气才行。

淞沪会战时,何绍周担任税警总团支队司令官,由于美式军团不服黄埔的“水土”,导致开局不利,只得把位置让给了孙立人。

人一下来,上去就不容易。到组织第二次远征前,何绍周总算熬出头,又当上了军长。

从卫立煌那里领命之后,何绍周立即点起五万精兵,把新二十八师换了下来。

地堡大攻防

真是不打不知道,一打吓一跳,不是难,而是太难了。

在第八军发起的首轮攻击中,经过轻重火炮炒油锅似的反复轰炸,日军重火力已经基本被打坍掉了,连遮蔽堡垒的树木都化为灰烬。

但是无论多猛的火炮,都始终奈何不了那些堡垒,就算你知道它们在哪里。

当步兵冲上山,为免误伤,只能使用近战武器,而用步机枪与武装得像牙齿的堡垒较量,就如同堂吉诃德挺着长矛刺风车,要多吃亏就有多吃亏。

何绍周组织爆破手,抱着炸药包去炸敌堡,然而没走多远,就被打倒在射孔前。

无法摧毁的堡垒成了进攻松山的最大难题。

在中条山时,苏联顾问曾告诉卫立煌,什么才是真正的现代防御工事,现在第十八师团苦心营造的松山要塞,恰如对这一名词的最好诠释。

松山要塞的大小堡垒均深入地下,上面用多达三四层的树干和泥土覆盖,光积土就有一米多厚,中间再铺钢板,加上伪装巧妙,天上落的炸弹和地上甩的炮弹均难以命中,更不容易予以破坏。

高黎贡山的工事已算坚固,可是仍远远不及松山。第五十六师团在松山也做了长期固守的准备,地下有小型发电厂,可以提供照明,粮草弹药则储藏丰富,短时间内足够消耗。

“龙兵团”曾放出狂言:“中国军队不牺牲十万人,休想攻取松山!”

何绍周的头大了。

他面对的不是几道防线,闭着眼睛冲过去就行了,那是无数密密麻麻的地堡,而不将这些地堡和里面的日军一个不留地全部清除掉,就谈不上收复松山。

战争进展到这种你死我活的残酷地步,“龙兵团”已经歇斯底里,其官兵完全幻化成了一种亦人亦兽的怪物,即使明知山穷水尽,也没人肯举手主动投降。

何绍周的第八军,除在昆仑关一战成名的荣誉第一师外,其他都是黔系部队,和何绍周一样,均为贵州子弟。

在王家烈时代,黔军名声很糟,西南军队如果设一排行榜,它得排在末尾,那是标准的“双枪兵”,一打就倒。不过在成为嫡系军后,由于历经淞沪会战等大小战役的考验,加上很多黄埔军官的加入,使得其战斗力已今非昔比。

贵州人是很能爬山的,但此山非彼山,松山之上,大家比拼的是意志和坚韧,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特种武器。

第二轮进攻,何绍周投入了火焰喷射器。

火焰喷射器由一只盛装汽油混合溶液的汽瓶和皮管组成,溶液由皮管喷出后,与空气混合,会自行燃烧,从而形成一条火龙。

由于喷射器的实际射程可达四十米,所以喷火兵用不着像放炸药包一样贴近地堡,而只需在步兵掩护下,选一个射程内的适当位置即可。

在将火龙喷入地堡后,堡内立即燃烧、爆炸。

如果日本兵侥幸不被烧死,炸死,那他的下场更惨,在氧气被完全烧尽后,将窒息而亡,有人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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