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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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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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小郁是他从鬼谷三只眼那里带出来的,本是三只眼在燕国之战偶遇拣回的孩子,天资聪慧,看似活泼灵动实则脆弱忧郁,天真无邪。他似乎在那场血战中受到很多惊吓,所以记不得很多事情,辰铭,这次我要去鬼谷本是想要将小郁托付给三只眼,因为我已不久於人世……不管你是否是传说中的那位辰铭,我想,小郁必和你有一丝关系,他很喜欢你,你们也算有缘,如果我无法坚持到鬼谷,请你代我照顾他,不要让他一个人…… 
…… 
我说,我们采一些花吧。 
小郁说,好啊。 
那些花被他编成一个个美丽的花环,挂在清竹的脖子上,戴在风谷的头上,插在马车四周系在马尾巴上,扬起一路花香……  
虎丘,山名,原名海碧山,在苏州阊门外,故老相传,吴王阖闾就葬在此山中,水银为棺,金银为坑。 
史记:阖闾墓在吴县阊门外,以十万人治办,取土临湖,葬後三日,白虎踞其上,故名虎丘。 
虎丘山不高,却充满美丽的传说和神话,自古以来,便是才子骚客的必游之地。 
山下七里,便是名城姑苏。 
马车一路平安,来到姑苏城。 
并没有绕城而过,而是直接进入城中,只不过入城前,我和风谷在小郁帮助下简单易容,化身成两个光头和尚,分别取名一叶和知秋。 
我为一叶,风谷为知秋。 
连赶几天的路,人马劳顿,车上的吃食将尽,又时近黄昏,大家便决定在城角的一座旧庙歇下,休息一晚,明早上路。 
姑苏城美丽闻名,街道清洁干净,来往的人群脸上也尽是温柔恬静之色,让人觉得舒服。而且更奇妙的是他们大都不喜欢穿鞋子,有的赤脚,有的拖著拖鞋,即便有穿鞋子的,也没有将鞋跟拔起来,一双双底平趾敛,莹白如玉的纤足,套在描金的木屐中,更令人其意也消。 
清竹师傅说,这里的人脚生的比别处人漂亮,所以刻意赤足。而且他们多为天足,明日出城,就会遇到很多卖花姑娘,追逐来往马车,上下车辕轻盈如蝶…… 
这座庙宇临溪而建,背靠一片桃林,风景幽绝,门外一张木匾,上书“桃林小寺”,油漆未脱,院内却已荒芜,杂草丛生,几乎没膝,偌大的院子中央有棵高大的阔叶梧桐树,枝桠交错,将整个院落遮住。 
荒庙不大,神幔褪色,佛像金漆剥落,久无烟火。几人合力,只一会儿工夫便将落叶,荒草,积尘,蛛网收拾干净,点起一堆火来,亮光顿时将周围的萧瑟驱散,温暖平和。 
小庙虽然残破,此时也变的舒适起来。 
清竹师傅提议采些野果打些野味来吃,小郁欢呼雀跃,率先冲出门去,半盏茶工夫,他便兴高采烈兜了满满一袋毒蘑菇回来……倒是风谷,提了两只野兔,加上我从桃林摘来的桃子,晚饭还算丰盛。 
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小郁手忙脚乱加狼吞虎咽吃的津津有味,清竹师傅慢条斯理细嚼慢咽吃的最少,风谷仪态优雅温柔安静最为悦目,倒不象是在用餐,而是在吟诗作画,风情万种,他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竟都是让人著迷倍感高贵的。 
清竹几天前替风谷把脉时曾对我说,他有别於水仙斩其他傀儡,不象死士,倒象是中毒後心志迷失的活人。 
我问是否有救。 
清竹摇头,最後说,除非水仙斩死。 
只是,水仙斩又怎会轻易死去?!
月挂高空,已是深夜。突然便开始起风,残破的窗户没有遮掩,发出呜咽的声音,加上院内的梧桐树响,响声凄厉,很有几分可怖。 
大家本围在火堆旁说笑,风谷起身去关窗,走到窗前刚伸出手去,漆黑的窗外突然闪进一只异常苍白的手来,一把抓住风谷的手腕,只用力一带,风谷一声未出便被拖了出去。 
众人一惊,小郁已先扑到窗前。 
只见寺院内月明如水,照的四周一团透亮。梧桐树下赫然站著两个头戴面具的人,一个“牛头”一个“马面”,面具色泽鲜亮,制作精良,虽明知只是面具,但在这样的夜色这样的环境下乍然看到这样的人还是不免一愣,心中发慌。 
风谷被“牛头”挟制住,动弹不得。 
“马面”拱手,声音清朗:“在下奉主上命令来请各位到府上一叙。” 
他声音不大,底气却足,活象一柄尖刀立起後生生戳过一扇玻璃,尖锐刺耳震的人脑袋发涨,梧桐树上的绿叶也瑟瑟落下,缤纷细雨一般。 
“这些人是谁?”我悄声问,小郁茫然,清竹师傅也摇摇头,他虽目不能视,但见识广博,往往只闻其声便可猜出那人身份来历,这次却有些摸不清头脑,既不知是什麽人,是敌是友,也不知来意为何,是好是歹。但他们内力深厚已可见一斑。 
“各位请了。”那两人异口同声说完,架了风谷飞身而出,一闪便掠出庙墙外,再一闪已没入黑暗之中,轻功之高,令人吃惊。 
小郁在左,清竹师傅携了我在右,并肩飞掠,远远跟在前面的三条人影身後,一时间并不敢追的太近。 
脚下荒草渐密,两旁的景色也越见苍凉,树影绰绰,偶有一两声嘶哑的乌鸦尖叫,再加上远处随风飘动的点点荧火,竟象是到了一片乱坟岗。 
果然是一片乱坟岗。 
一阵冷飕飕的风吹起,那两人在乱坟间停了下来,笔直的站著,目光清冷。 
到了这里,月色也似乎变的阴暗凄凉起来,撒下的清辉是诡异的青紫,照的人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小郁师徒放缓身影,我随他们一步步走过去。 
只见坟堆边摆放著四口很小的棺材,棺材上盖著草垛,青草还很新鲜,缀著几朵蓝色的野花。小郁开口:“原来你家主人府上这般奇特,真是华丽的很。” 
那两人不理。其中戴著“牛头”面具的人伸手向棺材一指,说:“请。” 
小郁笑:“这些棺材若是为我们准备的,未免太小了些。” 
“马面”嘿嘿一笑,说:“若是将你们切成两段,不就刚好合适了吗?” 
小郁学他嘿嘿两声,说:“你身材和我差不多少,这棺材装你的话更是合适不过。” 
戴“牛头”面具的那人却又向棺材一指,说:“请坐。” 
小郁笑:“果然有趣,棺材店真该发财了,竟有人将棺材当凳子坐。” 
我们三人坐下,与他三人相对。 
“牛头马面”将风谷夹在中间,直望过来,坐在凌乱的坟堆里。 
清竹师傅微微一笑,问:“不知两位高姓大名?主上何人?究竟是何意?是否与我们师徒几个有什麽过节?” 
他一连问了四句话,对方却连一句也不回答。 
“马面”忽然挥了挥手,道:“摆上酒来。” 
小郁一愣,笑嘻嘻的说:“好玩的很,难道你们是要请我们喝酒?” 
“马面”说:“不仅喝酒,下酒菜也早备的齐了。” 
他的话音刚落,乱坟後面已走出两个黑衣人来,脸上也戴了面具,无鼻无口,只黑洞洞的两只眼睛,一抹煞白。 
两人手里竟提著一口硕大沈重的棺材。 
“咚”一声放在我们脚边,躬身行礼,又潜回坟後。 
“牛头”又伸手向这口棺材一指,朗声道:“请!” 
小郁问:“请什麽?” 
“请吃。” 
小郁怔了怔,咯咯笑了起来:“两位难道要请我们吃死人?” 
“牛头”冷笑:“到了这地方,不吃死人吃什麽?”他边说著边将手伸进棺材,“喀哧”一声,象是掰断了一样东西。 
等他伸出手来,手里已拿著条血淋淋的膀子,他将面具向上一掀,“喀哧”一声,已将那膀子撕下一大块,嘿嘿笑道:“请请请,这人死了没多久,还新鲜的很。”他边笑边嚼,吃的欢畅,嫣红的血沿嘴角流下,触目惊心。 
小郁瞠目,几乎跳起来:“你们,你们——”他毕竟是小孩子,已骇的说不出话来。
我笑,也伸手,从棺材中掰下一块,张口咬下,小郁失声大叫:“小哥哥,你怎麽也吃死人?!” 
我朝他眨眼:“美味的很,小郁也快尝尝。” 
小郁一张小脸一阵红一阵白,而清竹师傅也已动手,从棺材中撕了胳膊来吃。 
那“牛头马面”忽然大笑起来,“马面”笑道:“这位小兄弟真是眼尖聪明的很,竟骗不了你。”笑声中,四面突然挑起数十盏灯笼,将一片乱坟岗照的亮如白昼,眼前那“血淋淋的膀子”只不过是一段段浇了红糖汁的白藕。 
“马面”问我:“小兄弟怎麽称呼?” 
我说:“师傅赐名,一叶。” 
他笑:“一叶……好名字。” 
我也笑:“我猜各位不是中原人,应是来自大漠才对。” 
他一愣,问:“为什麽这麽说?” 
我轻笑,说:“从你们的体形声音以及两只手便可看出一二,而且必是久经沙场,打仗经验丰富却有不常涉足江湖的武将。” 
这下连“牛头”也怔住,两人几乎同时问:“你是如何看出?” 
“只因为两位虽身披黑袍,头戴面具,却唯一忽视了脚上的一双官靴……” 
两人对视,大笑。 
“好!好!”“马面”笑道:“清竹的徒弟果然都是鬼灵精,不可小窥。” 
清竹师傅神色一顿,一喜,问:“难道,竟是沙漠孤城风炎师兄不成?!” 
“马面”笑的更加欢畅,一把将面具扯下,竟是位面容清臒气质非凡的中年人,他一拳捶在清竹身上,佯怒道:“你小子竟把师兄我给忘了!直到现在才认出!” 
清竹师傅竟有些脸红,说:“毕竟与师兄已分离十年……而且,你那爱捉弄人的脾性竟还不肯改,反而愈演愈烈……” 
“哈哈……”风炎大笑:“我人生最大快意之事就是捉弄清竹小师弟了!所以即便你现在打扮成这样,我还不是一眼便认出了你?话说回来,你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做什麽?” 
清竹师傅不语,风炎微笑,眼神掠过一丝心痛,他拍拍清竹的肩膀将话题转开:“来,这是我那犬子——”他指指身旁的“牛头”,说:“名叫七央。” 
“牛头”将面具取下,躬身行礼,他身材修长,面首清朗英俊,是个神美的男子,尤其一双眼睛神光充足,明如秋水,却又寒冽清冷,孤僻桀骜。 
清竹慈爱的看他。 
他冷冷的看我们一眼,并没有风炎目光中天然亲和的暖意。充满了警觉和让人不容易觉察的沈淀成黑色的浓重破碎。 
“这位小兄弟也是清竹你的徒弟吧?刚才真是失礼了。”风炎将风谷放开,送他过来。小郁拉住风谷的手,风谷双眸温润,却暗淡无神,他望向七央,神色有些怔忪。七央与他对视,只片刻目光便漠然撇开,不视一物。 
清竹微笑:“这是小弟的大弟子知秋,生性迟钝,让师兄见笑了。” 
风炎大笑,气度豪爽,他搭上清竹的肩膀,说道:“十年不见,我们兄弟两人一定要痛痛快快大喝一场,好好聊聊,不醉不休!” 
众人一同向前走去,只七央一人远远走在後面,挺拔孤傲。 
我本拉著风谷的手,风谷突然站住,他面对七央停下,等他走过来时,有些木讷的伸出手去,脸上竟有丝难得的柔软的微笑,有些傻傻和突兀。 
他是想要牵七央的手吗?谁也猜不透他的意思。 
七央只冷冷的看他一眼,脚下不停,与他擦肩而过,头也不回。 
我听他路过小郁身边时冷笑讥讽:“你那知秋师兄是个傻子吧?狗都不如。”  
风炎远自大漠而来,将整条长街包下,带来的人马尚只能住下一半,另些驻扎别处。 
他所租住的是座白色高楼。 
白楼高耸,仿东嬴和式风格,单薄的窗纸上描绘着血红的山茶和苍白的雪樱,枝叶蔓延,布满整个走廊,走廊中穿梭的仆人皆一身黑衣白袜,身形轻盈,来去无声,恭敬谦卑。 
风炎在酒宴上直言不讳,他说这次入关是奉命而来,当今朝廷内部发生动乱,皇帝朱弦被囚,江山易主,大权落在九曲神教九歌手里…… 
一惊,然后有些茫然——
这些本是街头巷尾耳熟能详的大事,我们只顾赶路,竟一概不知。 
这本就是迟早要发生的事,风炎说,朱弦生性残暴,做人行事有背天理,连年征战更是民不聊生,几年前又引“虎”入室,妄想将九曲神教收于摩下。他又怎知那九曲神教虽名为魔教,其实比之他更得人心,反旗打出,只三天工夫,这江山已不在是朱家天下,哈哈…… 
风炎大笑,一脸景仰道,教主睿智英明,义博云天,又怎会久屈身那朱弦之下?在我们关外,沙漠数万里,又有谁不晓得九歌这个名字? 
九歌不是个魔头吗?我问。 
风炎瞪我一眼,笑道,在朝廷那些走狗眼里,教主当然是个可怖的魔头,但在我们众多兄弟眼里,教主是可以交付自己性命的恩人,主人,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只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偶尔也会做些个傻事罢了…… 
风炎摸摸鼻子,表情不知是悲是喜是无奈还是别的什么。 
“那冷血九歌竟会有喜欢的女子?”小郁惊问。 
风炎说:“我们几人也只是偶然见到一张画像偏角而已,教主拿的至宝一般,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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