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山有些不好意思道：“刘叔，消消气，小雅还小，您也不必对她要求这么多嘛！”
“不小了，都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她妈这么大的时候，就嫁给我了。”刘老板道。
“那时候哪能跟现在比，你老糊涂了吧！”刘夫人抱怨着。
“小宋在扬城忙些什么？”刘老板没有去理睬母女俩，而是转身问了宋慎。
“自己开了一家小店，做点小生意。”宋慎简单的回道。
“哦，开店呀，开店好，自己创业总比打工强。”刘老板点着头，“那就是说，你在扬城也还是蛮不错的喽？”
“温饱而已，那边比较排外，生意也不太好做。”宋慎谦虚道。
“做生意总会有点困难的嘛，排外也是常有的事，当年我转行的时候，即使是在本地，不也遇到了排外？只要坚持下去，总会有收获的。”刘老板嘴上应付着，心下却是有些后悔了，自己真是太莽撞了，一个年轻人到了外乡做生意，哪里会是那么成功的？不过，眼前的年轻人不说大话，尽管能力平庸了些，也还是靠谱的。
问了这些，刘老板自己都感觉有些问不下去了，不过想了片刻，他还是问道：“小宋很喜欢读书？”
宋慎诧异的看了刘老板一眼，“也算是喜欢吧，基本上有空就读读书，开店空余时间多，所以百~万小！说的时间也多一些。”
“哦，那你都读些什么书？”
宋慎有种查户口的感觉，不过，还是回道：“我喜欢历史，平常也用的到，读的书也大都是些历史类的。”
“历史章回小说吧？吹牛用得到的吧。”刘莫雅插嘴道。
“莫雅！你胡说什么？”刘老板训斥道，又朝着宋慎道：“年轻人多看点书是好事情，我看小宋做的就很好！”
宋慎微微一笑，却是不好多说什么了，他是看出来了那女孩是铁定要跟他死磕了，即使买不了成化斗彩罐，他也犯不着去跟一个小姑娘较劲。
宋山有些看不过眼，道：“宋慎在扬城做的古玩生意，历史也算是他的老本行了。”
“哦？古玩？”刘老板这才重新打量了宋慎，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那股子书卷气确实像是与古玩打交道的。
“还真是年轻有为呢！”刘夫人也是看出自家男人的心思，不过，她是不愿意的，眼前年轻人长相一般，又不是有钱的有权的，自然不能帮助自家渡过难关，可也不好驳了男人的面子，只好恭维了一句。
宋慎只好谦虚道：“阿姨过奖了。”
“刘叔，我刚一介绍，你也应该猜到了，宋慎对古玩也算是精通，手里头可能也有点余钱，这次来，就是想要看一看您那宝贝罐子。”宋山迟疑着道。
“哦，原来如此，我道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是想要打我那宝贝的主意呀！”刘老板察觉到氛围有异，哈哈笑了起来，一边开着玩笑。
“好，莫雅，你去把那罐子拿过来，让小宋老板帮着掌掌眼吧！”刘老板一指内间，示意刘莫雅去跑腿。
“爸，你怎么什么人来都让人家看？那宝贝您可是说过的，以后要送给我的，反正我是不愿意让别人随便看的。”刘莫雅撅着粉唇，很是不满的抱怨着。
“快去！别惹你爸生气，这段时间家里出了点事，可能要借你那宝贝一段时间，以后还你一个更好的。”刘夫人看着男人脸色一变，不得不拍着女儿的肩膀示意她听话。
刘莫雅看着父亲面色陡然严厉，母亲的话也满是劝告，也不禁心中生疑，犹豫着没有起身。
刘老板见到女儿没有听话，面上含怒，冷哼一声，便如晴日雷霆吓得刘莫雅面色一白，刘夫人赶忙拉住了女儿去了里面。
宋慎兄弟二人面色尴尬，刘老板解释道：“我这女儿从小娇惯，让你们看笑话了。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事情大约你们也是知道的，公司里资金链断裂，现在工地上已经停了，有些手续被拖着没审批好，所以也不能先卖房，银行又催着还贷，我现在真是走投无路了。可能过几天，我就要卖车卖房，露宿街头喽！”
“刘叔，您可千万别灰心，想当年那么苦都能坚持的下来，这不过是小沟小壑，您一定能过去的！”宋山安慰道，他也知道刘老板这次事情大了，所以只想着能够帮一把也算是尽了情分。
宋慎听着两人对话也不说话，他可不认为自己丁点儿的身家能够插手房产公司，就是一千万，可能也是冒不了泡的。
许久，刘莫雅母女终于是走了出来，不过，明显能够看出两人都是哭过，刘莫雅素白淡雅的脸庞眼圈通红，抱着五彩的斗彩罐子，步履沉重。
宋慎却是想着，这一家也真是奇怪，为何早不告诉女儿，偏偏到了这时候才说出家里的困境，这样疼爱女儿，若是日后老刘无法东山再起，那可怎么办？
“爸，你怎么不早说，您要是早说，我也不会出去玩了，那样还能帮着家里省一点。”刘莫雅有些委屈，咧着嘴朝着父亲道。
“告诉你干什么！就你省的那点钱够干什么的？我既然是你爸，那就要把你养好，天塌下来还有我来顶着！你瞎操哪门子心？”老刘有些不满的朝着刘夫人瞪了一眼，说话间豪气顿生，这就是一位父亲的担当！
第216章 老仿
刘莫雅把罐子放在桌上，又退了回去，坐在椅子上盯着宋慎看了起来，她大概是在想着宋慎会以怎样的面目出丑，或许，心里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期许，期望宋慎能够帮助她家渡过难关。
宋山尽管早已见过罐子，但还是没忍住，伸着脖子猛看。
宋慎却是专业的多，不过，也没拿放大镜、白手套，着实让刘莫雅有些失望了。
这是一件飞马云海纹斗彩盖罐，直口，短颈，有盖，溜肩，椭圆腹，腹略向下敛，浅圈足，盖面微凸，上面饰有一红色飞鸟纹及云海纹，盖沿四周饰有海水波浪纹，肩部饰有黄色网状纹，腹部周围饰有红、黄、蓝等不同颜色的三匹飞马以及祥云与海水波浪纹相间的图案，特别是三匹不同颜色的飞马形象，系采用写意画手法，浪漫夸张，情趣横生，看上去给人一种似龙非龙、似狮非狮、似马非马的遐想感觉。
明代成化斗彩瓷十分稀少，就是宋慎也没能见过真容，但是宋慎大致知道其特点，胎质洁白细腻，薄轻透体，小杯胎体之薄几同蝉翼，可映见手指，白釉柔和莹润，表里如一。这种胎、釉特质的形成是由于成化瓷中的铁、钙含量下降所致。成化斗彩色彩丰富而华贵，陶瓷鉴定专家孙瀛洲先生，曾撰文谈论成化彩色的特征：“鲜红艳如血，杏黄闪微红。水绿、叶子绿、山子绿等皆透明。差紫色浓而无光。孔雀蓝色沉，孔雀绿浅翠透明。赭紫色暗，葡萄紫色如熟葡萄而透明。油红色重艳而有光。姜黄色浓光弱。”
其实，鉴定成化瓷器最大的窍门还在于款识，成化瓷器款识一般出现在底部，多为六字双圈或是六字双框款，写“大明成化年制”，字体挺拔有力，如同出自一人之手。“大”字尖圆头高，“成”字撇硬直到腰，“制”字上大下小，“衣”字一横不越刀。
看过底足款识，再去看罐子，宋慎便是心中有了断定，又多看了两眼，用异能辨别了瓷罐的大致年代，宋慎便是放下了瓷罐，心中轻叹，面上却是毫无表示。
“怎么样？”老刘急忙问道。
宋慎微微摇头，又是点了点头。
众人不解，刘莫雅急道：“你倒是说呀，既然是鉴定了，那就把你的结果说出来，卖什么关子？指不定又是一位骗子，你大概也不懂吧？要不然怎么会在扬城混不下去，还要跑回来呢？”
老刘脸色微变，但也并没有说话。
“这是老仿。”宋慎道。
“仿的，你胡说吧你！我爸买回来这么多年，从来没人说过这是假货，你来到这里就信口开河，我看你是居心不轨吧！”刘莫雅气极道。
宋山悄悄拉了宋慎一把，小声道：“你怎么说话呢？想要压价也不能这么明显呀？”
老刘脸色变幻着，却是轻咳一声，“小宋，既然你是这样说，那就说一说理由吧！还真没有哪个专家说我这罐子是假的呢！”
“我想你们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这罐子不是成化斗彩，而是雍正时期仿制而成的，是老仿。”宋慎解释着。
“哼！哗众取宠，你才多大年纪，见过多少世面，就能知道我家这宝贝是老仿？”刘莫雅恨声道。
宋慎也是看出众人多是对他不信任，也不多解释，直接拿出真功夫才能服人，遂道：“断定这是老仿最重要的依据还是罐子底部的款识，成化瓷器一般有款，而这罐子却是没有，这就又涉及清代斗彩了。”
“清代斗彩瓷的产量要大于明成化时期。康熙、雍正、乾隆官窑也有不少精品堪与成化斗彩媲美，而且出现了较大的器型。总的来看，清朝盛世的斗彩瓷器大多数绘画精工，改变了成彩‘叶无反侧’、‘四季单衣’的弱点，图案性更强，但也失去了成彩清秀飘逸的风采。康、雍、乾官窑都有一些仿成化斗彩产品，特别是雍正时期己能有把握地仿烧出成化斗彩，但这些仿品大都署本朝年款或不落款，只有少数寄托成化款。我也正是因为此事才说这是雍正年制的老仿斗彩的。”
“当然，对这些器物要从胎、釉、彩绘等儿个方面仔细辨别。另外雍正时期还烧成了粉彩斗彩，使斗彩瓷更加华贵。乾隆以后，斗彩瓷仍在生产，图案内容多为花草，且多团花，延续了清朝盛世时期的风格，但笔法日渐草率。”
对于瓷器鉴定，宋慎打心眼里还是有些自负的，不必说那作弊利器，就只是他自身的水准也不会比谁差了，所以，他能够顺利的鉴定出瓷器真伪。
听着宋慎说出缘由，众人沉默片刻，刘莫雅率先开口反驳道：“这只是你一家之言罢了，我们怎么能够证实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饶是宋慎好脾气也忍不住气极，怒道：“既然刘小姐自己有意见，那就说出来吧！想来你们也是请了旁人看过这瓷罐的，人家怎么说，我又是怎样说，你们稍稍对比一番，也是能够发现问题的！”
宋山暗中拉住了宋慎，以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
刘老板暗自一叹，道：“宋先生怕不是简单的古玩店老板吧？我这罐子买回家十几年，从来没人看出问题过，也许就是真的有人看出了问题，人家也不会多言一句，我确实是拿着罐子去找专家鉴定过，不过他说的确实与宋先生角度不同，但是得出的结论与宋先生相同。”
刘老板坦言罐子是老仿使得母女俩与宋山都是大吃一惊，他们想不清刘老板为何会这样做？虽说不懂得古玩价值，单单只是听说老仿二字，他们这些外行人也都是明白这里面差距如何。
宋慎心中诧异，面色不动，道：“这罐子造型与纹饰基本与成化真品相同，但是釉面略白，不像成化真品那样肥厚。真品的纹饰侧重写意，对细节处理不够细腻，所填的颜色受到青花轮廓的限制，局部多为一色，有‘成化一色’的说法。真品的颜色中以姹紫最为引人注目。而雍正仿品笔触工细，对于细节处理细腻，色彩细致地填在釉下青花轮廓中，且缺乏成化姹紫的光彩，又用多钟艳丽的粉彩弥补了其中的不足。”
刘老板乍听这话，却是一惊，忍不住拍着沙发道：“宋先生真是好水平，当真抵得过故宫的专家了！”
宋慎自己没有见过成化斗彩，哪里看得出许多问题来，他能够说得出这般话来，还是有赖于平时博闻强识，他这些话不过是鉴定雍正斗彩的通用窍门，被他稍稍加工融合，就成了这些东西。他却是没有想到，刘老板请的是故宫的鉴定专家，也还好，没有露馅。
其余人等听到刘老板称赞，看向宋慎的眼光隐隐有些不同了，刘莫雅依旧是傲娇地如同小天鹅，刘夫人已经多了许多认可，宋山却是没有想到弟弟以前话不多的，出去几年便是刘老板这样的人都能被他忽悠住，还真是涨了本事。
“既然宋先生能够鉴定出罐子真伪，那就估个价吧。”刘老板道。
宋慎眉头一扬，这刘老板被他识破也不在意，这是执意想要卖给他，还是仅仅是为了估价？他也注意到刘老板称呼的变化，由得他说了两句，这时候一眼瞄向大哥，见他面上不喜，只好道：“刘叔客气了，您是长辈，不必这样称呼的。至于这罐子，您都已经知道了它的年代，价值方面，你也应该是心里有数的吧！”
老刘点了点头，“这罐子是我十多年前到外地做生意时，一个生意伙伴欠我货款抵给我的，那时候我也不懂什么古董不古董的，只知道这东西不能吃不能喝，不过，人家也着实没办法，我也只好应付下来。后来，有客人来我家看到这罐子，说这是成化斗彩的罐子，很值钱，我这才起了心思收了起来。”
“前些年，我去北京旅游，就顺带着托人找了故宫的专家帮着鉴定了，那时候才知道这是老仿，也第一次知道成化的和雍正的瓷器价格相差这么多。不过，我也没声张，最近生意不好，资金就有些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