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慎略微思忖片刻，貌似不经意似地说道：“王琦是不是该有一个弟弟的？”
弟弟、儿子、侄子、外甥，这都可以猜，但是相较而言，只有弟弟的生活年代与他最相近，最有可能做这幅画，所以，宋慎这样猜测了。
汪老板却是顿时捂着肚子大笑，一边大笑，一边指着宋慎，“哈哈，笑死我了……”
林老板也是看着宋慎道：“宋老板，这……”林老板没说下去，大概是想要说，“这可能吗？”
老李也是狐疑地看向宋慎，难道他真是运气？这样的奇葩理由也想得到？证明不了人家的画作是真的，难道就说这是人家弟弟的？虽说想得多，老李却是不动声色地朝着李菁示意了一个眼神。
李菁翻了一个大白眼，拉着两个女孩跑出去了。
店里却是再次响起了汪老板的声音，“宋老板，我知道年轻人都是有想象力的，敢想敢做这是年轻人的风格，也是我们这些老人很欣赏的。但是，年轻人的想象要有根据，要有历史凭据，不能本着自己的意识去胡乱捏造事实。朱自清说，历史就像是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任人打扮。这是历史唯心主义……”
汪老板苦口婆心，说得口沫横飞，似乎不这样就不能叫宋慎承认错误一般。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宋慎似乎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尽管看着恭顺，低头的刹那还是能够看出嘴角讥诮。
“老李，你来说说年轻人吧！”汪老板气哼哼地朝着椅子后辈靠了过去，朝着老李发了火。
李父满是苦笑，他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宋慎，摆老资历，他还差了点，这不摆的话，人家凭什么听你劝告，再者说来，大家都是古玩店的老板，而且还不是一个地方的，人家怕你什么？不听你的话，你难道要去举报？也就你汪老板好为人师，这下吃瘪了吧！
李父没有开口，转头看向了杨老板，打擂台的事情，还是交给该上的人来，他可是清楚的很，杨老板是反对的，这时候再被架到火上烧，难道他还能改变态度不成？
杨老板面苦，但还是迟疑道：“我倒是觉得这话说得有理，要是真有个弟弟的话，那这件事情也就解释的通了。不过也不用着急，我已经找了牛鼻子，他待会就到了，他的药水还是有点用处的。”
林老板想要开口劝说一句，没想到汪老板再次开口了，他举着手在半空顿了顿，无力垂下了。
“这王琦瓷板画，珠山八友的瓷板画，甚至是任何人的书画作品，这都是要研究画家画技、画风、笔墨技法的，年轻人不能够老想着走捷径！看瓷胎制作年代是有用处，但是人家如果是新仿，用的是老瓷胎呢？不说其他的，就说这王琦吧，他作为珠山八友的领军人物，他的画风，难道不应该和熟悉……”
汪老板正说着，一条一条的数落着，宋慎则是心中念叨着，活该这样，乱说什么，你还不知道像这样的老家伙不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吗？逮到一丁点儿的借口都能叫你没话说！
心中正鼓着气，思忖着如何去做，刚才他是想要叫杨老板站前头冲锋，扒拉出一个好点的猜测叫他接招与老汪对着干，没有想到老杨是个软骨头，没接招不说，竟然还不力挺，妹的，这还怎么同盟！
“咚咚！”玻璃门被敲响，打断了说教，众人转头朝门外看去，老汪瞪着眼睛气哼哼地。
“呃，大家好！”李菁站在了门前，呼呼喘着大气，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
老汪怒声道：“小菁菁！女孩子就要文静一点，说话做事要稳重，要懂礼貌，要懂得不能随便打断别人的讲话，你今天要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我一定叫你好看！”
李父面色不虞，他家闺女无故被训，话里话外都是说她没教养，这不是骂他是什么？
李菁倒是没有反驳，反倒是“哦”的一声，低眉顺眼很是顺从。
“说吧，什么事！”汪老板问道。
“那个，那个……”李菁一副很是受惊的样子，迟疑着没说出口。
“没事，有什么事就直说。”老李看不下去了，自家女儿一直胆大，这该不会被吓着了吧！
“我们查了一下，王琦是有个弟弟的，名字叫王璞，而且也是很有实力的陶瓷美术大师，介绍上说，王璞画风与他哥哥很像。”
“噗”宋慎心头大震，他还真有个弟弟是画家！
老汪着急了，上前道：“怎么可能这么巧，他有弟弟难道也一定是做陶瓷美术的吗？”
林老板连忙拦住了他，“老汪，别着急，让菁菁慢点说。菁菁，你们是怎么查到的？”
“当然在网上查到的，这很简单呀！”李菁满是不在意的回道，眼睛里却是闪着亮光，很是得意地朝宋慎微微撇了嘴。
“网上？”几位年纪稍大些的老板们都是一愣，他们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大家都把这件事情当做笑话来看，哪里会想到再去验证，事情发展起来，怎么有种荒谬感！
“我去看看！”老汪忍不住了，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我也去看一看吧。”老杨也是跟着出去了。
接着另外几人跟着过去，店里只剩下宋慎与林老板、李老板面面相觑。
林老板朝着宋慎竖起了大拇指，“宋老板好手段！好见识！”
宋慎面上微笑，心底却是想着，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可就不在掌控中了！这瓷板画是谁所做，还真是难说，尽管知道王琦的画风，谁也不是对他了解的太深，眼前的瓷板画究竟是不是真品还很难说，别看着老汪说得头头是道，他肯定也是模糊，现在出来个弟弟，他肯定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第261章 药剂显威
老李看向宋慎的目光则是变得复杂起来，起初见到宋慎拿过来的保山南红玛瑙，那玛瑙尽管稀少，但是在行内人看来倒也不是难寻的。后来，宋慎手中普通的一串手链只用了一束光线，陡然变得价值倍增，老李还是不以为意，毕竟多米尼加共和国和大陆没有建交，市场上出现多米尼加蓝珀太过难寻，捡漏多是靠运气的。
但是，现在宋慎提到王琦有个弟弟，没有想到他还真是有个弟弟，这样话，就使得他不得不怀疑起来，这年轻人怕是藏拙了！
这所谓的王琦的瓷板画极有可能是有问题的！老林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
三人静静坐着，谁都没有首先开口，片刻后，还是老林问了句，“宋老板的店是在扬城古玩街吧？”
宋慎点了头，“是在那边，怎么？林老板去过？”
“去过，当然去过，老李也是去过的。”老林点着头朝着老李看了一眼，老李自是承认的，“集雅轩开业没有多久吧？”
“开业才不过两个月，今年七月刚开业的。”
“那就怪不得了，我还是年初去的，没想到宋老板真是年轻有为呀！”老林感慨着，似乎对扬城很是熟悉。
“宋老板认得高少木高老板吧！”老李开口问道。
“我捡的第一件漏就是转给高老板的，他算是我的入行老师了。”宋慎想起那个傍晚，第一枚和田马钱，无论如何，高少木在他开店后是没有再去设置丝毫障碍的，卖和田马钱那件事也会随着时间而逝去，高少木算是领他入行的老师，这是怎么都无法否认的事情。
“哦？看来高老板这是慧眼识珠了！上次见他竟然没有帮着引荐宋老板，真是不应该呀！”老李拍着大腿道。
宋慎面上一笑，人家不过是表示个意思，他不用去解释的清楚，这反倒是拉近关系的一个纽带了。
许久，宋慎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转头看去，进来的却不是出去的人，而是另有其人。方脸短发，面如刀削，刀削是岁月流逝的痕迹，脸上并无表情，一眼看去就知道这人平日就是个严肃的。
果不其然，这人拎着一个小瓶子，进了店里对着起身相迎的三人便道：“小林、小李，有什么事情还要我出马？怎么还要我配了药剂过来，电话里还说得吞吞吐吐的？”
话音落下，人已走了进来，不等答话，那人眼睛已经扫见桌上瓷板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直奔瓷板画而去。
不过才看了三两眼，那人便是冷哼一声，“现在的人为了赚钱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故意破坏了这幅完整的瓷板画！”
“故意破坏？”老林与老李均是惊讶地上前去，他们可是不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
那人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去仔细摩挲了瓷板画，观察起来。
宋慎悄悄拉了老李一把，朝那人方向示意了一下，悄悄问道：“那位是？”
“老庄，脾气有点怪，你小心点。”老李说了一句便不愿多说了。
宋慎却是隐约想起，刚才是谁提到“牛鼻子”，难道这位就是？
老庄谁都不理睬，只顾着低头看画，许久抬起头来，朝老林道：“去拿毛绒刷子，棉球，干净的白毛巾！”
老林听了吩咐，也没说句话，径直去里储物室拿出了这些东西。
老庄瞅着瓷板画，稍稍挪动了下，让自己更加方便，先用小刷子细细地清了清瓷板画落款处的污垢，用毛巾擦了擦，然后把他带来的小瓶子打开，用棉球蘸了点里面的药剂，轻轻擦拭起来，如此反复几次，宋慎发现瓷板画上的污损有了些许变化。
先前落款处有些发黄的痕迹渐渐清晰了些，印章污损的痕迹倒是稍有变化，但是落款处的痕迹已经能够看出少许字痕！
看着“王”字旁右边的另一部分的复杂字体，宋慎松了口气，事情已经有眉目了，看来真是王璞的了，因为王琦书写起来根本不会有这么多笔画，再说也能够看得出字迹轮廓！
老李、老林看着不甚清晰的字迹轮廓，相视苦笑，真是没有想到真是出现了这种情况，还真是王璞所作。
老庄看着字迹皱了皱眉，“这是什么字？看着怎么这么复杂？”
“王璞，是王琦的弟弟。”老李解释着，老庄不知道先前发生的事情，字迹又不甚清晰，自然也不好猜测。
接下来药剂已经没有办法去把污痕擦拭干净，老庄只好叹着气收拾了一番，这样好的一幅瓷板画遭到破坏，真是暴殄天物，这是他无法释怀的。
宋慎转头问老李：“瓷板画是谁的？”
“你没看出来？”老李有些不相信道。
“汪老板？”宋慎有些不可思议，也只有他的可能性最大了。
老李点头，“老汪可是投了不少钱呐！”
“多少钱？”宋慎发挥着追根究底地精神，他还真是好奇的紧。
“三百多万，如果真是王琦的真迹，还真是不好说，现在嘛。”老李伸出三只手指，颇有些感慨，他对老汪可不会有宋慎这样的厌恶感，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见到老友打眼，心里还是颇为惋惜的。
宋慎呆了呆，心中略有感慨，这三百万算是打了水花了，要知道王琦的瓷板画可以卖出几百万的价格，但是他的弟弟能卖出十多万都是勉强，亲兄弟那也是不一样的！
厅内瞬间静了静，刚才出去的那几位开始从门外走进来，李菁朝着宋慎眨了眨眼睛，满是笑意，似乎完成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手下却是悄悄地朝宋慎伸了两根手指。
宋慎微微点头，这两根手指可不是说谁二，而是次数，加上宋慎承诺的一顿大餐，现在又欠了一顿。
老汪没有注意到厅内其他人的异样目光，反倒是看到宋慎面上笑容颇觉不爽，道：“虽然能够说明王琦有个弟弟，但也不能说明这瓷板画就是王璞所作。”
宋慎顿了顿，没有回应。
在老汪看来，这却是对他**裸的无视了，“年轻人不要太早得意，这古玩行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你以为拿出王琦弟弟的证据就能说明瓷板画不是王琦之作了吗？哪有这么简单！你要知道有很多画家作画以及传世名画都是有书面记录的，瓷板画上也包含着画师们长时间创作的痕迹，这些证据无论时间如何流逝，都是无法消灭的证据！”
宋慎看着老汪望过来的眼神，坚定而又咄咄逼人，似乎是想要一鼓作气打散宋慎的气势。
人的身上由于性格特点，行事风格，所处地位，长时间会形成一种气场，一种气势，宋慎身上是一种儒雅，接触起来，似乎蛮容易接近，但又有一道无形的阻隔，说不上外柔内刚，但又显出他外表亲和，内心难以接近的本质。
而老汪则是一股子倔强气，这种倔强的气质给人的感觉特明显，仿佛他就站在那里，你哪怕只是看了第一眼，你都是知道这老头一定很倔强，脾气不好。
两种似乎并不太过相斥的脾性对战在一起，一个步步紧逼，另一个虽则是让步，但是每一次实则是在前进一步，双方都在蓄势，只等时机一到，便引爆了它。但是这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战役，一方注定胜利，另一方还是盲目揣测。
宋慎点了点头，不愿意再去正面对抗，因为有人已经知道了真相，这一次真是踩得太狠，会给人家留下睚眦必报的小气形象，这不利于宋慎以后行走江湖。
“嗯，汪老板说得对，有些痕迹是没有办法消除的，只能还原回真相！”
老汪一愣，“真相？王琦作为珠山八友的领军人物，市场上却是少见他的代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