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见过和这同样的仿品？”礼老很快猜测到重点，问道。
“昨天我去了琉璃厂，在清韵阁见到费老，他当时为了考我，请穆老板拿出了一件梅瓶，也是用的这种手法做的旧！”宋慎如实回道。
礼老点头又问道：“费裕思？”
宋慎摇头，“我不知道他的全名。”
“应该是了，他是古籍组的，你小子倒是好运，头一天还有人帮着你作弊。”礼老笑道，他这时候便认定宋慎昨天是凑巧被费玉思碰到，了解到一些事情，这才能够很快猜测出来。
宋慎也没有答话，事情并非对方所想，但是人的固有印象很难打破，这时候解释并不会起到太大作用。
王老倒是没有这样想，反而问道：“我见你刚才每鉴定完一个，速度就会快上一些，是不是有什么小技巧？”
宋慎略一犹豫，还是道：“我昨天鉴定的那是一件青花梅瓶，当时也并没有意识到作假者究竟哪里更出色，只是直觉地感受到梅瓶本身是存在问题的，后来也是经过费老的一番解释，我才明白其中缘由。事后，我就仔细考虑了这件事，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刚才我就是因为要验证这个猜测所以才会越来越快的。”
“哦？这样说来，你的猜测是正确的喽！”一直不曾插嘴的李局长也是反映过来，这件事情容不得他不认真对待，听到宋慎想到的方案能够有效的应对仿品，李局长便不得不坐直了身子。
“这种方法并不完全适用，就是根据磨损的程度来判定，经常被碰到的地方磨损的程度要强一些，其他的地方磨损的程度相对要轻一些。”宋慎解释道。
众人均是一愣，片刻，大家便都挤了过来，挨个拿着放大镜细细观察起釉面。
很快，礼老放下手中镜子，朝着宋慎苦笑道：“事情还真是简单！大家刚接触这东西的时候只想着如何能从磨损纹理本身看出差别，或是从釉色、胎质来考虑，没想到解决的办法只要换个角度就可以了！”
宋慎摆手道：“其实，这个规律也是有缺陷的，就是不能叫作假者知道这件事，如果他们意识到问题出在这里，很有可能就会采取措施，到时候就是这个规律恐怕也不适用了。”
礼老点头，一边沉声道：“宋慎刚才说的，大家想必也能听得明白，这件事情先不要外说，等事情有了定论，掀了对方窝点才能对外公布，要不然，会给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带了更多的困扰！”
众人各自表态应下，就是李局长也都是点头表示了同意。
礼老示意众人坐下，这才指了指宋慎道：“重新认识一下，以后宋慎就是咱们瓷器组的新成员了！这件事情稍后我会像委员会打个报告，流程也会在一两周内走完，他刚才已经向我们证实了他有能力参与咱们的计划，也有足够的才智能够解决问题。下面咱们鼓掌欢迎一下吧！”
宋慎连忙站起身来，朝着众人鞠躬，他实在没有想到跟做梦似的，这么快就入了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这可是比什么劳什子收藏家协会高出不是一星半点！
“接下来，你还要学习三年到五年，才能真正参与到我们瓷器组的工作中来。不过这次事情紧急，学习就推后吧！”礼老果然没叫宋慎高兴起来，开口就是学习，宋慎面上有些无奈，不过也只能接受，这时候有名师指导，总比自己摸索要强得多。
礼老停住了，转头看向李局长道：“宋慎的入会仪式就这样吧，接下来请李局长布置任务吧！”
李局长摆手道：“布置任务不敢当，事情也还是要和大家商量着来。小宋是新来的，并不清楚状况，我就先简单介绍一下。”
“事情最初发生在去年年末，王老是第一个在琉璃厂发现的这种瓷器，他买回去和礼老一起参详，两人一致认为这件瓷器做旧水准很高，就是两位老专家都差点上了当。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大约在今年一月初，礼老去琉璃厂，再次发现了两三件类似的瓷器，他便把事情向上面汇报了一下。十多天后，在座的几位专家在琉璃厂进行地毯式搜查，这次竟是发现了十多件之多，直接造成琉璃厂经济损失已经达到一个多亿。”
“局里和委里对这件事很是重视，特意调了精兵强将对瓷器来源进行审查。春节时，调查因为对方陷入寂静而稍有停滞，但在春节之后，我们发现市面上流通的这种瓷器越来越多，据我们估计，目前市场中至少流通了七八十件这类瓷器。这种瓷器多为明清青花，每一件样式都各不相同，但是相同的是它们的制作方法，瓷器烧制也是还原了古代煤炭烧制，而非现代技术中的汽油烧制，所以迷惑性极强，就算是委里也只有在座的五位专家才能鉴定出真伪，当然，现在还要加上你一个。”
“我们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摸索，大致确定了七个可能存在的窝点，礼老前段时间去湘省出差，为的正是确认其中一处窝点，不过很遗憾，并没有收获。现在，我们还剩下六处可疑窝点需要确定，这次会议正是想要商讨这个问题。”
宋慎点头，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次会议还有一定的保密性，所谈问题也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情，他知道自己这时候没有什么发言权，干脆也不说话。
见到宋慎注意倾听，李局长满意的点头，朝着礼老道：“事情范围涉及辽、豫、陕、晋、苏、浙六省市，还是由礼老来分配一下吧！”
礼老也没有拒绝，点头道：“也没有什么好分配的，宋慎刚加入进来，照顾他一下，这次就叫他回家乡去苏省吧，其他的五个地方咱们分分就算了。”
其他人也都没有反对，很快便出了结果，各自分到一个省区，当然，这只是一个大方向，具体地点文物局是有调查的。
章秘书拿了资料走过来，分发到每人手中，当走到宋慎跟前时，他不禁深深看了宋慎一眼，本来他还以为宋慎不过是路人甲乙丙丁，没想到对方转眼就成为了文物鉴定委员会的一员，有了这样的身份，哪怕是李局长身处这样的高位也都是没有权力处置他了！
宋慎没有察觉到章秘书的眼色，只是看到自己具体的任务地点之时，宋慎不由地瞪大了眼睛，这次的任务竟是在徐城！还真是他的家乡！不过，转念想到上次那个天价玉凳，想到徐城的特殊地理位置，以及泛滥的作假窝点，就是身为其中一员，这时候也无法荣幸起来。
第358章 两个跟班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关乎国内古玩市场尤其是瓷器市场的存亡，在行动中万万请加倍小心，不要轻易打草惊蛇，更不能以身涉险。到时候，李局长会居中指挥，有事要及时联系，不要擅自行动！”会议即将结束时，礼老这样吩咐道，话说到最后，他一直看向宋慎，看起来似乎是想要提醒宋慎一般。
宋慎重重点头表示明白，礼老这才转过头去。
“居中指挥不敢当，我也是为大家做好后勤保障工作，大家有事也请尽管吩咐，尤其是宋慎，你是刚来的，有了问题也不要藏着掖着，咱们多商量着来！同时，局里就此事也和公安部做了通报，公安部也会下密文通知到各地方警局全力配合我们工作！”李局长笑着道，不过，又是重点照顾了宋慎。
宋慎再次点头应下，接过通讯录，这才知道王老本名王荣久。
其实，事情调查到这一步已经差不多了，基本上确定的六处方位也都已确认到具体某人，但是因为一来需要确认是具体犯罪嫌疑人，二来需要完善证据链，只有一下子打倒才能真正防止死灰复燃的可能性，所以，任务布置下来，礼老与李局长都是在用心交代一些事情。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礼老将宋慎留了下来，笑道：“你这是第一次执行任务，世事凶险，要注意自身安全，同时更要防止小人暗算。”
宋慎点头，“嗯，我会注意的。”
“这次任务，我想派两个学生跟你学习一下，你看如何？”礼老又问道。
宋慎瞪着眼睛，“礼老的高徒……”
不等宋慎说完，礼老解释道：“事情虽说有分工，但是就目前的初步调查来看，你那一路是出现情况可能性最小的一组，所以我才会派了两个学生跟着你算是实习一下。你放心，他们都是有功底的，不会托你后腿。”
“礼老说笑了，您的高徒怎么可能是拖后腿的呢？既然礼老这样说，我便答应了。只是，这调查中……”宋慎无奈应下，但还是提出了要求。
“调查以你为主，甚至不必考虑他们的意见，他们一直待在象牙塔里，很多事情也都无法考虑周到，让你带着他们只是想要他们出去见一见世面，任何事情都听你安排。对了，路上发票带着，回头交过来，这是可以报销的。”礼老人老成精，当然明白宋慎的疑虑，很快便给出了答复。
宋慎点头应下。
回房间时，再次碰到那位女领班端着果盘，她站在门前不停地换着脚，似乎站了很久的样子，宋慎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宋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早上不知道您的情况，还使唤您帮忙干活，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是专门来道歉的。”女领班微笑着道。
宋慎心有疑惑，为何当时没有立即道歉？转念想到对方当时肯定以为自己不过是个小职员，后来大概是发现自己参与了会议，这才重视起来，大约也是不想留下不好的印象。
宋慎接过果盘，“道歉我接受了。”
“谢谢！”女领班还是有些惊喜地道。
“嗯。”宋慎微微点头，转身开了房门，回头道：“你在工作，我马上也要收拾东西离开了，所以就不邀请你进来了。”
女领班讪讪一笑，“您忙您的，您忙您的！”
见到房门关上，女领班轻啐一口，嘀咕道：“就没见过这么没风度的。”
宋慎收拾了衣物，心有遗憾，来京城不过三两天，很多地方还没有去，这便要离开了，早知如此他就会再早来几天了。
宋慎是在楼下见到的礼老两位学生，一男一女，年龄也与宋慎相仿。
礼老大概在赶往机场，就在电话里介绍道：“那是我带的两位研究生，年龄和你差不多，你们同龄人应该更好相处一些，这一路上就拜托你来照顾他们了。”
宋慎应下，“好的，礼老您就放心吧！”
“嗯，你把手机交给他们，我给他们说两句。”
宋慎把手机递了过去，女子接过手机，也听不到话筒里说了什么，就见到两人不时“嗯嗯”应下。
宋慎趁着这工夫打量起两人来，男子面容俊秀，身着休闲西服，衬托地身材挺拔，眉宇间带着丝丝傲气，这种人大概就属于大学学生会里的风云人物。
女子身量很高，即使脚踏着平底鞋，也大约到了宋慎鼻梁的高度，身材匀称，柳眉大眼，薄唇微红，鼻梁挺翘，双腮粉红娇俏，整个人洋溢着浓浓的化不开的笑意，似乎对于此次出行很是开心。
待得挂了电话，女子笑着道：“宋老师好，我是紫楚，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男子则是道：“我是王旭，请多多关照。”
宋慎也没在意，笑道：“老师不敢当，咱们年龄相仿，叫我宋慎就可以了。你们如果收拾好了，咱们就出发吧！”
两人点头，跟着宋慎的脚步上了车子，待会儿他们要乘飞机飞往徐城，那里也是有机场的。
文物局前期工作做得很细致，能够确定把调查工作具体到某个人有无嫌疑，其实也是有原因的。国内烧制陶瓷的公司企业都是有注册的，这次的事件显然不会是公司所为，要不然很快就会有风声传出，所以，目标很容易锁定到烧制陶瓷的个人。
而具体到国内来讲，烧制陶瓷的那些个体美术大师是有限的，用古法烧制又能把瓷器绘画、款识都能做到逼真的程度，更是少之又少，如此，范围便缩小到十个人左右，经过前期勘察，除去了其中三人，礼老上次出门又排除掉一人，如此，便大致确定了最终的六人。
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是因为这些陶瓷美术大师，本身技艺精湛，没有充足的证据实难拿下，而且还要考虑到社会影响，所以调查取证工作更加难以展开。
宋慎也曾就此问题向礼老请教，对方只说：“随机应变”四字，看来，就是礼老在处理这件事情时，也会感到很是棘手。
第359章 互捧
宋慎手中有关于行动目标的具体资料，但是他又不可能冒然前往，所以在徐城下了飞机之后，宋慎也没有把他们朝自己家中带，而是住进了酒店。
没有安排工作，宋慎首先提出要去花鸟市场看望一个朋友，王旭摇头没说话，倒是紫楚立刻应了下来，说是要跟着过去。
宋慎稍一思忖，便答应了下来。
尽管宋慎已经给刘永平打电话借车子，但是这时候车子也还没有送过来，两人只得打车去了花鸟市场。
紫楚在京城见过各种规模的古玩市场，但毕竟是从事这行的工作，看到一些好东西，她还是充满了兴趣。
宋慎等了片刻，告诉了她自己要去的地点，也就由着她逛街，他自己要去的地方是藏书斋，他与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