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招呼也算是给面子了。
宋慎从来不在意这些，出手少，一方面是谨慎，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古玩街捡漏难。能够开店的，整天与古玩打交道，哪个没有两把刷子，即使有谁漏了眼，这古玩街虽说不大，但是来来往往的有本事多了去了，这样的机会也许早就被别人抢了先，哪会等到宋慎来捡漏？
尽管对这次行动没有抱太大希望，宋慎转了一圈仍然有些失望。自下午吃过饭，现在已经三个多小时了，古玩街差不多就要看完了，今天也许就这样结束了。
拖着疲惫的身躯，恹恹的走在古玩街街头，太阳已经西落，但是此时的阳光仍有几分灼热。转眼看去，已经到了街的尽头，前面树荫下还有最后一家摆摊的。
来到摊前，那中年老板赤着膀子，肥硕的身躯压在小马扎上，宋慎几乎见不到马扎的影子，老板摇着芭蕉扇子，也不起身，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自顾自的，不再理会宋慎。
宋慎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一路走来，都是用自己的本事辨别真伪，等到看完一遍才用异能眼来验证，所以这会儿累得不想再看。见到那老板也不看过来，宋慎转身用起异能来。
并没有出现珠光宝气，色彩斑斓的景象，满眼皆是发出白光的工艺品，大部分都是近年来所做。只有一个瓷瓶形如灯笼，宝光颜色稍异，大概是清末烧制。
宋慎靠近了些，专拣相似的瓶子看。拿起几个瓶子又放下，反反复复，复复反反，看了几遍，抬头问摊主：“这几个瓶子，哪一个好啊？”
摊主抬头看了一眼，又回过头去：“都差不多，价格稍微有点差别。”
宋慎诧异看了一眼胖老板，这人真是做生意的？这就是待客的态度？
见到这样的情形，宋慎本来打算一个一个的问价，然后出奇不意地拿下意中的瓶子的计划，瞬间就放弃了。
“我刚装修了房子，想买个瓶子放在书房。我看这个瓶子上的画不错，有牡丹、海棠、玉兰，看着喜气，老板给个实在价吧！”宋慎拿起一个瓶子问道。
“那个瓶子的纹饰有玉堂富贵的含义，小兄弟眼光不错！我也不会多要你钱，你给五百块就拿走吧。”胖老板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顺着头上的“地中海”直擦到脖子。
宋慎听到这话顿时后悔的要命，这要是头一个问了意中的真品多好啊，只要五百块就能拿下，真是令人心动！但是此时却不适合，还需要把这个瓶子拿下再说，不能让他注意到自己的目标！
“老板，给个优惠吧，一个花瓶能值多少，五百块贵了点。”宋慎摩挲着花瓶，嘴里砍着价，好像很是中意这花瓶。
“嘿，这花瓶五百块已经不贵了，你到这古玩街各家店铺问一问，还有比我这更低的价吗？”胖老板一手挥着芭蕉扇子，一手拿着毛巾擦着身子。
宋慎有些纳闷了，有这么热吗？知道这价钱是讲不下来了，宋慎小心放下花瓶，直接拿起自己中意的瓶子，这次却是单手提起，没有了小心翼翼地神色，问道：“这个花瓶应该便宜点了吧，你看这瓶子上画的好像是外国人，摆出来很洋气啊！”
胖老板似笑非笑地看着宋慎，点点头道：“是啊，出口的物件，能不洋气吗？”
宋慎知道遇到懂行的了，但是不知道对方到底知道些什么，就试探道：“出口转内销啊，现在正流行。”
“这是海外回流的物件，正经的乾隆广彩灯笼瓶，当年出口到葡萄牙、西班牙都是贵族的奢侈品。”胖老板看到宋慎外行，顿时有了兴致，说话间唾沫横飞。
宋慎心底暗笑，嘴上说道：“没想到还是乾隆年间的瓶子，当真了不得！这样的瓶子都是贵族的奢侈品，哪是我们这些平民小百姓消费得起的。我还是看看其他的瓶子的吧。”说着，把手中的瓶子放回了原位。
胖老板没想到这一说竟然吓跑了顾客，当即站了起来，以扇拍手：“小兄弟，别急啊，这‘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平常百姓家”，说的就是奢侈品逐渐走进大众生活，你看那些国际奢侈品牌，现在还不是满大街都是嘛！”
“哦，你是说满大街的仿品吧，难道这瓶子也是？”宋慎反应很快，当即揭了他话里的漏洞。
“哎，话不能这样说，艺术品怎么能说是仿得呢？每一件艺术品都要花费艺术家们大量的时间、精力，这简单的瓶子里蕴含多少大师的心血啊！”胖老板说得一本正经，宋慎不得不想起一句话来，“读书人的事，怎么能说是偷呢？”
“好吧，那老板说个价吧。”宋慎看清了形势，果断问价。
“这个要一千，它的做工更好一些嘛！”胖老板也是趁机抬价，怎不能浪费了这么多口舌。
“八百，我也不多还价了，你看怎么样。”宋慎也不想再和这老板瞎扯，一个合理的价位，让对方觉得有便宜可占，是快速成交的密器。
“好！”胖老板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应声道。
宋慎数了八百块递过去，抱起瓶子转身离开了。
本来宋慎还觉得这老板水平不错，拿这件广彩瓶做诱饵，钓一些人来增加人气，促进销路。当他说起“回流”时，宋慎被吓了一跳，回流都知道了，难道还真的懂这些？后来，一句乾隆年间使宋慎产生了怀疑，宋慎小小的一诈，没想到他当即露了马脚。真是草包一个！
有了这样的收获，宋慎也不着急回去了，转身回了通古斋。
进了门，堂中只有一个销售员正在打盹，听到脚步声慌忙站起来，微微鞠躬道了声“下午好！”待看到是宋慎过来，尴尬一笑，说道：“老板在楼上。”
宋慎笑笑点了点头，也不再回头去看，省的教人家尴尬埋怨。宋慎来通古斋还没有买过东西，没让人家拿过一分钱提成，人家打招呼是给老板面子，可不是给宋慎面子，宋慎有自知之明，自然不会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第40章 海外回流
通古斋的楼梯是木做的，红棕色的楼梯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红底印花地毯，走在上面很舒服，每踏上一个台阶，就会发出“咚咚”的闷声。
上了楼梯，刚要伸手去开门，门就“咔嚓”一声打开了，里面的人看到看到外面的人影也是吓了一跳，双手朝后一扬，杏目微瞪“吓死我了。”
宋慎抱着灯笼瓶走到门口，听到开门声，还以为你是谁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来给自己开门呢，听到声音，抬头一看，竟是王若彤！
“额，这是抱歉，我还以为是谁帮我开门呢？”宋慎看到王若彤拍着胸口，很是歉意。
王若彤让开了路，示意他进来，问道：“你怎么来这了？”
王若彤身着黑色束腰连衣裙，黑发披肩，素面朝天，樱桃檀口一开，声音清越，又与往日都市丽人的装扮不同，别有一番素雅之感。
宋慎抱着瓶子，边走边说：“这话我还想问你呢？”
“这是她的家，她怎么就不能来？”回话的是黄文川，他此时正坐在里面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我是他外公。”黄文川见到宋慎有些疑惑，就接着解释道。
宋慎听了也是有点尴尬，讪笑一下，到了人家家里问这样的问题，真是无脑！
宋慎小心把瓶子放在桌子上，落了座，向着王若彤解释道：“刚才真不是有意吓你的，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王若彤性子恬淡，不过也是温和，轻轻摇了摇头。
“黄老板。”宋慎转过身去，朝着黄文川说道，就要进入正题。
黄文川无奈道：“不是说好人后不叫老板的吗？”
宋慎一愣，说道：“黄老哥，我和王若彤是同事。”
黄文川一下子噎住了，看到那边外孙女很是幽怨的看过来，方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在报复，怎么早不解释？尴尬一咳，道：“各论各的吧。”
说着，也不用宋慎多说，拿过宋慎带来的灯笼瓶就看了起来。
王若彤有些好奇，便在旁边问起两人的认识过程，宋慎不好多说什么，就把那天碰瓷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版本有些不同，说自己在黄文川说出真相前当众猜出真相，由此和黄文川相识，也没说自己捡漏的事。
王若彤听后点点头，知道自己的外公好古玩，两人这样相识也不是没有可能。
黄文川注意到两人聊天，放下手中瓶子，打趣道：“你们偷偷聊什么呢？若彤不是要走吗？”
一句话闹得王若彤一个大红脸，反嘴道：“说你的英雄事迹呢，我还想看看你怎么发威把这赝品瓶子鉴定出来。”
黄文川知道这外孙女脸皮薄，也不能让她觉得在同事面前丢了脸面，所以不再玩笑，指着瓶子笑笑说道：“你。”
王若彤也不推辞，看向宋慎，见他点头，就拿起瓶子仔细看了起来。
宋慎本来以为像王若彤摆弄古玩只是兴趣，可能只因为燕芳喜欢，所以偏爱一些，没想到这一位也是家学渊源，竟然是黄文川的外孙女，真是令人惊讶！通古斋和博古斋关系这样糟糕，两闺蜜竟然没受影响？
王若彤放下瓶子，羞赧一笑，“这瓶子真不错！”
“哦？那你说说看。”黄文川竟拿着这瓶子当场考校起来，想来对王若彤也是信心十足。
“这是清末广彩灯笼瓶，瓶上纹饰是西洋工笔画法，画的是洋人及西洋建筑，工笔描绘工整细腻，人物表情生动。色彩也是绚丽多姿，整个看起来很喜气，大红大绿，符合洋人的审美特点，这应该是广东一带生产用于出口的。”王若彤看起来很是自信。
“嗯，不错。这瓶子是个大开门的好物件，也是‘一眼真’的好物件，应该是回流的吧？”黄文川问道。
“应该是吧。”宋慎也是不敢肯定。
“什么叫做‘应该是吧’，你的东西你不知道吗？”黄文川听到这样的回答就有些不乐意，但是不等宋慎说话，猛然反应过来“你上午来的时候还空着手，这瓶子不会是你才买的吧？”
宋慎点了点头，没想到黄文川反应激烈，喝了一大口茶，道：“花了多少钱？”
宋慎不答话，伸出拇指和食指做出一个八的手势。
黄文川见状，点了点头：“还可以，比市场价低了一点，算是捡了一个小漏。”
宋慎摇摇头，笑道：“没这么多。”
“不会是八千吧？”黄文川听到宋慎的回答，大吃一惊，难道又是捡了漏？
王若彤也是好奇了看了过来，对于宋慎，她算不上多了解。但是宋慎第一次来古玩街，还是她和燕芳拉过来的，第一次见他能慧眼识珠买下和田马钱，也是很吃惊，不过，在她看来只能算得上是运气好罢了。但是，这次如果还能捡漏，那就说明宋慎这段时间进步很大，也是有些实力的。
宋慎也不好意思再去摇头，叫人家惊叹他运气好，所以也不再摇头点头，而是微微一笑，只当是默认了。
黄文川猛地瞪大眼睛，“你在哪里买到的，也带我去捡漏吧。”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捡漏难遇，并不是说有就有的事情，宋慎只买来这个瓶子就说明那里已经没有捡漏的机会了，他对宋慎的眼力还是比较信任的。
王若彤檀口微张，惊异不已，没想到宋慎捡了这样的大漏，这清末广彩灯笼瓶虽说不上是什么精品，但是好在保存完整，没有污损，这就能使瓶子价值最大化，这样的瓶子市场价至少是他买入价的十倍以上。
“就在街头一个地摊上买的，碰巧遇到的。”说着，宋慎就把买瓶子遇到的情况说了出来，也不好意思说这是自己转了一天的成果，捡漏本就有运气的成分，谁没有逛过一整天的经历，还不是没有收获，宋慎能够捡到漏也算得上是邀天之幸了。
两人听后也是感慨摊主“有眼不识金镶玉”，“把宝贝卖了白菜价”。
“其实也怪不得摊主，你看这灯笼瓶，釉色白净，光泽莹润，看起来很新，把它看成贼光也是有可能的，只有经验丰富的才能看出这是宝光啊！”黄文川感慨一番就说教起来，像他这辈人，哪一个不是经历了宝物遍地的九十年代，捡漏想必经历过不少，感慨一番不过是凑趣罢了。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他应该是没认出来，他当时说是回流的物件还真是吓了我一跳。没想到他不懂啊！”宋慎回想当时还真是一脑门子的冷汗。
“你就别吹嘘了，捡了漏拿过来分享一番，已经让我们羡慕了！捡漏真是不容易啊！”王若彤很是感慨，她入行要比宋慎早得多，至今没捡过几次漏，现在已经两次亲眼见宋慎捡漏，心里真不是滋味，本来想说他“别炫耀”，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太情绪化，终究是咽了下去。
宋慎不好多说，只好讪讪一笑，表示自己的尴尬。
“你拿这瓶子来时要让给我的吗？”黄文川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还是问了一句。
宋慎尴尬一笑，来之前就想到黄文川会这样问，也不好不回答，就说道：“买了宝贝，就想拿过来让黄老哥给掌掌眼，也算是分享一下。”
黄文川知道宋慎要开店，这样的好物件当然会留下来，所以也不会勉强他，就打趣道：“是来炫耀的吧！”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真是老了老了，越发“老顽童”了。
“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