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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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月-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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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有人问小幽为什么取《破月》这个名字……

小幽挠头……其实,没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当时正好想到“云破月来花弄影”……

随手拿来用用就懒得改了…_…!!

———————偶是完全不为作者华丽文笔和诡异构思负责的小4———————————————


契子

青衣巷,临安城东、赤阑桥头的一条胡同。

迂回蜿蜒,人迹罕至,寂静悠然。

青衣楼,临水人家红袖招。

一座青楼。

悠悠闲闲的隐身这僻静的小巷。

巷子两边的民居已有些年头,每到雨季,绿苔苍苍,愈显白墙斑驳,岁月沧桑。

路面是契合齐整的青石板,穿着木屐走上去,脚步声绵延悠长,回声宛然。


香檀木架收了珠玉琳琅,琉璃屋檐高挑八角宫灯。

若你见这青楼地处偏僻,便以为生意清淡,那就错了。

须知,车水马龙里沉浮的,皆不过庸脂俗粉。

可想听星月凝音曲?可想见雪香云蔚舞?可想会倾城无双人?


青衣楼的规矩,车马不过青衣巷。


今日,青衣楼人潮如织。

凤梧斜倚着窗棂,挑了纱缦,看向花厅。

清灵灵的目光悠悠飘过挨挨挤挤的一干人等,在正前方那张桌子略略一停,又轻忽忽的飘远。


有人轻声叩门。

“进来。”

梳了玲珑双髻的丫头闪身进门,清水脸蛋上挂了甜甜的笑。

“姑娘该梳洗了。”

“恩。”凤梧轻应一声,端坐于铜镜前,任那小丫头轻轻巧巧的梳理如云长发。

“歌儿。”

“恩?”

“花厅里,中央那桌子,坐的何人?”

小丫头迟疑了一下,回道:“不论是谁,总是个富贵人家的主罢。”

凤梧低笑,“今儿来这青衣楼的,可不都是富贵的主。”

小丫头又迟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可是歌儿刚才听李嬷嬷与写意姑娘谈起,那人,似是皇家亲眷。”

“哦?”凤梧垂了眼睑,若有所思,“皇家亲眷?”


今日,青衣楼当家花旦之一,雪香云蔚亭的凤梧姑娘,选婿。


第一章 故人来

追命从没见过这么嚣张,又那么古怪的青楼。

车马不过青衣巷。

真真算得上是一个下马威。

刚刚又在嬷嬷那听说,这里的女子,竟然都是没有卖身契,不需接客的。

听曲,看舞,煮茶,对酒。

若当真两情相愿,想春风一度,自也无人反对。

又或有想从良者,亦有人安排一场赏花宴,由你自己挑去。

青楼开成这样,当真是大宋第一家。

若非空气里还有那么一丝甜腻的血腥味,追命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青楼里,有花香,酒香,脂粉香,皆属正常。

那血香呢?

飘曳的轻纱幔帐上,有血嫣红,开出一树灿烂的桃花。


铁手双臂环胸站在桌旁,眉峰紧锁,暗自叹气。

他已经退出公门不做捕快很久了,为什么还要来管这种莫名其妙的命案?

还运气好到遇上一名身份非比寻常的死者……

自从前几天随手抓了个小偷却不小心被追命撞个正着以后,他就隐约觉得,悠闲的日子到头了。

果然……

今天一大早就被拉来看尸体。

无奈的拿眼角瞟了瞟站在身边的追命,看向李嬷嬷:“这里管事的是谁?”

李嬷嬷犹豫了片刻,方想答话,门外有声音传来:“是我。”


剑眉鹰目,锐气飞扬,眸黑如子夜。

乌木一般的长发略略曲卷,肤色是几近透明的白。

清泠的声音,冬日般澄澈的寒香。 

该是冷竣的容颜,眉眼间却似乎有花,细细的开。

青衣,黄衫,皂靴。气定神闲。


“顾惜朝?”

追命跳起来,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顾惜朝扬一扬眉,挥挥手让李嬷嬷离去,一边道,“小心你脚边的花瓶,虽然不值钱,打碎了也是要赔的。”

花瓶?

追命翻了翻白眼,嘀咕:“你忘了你以前打烂我多少酒瓶子……”


对于追命来说,顾惜朝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追命一向疾恶如仇。

杀人放火,血染千里,陷害忠良,甚至举剑指着皇帝要“流血五步,天下缟素”。

——如果这样都不算恶,那大街上的偷鸡摸狗之辈岂非都称得上是忠臣良将?

所以,无可否认,顾惜朝是恶人。

四大名捕的职责是什么?

惩奸除恶。

然而当追命真正与顾惜朝面对面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潜意识里并没有多少除此大恶的念头。

也许是因为那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也许是因为叹息他怀才不遇的寂寞。

叹息。

没错,就是叹息。

这种情绪对追命而言很陌生,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具体的词来表达它。

直到有一天,师傅在提到顾惜朝的时候,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虽然在他闯祸以后,师傅也经常会叹气,但那多半是无奈的、习惯性的,不像这一次,惋惜、遗憾、惆怅,甚至带了几分心痛。

于是追命想到了这个词,叹息。


“喂,顾惜朝。”

走到顾惜朝面前,追命伸手指一指墙角的床,正色道,“床上的这个人,不会是你杀的吧?”

“我?”顾惜朝挑眉,顺着追命的指尖微侧了侧头,“当然不是。我可是打开门做生意的,要杀人也不会在自己地盘上动手。”


从顾惜朝的角度,只能看到一截黑亮柔顺的长发,滑过床沿,散乱垂于地。

湘绣朱红缎的锦被上,凌乱洒落着雪白的荻花。


噫?荻花?

顾惜朝怔了一怔,举步过去。

手方探出,耳边蓦地响起一声轻微的剑吟。

斜刺而出的剑尖,带着一泓秋水般的凉意,闪动一抹暗夜流波的光华,不轻不重的,点在顾惜朝颈上。

倘若再进半分,少不得便要血溅当场。


戚少商持剑的手坚定如磐,沉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这是他第几次被逆水寒指着了?

顾惜朝想着,眉心闪过一抹讥诮。

伸出两指把剑推开:“我想做什么?戚大侠,莫非你还怕我在你眼皮子底下毁尸灭迹不成?亦或,你,想杀我报仇?”

那低低的一句亦或,是在戚少商耳边说的,微卷的长发有意无意的散落在戚少商肩头。

空气里似乎有清冷的寒香飘过。


压下心底莫名的浮躁,戚少商收回逆水寒,冷然道:“你顾惜朝欠下的人命,怕是把全身的骨头一根一根拆了也还不起。”

“成王败寇千古有,一将功成万骨枯。”

顾惜朝淡淡的看他一眼,“你若是早早的做了我的垫脚石,他们也用不着去赴死。”

“你……”

戚少商怒瞪他。

若是眼光能杀人,顾惜朝大约已被砍成了十七八段。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

铁手头痛的揉一揉额角,“事情过去那么久就别再提了。”

真是,冤家路窄。

这两个人,最好不要挑这时候来玩“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游戏——他不想收拾烂摊子。


顾惜朝沉默转头,捡起被面上的一枝荻花。

床上的尸体,双眸微闭,唇角轻扬,脸颊是极浅极浅蔷薇花瓣的粉色。

——仿佛沉浸在一个美好的梦里,不愿醒来。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这就是,你所说的,时机?


撩开尸体身上的锦被,有淡淡的桂花香弥漫开来。

果然,是啊……

故垒萧萧芦荻秋。


“铁手。”顾惜朝丢掉手里的荻花,拧眉道,“为什么你们会一起出现在临安?”

铁手踌躇了一下,看追命一眼:“我是听说,追命和戚少商在临安办萧故垒的案子……”

萧故垒?

顾惜朝一惊,询问的目光转向追命。

追命摸了摸下巴,迟疑道:“前段日子,京师里出了好几宗严重的盗窃案,每个现场的墙上都留下了萧故垒三个字。当时正好大师兄和冷血都没有空,师傅就把这件案子交给了我和戚少商。我们探访了几天以后,得到消息说,临安也发现了相似的案子……”

“不对。”顾惜朝摇头打断追命的话,“临安并没有这种案子发生。”

“是啊。临安知府也这么说。”追命有些郁闷的抓头。

顾惜朝沉吟了片刻,垂眸浅笑:“铁手,我猜,你是不是知道萧故垒的真实身份?”

萧故垒的真实身份?

追命闻言,一把扯住铁手的衣袖:“真的吗?二师兄?你真的知道萧故垒是谁?”

铁手看一眼几乎被扯裂的袖子,无奈颔首:“我是听说过这个名字。”

“这个人的地位,大概不低。”顾惜朝坐下来,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之所以来临安,其实是怕追命莽莽撞撞惹祸上身吧?”

铁手苦笑:“追命一天不闯祸我都觉得奇怪。”

“是是是……我知道我很会闯祸。”追命趴在桌子上翻白眼,“但是这个不是重点吧?重点是,你们能不能快点说这个萧故垒到底是何方神圣?”

啜一口杯中茶,顾惜朝扬眉笑道:“据我猜测,萧故垒,应该就是当今的太子。”

“太子?皇宫里的,那个太子?”

追命直起身子,与戚少商对视一眼,看到同样的茫然,“萧故垒怎么可能是太子?”

“追命,你还记不记得昭华将军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昭华将军的儿子?”

追命抬头望天,回忆道,“好象是叫……谢……谢秋荻吧?五年前失踪的那个?”

“对。”铁手点头,“谢秋荻曾是太子少时的伴读,两人的感情非常好。萧故垒,是有一次太子和谢秋荻私自出京游玩时所用的化名。”


是化名啊……

追命皱了皱鼻子,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诸葛先生是太子太傅吧?”一直默不作声的戚少商忽然插言。

顾惜朝的眉尖,轻轻浅浅的挑了一挑。

“我明白你的意思。”铁手负手踱了两步,“不过师傅拜为太傅是在范大学士告老还乡之后,而当时谢秋荻已经离宫了。”

“就算如此,秋荻公子的名声还是很大的呀……”追命摸着下巴疑惑的看着铁手,“师傅不可能没有听说过吧?”

“追命。”铁手叹气,“如果不知道太子用过这名字,单单就靠萧故垒三个字,很难让人把它和一个失踪五年的人物联系在一起的。即使想到那句诗,也只会觉得是个巧合而已。”

是这样吗?

追命眨了眨眼,忽地把脸凑到铁手跟前,一脸好奇的问道:“那个,二师兄,如果连师傅都不知道太子用萧故垒做过化名,你又是从哪里听说的?”

“我在扬州办案的时候无意中遇到他们,偶然知道的。”铁手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微微拉开与追命的距离,一边解释,一边看了顾惜朝一眼。


——顾惜朝,你又是怎么猜到的呢?


仿佛没有察觉到铁手的目光,顾惜朝顾自低头喝茶。

了春居的冰骨雪心,配上罢秋泉的水,果真是气清香冽,持久回甘呢。

唇角轻扬,微垂的眼睫掩去眸中隐隐的讥诮。


第二章 金玉盟

一 金风玉露

验尸的工作,说简单也简单,说繁琐却也繁琐。

待尸体被抬出房间时,已是日落时分。

府衙的老仵作半弓着身子,战战兢兢地站在铁手面前,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没有伤痕,也没有中毒或暴病的迹象。

好端端的一个人,莫名其妙吐了一口血就断气了。

——他总不能判断说是寿终正寝,老死的吧?

想到这里,老仵作的背不由自主更弓了一些,冷汗涔涔。

不过,为什么死者肌肤的颜色是淡淡的粉红色呢?


“死因不明?”

铁手皱眉,觉得自己的头好象又疼了几分,“什么叫死因不明?”

“死因不明的意思就是,世间又多了一个糊涂鬼。”顾惜朝放下茶杯,微笑。

“哈。”

追命应景地哈了一声,把腿往桌面上一搁,斜歪在椅子上,“顾惜朝,你的笑话很冷呐。”

“那如果我说我知道这个不明的死因是什么的话,你会不会多哈一声?”顾惜朝单手支起下巴,似笑非笑的看他。

呃?

“你知道?”追命愕然。

顾惜朝学他的样子眨了眨眼:“我的笑话冷不冷?”

“不冷不冷,一点都不冷。”

回过神来,追命顿时笑得比六月里的阳光还要灿烂,顺便拿手肘撞了撞旁边的两块木头,“你们说是不是?”

铁手和戚少商眼色复杂的看着顾惜朝,神情各异,默然不语。

顾惜朝弯一弯唇角,垂下睫毛:“好象有人不同意呢。”

喝茶。

“没有没有。”追命继续笑,手肘更用力的撞过去。

“唔……”轻微的闷响。

“追命……”

铁手无奈的揉一揉被撞的地方,举手投降,“我的腰不是铁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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