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兆阳很无奈，局势本来就很混乱，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安顿好疏散的工人。在唐旭宸到达前，协助维持秩序的武警部队被调走，前去疏散周边乡镇的居民，留下来守卫封锁区的人员严重不足。丁兆阳想过去爆炸现场寻找线索，只是一直抽不出空，而且没有专业鉴定人员协助。
一路上，丁兆阳简单介绍了情况。唐旭宸只是听着，没有搭话。
“就在这里了，前面得走过去。”
丁兆阳把军车停在黄色警戒线外面，那是最先到达的防化部队划出来的爆炸区域。为了避免现场遭到破坏，即便是维持秩序的武警官兵也不能进入。只是现在，也不会有人冒险来这里。
“爆炸点在哪？”
“前面大约两百米处，就在三号储存塔旁边。”
唐旭宸点了点头，他已经看到了那辆被炸毁的罐车。从车辆的损伤情况来看，炸弹放在驾驶室里，威力不是很大。
“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主要搜集个人物品，包括被炸碎的尸块。”吩咐了随行的鉴定人员，唐旭宸才向丁兆阳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去爆炸点。”
“你觉得，能在这里找到线索？”
“我不知道。”
丁兆阳似乎没有注意到唐旭宸的语气。“你以前主要在国外工作吧？”
“算是吧。”
“军情局主要负责对外搜集情报，很少参与国内案件的调查工作。我干这一行已经八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总会有第一次。”
“你不觉得，这起袭击事件很奇怪吗？”
“恐怖份子是一些******的家伙，做什么都不奇怪。”
“他们原本可以炸毁三号储存塔，让神经毒剂全都泄露出来，却没有这么做。难道，他们不懂得如何安装炸弹？”
唐旭宸勉强笑了笑，没有接这句话。
丁兆阳只是国安部的一名基层特工，即便发现了异常，也未必知道实情。对于不该说的话，唐旭宸绝不会说漏嘴。
“就是这里了。”丁兆阳掏出手表看了一眼。“还有十一分钟，回去得花四分钟，所以只有七分钟。”
唐旭宸没多罗嗦，朝被炸毁的罐车走去。
爆炸点，确实在罐车的驾驶室里，而且从车头的损伤情况来看，炸弹应该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唐旭宸向罐车前方走了十来米，才停下脚步。
在爆炸冲击力的作用下，罐车向后移动了大约十米，地上还有明显的拖痕，表明爆炸威力不是很大。
唐旭宸迅速估计了一番，如果是tnt**，应该不到一千克。
用来盛放神经毒剂的不锈钢瓶在爆炸中飞走了，附近的三名恐怖份子被炸成碎片，储存塔附近没有半点有价值的东西。
三号储存塔上的破口不是很大，面积在零点二平方米左右，已经被防化部队用一块钢板焊死了。使用的是能够迅速融化钢铁的铝热焊接法，还在焊接时使用惰性气体降温，才没有让塔内的神经毒气在高温气化后导致压力升高，使塔体破损。这些是很专业的手段，一般人员根本做不到。
“老丁，你过来一下。”
“有发现？”
等丁兆阳走近，唐旭宸才说道：“防化部队到达之后，立即堵死了破口？”
“这是最要紧的事情，肯定在第一时间处理。”
“一次性成功？”
“应该是吧，我到来的时候，防化部队撤到了封锁线附近。”
“你在什么时候赶到的？”
“事发后大约半个小时。”
“防化部队呢？”
“比我早到了大约十五分钟。”
“也就是说，在十五分钟里，防化部队只能完成一次焊接工作。”
“应该如此。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打电话问问。”
“没这必要了。”唐旭宸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在此之后，再也没有人员来过这里吧？”
“疏散结束前，有武警官兵在此守卫，之后就没人来过了。”
“确定？”
“当然确定，你觉得有问题？”
“你来看看吧。”唐旭宸朝一条焊缝指了一下。“这里有明显的二次焊接痕迹。注意外面这圈痕迹。圆形的，钢板表面这部分的腐蚀程度明显要轻一些。塔体表面这部分则被仔细打磨过。”
“这是……”
“一种类似于吸盘的密封装置，与钢板、塔体接触部位是软橡胶，在挤压后，能够密实的粘在钢板与塔体表面。”唐旭宸看了丁兆阳一眼，说道，“接上一条管子，就能从破开的焊缝获得神经毒剂。”
“有人来过这里，偷走了神经毒剂？”
唐旭宸点了点头，说道：“肯定是在防化部队堵上破口之后，也就是过去几个小时里的事情。”
“这……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整条封锁线上都有我们的人，没人能够进入现场。”
“那只能说明，看守现场的特工疏忽大意。”
“你……”
这时候，一名鉴定人员快步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
是一块形状比较规整，但是损坏极为严重的金属片。唐旭宸仔细辨认了一番，随即就锁紧了眉头。
“在哪里找到的？”唐旭宸对鉴定人员问了一句。
“那边的墙壁上。”鉴定人员朝二十多米开外的墙壁指了一下。
“这是什么？”
“没什么，应该是一块弹片。”唐旭宸没让鉴定人员开口，而且立即说道，“老丁，你得详细调查那些负责守卫封锁区的特工。让他们汇报过去几个小时里的巡逻情况。也许，有人趁他们不注意进入了封锁区。”
丁兆阳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唐旭宸的意思，也非常感激唐旭宸。
如果真的有人溜进封锁区，窃取了一些神经毒剂，唐旭宸首先应该怀疑负责看守封锁区的国安部特工里面是否有内鬼。即便这个内鬼不是丁兆阳，他是直接负责人，肯定脱不了干系。唐旭宸说成是看守不严，等于给丁兆阳留了面子，也给丁兆阳提供了进行内部调查、洗脱嫌疑与责任的机会。
如果有内鬼，国安部会做内部处理，不会让军情局插手。
唐旭宸这么说，也表示他对国安部的内部事情不感兴趣。
丁兆阳没再多问，唐旭宸也没再多说，让那名鉴定人员把金属片单独装好。
七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几名鉴定人员找到了很多物品。只是除了一些残缺的肢体，其他东西都没有多少价值。
进行全面清洗后，唐旭宸等人离开了封锁区，然后乘车前往几千米外的直升机起降场。
第9章 能者居之
虽然田皓桐很年轻，但是不等于能力差。
在大学，田皓桐学的是刑侦鉴定专业。毕业后，他听从父母的建议，回到成都参加公务员考试，成为市公安局的公务员。只是没能从事专业工作，而是被分到一所分局，当户籍民警。
这份工作干了两年，田皓桐很是不得志，觉得满腔报复没有施展的空间。
一个偶然机会，田皓桐遇到来成都出差的大学同学。饭后闲聊时，田皓桐才知道，这个跟他同寝室，有两年还是上下铺的老同学在毕业之后就加入了军情局，而且做的是本专业的工作。
半年后，田皓桐加入军事情报局，成为鉴定人员。
年轻归年轻，杨怀烈领导下的军情局看的是才干与能力，与年龄没有多少关系，一大批有能力的年轻人得到重用。唐旭宸是一个典型，田皓桐也不例外。只用了三年，田皓桐就成了局里最优秀的鉴定专家。
这是田皓桐第一次见到唐旭宸，不过不是第一次合作。
以往，唐旭宸在国外搞到的很多证据都由田皓桐负责鉴定，只是两人从未谋面，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老唐，开始为什么不告诉丁兆阳？”等直升机升空，田皓桐才开口打破沉默。
“告诉他什么？”
“那个金属片。”
“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唐旭宸有点好奇，也有点惊讶。
“如果不知道，我会交给你？”田皓桐有点不服气，觉得唐旭宸小看了他。
“那你告诉我，那是什么东西。”
“这是美军m57遥控引爆装置的一部分，准确的说是遥控雷管的一部分。这种遥控引爆装置除了装备美军，还被北约成员国、以及美国的其他盟国广泛装备与使用，具有多种引发功能。”
“哪个部分？”
“雷管的管体。你不信的话，可以拿去做化学鉴定，内层肯定有引爆药残留物。”
“看来，你知道得还不少嘛。”唐旭宸笑了起来。他没有一眼认出来，而是在联想到恐怖份子使用遥控引爆器后，才想到了这些。
“这可是我的专业。”
“杨局亲自派你来协助我？”
“当然，我可是局里最优秀的鉴定专家。”
“年轻人，别得意，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说这句话的时候，唐旭宸没有想，他只比田皓桐大四岁。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大概经常受到类似的质疑，田皓桐似乎早就习惯了。
“我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他。”
“为什么？”
“首先，我们不需要国安部协助追查这条线索。其次，这是不是一条能够追查的线索还不清楚。”
“还有呢？”
“没有了。”
“防化服里有通信设备，我听到了你跟他的对话。”
唐旭宸看了田皓桐一眼。“全都听到了？”
田皓桐点了点头，说道：“你在怀疑丁兆阳，即便丁兆阳不是内鬼，你也觉得他的那些手下里面有内鬼。”
“那么你应该知道，如果怀疑是正确的，就暂时不能让国安部知道这条线索。”
“应该告诉杨局，去查出内鬼。”
“看来，你不但是鉴定专家，还有能力干外勤工作。”
“什么意思？”田皓桐一直觉得唐旭宸看不起他。在军情局，外勤人员高人一等，很少把后方勤务人员放在眼里。
“你觉得，告诉杨局就能查出内鬼？”
“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那么，能做什么呢？”唐旭宸笑了笑，没等田皓桐开口，又说道，“别忘了，杨局管不了国安部的事。按照正常程序，杨局在知道这件事情后，首先得联系国安部部长。国安部会展开内部调查，不会让军情局插手。不管结果如何，都会打草惊蛇，促使恐怖份子尽快发动新的恐怖袭击。”
“丁兆阳已经知道了，他不会向上汇报？”
“会，不过不是马上。出于自身利益，他会首先排查负责封锁区警卫工作的特工。没有足够的证据与确切的把握，他不会贸然向上汇报，因为这只会让他承担全部责任，甚至连摆脱干系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你跟他说了那些话？”
“这不是姑且纵容，而是在为我们争取时间。恐怖份子已经获得神经毒剂，肯定会用来发动下一次袭击。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恐怖份子才搞到神经毒剂，必然会用来袭击某个高价值目标。只要没有受到威胁，恐怖份子会按照计划，按部就班的展开行动，不会随意使用神经毒剂。”
“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进行追查？”
唐旭宸点了点头，说道：“恐怖份子能够在爆炸后进入封锁区，窃取神经毒剂，不但需要买通国安部的特工，还需要很多专业设备，比如防化服与获取神经毒剂的器具，还要懂得如何使用，也就是很强的专业技能。对我们来说，这些都是可以追查的线索，而这根雷管就是最有价值的线索。”
“这是美军的雷管，装备了数十个国家的军队，存量在一千万支以上。”
“可是有能力搞到这种雷管，而且提供给恐怖组织，还是一支针对我国的恐怖组织的人肯定不多。”
“还能通过时间点缩小调查范围。”
“我还真没看错，你确实有干外勤的天赋。”
田皓桐微微一愣，随即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的才能无法与唐旭宸这样的外勤人员相提并论，只是随便说了几句。
“这种雷管的管体用特种合金钢制成，各个批次的微量元素成分有细微区别。如果给你对比资料，能查出生产批次吗？”
“肯定没问题。”
“这样的话，我们就能搞清楚这支雷管出厂后的去向。”
“然后查出是谁把这支雷管提供给了恐怖组织？”
“还没到哪一步，中间有很多环节，但是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肯定会有所收获。”
田皓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觉得又学到了很多东西。
“对了，我们要成立一个专门针对恐怖袭击的安全机构，杨局决定让我负责，有兴趣为我工作吗？”
“为你工作？”
“怎么，觉得我没有资格当你的上司？”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得好好考虑一下。”
唐旭宸笑了起来，说道：“行，你就好好考虑一下吧。不过最好尽快做出决定，这个机构可是热门单位。”
“薪水翻倍？”
“你这么在乎钱？”
“老唐，我也是人，也得结婚生子。买房子、娶老婆、养儿子，样样得花钱，而且现在的房价那么贵……”
“这是小问题，而且出外勤有专门津贴，不错吧？”
“听说局里要分福利房，得论资排位。可惜啊，我才来局里三年，差不多是资历最浅的一批了。”
“这事，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你刚回国吧？这是上个月传出来的消息，听说年底就要定下来。当然，你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以你现在的职位，还得到杨局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