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东风一梦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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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东风一梦遥-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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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寒光一闪,耳边一凉,匕首擦着我的脸插在身后的墙上。杨不愁半边脸的肌肉哆嗦着。我机械的移动着双腿,走到墙边,匕首已经没入墙壁,只留一个把柄。

“多谢相赠!”我摸摸匕首,佯自镇定,“改日定会取下,留存、纪、念!”

哼!他转身离去。“滚开!”院子传来怒喝!

我颓然的坐在地上,手脚不停的发抖,连头都无力的想耷拉下去。

“夫人!你的脸——”喜颜进来,看见我的模样惊呼。

就着镜子一看,脸上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是方才匕首留下的。

指腹轻轻的抹过,不疼,只有火辣辣的感觉,和眼眶里一样,好像着了火!

烤干了,我的泪!

睡了三天,才感觉好些。除了腿继续疼之外,其他的就像这初冬的太阳一样,舒泰的不得了。

我这里形同软禁,除了一日三餐有专人送来,便是负责洒扫的仆人都不许出去。到了门口,自有人接应,把东西运进运出。

喜颜他们很难开心,我也不强求。这地方虽小,却是我最后的容身之处了。那一夜,几乎用尽了我所有的勇气。但是同时,却带给我不同的刺激,包括舌尖舔在他的喉头,略带甜腥的血花落入口中时的感觉。

这两天,我总是看着那把匕首发呆,上面的红宝石圆润而坚硬。让我不由自主的抚摸它,愣愣的发呆。

我不想,也拒绝去想外面的一切。杨不愁,洛玉箫,上官飞花,纪青月……

“夫人,纪大小姐来了。”喜颜已经不再怕我,上来轻声禀报。

哦?她怎么来了?还是杨不愁有什么事?

“听说妹妹身体不舒服,姐姐特地过来看看。”纪青月坐在我面前。

舒暖的阳光下,她的头发泛出一点点乌金色,所有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抿在一起,和我的零乱相映成趣。看着影子里,自己披散的头发飞起些许碎丝,在光影中随风跳动,我伸手抓住一些,拿在手里把玩儿。这才回道:“多谢姐姐。已经好多了!”

她看看我,眼里有同情有了然,惯于握剑的手伸出来,一只碧绿如水的玉镯赫然在目。我记得,那是纪夫人一直戴在身上的。

她是亲生的。

她喝茶的姿势很优雅,不愧是礼部尚书的女儿,即使行走江湖,也无法抹杀天生的高贵和后天的教养。

不过,目前看来,我们两人都在等对方说话。我只好略尽地主之宜:“姐姐……吃苹果吗?”

宝蓝色暗花蜀锦铺着的桌面上,放着一盘水果。上官飞花很照顾我,这两天送来不少好东西,杨不愁保持缄默。府里形成一种奇怪的“和谐”氛围。

“多谢妹妹。”她客气的推辞。

我手里只有一把正在把玩儿的匕首,随手拿起来,弹开镚簧,转着圈的削起来。沙沙沙的声音在我们之间断断续续的响着,我的技术不好,深一下浅一下,总是弄断。

她只是看着我,也不吭声。

削到一半的时候,她似乎忍无可忍了,“这把匕首……”

哦?又断了。我索性挥了挥手里的玩意儿:“好看吧?不过我不太会用。”

她道:“和将军身上的那把——很像!”

“是吗?”我漫不经心的回答。试图把她的话理解成,将军身上有很多把匕首,我这把和某一把很像。那我就比较抱歉了,谁知道你说的哪把啊!继续奋斗在苹果上,沙、沙、沙!杀、杀、杀……

推辞了一会儿,她接过我手里坑坑洼洼的苹果,笑着说:“谢谢妹妹。不过,将军那把匕首断不会用来削苹果。”

我拿了一串葡萄,一颗颗塞进嘴里,道:“当然,我手里的撑死了也就是金盆洗手解甲归田什么的。”

开个玩笑,沉滞的空气轻快一些。

纪青月吃了两口,放在手边的鎏金细瓷白玉盘里,说道:“我这次来,一是看看妹妹,二是——关于洛玉箫的。”

我的手顿了一下,又塞了一个葡萄,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以为这是默许,继续说:“三天前,洛玉箫依约到了衙门投案自首,将军亲自过问的案子——我也在。”

这是不是表明她什么都知道?我连脸红都不会了,吐出葡萄籽,撒进手边的青盘。紫色旋纹灿锦织就的华服,留了个衣袖在桌边,和宝石蓝色相辉映。

“他什么都承认了。包括、包括头天晚上来找妹妹。”她看看我,我冲她笑笑,递给她一串葡萄。她尴尬的躲开眼睛,“不过当时没有外人,但是将军很生气。后来我有事离开一会儿,再进去的时候,玉郎的骨头都被打断了。”

葡萄很甜,紫红色的汁液从我的指缝间流出来。缠缠绕绕落在身上,混着紫色银色的丝线,消失不见。

男人之间的斗气,女人很难明白。就像我不明白洛玉箫为什么不隐瞒一样,他难道不知道惹怒了杨不愁会让我很麻烦吗?还是——

他想拉我一起死?

第 9 章

“妹妹!”纪青月指指自己的嘴唇,我这才警觉,拿起帕子擦了一下,白色绢丝上一朵紫红的花,“看我,这么贪吃。”

“哎,上官夫人对妹妹真好。”纪青月感叹道,“这是皇上赏给杨将军的葡萄。将军心疼夫人,便都送过去了。没想到夫人还给了妹妹这么多。”

我笑道:“奶娘说我的嘴边有颗贪吃痣,是个有吃福的人。”嘴角的痣很淡,我希望它可以带着话题走远些。

天不从人愿。

纪青月赔笑了一下,低头磨梭着桌面。我突然想起来,若是纪青月对洛玉箫说,从此后你不许再和我有瓜葛,是不是就可以解开洛玉箫那个恼人的誓言?

“玉郎他……他本来是死罪。”纪青月绞着桌布上的流苏,“不过大人念在他投案自首的份上,免他一死,改为流放岭南。以前在江湖的时候,他也去过岭南,对他倒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妹妹大可放心。”

“姐姐说笑了。妹妹守在这个大院子里,足不出户,与外界无干。不知道哪里该放心了?请姐姐明示?”

她愣了一下,随即支支吾吾的说:“嗯、嗯、是的、差不多吧!”

杨不愁至今没有放话娶她,上官飞花对我一天比一天好,她的心里也着急吧?

“还有一件事,”她说道:“明天玉郎就要离开京城了。他希望能见你一面。”

我愣在那里。他希望见我?他不知道我们之间都结束了吗?还是——

我尽量保持脸部的平衡,对纪青月道:“姐姐才是洛玉箫心心念念的人儿。连我这个不入江湖的人都知道那个一生一世守护的誓言,所以,他想见的应该是姐姐才对!”推脱的话,却是事实,一字一字扎在心里,杀人不见血。

“不不不!”纪青月慌忙摆手,“不不不,我跟他没有关系,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我——”

“姐姐!”我按住她的手,阻止道,“不如我再让喜颜端些水果来?”

“啊?红锦!”纪青月看着我。我们互不相让的对视着,我不确定有没有看到怨恨。她在后悔没有让玉郎杀了我吗?

我出了一身冷汗,幸亏我已经逃开。只是下一次,若是她让玉郎杀我,我又该怎么办呢?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玉郎说,只有见到你才能认罪服法。”临走纪青月强调道。

我淡淡的说:“将军既然过问了,自然由将军决定。”

下午午睡过后,我正翻看皇历查找何时小雪。杨不愁来了。

彼此都有些不自在。我又要削水果,却发现又拿“他的”匕首了。

“这是诸汗王的随身宝物,削铁如泥,却被你用来削苹果!哼!真是浪费。”他大概也看不下去了。

我突然没了上午的锐气,只想让他赶紧说完赶紧滚蛋:“是。是我浪费了。喜颜,去把这些果子拿去修一下。”喜颜诺声应了。

桌子上空空如也,我上午就把葡萄吃光了。

“洛玉箫要见你。”他开门见山。

“请将军定夺。”我打太极。为了自身安全,没必要贸然决定。

“他不是你的丈夫吗?凭什么要我管?”他讥讽道。

喜颜呈上削成小块的水果,我递给他,他坐着没动,也没接。讪讪的缩回手,放自己嘴里吃了,“曾经是。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现在,我只求一个容身之处。若是见了回来,这里都没了,就不划算了。”

杨不愁瞪着我,看来有什么问题问不出来。最后才说:“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这个女人太、太……”

“不要脸!”我接口道,“多谢教诲!不过你不觉得所有这些事从一开始就是儿戏吗?”我又放了一块梨,“大将军,我不过是个弱女子,你们安排的亲事,安排的婚仪,安排的房间,安排的警卫,最后呢?都成了我的错了。Ok,没问题,是我的错!那现在,给我一个机会,我求求你了,给我一个活命的机会行吗?洛玉箫放过我了,你也放过我,行不行?”

杨不愁惊讶的看着我,我知道自己说多了,脸上有些挂不住:“如果你问我的意思,我不去了。其他的,你们安排。”

站起来就要离开,杨不愁的声音传来:“明天早晨,我派人带你过去。”

“那么早吗?我起不来。”我看着眼前的枯枝败叶,心情也很萧索。

“我会让人叫你的。”

“你安排吧!”我只想躲开了事,听着没了动静,便想走开。

“等等!”他叫住我。身后两声脚步声,手里被塞了一件东西。低头一看,是落在桌上的匕首,“收好它。”有手指强迫着抬起我的下巴,我不得不正视他。他本来就比我高,此时站在台阶上,像云衣锦服的天神:“你最好记住教训!”腮边传来刺痛,刚刚愈合的伤疤被粗糙的指腹生生搓开。

我忍了忍,终于道:“小心,别破相!”

他猛地放开我,冷哼一声,反倒先我离开。

每见他一次,我便要虚脱一回。喜颜过来扶我回房擦药时,管事的进来,傲慢的呈上一盒药膏:“将军说给夫人用这个,叫夫人小心,不要破相,不然带不出去!”

喜颜气的手发抖,我歪着头说道:“代我谢过将军。喜颜,送送管事的。顺便把棉花拿来,我要擦一下。”

两人离开,我拧开小巧的盒盖,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里面是淡绿色的细腻膏体,让我想起粉色的bodyshop了。

我过去用过美体小铺?真好。盖上盖子,我沉浸在记忆的黑洞中。什么时候我可以恢复记忆呢?我的过去在哪里?

喜颜进来:“夫人,让喜颜来吧。”( Www。87book。com)

“哦,不用了。我已经上过膏药了。你去忙别的吧,我想自己待会儿。”大多数时间我都自己独处,喜颜看看膏药,行礼退下。

拿着棉花,在膏药上擦出摩擦的痕迹,不一会儿留下一个美丽的漩涡圆弧。棉花上是淡淡的药膏香气。留疤不可怕,被人暗算了才恐怖!我不相信杨不愁,就像他不相信我一样。

我把棉花放在一边。用棉花擦药很正常。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叫起来。穿好厚厚的貂裘,钻进喷香的马车,晃晃悠悠的赶往郊外。城门已经开启,隔着厚厚的帘子,可以听见贩夫走卒急促的脚步和偶尔的抱怨。

我突然想起洛玉箫骑在马上陪我走进小镇的景象,那时我只想随遇而安。

“随遇怎能安呢?人家都是算好的。”我咕哝着,车的一角放着一个小小的手炉。特殊的炭火不仅散发出暖气,还有香气。我小心的打开盖子捻出一点火炭,看看没什么异样。又关上。心里却叹了口气。

他要害我还不容易吗?每日饭菜里加点佐料就够了。我防来防去,只能把自己弄得更加糟糕。药膏贴身放着,却是没勇气用。

青衫如旧,黑发如旧,人如旧。只有颈间的枷锁是新的。

人在江湖,有几个听官府的呢?他的枷锁在心上,不在颈间。

“哗啦啦”,他晃晃手里的锁链,笑着问我:“好看吗?”

我摇摇头,把酒杯斟上酒,放在枷锁上:“不好看,不过挺实用的。”

他转动手掌,把酒杯送到嘴边,仰脖喝了。我退开一步,他看着我说道:“他告诉我说你不想来。”

我点点头:“太早了。根本起不来。”

洛玉箫看看远处,杨不愁骑着马和纪青月并肩立着,好像晨光中的剪影,“他说,你不希望和我有任何牵连。是我害了你?”

我还是点头:“不错啊!难道不是吗?”

呵呵,他突然笑了:“你能不能正经点儿?我被发配了。”

我也笑开了,但是摇摇头。我不能正经,因为那意味着道德上的谴责和鞭笞。我宁可不正经。

“算了。”洛玉箫放弃的说,“再给我一杯吧。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喝到你到的酒!”

我沉默着到了一杯,直接交到他手上,再次退开。

一饮而尽,他说道:“纪家捡到你的时候,你正昏迷。很早的时候,纪青月在江湖上得了一种使人遗忘的药,无意中放在家里。他们给你用了这种药。只要持续不断的使用,你就永远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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