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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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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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啊,人需要理xìng的,有时候也需要感xìng,明知不可为而不为,是智,是理xìng,是夫子鼓励的,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是一个义节,同样也是夫子鼓励的。前者是智,后者是勇,是义。人,偶尔做一做心xìng纯善不理智的事。也无不可。看似矛盾。其实不矛盾,夫子反对不理智的去做牺牲,但也没有教育人去为利益做一个市侩的人,如何调节,也是中庸之道。”郑朗道。
  “喏。”
  “宋伯,备车。”
  刚从郑州回京的宋伯备上马车,载着郑朗来到皇宫。
  赵祯很高兴的让他进宫,见了面道:“这么晚有何事见朕。”
  见了小皇帝。郑朗心中也有些高兴,不过君臣的身份,使他们的友谊无形中横跨了一道鸿沟。徐徐道:“臣本来有一件事要对陛下,发生了王相公的事,耽搁了两天多时间。”
  “这个王德用!”赵祯再度又好气又好笑的嗔骂了一句,道:“你坐下吧。”
  “谢过陛下,”郑朗坦然坐下,徐徐说道:“臣偶尔也读史书,汉李广勇猛过人,为何一直没有立下赫赫功勋?”
  “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赵祯用了《腾王阁序》上一段文字做了回答。
  “为何周亚夫与程不识皆以功勋成就?”
  “郑省元,你想说什么?”
  “项王见人,恭敬慈爱。言语呕呕,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饮,至使人有功,当封爵者,印劚住H滩荒苡瑁怂絝ù人之仁也。项羽鸿门宴心慈手软,未杀刘邦,于是有乌江之祸。项羽心软也?非也,他对不该同情的人心慈手软,然爱民远不及刘邦也。故刘邦咸阳立三法,项羽关中暴虐。才使刘邦一出巴蜀,而得关中,对峙于鸿沟,决胜于核下。李广亦是如此,对士兵优容,将士乐为所用,然平时无法无纪,一到战事来临,非大胜即大败,或者以耽搁军期贻误国事。所以小仁,则害仁也。”
  “省元你是说……”
  “陛下,你前几天下诏让所有多次未考中的举子特奏名考,是看到这些学子多少寒伤苦读,从青丝考到白发,心下慈怜,给他们一个机会?”
  “正是。”
  “陛下看到他们白发苍苍挤在少年学子中参加科考,心中可怜,可曾看到从京城到远夷,我朝广大疆域有多少百姓因为贫困,以及一些不好官吏的苛剥,背井离乡,卖儿卖女,甚至因为饥寒交迫,将自己生下来的孩子亲手扼杀?陛下这一慈悲,固然使这近千名老年举子如愿以偿,一朝高中,谋官为吏,然为了支付这些官吏的薪酬,百姓又增加了多少负担?此例一开,诸多举子更是蜂拥而来,每人皆抱定一种想法,考不中不要紧,只要凑齐了数次科考之数,特名奏考我也能入朝为官。每一个举子前来京城,又要朝廷支付所有费用,一些本来想谋他途的举子,也放下手中的事务,纷纷进京,到科考之年,会增加多少举子来京科考?五千一万?这些费用从何而来?还是从国库支出,从百姓头上征取。举子是你的子民,百姓也是你的子民,请陛下三思。”
  之所以有这道诏书,正是李淑之议。他也是一个神童,宋真宗出巡到了亳州,十二岁的李淑献所写诗文,换刘娥就不行了,郑朗奇人奇字奇文,也没有授什么官职,然宋真宗好这一口子,一听十二岁神童写的,于是诏之命赋诗,写得不错,赐童子出身,试秘书省校书郎,又中进士及第。不过其人不是很好,说吕夷简还有一些争议,就是夏竦或多或少有些真材实料的,李淑除了作一手好文章外,一无是处,偏又聪慧过人。
  揣测上司与皇帝心思,郑朗有时候不屑为之,比如今天的进谏。
  但他进谏不象孔道辅这些直臣蛮不讲理,小皇帝,就得听俺的。很讲道理的进谏,娓娓动听的将利害关系说来。然而李淑不顾这些的,此人正是一个很会揣测上司与陛下想法的大臣,看到了小皇帝可怜这些老举子,于是进谏十条,两条说了贡举之所。
  若是司马光在此,一定会反对郑朗进此谏,传出去,凭这一谏就会得罪无数举子。
  这样一讲,赵祯比较容易接受了。
  主要赵祯太年轻,又让刘娥培养成了一个正宗的乖宝宝,心还软,于是在他执政初期发生了许多古怪怪的事。后来一次次打磨下来,变得稍好些。然因为他的心软。多次妨碍了国家的正常发展。
  可不代表他不聪明。
  想了一下,说道:“朕做错了,然而诏书已下。”
  “人无信不立,况且陛下乎,诏书虽下,名额终是陛下诠释,特名奏考后再补一诏,此是国家特例。他年科考不作准数。”
  “这主意倒也妙,为何仅只有你提出?”赵祯mí糊地问道。
  “陛下一道诏书,对天下几十万学子皆是福音,一次特名奏考录取五百人不为多,也就是给了天下学子五百个机会。谁敢提出反对意见?”
  “阎都知,将今天这一段记录毁去。”赵祯终于明白满朝文武不作声原因,为了保护郑朗,下了这道命令,也就是今天晚上的谈话让它法不传二耳,仅是在场数人知道。然后一脸失望。
  “陛下。不用失望,人之常情,自古使然,我朝做得很好了。但臣还要说一件事。有一天臣为了讨崔家小娘子欢心,将身边两个自服shì到大的小婢出之,陛下如何看待?”
  “为何出之?”
  “臣只是作一比喻,或者臣看重了某一位达官贵人家的小娘子,自己又薄有了一些才学,陛下对臣很恩宠。于是将崔家小娘子婚约辞之,陛下如何看臣?”
  赵祯知道他要说什么,道:“朕也被王德用骗了,他将崔全忠绑到王家小娘子闺房之中,关了好一会儿才放出来,然后对朕说崔全忠自己跑到他家小娘子闺房去呆了很长时间,清白已污。朕无奈只好恩准。”
  “……”郑朗差一点扑倒。
  “省元,此事也就算了,只是婚约,并没有正式议亲,若正式议亲,或有争议……”
  “陛下,是未正式议亲,臣幼时崔家为何没有直接悔婚?又,去年冬天赴京之时,臣来京城,崔家插足太深,臣很不满意,为何最后又恕之不提,对崔家二郎提点?嫌贫爱富,人耻之,攀龙附凤,人耻之。回绝亲事,在民间多有之。夫妻不和,夫家常出之,妻家常离之,也时有发生。亦要看什么理由。若对方放dàng不羁,为非作歹,好吃懒做,作风不正,大逆不道,犯上欺下,等等行径,皆能作为悔亲或者出之的理由。然崔家三郎之婚家秦家小娘子并无不好事例。臣还听他们说此女品行端正,家风正派,为何悔之?此风一开,陛下以后如何教化万民?”
  “可以前也有过……”是有过,虽不象王德用这样直接,xìng质差不多的。但终是理屈,赵祯心虚的嚅嚅道。
  “是有之,王相公做得太直接了,连臣都不敢单身走在大街上。并且榜下捉婿之事越演越烈,有了王相公开此风后,会更烈,达官贵人富商会因为这层层的联亲关系绞成一张庞大网络。比如说臣,品行不算太高尚,看到崔家二郎多次未中,伸手点拨。甚至都坠入了邪途,让他们揣测考官的xìng格复习答题。若不是亲戚关系,臣又何必做出这件不好的事?是臣,若是其他品德更差的人呢?看一看崔家如今,因为联亲,与臣有了很深厚的亲戚关系,再与王相公家联亲,崔家还是不是过去的崔家?若再通过种种联亲关系,特别是王相公在西北的关系,连臣若到了西北,都有了很厚的人脉。对崔家对臣是有利的事,可对国家有什么好处?贵者越贵,贱者越贱,陛下想不想看到这情况发生?”
  不仅是联亲,还有其他的关系,权贵们的确开始绞成了一张网,也是史上王安石变法未成功的原因之一。
  “朕疏忽了,可两家亲事已成,朕如何补救?为什么你昨天不说出来?”
  “臣人小言微,又是晚辈,又不直接与臣相干,另一边是王相公,为国家立下过赫赫战功,陛下如何牵就?”昨天说出来也没有用!又道:“但事已至此,陛下可以用两策补救,一是从举子当中择一优秀贫寒者,让他迎娶秦家小娘子。”
  阎文应呵呵乐了。
  成了什么,乱点鸳鸯谱了。
  郑朗无奈啊,王德用不知如何诳的,逼得丈母娘亲自来到京城,还让小皇帝同意这门荒诞不经的亲事。索xìng点得更乱一点。
  赵祯经郑朗将事情轻重说出来。也tǐng郁闷的。朕是皇帝,非乃婚婆,尽管这样的举子比较好找。但自己是有失误,想了半天只好道:“朕准此奏。”
  “陛下可下诏书,凡是进京省试的举子,若家有订亲的小娘子,或者家已娶妻之,在此期间。有悔婚悔亲者,一律革除当年的功名,以开道德之风。”不能一棍子全部打死,人家什么小娘子也没有,什么未婚妻也没有,都不让人家成亲。本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就是人生最开心的事。那样也成了矫枉过正。
  “不行,朕答应过王相公持一进士……”说漏了嘴。
  郑朗一听立即站进来进谏,道:“国家择士主要手段乃科考,进士等于是国家名器也。陛下怎么以名器轻易授之与人,乃科考需之何益?陛下,此举更是不当。”
  “崔家三郎是你的舅哥。”郑朗虽然xìng格温和,也是直臣。肯定不容许自己以进士sī授大臣了,怎么办,赵祯岔开这个话题。
  “陛下,臣不是固执之辈,有法有度,可此法绝无多少度可宽松之。至于崔三郎。举贤不避亲仇,处罚也当不避亲仇,此才是真正古风。”
  “卿之言乃是至理,”赵祯郑重地说道。
  “臣告辞。”王德用抢亲之事顺带着说一说,主要是说特奏名制。
  目送着他远去,赵祯叹息一声:“此子才是朝廷将来栋梁之材。”
  “最难得的温厚之气。”阎文应道。
  “但快了,”赵祯想到了殿试。立即高兴起来。
  ……
  江杏儿与四儿高兴的在收拾行李。
  王安石对郑朗昨天进宫进谏不置与否,司马光还是不大赞成。不是不能进谏,若是为了科考的举,进一下谏还能称为直臣。但为了王德用捉婿的事进谏,小师父也犯了他所说的直臣戾气之戒。
  想一想,崔三郎与秦家小娘子什么关系?很有可能连面都没有见到过,更不知道对方人品行好坏,这边王德用用暴力手段逼迫,为什么宁死不从?这仅是王崔秦三家的家务事,小老师就是娶了崔家小娘子,也不能插手。当初崔有节是长辈,好心让高衙内过来,显示小老师的肚量,小老师还一肚子不快呢!
  再说,天下间不平的事务事何其之多,连这个也要管,就是孔夫子在世,也休想管得过来!
  这正是着了小节,忘记了大事。
  而且象这样下去,眼里绝对容不得下一粒沙子,不对,是一粒灰尘,得,这世间藏污纳垢的事太多,到终南山或者华山寻一处深山大壑前去隐居吧,眼不见心不烦。更不要做官了,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不要太多,谁容得你一个圣人插入其间!
  坐上了马车,江杏儿钦佩地说:“郑郎你真好。”
  “蜉蚁撼树,对不对?”
  “不对。”
  “螳臂当车,对不对?”
  “不对。”
  “捡芝麻丢甜瓜对不对?”
  “不对。”
  “昨天晚上我全部做了,你说对不对?”
  “奴没有听明白。”
  “我昨天晚上进了一谏,能不能使这天下人从此不再嫌穷爱富?”
  “不能。”
  “但我昨天晚上的进谏传出去,会惹起多少人憎恶?于其让这么多天憎恶,不如进其他的谏,会使万家笑,倒成了一件实事。如今仅仅能替一个从不认识的秦家小娘子讨了一个小小的公道,开罪了无数人,我做得对不对?”
  “这是良心,道义,”江杏儿迟疑地说。
  “你当真这官场上有良心与道义存在,除了范仲淹一人外,谁能担当起这二词?”就是范仲淹也不能为一件芝麻粒大的事,开罪整个天下的权贵。看一看,榜下捉婿这一陋婿存在多久了?有谁去反对过它的,相反,几乎所有老百姓将它当作了一件笑谈,但自己偏去做了。
  “没有那么严重吧?”
  “我说的是三哥的事,但反对的是榜下捉婿,可为了说服陛下,将权贵联亲增加各自的势力也捅了出来,你说我是不是在玩火?这一回知道司马三郎为什么不高兴了吧?”
  “是奴不好,昨天晚上不当多嘴的。”
  “不管你的事,天下不平的大路太多,你不铲他不铲,路也就没办法走。我还没有谋官,就让我心xìng略微干净一回。”
  来到了卫中正的道观前,郑朗带着江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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