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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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第2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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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漠视,圩怎么圈得起来?郑大夫,我明白了,这也是中庸。”
  “不是中庸,而是远比中庸更麻烦的东西。”
  “是什么?”
  “内耗。”
  说完郑朗写信,既然要讲道理,大家一起讲道理。
  “景民原圩不足四百顷,议决五十载不决,奏折盈积如山,尺犊卷铺延千里余,而臣扩之三倍有偶,八相佛余圩陆续拓于湖泽之中,何日决之,百年千年?”
  不要说什么祖宗法制,一个原来的万春圩,面积还没有我现在的景民圩三分之一大,就让你们这群大佬一吵吵了大半个世纪过去,写的奏折铺开能铺成一千里路那么长,有没有商议出来一个准确的答案?
  “幽云十余州乃我朝大恨,灵原然黄河沃野之所,诸位相公,托于汝之一人,半载复之,成否?力有大小之分,财有贫富之分,奈何以一州之地纳数万九等百姓也?”
  力气有大小,州的力量也有大小,一个小州居然能纳几万贫困灾民,谁能做到,或者让你们中间一个人领兵半年替朝廷收下幽云十六州与灵州如何?只有幽云十六州收回来,以宋朝的财力将故长城修一修,何必受制于契丹人?将灵州收回来,将李元昊压缩到夏银与南河套的沙漠戈壁滩上,他能唱什么戏出来?
  能不能做到?
  “太平州三万偶户,砌八方大圩,上下离心,奈何成之?数圩乃成,诸事安定,而与朝廷离心也,诸相当警觉也。圩方兴起,犹草木萌芽之季,何用大言谋也?”
  别要说什么祖宗法制,这仅是太平州,一个三万多一点户数的小州,就想做什么独立的事都做不出来。祖宗法制是好意,也要就事论事,别给太平州这样的小州戴上高帽子。要戴也要等事情结束后戴。否则这样的小州,做这些大事情,上下离心,能不能做好?
  “两圩收成未计,亩出四斛有奇,新拓耕地一千九百余顷,每年增粮七十万斛有偶,而八圩并起,成何数也?且有港口税益,此乃一中下小州为朝廷所得也,奈何事才起,诸公扼杀也?”
  两圩一年最少增加七十万斛粮食,若是八个圩一起起来,会增加多少粮食?还有一个港口一年增加的商税税收呢。这仅是一个中小州完成的奇迹,可为什么事情才开始,诸位大佬,你们就想将它扼杀了?
  是什么意思!
  “自去年两圩建者,州内官吏日以日之,夜也日之,万事纷至沓来,而六圩齐开,诸事倍于去年者四五,朝廷有意掣约,上下离心,诸事休矣,彼时忽上下之季,蚁穴之差,汤池皆溃,予又喏以州民,力不逮也,朝廷数之掣约而来,改败乎,之于彼弗如此,允臣辞官返乡,望开两圩寸功,一年废寝忘食之苦,不至于臣身败名裂也。”
  已经很吃力了,诸位大佬你们再象一个玩具一样玩,用什么祖宗法制这样的大帽子,压我迫我,非得出大事情不可,不如让我早点辞职罢官,不罢我的官不行啊,我答应那么多条件,全部没有实现呢,让我有一个体面的结果吧。
  既然要讲道理,大家一起讲道理。
  郑朗终于看清楚了,什么祖宗法制,别当真。
  那是吕夷简敷衍之词。
  有可能一干大佬对自己不大满意,事情做得大,可没有与他们商议,认为剥夺了他们手中的权利。但还不是主要原因,归根结底,是不想给多少钱帛,今年灾害不多,然而元气大伤,国库还是很紧张,所以吕夷简想用最少的钱,办最多的实事。
  至少吕夷简有可能是这么想,可自己收了灾民后,会发生什么,管吕夷简何事?
  于是有了这份辨奏。
  改了,没有条件可谈,我要辞职。
  倒不相信,朝中那些清臣,王曾、宋绶、蔡齐等等,外加一个赵祯,当真全是糊涂虫。
  并且灾民就要到来,看谁沉住气。
  敢情他与吕夷简都将灾民当作底牌在打。
  可郑朗才是迫不得己。
  书奏写好,送向京城。
  郑朗自己却出关了,真辞了职,也要等京城的官员来完成交接,他才能事了。
  赵通判这些天苦得,见了面,很想放声大哭,道:“知州,你终于出来了?”
  “秋收正式开始,不能不管。”
  “京城那边怎么说?”
  “祖宗法制。”
  “祖宗法制?”赵通判听了这四个字后,差一点吓得坐在地上。全州官吏上下一心在做好事,为了百姓,也为了国家,管祖宗法制什么事?
  “我们做得大,为不让朝廷干涉,没有向朝廷逐一禀报,有人不服。还有一些人不想掏多少钱帛支援,祖宗法制仅是一个借口。”值得么?自己改的仅是一州,又没有打算将它推向全国,在全国颁发什么改革,改变什么制度,甚至连自己修的中庸到现在都没有动手,连太平州的大户人家利益,自己也考虑好了。
  即便吕夷简是保守派,也不会向自己下黑手。
  “难道他们不给?”
  “给要给的,要我说,要我求,还想给得少。”
  “原来是这样……”这彻底颠覆了赵通判对中书诸相神圣的认识。
  “若不是这样,就做不好宰相。”
  “……”
  郑朗说完又去了两圩,它成了重心,也成了自己向诸位大佬叫板的本钱。
  许多人围了上来,一路走一路有人询问,真相郑朗没有说,也不能说,只是含糊地说道:“朝廷安顿灾民,本来是好心,可是我州力不足,不能支持。所以与诸位相公产生一些争执,你们不要想得太多。”
  又象以前那样,继续恢复处理州务。
  秋粮陆续的收获上来,一共六十万余斛,实际数字有可能略高,多年下来,百姓已经养成许多不好的习惯,隐匿人口,隐匿田地,也隐匿产量。但隐匿产量不会很多,实际的顶多六十五斛。
  虽是秋收,也是主要收获季节,夏收产量不高。一年下来,两圩产量不会超过九十万斛,实际不会超过一百万斛。
  但这个收成仅指新开拓出来的耕地,原来补偿各个圩户的耕地没有计算。
  结果也在郑朗预料之中,在百姓精耕细作之下,两季或者三季总产亩产接近五石,但不足五石。秋收三石多一点。不算特别好,也不算特别差。
  贡税六万斛,包括夏税能达到近九万斛。
  将这些数据一一记录下来,交给朝廷。
  已经很了不得,圩内百姓喜气洋洋,将春天州府发放的牛贷与粮贷陆续偿还清,只有十来户因为家中发生一些特殊情况,没有还清州贷。
  又花了钱,买了十万斛稻谷,与灾民无关,这批买来的粮食以及税粮,仅能提供筑圩劳力的口粮。
  派官吏组织起来,从外地买来种猪,一共八千头猪崽子,五万只鸡鸭鹅,士大夫以猪肉为鄙,可就是四等户人家,也不能奢侈地每天都有猪肉吃。改善百姓的伙食,提高一下业余的收入,还能有一个肥料来源。
  很正常的安排,一个月前郑朗就对百姓说过此事。
  除这些,没有看到郑朗对灾民提供过什么,或谋划过什么。曹修睦询问,郑朗也不答。
  郑朗写的奏折到了中书,吕夷简一看恼火了,派便人问郑朗,小子你倒底想要什么?
  郑朗答道,我什么都不想要,要么你们安排灾民,让我辞职。要么让我继续,将灾民送回去。
  双方在拉锯,弄得太平州百姓看到两圩大丰收,却半点开心不起来。
  连江、宁百姓也听闻了此事。
  魏五娘带着魏十娘来到太平州。见了面,魏五娘躬身施礼道:“上次多谢了郑知州。”
  “是本官的职责,五娘勿要谢。”
  “那些坏和尚!”魏十娘恨恨的踢着石榴树。
  魏五娘脸上微微一红,事发后她一直想过来说几句感谢话,可是丈夫听闻后,无端地产生怀疑,夫妻俩人生起一些龌龊,过了一年时间,才和好如初。
  但想想也好后怕,这些和尚们胆好大,居然敢杀人,敢将妇女囚到山窟里。
  坐了下来,又问:“妾听闻郑知州与朝廷起了争执?”
  “双方产生一些误会,解释了也就清楚了。”郑朗淡淡说道。然后看着魏十娘,皱了皱眉。
  大波妹经过一年时间,比去年更加波涛汹涌,但未免跑得太勤快。然后又看着施从光,那一天得提醒一下。以魏家的地位,不可能让她嫁给自己做小妾的,小妾也不称为嫁,纳。难道看中了自己两个学生,王安石与严荣小,吕公著与司马光勉强可以谈婚论嫁,可他们两家地位高贵,反过来也未必能看重魏家这个土财主。
  这个神情一闪而逝,几人没有注意。
  魏五娘说道:“我家也有船,前几天在扬州看到灾民船,此时大约快到了长江。”
  这是她亲自过来的用意,表示一下感谢,再报一个信。
  司马光与王安石同时看了吕公著一眼。
  不是别人,你父亲为了自己权位,敢将皇后拉下马来,为什么不能变通?
  “谢过五娘,”郑朗表情很轻淡,转过头对四个学生说道:“此时来的三个朝廷命官,都有一身好学问,你们不懂之处,可以向他们请教,会对你们有所裨益。”
  魏五娘看不透郑朗想法,怎么就是这句话。
  但灾民很快就到来了。
  不是少人,一路所来,各州府都派人提供了护送,省怕出任何闪失。
  过了江宁府,就是太平州江面。
  一干官员站在船头上,冲宋庠三人拱了一下手,率船回去。
  蔡襄看着前面的江面,说道:“没有想到这么麻烦。”
  贾昌朝与宋庠皆是不语。两人脑海里转过一些念头,难道朝廷某一个大佬想有意整郑家子?
  可转念一想,又不大可能。
  然后一百多艘船上的灾民一起涌上船甲板上,兴奋地指着江面说道:“太平州到啦。”
  这一路行来,每艘船挤了近三百人,吃喝住都不方便,吃了很多苦,终于到了美好的所在。一路上贾昌朝等官员已经听到事情的经过,可灾民不知道,一个个地在甲板上跳了起来。
  更让三人蹙眉头。
  不知道太平州郑朗有何安排,可船舶逆流而上近半个时辰,未看到太平州派出一艘船舶前来迎接,已经露出不善的征兆。
  但丑媳妇要见公婆的,隐隐的前方看到长江南岸出现了太平州城,水阳江口到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斗法(三)

  第二百五十三章斗法(三)
  船只逆着江水而上,发出一阵阵水花声,百姓欢呼声更大起来。
  有的百姓还刻意在江、宁下船问过,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景民圩?又不是很远,况且闹哄到这地步,回答听说了。圩内生活如何,又带着艳羡的语气说,眼下全是五等户,但要不了几年会全成三等户。
  不容易,除了卖蚕茧交商税外,其他的渔泽桑麻税务全部免去,但加了丁税,实际纳税接近十分之二。
  是郑朗在此,换作其他官员,圩内百姓如此富裕,会摊派其他的杂税上去,必然会超过二成。家中吃的喝的,还有灾年,大汛期不会破圩,可内涝必然有的。
  能余下三成就不错了。
  现在计的是稻谷,非是米,也就是一年平均下来可供支配也不过四十缗钱。剩下要看各人的神通广大,有人会借机一跃而成三等户,但大多数人还是四等户,一辈子都是四等户,甚至有可能发生一些不好的事,依然还是五等户。
  但是灾民不知,消息很快在船上传开,一个个恨不能马上飞到太平州,得了地,开始耕耘,明年有收获。然后一家人过上快乐生活了。不是他们想得天真,是原来各个官吏就这么蛊惑他们的。
  宋庠担心地说:“子明贤弟,一旦真相传出,我担心有民变发生。”
  贾昌朝同样很担心,太平州与朝廷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扯皮,可自己这一行人不能扯皮。
  回头看了一下衣衫褴褛的百姓,道:“听说郑知州心肠慈善,希望他看到这些灾民可怜的样子,能发发善心。”
  蔡襄摇头,只要朝廷不给支援,郑家子不可能发善心的,是三万多张嘴吃饭,不是三百几十张嘴,一天吃掉多少粮食。他现在心思很单纯,岂止是吃饭这么简单,安排得不好,郑朗的事情就来了。
  不但要供他们吃饭,还要吃得好,住得好,睡得好,否则会有许多人找他的麻烦。
  船只进了港,蔡襄眼尖,看着岸边说道:“有官员出来迎接。”
  宋庠与贾昌朝走出来,看着岸上,相视摇了一下头,苦笑。是有官员迎接,只看到两三名官员带着三四名衙役,无精打采地看着这边,一看这架势,贾昌朝随着对士兵下了命令,让灾民不能下船,听候安排。
  陆续地将船只泊好,一百多艘的船一字拉开,浩浩荡荡,引来无数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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