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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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谣-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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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子跟你们拼哩……”他拔下镖来,低头拾剑,却见一只大脚踩住剑柄,抬头看时,两条大汉立在了他的面前。
    这两人,正是李忠义和阎大浪。从刚才的声音中,他们已经知道刺客是何人了,阎大浪一把抱住他,说道:“快走……你不要命了么?”
    他也听出了阎大浪的声音,跺着脚吼道:“呀呀呀……是你们坏了我的大事呀!自从得到这个消息,我已经追了两天两夜!快放手,我要杀掉她?”
    李忠义抱拳道:“兄长呀,有本事杀了我,再说你的复仇计划——否则,你迈不过我这道坎儿……”
    说话时,阎大浪已经贴着他耳朵道:“兄长呀,你快走,赶快走……”
    这人正是河侠蓝大顺。他获悉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西逃的消息后,风尘仆仆,一路追赶,好不容易追到了鲤鱼滩,挨到半夜,见清兵松懈了警戒,才运用轻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院行刺。然而,万万没想到,却被自己的师弟们拦住,一时勃然大怒,回手先给阎大浪一拳,又给李忠义一拳,吼道:“都给我滚开,老子今天非要杀了这老妖精不可!”一边吼,他一边抄起宝剑,在微弱的光线下,又要刺过去,仍被李阎两人死死拦住。
    荣禄等人听见动静,带着清兵们举着火把,纷纷扰扰,脚步乱做一团,向这里包围过来。
    “兄长呀,”阎大浪和李忠义惊出汗来,急切地说道:“再不离开,你就死定哩!”俩人拼命用力,将悲愤欲绝的蓝大顺推了出去。
    “不得了了……”晕厥过去的李莲英,此时也抖抖地从桌下爬出来,用半男半女的声音呼喊:“有刺客呀……有人想要刺杀太后老佛爷……快来人呀……”伴随着这怪调的,是河子和槐花“哇哇”的哭声。
    门外早已乱做一团,荣禄和载漪等人大叫大嚷:“快围上来,别让刺客跑了,火把举高点,快呀快呀……”
    那些兵丁一路劳累,早已经疲惫不堪,何况在外面受冻半夜,河风嗖嗖地吹刮,听不清谁在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互相壮着胆,在院里乱跑乱撞。
    熙熙攘攘之中,蓝大顺不无遗憾地一个跟头翻过院墙。身体还没站稳,就被泉子、岩子等扭住胳膊。
    泉子道:“大胆狂徒,敢来行刺?”
    蓝大顺以为落入了官兵手里,正运足功力,准备拼个鱼死网破,没想到居然是纤班弟兄,就闷雷般吼道:“还不放手?你们懂得点河侠规矩么?”
    小井子一把撕下他的面罩,瞅了瞅,嚷道:“哎呀呀……咋是蓝大英雄……哥呀,你们还说抓坏蛋哩,结果抓的是个大好人……”
    泉子、岩子等人听了蓝大顺的断喝,已吓得没了主张,可是二师父临走时候专门交代过,除了太后和皇上,其余不管是谁,包括调动清兵的荣禄,只要谁有异动,就可以捉拿谁。

    正想着,就见乱纷纷的院里又飞过墙来一个人,他正是阎大浪。
    “二师父,这咋办呀?”泉子赶紧请示:“我们捉拿了蓝……”
    阎大浪打断了他的话,急忙喝道:“还不赶紧松开!”然后抱拳对蓝大顺道:“兄长啊,你太鲁莽哩!这样做,只能是自送性命啊。”
    “这么说——”蓝大顺悲愤得浑身打颤,带着哭腔道:“我先人李闯王的冤仇,就不报了吗?”
    阎大浪说道:“兄长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不是机会啊!”
    蓝大顺仰天长叹道:“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我……”
    “刺客跑了……”院子内传来了刺耳的喊声:“快追啊……都快给我追啊……”
    阎大浪见蓝大顺还在那里发悲剧英雄之感慨,就对泉子道:“情况紧急,你快护送蓝英雄离开这儿——谁敢挡道,就斩了谁……”
    “遵命!”泉子起身,拉着蓝大顺,一溜小跑,没入夜色之中……
    在阎大浪安排蓝大顺逃身的同时,慈禧的情绪也从极度惊恐之中逐渐平静下来。
    李莲英惊魂未定,嘀嘀咕咕道:“那一剑明明刺穿心窝了,我咋没死呢?”抖抖地点燃了几十盏蜡烛,将屋子里照得一片明亮。
    李忠义站在中央,身前身后皆都跪满了前来请安的朝廷大员和随从。
    刚才,正在酣睡的光绪,忽然被周颐夏搀扶起来,惶惶然道:“皇上呀,不好了,有人行刺太后。”直吓得光绪魂飞胆丧,连鞋也没穿,就由太监们簇拥着,来到了慈禧住处。
    普通厦房里的孔秀才和赵四爷,本来就没有睡着,正在说着话来,听到外面忽然大乱,跑出来时,又听说有人要行刺太后,孔秀才哭着喊道:“太后乃国母呀,谁敢如此胆大妄为,真是无法无天呀,太后啊……”一边哭,一边要来给太后请安,早被荣禄拦住,瞪眼吼道:“嚎什么?太后的住处,也是你们能随便进去的么?没把你等当刺客法办,就算便宜了,还不快滚!”一通咆哮,把孔秀才和赵四爷吓得魂不附体,转回自己的厦房,脸贴着窗户听动静,浑身上下颤抖不已。
    载漪之所以官运亨通,全是靠了慈禧。这次随驾,他也是为了在慈禧跟前表现忠诚,好达到废去光绪,而立自己儿子为新皇帝的目的。
    此刻,他跪在慈禧面前,哭着叩道:“太后老佛爷,你可不能发生什么事情呀,如有不测,咱大清江山就全完了……全完了……呜呜……全完了……”
    光绪虽然被囚禁多年,但觉得在列强联军攻破北京时,慈禧还没有忘记带自己西逃,一路上心存感激。这会儿,他颤抖着叩道:“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太后没事,就一切都没事了……”
    慈禧却不听满地臣子们的唠叨,而是直勾勾地盯住李忠义,许久才说了一句话:“你和那人是一伙的!”
    这话,把载漪、周颐夏等朝廷大臣吓了个半死,皆疑惑地抬起头来,望着李忠义,嘴里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忠义本来不想暴露他与蓝大顺的关系,见慈禧直截了当地说破了这一层,就抱拳道:“回太后,我明人不做暗事——他也是河侠,是我的兄长……”
    慈禧轻轻地拍打着两个婴儿,待他们又入睡后,才问道:“他为什么要来刺杀我?”
    李忠义道:“他也不是一般之人,而是李闯王的遗属……”
    “哦,我明白了。”慈禧继续轻轻拍打着孩子,斜着脑袋又问道:“告诉我,你们河侠,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忠义道:“我们皆出自同一师门——别的派别我不便多言,就我们这一派,乃老子正宗后裔,从来都在黄河上拉纤走滩,我们的师父李道衍……”
    慈禧心一惊,停了拍打孩子,身体向前欠了欠,紧追着问道:“你们是李道衍这一拨呀,怪不得……”她见光绪、载漪等人望着她,觉得自己有点失态,复又平静一下情绪,缓声缓气道:“刚说到哪了?李道衍?接着说。接着说。”
    李忠义道:“我师父李道衍五年前去了趟京城,回来后泪眼汪汪,仰天浩叹,不久竟大笑着安然辞世。他老人家过世后,便把纤班交给了我……”
    “行了!”慈禧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都听明白了,你可以走了。”
    守在门口的荣禄忽然闯进来,说道:“既然他和刺客是一伙的,快快给我拿下!”又对身后的清兵首领喊道:“赶紧集合,把纤班所有人都捆了,一个也不要放过!”
    慈禧皱了皱眉头,厉声道:“放肆!他护驾有功,我看谁敢动他——谁敢动纤班一根毫毛!”
    见慈禧动了真怒,荣禄只好点头哈腰,支支吾吾道:“那……对这些人就……”
    “皇上,你要犒赏他们呢。”慈禧对光绪说了一声,然后,口气缓和下来,对李忠义道:“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李忠义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点多了,环顾四周,想了想,伸出双手道:“太后也安心歇息吧,我们自会保证你们安全的……娃娃爱闹,我抱回去好啦。”
    慈禧摇摇头说:“这对金童玉女多喜庆,放在我这里,你还不放心么?”
    听到这儿,李忠义不好再说话了,脸一红,只有转身离去。
    他刚出门,荣禄、载漪、周颐夏等人急忙围着慈禧,小声说道:“太后呀,为啥不把孩子交他抱走,这多麻烦,劳你老人家晚上睡不好觉。”
    “嘿嘿……”慈禧嘴角抽动两下,说道:“天意呀,幸亏他俩……”
    霎时,她想出个万全之策,坚定地对荣禄、载漪等人说:“你们懂什么?这是非常时期,咱一切都得靠人家——这孩子,便是人质呀!”

第七章

    打仗要靠亲兄弟,上阵还得父子兵!你们是咱黄河沿沿自家的队伍啊……只要你们一上去,洋鬼子就过不来哩……
    1 一场骚乱平息下去,这一夜,谁也没有睡安宁,就听见下游蛤蟆滩隐隐约约传来雄鸡的打鸣声,接着,鲤鱼滩的雄鸡也跟着叫了起来;起初是三两声,继而又是七八声,慢慢“喔喔喔……”连成了一片。
    在这破晓声中,人们迎来了新的一天。
    “达达达达……”
    霎时,河滩上跑来几匹快马,领头的是位年轻军官,刚一到就急匆匆喊着:“太后如何?皇上如何?我部前来护驾……”
    荣禄和清兵们拦住他道:“你是何人?”
    那人二十来岁,个头高大,仪表堂堂,显得威猛雄壮,见荣禄的官服为一品大员,说道:“报告大人,我奉山东巡抚袁世凯之命,昼夜兼程,就是为了……”
    “你叫什么?”荣禄打断他的话,看看行头,见这人虽然英武,但官阶不高,就问道:“你是袁世凯哪一镇的?”
    军官道:“我唤作吴子玉,正名叫吴佩孚,是曹琨麾下的护驾先锋官,天没亮,我就率部前来报到。”
    听了这话,荣禄大喜,拍着吴佩孚的肩膀说:“太好了,要紧三关之时,还得靠袁世凯呀!哈哈哈哈……请请……我引你去见太后老佛爷。”
    吴佩孚进了庙院,气宇轩昂地跟着荣禄往里走。住在厦房的孔秀才往外瞅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对赵四爷道:“我眼花了么?这不是我的同窗吴子玉么?他怎么投笔从戎,领兵打起仗来哩?”
    赵四爷一夜没睡,头昏脑涨,听了这话,张开弯弯的象眼问道:“外面来了什么人?你认识么?”
    “何止认识?”孔秀才兴奋地说道:“我和那吴佩孚的交情深厚啊……”
    然而,这时的吴佩孚,并没感到有人注意自己,已经进了慈禧的所在。
    想当初,慈禧调拨白银,让袁世凯在天津小站训练新式陆军时,李鸿章等人就坚决反对,说袁世凯是个枭雄,叫他控制军队,怕以后无法控制。
    载漪等人却坚决支持,对慈禧进言道:“这就对了。咱不能完全依靠李鸿章的北洋水师,陆地上也得有一支新军——就算海上顶不住,也不怕陆地上有麻烦。”又进一步说:“李鸿章和袁世凯都是汉人中的人精,一海一陆,让他们有些矛盾,互相掣肘,谁也不能在朝廷称大。”
    慈禧完全赞成端王载漪的意见,就把修建颐和园的一部分银子,划在了袁世凯的身上。
    袁世凯的新式陆军分为四镇,涌现出“新军四杰”,又称“北洋四大拿”,正是他们,掌管着北洋军的大权。
    第一镇都统为冯国璋,第二镇都统为王士珍,第三镇都统为曹琨,第四镇都统为段其瑞。
    在这四镇之中,兵力最强者,要算第三镇的曹琨了。这人长得肥肥胖胖,自称昏庸,对权势的兴趣远胜于对军事的兴趣。人们把他比做汉时刘邦,他欣然接受,说道:“这有什么?沛县小小一亭长,不学无术,照样能打败西楚霸王,称雄天下。我以刘邦为荣,自己无能才好,只要手下有张良、韩信、萧何三杰足矣!”
    于是,他广罗人才,招降纳叛,颇有海纳百川的胸怀。吴佩孚正是听了民间关于曹琨的这些传闻,觉得此乃明主,特意投军的。
    起初,他只是一个毛头大兵,但自小练武,生性刚烈,处事果断,很快显山露水,在兵士中建立了威信。
    有一次,一位哨头为抽大烟而克扣军饷,被责打二十军棍后,带领那哨人马投奔驻扎在济南的德国军队。但德国人并不想收留他们,而是给了这哨头一些银子和鸦片,要他率军回营,继续呆在原地,作为内应。
    这哨头和部下刚一回营,就被缴械羁押。军营之中议论纷纷,有人说应当从重处罚,有人说给他们些盘缠遣散回家。曹琨正六神无主,兵士中跃出一条汉子,吼道:“如此叛逆,还不杀头么?”
    他正是年轻气盛的吴佩孚,见上上下下皆无反应,就举起步枪,“砰”地一声,将那哨头击毙,接着“唰”地从背后抽出鬼头大刀,像砍西瓜似的,将十几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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