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青春(雪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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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的青春(雪克)-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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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丽一听,眼睛里立刻冒出晶莹的泪花,突然低下头,拿出手绢擦起眼睛来,一面说:“他是我爱人,他牺牲了一年多了。” 
  她擦着眼泪。李铁、许凤、秀芬、寒露他们也沉痛地低下头。 
  “江丽同志,别难过。”许凤扶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李铁心情沉重地把拳头按在桌子上,难过地小声自语着: 
  “他也牺牲啦!” 
  屋里一阵悲痛的沉默。时间已是深夜。这时萧金和村干部取了联系回来,胳膊上搭着一条蓝粗布被子,立在屋门口,寒露忙立起来说:“天不早了,咱们赶快歇了吧。” 
  她随后把李铁、萧金安排到东厢房,和胡文玉睡在一起。回来又检查了洞口,都躺下睡了。几个姑娘挤在一条炕上,齐头并肩地躺下,谁也睡不着觉,便嘀嘀咕咕地说起话来,东拉西扯,从家里说到村里,从抗日说到个人问题。 
  寒露叹了一口气说:“凤姐,帮我拿拿主意吧,我可怎么办哪!别人还说我好命,我可天天越过越腻味。眼看着你们都在外边闹革命,可我呢,还蹲在家里。就在村里担任点工作吧,还是免不了在家里出来进去,吃饭,睡觉,一天围着锅台、磨台、窗户台转,没完没了真折磨死人。看你们洒洒脱脱,痛痛快快,敢作敢为,说东就东,说西就西,站在人前谁不尊敬。可我这样像个什么?”她说着唉了一声。 
  许凤说:“你又能干又有文化,赵青为什么不叫你出来参加革命工作呀?” 
  寒露说:“他呀,他根本就不想叫我出去。” 
  小曼急问道:“为什么?” 
  寒露说:“猜不透,反正总有说词,什么爹娘啦,家业啦……” 
  秀芬哼了一声说:“家业,希罕什么家业?不管有多少阻碍,参加革命反正是在自己!” 
  寒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许凤听着心里奇怪起来,赵青怎么有这种思想。姑娘们渐渐地都睡着了。许凤还在睁着眼睛深思着,前前后后几十个问题一齐涌上心头。怎么着才能把工作领导好呢?她感到心里空虚地摸不着底。怎么也睡不着了,便悄悄地起来,下炕点上灯,从文件包里拿出一本书,用心地读起来。一面读着,许凤嗯了一声,心里说:我们不应该这样被动地应付敌人的清剿,敌人正是要迫使我们去走这条路。当我们只顾保存自己的时候,敌人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弄光我们的粮食,顺利地建立起他们的统治。接着就会使我们和群众处在饥饿的境地,使我们无法支持下去。“怎么办?”她沉思着,不觉说出声来,“……对!我们要迫使敌人走另一条路,我们要指挥他们!”许凤果断地一挥手。 
  “指挥敌人?”江丽、秀芬同时抬起头来,眨着眼睛看着许凤,惊异地问。 
  许凤一笑,说:“对!指挥敌人!叫敌人日夜奔跑,吃不饱肚子,睡不好觉。叫他们天天去为肚子发愁吧!还有,叫敌人日夜忙于修复他们的电线!小曼,去叫李铁同志他们来!” 
  “好!”小曼轻声答应了一声,跳下炕跑出去,把李铁他们叫来了。 
  灯光下,几个人轻声议论着,被一种新的思想鼓舞着,小声笑着。 
   
   四、争论   
  斗争一展开,形势立刻起了很大变化。枣园据点的供给困难起来了。宫本和渡边正在生气,管给养的曹长又来报告:“报告!现在马料只够用一天,米面也只够吃两天的了。” 
  渡边气恼地用日语向宫本喊叫起来:“打那些村长!叫他们把东西送来!!” 
  宫本冷冷地说:“都打过了。” 
  这些天,各村的联络员在区干部的领导下,不但不给敌人送粮食,反而都异口同声地向敌人报灾、诉苦,要求减免。有的空手而来,说送来的粮食在半路上被游击队截去了。宫本把联络员们狠狠地打了又打,并且威胁道:“明天你们再没有粮食送来,就统统杀头!”两天过去了,各村才送来一点儿,据点里这么多人,还不够吃一天的哩!宫本、渡边都气坏了。怎么办呢?真的都杀了联络员吗?不行。打吗?可这些人好像都齐了心,专门等着挨打似的。 
  于是渡边、宫本、张木康带人亲自出来抢粮了。一出来就先抢高村。敌伪军包围了村庄,联络员在村里大声嚷着,叫各户交粮食。把锣都快敲破了,还是没有人把粮食送来。渡边、宫本、张木康亲自挨户去搜。到一家,联络员就把盛干粮的篮子摘下来给他们看。只见篮子里都是些枣糠、野菜、树叶做的干粮。一群老头唉声叹气地跟在后边,不住声地诉苦,还向张木康递交了报告灾情的呈文。渡边气得拔出刀来,把老头们都赶跑了。敌人在高村就搜了一天,闹的精疲力尽,总共才弄到了十几车粮食。渡边、宫本疲乏地回到据点。一检查,粮食袋里有多一半的土。渡边气恼地在屋里转了几个圈,凶狠地喊着: 
  “老百姓统统是八路!统统的杀光!”他一面嚷着,一面猛地抓起话筒,给各据点打电话,让各据点全部出动抢粮,抢到立刻都送到枣园来。可是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宫本、渡边又气又急,满头大汗,立刻派人去检查。可是检查员却回来报告说:电杆、电线都没毛病,不知为什么,就是不通话。渡边没好气地打了电话兵一顿,亲自带人出去检查。可是除了发现电线杆上写上了抗日标语以外,也没有找出毛病在哪里。 
  渡边心里真是说不出的苦,回到据点里,光想发脾气。 
  几天以后,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找到了毛病。原来有几个磁瓶上绕着的电线给弄断了。通讯兵军官十分高兴地向渡边报告了这个发现。傍晚时分,电话就通了。渡边赶紧给各据点打电话。可是话还没说完,又不通了。渡边拍着桌子,向宫本吹胡子瞪眼地发脾气。宫本向张木康发脾气。张木康向齐光第发脾气。正在吵得一团糟的时候,特务队长来报告: 
  “通往城里的公路上发现游击队活动,据情报人员说,是武小龙带人又来破坏电线。” 
  渡边立刻一挥手命令道:“派部队快速出动追击!”可是“追击”了一天,什么也没追到。渡边气得光想杀人。宫本看看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亲自出马了。 
  这天,在昏黄的暮色中,宫本叫宪兵队的叛徒带路,领着化装成游击队的特务武装悄悄地出来活动了。宫本决心要消灭这伙游击队。 
  星光下,黑茫茫的平原上,笼罩着神秘紧张的气氛。 
  在浓密寂静的梨树林里,小杜提枪机警地走在前面。走着,走着,突然听不见身后的脚步声了。回头一看,县委副书记潘林蹲在梨树下咳嗽起来。不用问,那是又吐血了。小杜知道他累病了,劝他养几天再来开会,他哪里肯听。两人一路上还直争论。小杜走到潘林跟前,见他用土埋那血哩,便气昂昂地说:“我早看见啦!” 
  “看见啦又怎样?反正我也不瞒你。”潘林立起来扶着小杜说:“别生气嘛!你给我保密,听到没有?” 
  小杜知道争也无用。反正他就是那句话:“一工作,病就好啦。”小杜哼了一声,撅起嘴头前就走。进了高村张家头,已是黄昏时分,只见一片荒凉没膝的野草里,只剩下烧焦的残墙断壁。两人难过地看了一眼,正要跨过公路,猛听一声喝叫,发现敌人从南面西面包围上来。两人疾速地向高村东头便跑。敌人对他们开了枪,子弹从后边嗖嗖地射来。他俩跳过一带短墙,利用墙角、壁影,一边跑一边还击敌人。小杜掩护潘林跳进了一个破院子,刚随着纵上墙头,被敌人一枪打中,摔下墙来。潘林返身去抱他,敌人的脚步声也追近了。小杜爬起来急叫:“快走!我掩护你!”说了倚着墙头便向敌人射击。“快!我背你走!”潘林左手拉他,右手瞄着爬墙的敌人,一枪打翻下去。小杜不动。潘林严厉地说声:“这是命令!”拉着小杜的胳膊就背。小杜服从了。潘林背着小杜跑进另一条大过道,正不知往哪里走,猛抬头见门口挂着维持会的牌子,潘林知道,根据地村的维持会,办公的一般都有咱们的人,即使没有咱们的人,料想他们为自己打算,也不敢出卖抗日干部,就立刻闯进院去。一群戴白臂章的办公人听见枪响,正急得乱转,见潘林背小杜进来,不禁为他们捏了一把汗。当中有受过训的党员,认得潘林,急得嗳呀一声,忙用手指指里屋。潘林把小杜背进屋,急速地给小杜扎好伤口,藏好东西。办公人又拿来两个白臂章,给他俩戴上。潘林扶小杜坐在帐桌边,把算盘放到他面前,自己坐在对面,摊开帐簿,对办公人小声说:“快去领他们追八路啊!”办公人立刻醒悟过来。急跑出去。顿时村里锣声、喊声大作。潘林给小杜擦擦脸上的汗,翻开帐簿,报了几笔数目,叫小杜落在算盘上。这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响越近。潘林一抬头,就见一个头包白毛巾、戴眼镜的白脸男人,追打着联络员跑进屋来。联络员连连作揖,赔笑道歉:“对不起!宫本太君!不知道是您,听说是八路,俺就打了您两棍!” 
  “他妈的!我们是皇军假装的八路,你瞎了眼睛!”门口的特务们愤愤地吼叫着。 
  “俺分不清真假!反正见八路就打,这是宫本太君的命令!”联络员理直气壮地反驳。宫本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突然又变了脸,怀疑地盯着潘林和小杜。潘林悠然地吸口烟卷,点点头继续念帐:“送枣园白面五十斤,六十五斤……”小杜熟练地拨着算珠。这时外边又嚷起来:“八路!快追呀!”随着嚷声,又响起枪来。宫本和特务们一下都窜出屋去了。潘林料想是李铁来了。敌人一走,村干部立刻把小杜藏到有洞口的堡垒户家里。小杜心里对潘林是多么敬爱和感激呀!他躺着拉着潘林的手,含着泪花,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潘林抚摩着他的头说:“傻样!不能那么轻易牺牲,我们还有任务哩!好好养着吧,我走啦!” 
  许凤他们正在院里担心地等着,见李铁接了潘林来,都惊喜地围上去问长问短。赵青立刻叫小鸾给潘林做饭吃。吃了饭,许凤建议潘林休息一会儿,潘林不依,就只好开会了。 
  会议在东跨院的北屋里开。屋内清洁整齐、宽宽绰绰,炕上放着一张红漆方形炕桌。桌上放着一盏高脚油灯,另外在灯龛里、窗台上、迎门桌上共放了四盏灯。干部们把记录本放在灯光附近,聚精会神地听着,充满敬意地望着潘林那黑瘦精明的脸。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大家都不肯放过,如获珍宝地记录着、思考着。潘林讲的是当前的形势和我们的任务。最近,潘林一直派人找地委和军区党委取联系,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同时,周明也病倒了。可是工作不能因此停止,所以潘林就召集县委委员们开会,研究当前形势和工作方针。当前全县的情况是:县区游击队几乎全都垮了,干部牺牲很多,敌人迅速地建立了严密的统治。根据这些情况,潘林认为根据地完全变质了,变成了敌占区。因此,在工作上必须改变方针,以执行革命的两面政策为主,展开对敌斗争。这样先稳住脚,积蓄力量,等时机成熟,再展开武装斗争。经过反复的讨论,除了周明生病,王少华深入县城做敌伪工作没能参加这个会议之外,其他委员都被他说服了。因此县委决定先按潘林的意见布置各区执行。等和地委取上联系之后,再根据地委指示修正。 
  潘林传达了县委的这一决定。最后着重地解释说:“我认为冀中抗日根据地已经完全变质,成了敌占区。因此,斗争方式必须立刻改变。县委已经把一批干部变成小学教员隐蔽到各村去了。各区太红的干部也要利用合法身份隐蔽到村里去。武装尽量缩小,区里只留几个干部坚持工作。今后以合法斗争为主要方式。”在结束他的报告时,潘林瞅了许凤和李铁一眼,严肃地说: 
  “根据以上分析,许凤和李铁同志关于发展武装斗争的建议,和县委的决定不一致,应该立即纠正这种错误的观点,以免使斗争受到不必要的损失。” 
  李铁皱着眉头,盯着潘林的脸,使劲吸了一口烟。许凤凝视着灯光,坚毅地抿着嘴,见潘林讲完了,立刻问道:“周政委上次跟我谈的不是这样的精神啊!” 
  潘林不容分说地一挥手说:“形势是在变化的。形势变了,我们的政策就应该变。同志,老皇历可看不得啊!” 
  许凤见局面已经这样,看来争论只会造成混乱,只好立起来说: 
  “好吧,大家休息一下。” 
  人们离座走开,互相观望着。胡文玉满怀得意地微笑着在屋里踱着方步,吐着烟缕。赵青用小白手绢擦着脸,擦着鼻子,跟所有的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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