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的落花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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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的落花时节-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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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华祺的身体着想,华叔接受了张爸爸的帮助。寻找心脏再动手术那已是很久以后,或者说,根本就是一件未曾实现的约定,然而从那次华祺康复出院,华祺就不再与我每日骑车一起上学。那辆每日接送张晓月上下学的黑车却有了他的影子。

什么样的未来

华祺出院的那天我去接他。来接他回家的人很多,张晓月来了,连张爸爸也来了。华祺看着张晓月和张爸爸时脸上带着一些羞涩的懊恼,他故意避开张晓月,故意在她向他靠近的时候借故整理自己的东西而与她交错而过。我能看到张晓月转过脸回望他的眼里闪过的一丝丝失望神情,华祺从来没有过这样直截了当地拒绝过别人的好意,可是那些天,我知道华祺的心里是受着煎熬,极其矛盾的。

在住院观察的这段时间,我曾问过华祺,他想要有一个什么样的未来。华祺凝想了很久,最后他却说,他的未来不在他的手里,他无法为自己勾划一个什么样的未来。可是华祺的心是不是真的从来没有构想过自己的将来?我对他笑着摇了摇头,我把自己的手摊放在他的面前,我说:小祺,你看,当我们张开手的时候,其实我们已经托住了整个天空,我和你都知道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我们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就像现在我能托住这片天空却抓不住浮在天上的一缕空气。可是小祺的未来会在遥远的前方等着小祺去追寻。

我清楚得记得那天的华祺在我面前流下了眼泪,也许那个时候的他已经能够看到他的未来不会有我的存在,可是他却不知道,那些年我们彼此缺失在对方生活里的日子却是奠定了我对他一生的依托。即便是在他死后的多年,我依然能够在午夜梦回时分触摸到他的肢体和灵魂。有时候我会忍不住地去想,如果后来的一年,华祺在张晓月的爱情里把自己交付给了手术台上医生的那一把刀,那么这把刀究竟割断的将是我们的爱情,还是我们的生活?

从一开始,华祺就不想用长久的生命来换取对生活的追求。病房里流着泪的华祺有一种让人倍加莫以名状的忧伤,我忍着忧伤的泪来为他抹掉一颗颗落下来的泪滴。华祺握着我的手,告诉我,他不会用任何的东西来交换我的存在,我们的生命从出生的那一天就已经连在了一起,我们是不会分开的。

到了离院的这天,华祺将我悄悄拉出了病房,问我说:“佳佳,你能原谅我吗?”我说:“小祺喜欢她吗?”华祺突然抱住了我说:“不,我喜欢你,佳佳,我是要和你在一起的。”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过了一会儿,才抬起来说:“小祺,你一定要把病治好,病治好了,我们才能在一起。我们今年才只有十六岁,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等,可是小祺的病却不能再等了。”当我们转身正要回房时,看见一脸悲伤站在门口看着我们的张晓月忽然掉转头奔回了病房。

离开医院走到大门外,张晓月爸爸的车开了过来。我看着华祺坐进车的后座,却把预留给自己的那个位让给了华叔,这种时候,由我代替华叔送华祺回家是不合适的。我骑着自己的那辆自行车和妈妈一起回了家。

回到学校,我们很快迎来了初二学年的期末考试。华祺落了的课尽管没有全部补回来,但在考试中还是以深厚的基础考出了很好的成绩。所有科目考完的那天上午,张晓月把华祺送回家以后便被华叔留下来吃了午饭。我回到家里放下书本去找华祺,正好看见华祺陪着张晓月走在他家的那条田间小道上。

那是一条很窄又很不平整的田径,张晓月走在华祺前面,一步一个低头,走起来身体歪歪斜斜的,时不时还要等华祺来扶她一把。我站在农田外面看了好一阵子,华小叶突然从我身后冒了出来,问我:“佳佳阿姐'ūмDтхт炫0书сοм网',你干吗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啊?我跟你说哦,那个张晓月不是上次我看到的张晓月,那个张晓月是个坏女生,还是这个好。”我对她笑了一笑,想起一个多月以前的那个下午仍然感到心有余悸。我说:“小叶真的觉得她好吗?”

华小叶点点头,说:“还好啦,她天天让车送哥哥回家,还来接哥哥上学,哥哥才不用那么辛苦骑车去上学,我们好多同学都在学校里羡慕我呢,说我有个可以天天坐车去上学的哥哥。”我转头朝华小叶看了一眼,忽觉小我们四岁的华小叶如今也已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少女,眉眼间也有了一些羞涩和隐密的姿态。因为有一个虽然腿瘸却很漂亮的妈妈,华小叶的脸有种让人见了便会忍不住会喜欢的秀美气韵。

我转回头去看华祺他们,他们已经绕到另一条小道往回走了。我对华小叶说:“小叶是不是也想坐车去上学呢?”华小叶想也不想地就使劲点头说:“当然了,我们每个人不都这样想的吗?坐车可以不用吹风不用淋雨,在学校又有同学羡慕,那多好呀。”我笑说:“那么小叶就要努力学习,争取将来赚大钱咯。”华小叶想了想,说:“佳佳阿姐说得对,可是我又觉得学习好辛苦,每天都要背课文,做数学,还要考试,连玩的时间都没有了。”

我笑着不再说话,张晓月和华祺已经看到我了。他们小跑着向我奔过来,我看见张晓月身后的华祺有些着急,就迎着他们也跑了过去。刚刚跨出田里的道口,张晓月便看来十分劳累地喘着气说:“哎呀,这个路真不好走,锻炼平衡力倒是蛮好的,刚才我就差点要摔到田里去了,幸好华祺拉住了我。”我微微地笑了一笑,心想这田路虽然细窄,却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华祺走到我面前,问我说:“你吃过饭了没,没吃就在我家一起吃吧?”

我摇摇头说:“没有,还这么早呢,张晓月和你下午准备做什么呢?”华祺回头看看张晓月,张晓月立刻满面笑容地过来说:“还没想好干什么,刚刚考完试,这个下午绝不能浪费了。华祺身体不好,不能玩得太过份,不如我们三个人玩纸牌吧。”

纸牌本来是一种很有趣的游戏,可是如果当三个人中有一个人有心偏袒另一个人的时候,那么第三个人就会觉得它变成了一种很耻辱的玩意。我不爱玩纸牌,玩纸牌的技术也很烂,似乎永远都学不会在该通融的时候通融,该出手的时候出手。我手中的牌只不过是一堆画了符号的永远活不起来的死牌。

张晓月是个聪明的女孩,她早已看出在纸牌的游戏里,我必将成为她的手下败将。在华祺对我进行宽容的庇护之前,张晓月如战场杀将秋风扫落叶一般把我毫不留情地打得落花流水。我一次又一次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张张扔完手里的牌,直到最后一张放在我面前时,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根本没有资格与她临阵对敌。

华祺的庇护使整个的战局有了良好的改观,即使是输,也不再输得那么丢人现眼。我的心情好多了。可是,我和华祺再也听不到张晓月胜利以后欢快的笑声,她的笑容渐渐地从扬眉微笑化到淡淡浅笑,最后变成冷冷的嗤笑。在我和华祺越来越明显的合力围攻下,张晓月几乎已经没了赢的机率,那接连的十几副牌,她输得一败涂地。

张晓月扔掉手里还剩一半数量的纸牌,已是气愤难当地说:“不玩了,没劲死了,我得回家了,我出去打个电话。”张晓月板着一张生气的脸走出了屋子,我们都知道张晓月生气的原因,但是华祺却没有去追她。当张晓月打完电话回来,她的脸比出去时显得更加难看,她走过来一把拉走身边正在和我说话的华祺。她问华祺:“我生气了,你为什么不来问我?”华祺说:“你为什么要生气?”张晓月看了我一眼,说:“你不该那样帮她。”华祺笑着说:“只是游戏玩玩而已,有什么关系?”张晓月沉默一刻,突然红了眼睛,看着华祺说:“我知道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在这里也是多余的,但是华祺,难道你真的不能对我好一点,哪怕一点都可以?”

接下来的时间直到张晓月等来接她的车,我们各坐在屋子的一角,谁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我想当时张晓月是有着和我一样的感受,都认为自己是多余的那一个。可是我们都不愿意真的离开,我们的竞争就如同一副没有打完的纸牌,只是在这副纸牌里,张晓月操纵的已不是手中的牌,而我却不能自私地夺取华祺他将用生命换取的对我的感情庇护。

幸福家庭里的风浪

我和华祺一直都以为张晓月是我们所有人当中最幸福的人。那一间被精心布置的粉红色房间和那些精挑细选的礼物,我们便可以看得出来,小时候的张晓月是如何地被父母捧在手里的如掌上明珠一般地疼爱。虽然每一个孩子都有自己父母疼爱的方式,可是像她那样的完全被爱浇灌着长大的生活却是我们可望而不可及的。我们曾几何时又能想得到即便是那样沐浴着雨露春风般温暖的日子里,也会有狂风骤雨突然的袭来。

在初二暑假的第二个月,常常来找华祺的张晓月一连有十几天都没有再出现过。在开始的那些天,我和华祺仿佛又找回了我们曾经拥有的自由和快乐,我们在房间大声地聊天,在田野放声地欢笑,抬起头又能看见头上的天空似海一样地晶莹剔透。我们沉浸在这短暂的幸福里,全然忘了那横亘在我们中间的其实根本不是张晓月她的出现与否。然而,无论是我,还是华祺,却都宁愿恶毒地相信我们身边所有的一切不幸都是起源于她在我们中间的纠缠。

临近开学前的最后一个星期,一个明媚阳光的早晨,我和华祺从村路散步回来在经过菊姨正在忙着的早餐店铺(华妈在好几年前因病去世了,自那以后,早饭铺便由菊姨接手打理),一辆停在路旁的汽车朝我们摁了几下喇叭,我们转头看时,张晓月从后面开门跨了出来。张晓月比二十多天以前我们看到的似乎憔悴了许多,她身上穿的一件白色休闲T恤松松地套在身上,下面是一条她常穿的黑色牛仔裤,现在也显得大了一圈。

张晓月把手竖插在仔裤袋里,低着头向我们走过来,被她长发刘海挡住的额前,我们看不到她眼里的神色。我和华祺交换一个不祥预感的眼神,举步同时向她迈过去。张晓月默默地低头站在我们面前,用脚漫不经心地磨着地上的沙泥。华祺用柔和的声音问她:“张晓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张晓月只点了点头,依然保持原有的姿势。华祺又问:“如果你不急着回去,就到我家去坐一会儿吧,你要去吗?”张晓月又只点了点头,待了一小会儿,转回去走到车边跟开车的那位司机叔叔说了两句话,车便开走了。

回到了华祺的家,华小叶出去玩了,华叔也没在家。华祺用钥匙开了大门,正回身要请张晓月进去时,张晓月忽然就抱住华祺的脖子哭了起来。我们都吓了一大跳,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悄悄地挪开了眼睛,绕进屋里给他们搬来了两张凳子。华祺拨开张晓月的手臂放她坐下,自己也一同坐在了她的身边。华祺接过我手里的干净毛巾递给她,问她:“张晓月,你先不要哭了,有什么事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帮你。”张晓月用毛巾擦着脸,摇摇头说:“你们帮不了我的,我完啦,我恨死他们了。”

华祺转过头来望望我,又问她:“他们是谁?发生了什么事?”张晓月抬起头,红红的眼睛像是哭过几天的样子,她稍稍镇定了一下,说:“华祺,你知道吗,世界上有一种人是最最可恶可恨的,他们是一群破坏别人家庭罪该万死的人。半个多月前,妈妈接到一个小男孩的电话,说是要找自己的爸爸,嘴里还口口声声地喊着我爸爸的名字。后来在妈妈的追问下,爸爸终于承认那是他十多年前在外面认识的一个女人结果做了他的情妇。爸爸向妈妈解释说,他从来没想要那个女人给他生孩子,也没想过要抛弃我和妈妈跟那个女人结婚。可是现在不仅孩子生了,而且还把电话打到家里来找爸爸,妈妈不相信爸爸,他们每天吵,一见面就吵,爸爸本来是想向妈妈忏悔的,可是妈妈太伤心了,她无法原谅爸爸这样的背叛。就在三天以前,爸爸突然不回来了,妈妈又拼了命地打电话找爸爸,昨天爸爸回来的时候,我看见爸爸憔悴极了,他不再向妈妈解释,也不再和妈妈争吵。爸爸回来拿了东西,走前对妈妈说:‘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为了表示我的悔过,我几乎已经断绝和她们母子的来往,可是你不相信我,你甚至不给我机会重头开始。我很累,我相信你也会觉得累,我们不要再吵下去了,我们都给彼此一点时间来冷静和悔悟,我还会回来的,每个月的生活费我也会如期给你和小月,如果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们依然不能平静相处,那么就当这一切是给我的惩罚吧。’爸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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