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是故人踏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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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是故人踏月来-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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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晖,你可知道,你那可爱的笑容,深印心底,竟换成我不分昼夜的思念,你阿玛难言的哀伤。
  北风一过,瑞雪漫天,整个京城覆盖在大片的白色中,异常寒冷。
  笑容带着四个月来最好的消息,回到京城。在她递过来的杭州意言堂账簿上,我看到一个名字:舒子仲。
  当日我要苏长庆再取个新名字时,他就叫子仲好了。我仍记得当时他的表情,仰着脑袋随意摇晃,笑我曾他是苏轼后人,便取其子瞻、和仲中的二字,更取子仲姜盘的长寿之意,只盼换了新名字新身份,真的可以逍遥快活过一辈子。
  杭州那里会不会冷,弘晖能否适应,身体可是健康,我又开始新的担忧。
  笑容便笑着劝我,弘晖身体很好,已经完全康复,就是每天叫着颜玉姨娘,让那个曾经伺候他多年的傻丫头很不适应,反倒是苏长庆听着子一口一个姨丈,笑里很爽。
  我让从不知自己姓什么的颜玉像笑容一样姓了展,两个女孩在杭州就被登门的客人当作姐妹花。弘晖成了他们的孩子,不唤爹娘,却由他们照顾。颜玉临行前哭得梨花带雨,谢我让她嫁了好男人,谢我给她姐妹之情。可是她又怎么知道,我多感谢他们两个,为了我背井离乡,苏更是放弃了祖宗家业。这一世,都不知何时才能再骨肉相见。
  我看着颜玉的信,知道她顺利生了个女儿,被那当爹的取名沉香,不由失笑。还真是个大夫,即使不再行医,也是念念不忘药材。好在意言堂有了他的帮忙,多了新的挣钱方式,关于保养一类的产品更是功效齐全,供不应求。我只盼着挣来的银子,能让他们的生活好些,再好一些。
  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背着胤禛绣了两条一模一样的帕子,一黑一红,在上面绣满了密密的字,取名“沉香”。
  送给那个因我而生长在异乡的沉香,更送给我那满心思念身在异乡为异客的弘晖:
  风,吹不弯的月光
  漂泊在哪一座异乡
  雨,淋不透的纸张
  镶嵌在哪一页话惆怅
  望不尽,何止是山河摔碎的感伤
  是谁用一坛浓淡,酿一世沉香
  我用眷恋去感慨,几段从前
  你残留下的回忆,曲折蜿蜒
  若冷风起繁华尽,只恨那距离无边
  散落的往事,化作了云烟
  我用眷恋去感慨,几段从前
  你残留下的回忆,曲折蜿蜒
  若爱已枯人已疏,只怨那春。色太浅
  寂寞风雨狂,断送了缠绵
  风,吹不弯的月光
  染黄了你多少个梦乡
  雨,淋不透的纸张
  因你,又添一缕秋凉

☆、123。饮一杯醉Ⅱ

  那一年发生的事太多,大喜大悲交错经历,改变我的心境,还有生活。
  心里的秘密压得我喘不过气,好在一切都安定下来。就像那年开春的选秀,又是一批年轻女子初入宫门,粉绿依旧,却被忙碌的康熙与皇子们搁置一旁。经过了一年的时间,终于在康熙44年的春节过后,分配到各宫伺候妃嫔主子。
  永和宫新添了几名宫女,温顺乖巧甜美活泼,所有在那个美好年龄该有的样子,她们都有。德妃不止一次明示暗示要给胤禛纳娶,我听在心里没有感觉,再找不回当年的纠结。
  我绣的帕子,被两地奔波的笑容送到了弘晖手中,子竟然回了封信,字写得更好很有胤禛的影子。字里行间总会提到的沉香,她乖巧可爱,会笑着叫他哥哥。我知道他想自己的弟弟妹妹了,可是他却一字不提,只在信纸的最后才要我们保重身体,要照顾好弟弟妹妹,让他们替他为皇玛法玛嬷还有阿玛额娘尽孝,每一个曾经与他有关的人,一个不落。还反过来劝我不要担心,他一切皆好。
  可是笑容在这次回京时,却带来了让我焦虑难安的坏消息,我攥着弘晖的信再难安心。怎么可能一切皆好,一个孩子身在他乡,成熟得更胜粘在父母身边之时,他竟已学会了报喜不报忧。
  风寒而已,并非顽疾,有苏长庆那个大夫守着,不会有事的。我不停劝着自己,却仍是恐惧,这个时代,一个风寒足以要了人的命,何况还是湿冷的南方冬天。那里有没有地龙有没有暖炉,颜玉有没有做更厚的衣服给他,够不够暖,他会不会加重病情,我通通不知。
  胤禛回来看我在房里坐立不安走来走去,先去看了两个孩子,确认无事才来问我怎么了。我却半句也不能对他,只能靠在他胸前感受他的存在。
  可能他也感觉得到我是想弘晖,便不再话抱着我躺到床上,不停轻抚着我的头发后背,手上有着让我暂且放松的温热。
  我迷迷糊糊的仿佛看到躺在床上的弘晖,脸苍白又泛着不同寻常的红色。他闭着眼睛唤额娘,我伸了手触碰不到,他额上的汗不停往下滴,我的帕子却怎么也抹不掉。德妃拉着我的手不停话,我心里明白她在什么,却一个字也没有灌入耳中。我想飞去杭州,只想去弘晖的身边,她却一直拉着我,怎么也不肯放。我转头望向窗外的南方,心里如嘶喊般地叫着弘晖,却看到院子里两个女孩子在笑着话,脸上闪着淡粉色的红晕,灿若即将开放的桃花。
  “月儿……”
  胤禛的声音也和德妃一同响起,轻,却无比清晰,抓着我的胳膊不停摇晃。他在叫我,坚持得不允许我再继续忽视,我看到眼前放大的脸孔眉心紧蹙。
  “没事了,醒了就好。”胤禛着轻叹一声将我抱进怀里,仍是那样的轻抚。我知道我是在做梦,只是这回的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我必须去面对,一定要见到弘晖。
  跪在康熙面前时,我不是不害怕,只是在这个时代在那座府邸,如果我想离开……胤禛,也许可以做到,但我不想害他,若是瞒着康熙我走了,只怕最受牵连的便是他。况且,他若是知道实情,怎么可能只让我一个人去,他这皇子该如何离京,都是问题。
  此时此刻真正能帮我的,大概也只有这主宰天下的皇帝吧。哪怕用性命去换,我也别无他法。
  “乌喇那拉氏,欺君之罪,你可知道?”
  头上方的声音有着难抑的愤怒,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敛了心神认真回道:“回……皇阿玛话,臣媳知道,臣媳罪该万死。只是臣媳更知道,这天下之事,没有皇阿玛不知道的,所以从未想要瞒您……”
  “不想瞒朕!”随着康熙声音传过来的,还有一方砚台,碎成两半摔在我面前。
  顾不得细碎的玉石,抵额伏在地上,手心一阵刺痛,湿热洇在掌下。
  “老四呢?叫他来见朕。”
  我惊恐地抬起头,看到康熙满脸怒气,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双手摁在龙椅上,死死地盯着我,忙磕头哀求,“皇阿玛,四爷并不知情,今日仍是未知,全是臣媳一人所为。皇阿玛,四爷的丧子之痛,您看在眼里,怎么做得了假,他真的不知道……要罚要杀,臣媳一人承担,求您,皇阿玛,四爷真的不知道。”
  “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弘晖,那是朕的皇孙,是老四的嫡长子,你……你竟敢私自作主,你骗老四,骗朕,这天底下还有你不敢骗的人吗!现在,玉牒都载下了,你让朕怎么办!罚?朕今日不杀你,都难解心头之恨。”
  “皇上!”以前我担心自己的脑袋,此时听了康熙的话反倒像是轻松了,什么也不怕了,抬起头看见他惊讶的眼神,我没了刚才的恐惧,反而平静下来,“乌喇那拉氏,今日不敢再以四爷嫡福晋自居,既是来了,便没想着还能活着回去。我只是一个母亲,当日是,现在仍是。弘晖是四爷的儿子,您的孙子,可他也是我儿子。当日弘晖病症复发,正值皇上出巡之际,一恐扰了圣驾,二,便是时间紧迫根本等不得,那么做,只为救儿子性命,其它的事顾不了。只要他能活下去,用我的命换,可以。我要去见他,不管是杭州还是温州福州或是泉州,哪怕天涯海角也要见到他,不管我是死是活,都要见他。”
  康熙右手改为扶在桌边,身子却靠进了龙椅里,看着我沉吟许久,缓缓开口,“朕只道你固执,没想到固执成这个样子,为了儿子命也不要。弘晚呢?他不是你的儿子么,为了弘晖你不要他了?这就是你对两个儿子的态度。”
  我低下头忍着眼里的泪,低声回答,“回皇上的话,一母同胞怎么可能不爱,又怎么可能割舍得下。只是此时,红挽姐弟尚在四爷身边,至少还有阿玛疼爱,可弘晖,他病了,从他就被那么多人宠着伺候着,现在身边却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他需要我。”
  我拿出弘晖的信,康熙示意,李德全便接过去递上。康熙看着脸上的线条慢慢柔下来,将信纸平铺在桌面,轻轻抚平。
  我安静地跪着,等待他的反应,也等待自己的命运。
  “不告诉老四?”
  “回皇上话,四爷……”我攥紧拳头贴在腿边,脑子里交错闪过自胤禛看到弘晖棺木时的每个表情,心里猛地抽疼,“此事,不知如何对四爷。句大不敬的话,我……奴婢和四爷是夫妻,您虽是皇上是君,可他是奴婢的天,本不该瞒他,也该第一个和他。可是现在,朝中政事繁忙,四爷好不容易才将此事放下,不该再为儿女事伤神……还请皇上定夺。”
  康熙坐直身子,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一下一下,像在思索。
  安静,只有那个规律的轻响声回荡在房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我低着头不敢再看,地龙很暖,身后房门缝隙缓缓吹进寒凉的风,吹进我背脊骨髓。
  不敢相信,他竟然同意了,只是我不能独自前往,要跟着他南巡的时候一起去,胤禛不去。还有一事,便是让他那固执的儿子再娶两个女人过门,当然不需要我做什么,也不再需要德妃的善意提醒,因为他是皇帝,他只需要下旨,天下之人莫敢不从。
  南巡……我还要等,只是我虽担心弘晖的情况,却也感恩他的安排,至少,我能离京了,离弘晖便近了一步。
  胤禛对他皇阿玛要向我兑现当年的西湖之行很是诧异,却也无力阻挡。二月初九,春花渐放的时候,他站在红色的巨大宫门前,远远地看着康熙南巡的人马出发,有太子,有胤祥,还有本不该随行的我。那个迎风挺立的样子,在我脑海里站了很久,总会和弘晖的脸一起出现,不管白天还是黑夜,清醒或是梦中。
  此次南巡,为着去年的灾情,康熙在山东停了很久,到处视察河工,不断招见大官员,却没有再去观赏趵突泉。直到三月初六才抵达富庶的江南之境,在扬州停留时,仍是关注黄河水道,不见往日悠闲。我一路跟着,感叹他的辛劳,5岁了,一个做皇帝的人,会做60年皇帝的康熙,我以前总觉得他是玩乐享受主义者,如今亲眼得见,才确信,他心怀天下,确不愧千古一帝。
  我去信给胤禛,提醒他胤祯和沛菡的孩子快要出生了,别忘了送去我备的礼。那个温柔又聪明的女孩子终于得偿所愿要做母亲了,胤祯那么开心,他这做四哥的也要表示一下。越是离弘晖近一些,越是想那家中的儿女,也更明白什么叫做骨肉,胤禛会担心跟在康熙身边的我和胤祥,该是也懂。
  三月十七船入苏州,春暖花开的苏州城很有江南气息,古色古香的韵味,郁郁葱葱的园林,桥流水亭台楼阁,比我在1世纪见到的更美。第二天即是康熙5岁生辰,他却要求停止朝贺筵宴,拒绝了官员的晋见以及百姓送的食品,坐在书房里安静地写字画画,身边站着太子和胤祥,父子三人偶尔交谈。我和李德全守在旁边,研墨奉茶,感受这个皇帝在此次南巡中,难得的清闲。
  经过松江府,在四月初三那天,我终于踏上杭州的土地,而我的弘晖,与我在这座城市不同的角落,正吹着同样的暖风,一起呼吸着独属于这里的空气。

☆、124。饮一杯醉Ⅲ

  我什么都没有,康熙也明白我的急切,却仍是让我留在住所,带着两个儿子去了演武场检阅八旗绿营官兵。
  担心了一路的胤祥,急急地嘱咐着让我不要胡思乱想不要到处乱走,便跟着康熙去了。
  我坐在庭院里看着杭州的绿柳,体会着近君情怯,我的弘晖可会怨我,他见到我,会是什么反应什么表情。我发疯一样的想要出去,想要立刻见到他,想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却只能把自己关进房间。
  到了初八这天,康熙命太子先去西湖行宫,便带着我和胤祥出了门。我不知道弘晖他们住在哪里,也来不及去问笑容,即使她告诉我,我想我也分不清这古代的杭州城,只好告诉康熙去意言堂。
  站在意言堂的大红色招牌下,一身便装的康熙侧头看我,分辨不出表情捻着已有些泛了白的胡须,声音低沉,“意言堂,京城那间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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