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领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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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领章-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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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社会说:“也没啥新鲜措施,劈柴劈小头,问路问老头,训练得抓两头。我跟赵海民分析过了,新兵这一块肯定都是各参赛队的软肋,我们想把新兵拿出来,由我来训,重点是基础和单兵能力,赵海民负责老兵那一块。” 
  梁连长说:“我看行!你们先摸索,效果好,全连推广,何涛、黄小川,你们得抓紧啊!” 
  何涛不高兴了:“连长,你啥意思啊?训练上我可从来不打马虎眼!” 
  梁连长说:“我可警告你们,不管哪个班去,最后的人员都有可能调整,老兵不行换老兵,新兵不行换新兵,总之,差的得换下来!” 
  黄小川紧张地看着连长,仿佛要换他似的。 
  天气渐渐热了,训练是异常艰苦的。荒原上,烈日炎炎,张社会带领全副武装的四名新兵练习跑步。休息时,他们在一处沙丘上坐下来,解开腿上的沙袋,脱掉胶鞋,从鞋里哗哗地倒出汗水。 张社会告诉他们,侦察兵首先要的就是过硬的身体素质,战场上真刀真枪,谁身体好谁就先机在握,胆量、耐力、韧性、坚强的意志都得靠一副好的身体作保证,包括人的智慧,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人,脑子一片空白,东西南北都分不清,还怎么去机智勇敢?…… 
  只休息了五分钟,张社会就命令四名新兵套上沙袋、套上鞋,扛起枪和背包朝戈壁深处跑去。 
  赵海民负责在操场上训练老兵。他注意到,其它班主要是新兵在训练,老兵们偷懒的多,磨洋工的多,这样他就对本班老兵的训练更有把握了。他要求很严格,有时便遭致李胜利、何涛等老兵的抵触。他对黄小川的要求更加严格,小川能理解,很配合,这使他感到欣慰。 
  这天,在操场一角,随着赵海民的口令,黄小川提枪奔跑着,突然一个卧倒,身体急速朝前驰去,在平整的沙土地上划出一道烟尘。 
  赵海民皱了皱眉头,又摇摇头。黄小川爬起来,满身汗水,胳膊上的衣袖处被血染红了,他望着赵海民,等待着赵海民的评判。赵海民面无表情地说:“冲刺的速度不够,出枪拖泥带水。” 
  他突然停下不说了,顺着黄小川走神儿的目光看去,刘越站在训练场边的小路上,正默默地往这边看。何涛故意大大咧咧地:“班副,今天就到这儿吧。”李胜利不满地嘟囔:“其它班的老兵谁练呀?”有个兵说:“何涛,那女的又来找你比木马了。”引起一阵哄笑。赵海民口气严厉地:“训练当中不许乱说话!” 
  都不吭气了。赵海民犹豫着看一眼刘越,对黄小川下达口令,小川出列,向右转,跑步,直奔刘越去了。 
  其它人继续操练。 
  全连收操回宿舍好一阵之后,黄小川才回来。原来是刘越到邮局取回巧克力之类的食品,路过操场,顺便就送给他一些。二人又聊了一会,才各自回连。黄小川拿着一包巧克力前脚进屋,李胜利、何涛后脚端着脸盆洗完澡回来。黄小川抓两把糖果放到李胜利和何涛的床板上,然后把剩下的放进床头柜里。他问:“海民呢?”李胜利酸溜溜地说:“什么海民,人家是班副了。他还没洗完呢。”何涛剥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忍不住又道:“小川,你小子到底跟刘越什么关系?她对你这么好,超出一般战友关系了吧?” 
  黄小川站在那儿,不知如何回答。他最烦别人问这些,却又经常听到这样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回答,任人猜想。 
  偏偏赶上今天何涛嘴巴犯贱,不停地唠叨,越说越出格:“你叫她姐……还姐呢,你姓黄,她姓刘,姐个屁!是不是家里给你定的媳妇啊?别说,你这媳妇还真疼你,不过,这可是在部队,你小子哪天可别走火啊……” 
  黄小川觉得脑袋都大了,他想都没想后果,就大叫一声,朝何涛扑过去,两人扭打在一起。李胜利拼命拉架。这时赵海民冲进屋里,“哐”地一声扔掉脸盆,一声怒吼:“住手!” 
  李胜利一把抱住愤怒不休的黄小川。何涛摸着后脑勺,呲牙咧嘴地吸着凉气。黄小川嘴角流着血,忍着泪对何涛怒目而视。 
  两人打架的事没有反映到连里,让赵海民压下了。张社会回来问起,他轻描淡写地几句就应付过去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不训练。上午九点多钟,黄小川呆呆地坐在铺板上,何涛还在睡懒觉。其它人都不在。马春光突然来了,他看一眼黄小川抹了紫药水的嘴角,走到何涛的床前,一把拉开被子:“何涛,起来!”   
  红领章 第七章(5)   
  何涛胆怯地:“干吗呀?大星期天的,我要睡觉!” 
  马春光一把将何涛拉起来,然后对黄小川说:“你过来。” 
  黄小川默默地走过来,站在何涛的铺板前。马春光对何涛严厉地说:“向小川道歉!” 
  “你们还有完没完呀?张班长、赵海民,他妈的都让我道歉,我已经道过八回了,不信你问他。” 
  “小川,这小子是不是给你认错了?” 
  黄小川点点头。 
  马春光一推何涛:“对小川你也下得了手,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何涛哭丧着脸:“小川,你凭良心说我冤不冤?就跟你开几句玩笑,我这张破嘴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是你先动的手,这会我后脑勺子还木呢。算我倒楣! 
  黄小川真诚地说:“何涛……对不起,昨天我不该急。” 
  何涛得意地看着马春光:“怎么样,是小川的错吧?” 
  三个人都笑起来。 
  这个时候,赵海民正在营外他练口令的地方等刘越。他硬着头皮给刘越打了个电话,约她出来,说有急事,刘越就跑来了。刘越跑到他身边,犹犹豫豫地站住了,深感意外地望着赵海民:“今天你怎么……找我啊?” 
  赵海民点点头。 
  刘越见他一脸严肃,马上担心起来:“是不是小川有啥事?……” 
  “小川没事。我是想告诉你,以后最好不要再去找小川了。我们训练的时候更不要去打扰他。还有,我们侦察连伙食不错,别再给小川送吃的东西。” 
  “为什么?”刘越越听越糊涂。 
  “为了不影响他的训练、生活……总之,这是为他好。” 
  “为小川好?我影响小川?……是不是又有人胡说八道?谁爱说什么让他说去,我根本不在乎,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还就是要去找小川!我不管他谁管他?” 
  “你这是害他!” 
  刘越不认识似地看着他,愤怒里带着嘲讽:“赵海民,你是不是也认为我和小川的关系不正常?” 
  赵海民不做回答。 
  “想不到你也和那些人一样……”刘越说着,泪水竟一下子充满了眼眶。 
  赵海民依然面无表情地说:“你和小川是什么关系我没兴趣,也不想知道,但作为小川的副班长,我必须对他负责!” 
  刘越背过身去,冷静一下,说:“你要对他负责?是的,我知道有人老是拿我和他做文章,说三道四。我是影响他了。你是为他好,才来找我的。可是,你根本不了解小川一家的事,换上你,也会像我一样,忍不住就会来看看他,不来看他一眼,我不放心啊……说实在的,入伍以来,我考虑自己的事情少,考虑小川的事情多……” 
  刘越停下来,信任地望着赵海民。赵海民从小川以前的表现里,结合刘越的叙述,大致已经猜到了:小川的身世是个谜,小川来部队,一定是迫不得已。小川身上藏着一个大秘密! 
  他愣怔着,不知该说什么了。刘越四下看看,终于是忍不住,竹筒里倒豆子一样,讲了起来。她说—— 
  唉,我本来不想讲的,永远都不想讲,可那些事情老憋在心里,时间长了不倒一倒,难受……我老爸和小川他爸是一对同生死,共患难的老战友,他们一入伍就在一个连队,打淮海战役时,小川他爸黄叔叔曾救过我爸的命。在朝鲜战场上时,我爸是师长,他爸是师政委,两人共同指挥了好多次战斗。这么多年来,他们简直就跟亲兄弟一样。从朝鲜回国后,我爸继续在部队干,他爸脱下军装,到西北的一个省当了地委书记,后来又当省委副书记。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小川他爸和他妈妈双双被打成反革命,遭到批判和人身摧残,给关进了监狱,后来就断绝了音讯,生死不明。小川的几个哥哥姐姐有的下了乡,有的被红卫兵打成了残废,有的下落不明。家被抄了,亲人失散了,当时只有十岁出头的小川被扫地出门,到处流浪,吃尽了苦头。太凄惨了!咱们入伍的那一年,我爸费尽了周折,才在青海的一个农场里找到了他,想法设法把他弄到部队,算是帮他捡回了一条命。可是,他的心灵受过深深的伤害,他是天底下最孤独的孩子。我们离开家时,我向爸爸保证,自己也发过誓——到了部队,一定要对小川好,尽最大能力保护他,哪怕自己受苦受罪受打击受连累,也不能让小川受委屈。可小川呢,得把这一切埋在心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夹着尾巴做人…… 
  刘越的眼角挂着泪珠。 
  随着刘越的诉说,赵海民受到了极大震动,他把拳头握得紧紧的,双眉紧锁。等刘越说完了,他真诚地说:“刘越,谢谢你这么信任我……可是,正因为这样,我觉得你更应该离小川远一点。我知道你是真正关心小川,怕他孤单,要让他感受到关心、感受到温暖。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越是这样,小川就越摆脱不掉家庭给他带来的压力。现在的小川更需要忘了这些,忘掉怜悯、同情,忘掉是别人在庇护他。穿着军装就是战士,得让他明白他和所有战士都是一样的,没必要夹着尾巴做人,他得勇敢地面对这一些……这一关小川必须得过。其实小川不比任何人差,刻苦、悟性好,差的恰恰就是自信!” 
  刘越信服地点点头:“你跟小川说,这阵子,我不去找他了。”   
  红领章 第七章(6)   
  “现在是关键时刻,为了参加大比武,每个人都在拼。小川得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其实,很多人都非常关心小川,我也会照顾好他的……只不过不会像你那样去护着他。” 
  刘越不好意思地笑了,钦佩地看着赵海民:“哎,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下这么大的工夫练口令?”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喊好口令,当好兵。” 
  五 
  训练最要紧的关口,赵海民老家来了一封电报。连队通信员来班里叫他,他跟着通信员到了连部。连长、指导员、排长都在,几人的脸色都有些沉重。 
  梁连长把一封没拆开的电报递给他,他犹犹豫豫接过来,手突然颤抖起来,似乎没有勇气拆开。梁连长说:“根据以往的经验,家里突然来电报肯定有问题,你要有思想准备。” 
  范指导员轻声道:“三班副,拆开看看吧。” 
  赵海民颤抖着手撕开电报,只看了一眼,泪水便夺眶而出。 
  范指导员接过电报,见是一行醒目的电文:“父病危速归。” 
  梁连长一使眼色,通信员赶紧扶着赵海民坐下。几个人安慰了一番。指导员又把张社会叫来,让他照顾好赵海民,如果他想回,连里就放他走。 
  下午,三班专门开了个班务会,研究赵海民是否回的问题,当然,主要在赵海民。侦察连是个讲情面的连队,战士家里来了要紧的电报,一般情况下都会放行。 
  但是,张社会有点想法,他试图劝说赵海民留下。张社会选择着合适的词汇,显得极其为难地说:“……我的意思,别回了。班里的工作都好说,别说十天半月,就是一年半载,我都扛得住,影响不了。我是怕影响你个人……你刚当副班长,又赶上军里的大比武,我不说你心里也有数,咱三班十拿九稳。先不说去了能不能拿名次,能去就是胜利,就是成绩,多好的机会呀!和平年代上不了战场,能赶上这样的大比武,也算是千载难逢了。按说我这个当班长的也是个出成绩的好机会,可再大的成绩对我都没用了,今年怎么着都该脱军装了……你就不一样,正是爬坡的时候……” 
  赵海民坐在那儿,眼睛红着,竭力忍着泪水。 
  张社会又说:“连队哪年不接到好几封战士父母病重、去世的电报?好多战士都不回,自古忠孝不能两全 ……班副,要不先寄点钱,我知道你没多少,我这儿还有,全给你爸寄回去……” 
  李胜利这时候脑子没闲着,他在打自己的小算盘。他几天前刚接到父亲的来信。父亲已经知道赵海民当副班长的事儿了,显然是从赵海民家的人那里听说的。父亲说:儿子啊,他当副班长,你就要争取当班长,你爸这一辈子没输给过赵瘸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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