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舞·颖妃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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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舞·颖妃辞-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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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宁远道:“恐怕他们再聪明也不过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萧霁睿淡淡一笑,倨傲而高贵。“朕总有一天,会让他付出十倍的代价。”

    温宁远缓缓点头道:“其实太后娘娘甚为英明,行事作风既让外人看不分明却又恰如其分,绝不拖泥带水。”

    提起自己的母后,萧霁睿多了一分叹息。“母后的戏演的甚为辛苦,还有你,最近参你的奏折压在御书房,堆积如山。”

    温宁远微微苦笑,道:“真是旁人的眼中钉,微臣此时甚能体会古往今来那些弄臣们的忐忑不安。”

    萧霁睿拊掌大笑道:“朕欣赏有傲骨的人,但真正的英雄不是空有傲骨之人,能审时度势、能屈能伸者,方才是英雄本色。在小人成堆的地方生存,就得比他们更加的小人才行。”

    温宁远不由摸了摸鼻子,犹豫下,才道:“皇上,慕翰林的案子压了很久了,您果真打算治他的罪?”

    提起慕翰林,萧霁睿鼻子里哼道:“朕也无心摘他的脑袋,关到大理寺反倒能保他安全。他倒是铮铮傲骨,偏偏旁人看不得他,朕暂且也用不上他。”

    温宁远方笑道:“皇上真是用心良苦。”

    萧霁睿锐目沉沉的打量他。“你素日不向朕打听这些官员的,今日怎地有兴致打探起慕青山的消息来?”

    温宁远轻轻一笑,正要作答,江栋梁已从远处走来,打了个千,道:“皇上,太后娘娘请皇上移驾慈圣宫。”

    萧霁睿微微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这一天,终于到了。”

    天朝元年九月初八。

    帝上御,立修仪沈氏为皇后。册文曰:朕惟道原天地,乾始必赖乎坤成,化洽家邦,外治恒资乎内职,既应符而作配,宜正位以居尊。咨修仪沈氏,祥钟华胄,秀毓名门,温惠秉心,柔嘉表度,六行悉备,久昭淑德。允合母仪于天下。奉皇太后慈命,以册宝册立尔为皇后,尔其承颜思孝,务必敬而必诚,逮下为仁,益克勤克俭,恪共祀事。聿观福履之成,勉嗣徽音,用赞和平之治。钦哉。

    诏书晓谕六宫,一石激起千层浪。

    消息瞒得太好,竟瞒过了后宫大部分人。

    当空陡起一个闪电,响了几声闷雷。于冰艳面无表情的听完圣旨,沉默了许久。紧握茶盏的手忽地抖了下,茶盏落地粉碎。

    大殿里一片寂静。

    没有人上前去收拾打碎的茶盏,明珠跟明霞低着头,不敢往前一步,生怕惹怒喜怒无常的她。李嬷嬷则如同一个影子,扎根在她的身后。

    她猛地吸了口气,长长的吐了出来。这笔帐,她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沈沁如、慕婉辞!你们都给我记住!

    “娘娘!”李嬷嬷终于担忧的开口。

    她举手制止李嬷嬷的话。“不用为本宫担心,这点挫折本宫还受得起。后位从来不是这宫里最重要的,能上去也得坐得住才算真本事。”

    他们于家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那微不足道的后位,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总有一天,那些人会为她们的所作所为后悔终生。

    轰雷骤响,瓢泼大雨席卷而至,贞妃固执的站在窗前,看天昏地暗。心里似一把钝钝的刀不断的翻搅,疼痛难忍。他逃避的原来是这个,他不愿意让她登上后位,却因为沈沁如而甘愿得罪于家,那他,把她置于何地?

    在他心里,她始终不能是他的正妻么?

    她相信的,到底骗了她。

    “娘娘,风大雨大,别伤了自个的身子。”延冬叹了口气,道。

    她摇摇头,轻道:“你让我安静会,如果皇上会来,就说我病了,不宜面圣。”她幽幽的望着天空,苦涩的一笑,道,“不过我想,他今晚是不会来了。”

    消息传到净荷宫。

    倾盆大雨渐转淅沥。婉辞平铺雪浪纸,正襟危坐,聚精会神。细细勾勒,一副幽兰图尽得神韵。微微一笑,搁下笔,微阖双目,风中带来丝丝雨水的清新。

    很快,就是雨过天晴。

    “颖贵人,皇后娘娘嘱咐我送来皇上御赐的药材,对消除伤疤很有效。”景宜殿凝香笑着把东西放下,复又道,“皇后娘娘明日就会搬去颐华宫,娘娘嘱咐贵人一定要养好身子。”

    婉辞微一点头,微笑道:“替我谢过娘娘的关心,等我手上的伤好了,不再有浓郁的药味时,再给皇后娘娘请安。”

    待凝香离开,霜娥神秘的一笑,问道:“小姐可是不愿凑这个热闹,想等到人少的时候再给皇后娘娘请安?”

    婉辞弹了下她的额头,轻笑道:“就你聪明。”

    霜娥嬉笑着,瞥了眼画像,睁大眼道:“小姐好久没有如此用心画一幅画了,真是让霜娥不知该如何赞叹才好。”

    婉辞却略略出神。“我想,总有用得着它的时候。”

    
 


镜舞·颖妃辞 上部 第十六章 定乾坤(下)
章节字数:3667 更新时间:08…08…28 18:07
    第十六章定乾坤(下)

    雕栏画廊,小桥流水。

    一年四季,婉辞是独爱秋的。“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自从沈修仪被册封为皇后搬出净荷宫以后,地处清幽的净荷宫便成了她一个人的宫殿。阻止宫人们将池里的残荷拔去,留待无声的寄怀。

    一片枫叶自头顶缓缓飘落,落进一池碧水,荡起几许涟漪。

    婉辞微笑着伸出手,平摊于面前,掌心朝上。看红叶落于掌心,肤如凝脂、霜叶似火,端的是晶莹剔透。

    “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婉辞口中不由吟道。

    深宫内院,时时奏响的岂非就是这首长恨歌?

    不远处,一盛装华服的女子温柔的向她微笑,淡扫娥眉、气度沉静高华,正是皇后。婉辞微怔,忙敛身行礼道:“嫔妾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心情似是很愉快,忙扶起她道:“妹妹不必多礼,看妹妹伤势似乎已经痊愈,本宫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皇后娘娘费心了,本是小伤,劳累娘娘一直记挂着。”婉辞扶着她的手往钟灵殿走,“娘娘若有事找嫔妾,找人通传一声便是了。”

    沈沁如微笑道:“本宫也是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顺便来看看妹妹在做什么。”

    “写字写得有些闷了,便出来透透气。”婉辞也不瞒她,如话家常。

    “本宫一直很想知道,你的心愿是什么?究竟本宫如何助你达成心愿?”待走进内堂,把左右屏退候,沈沁如神色凝重的问。

    婉辞忽然跪下,道:“请娘娘恩准婉辞常驻鸿锦寺,为太后、为我天朝祈福。”

    沈沁如大惊失色,不解的问:“这是为何?你当真不担心你父亲的安危么?要知道,皇上至今仍把他囚禁大理寺,未曾开释。”

    婉辞咬一咬唇,凝神望她。“婉辞既已是罪臣之后,自然没有颜面服侍君王。惟有长伴青灯古佛,了却余生。”

    沈沁如叹了口气,道:“本宫心中很是惋惜。只是本宫既然答应了你,就该言而有信。你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恩典。”婉辞道。

    沈沁如摇了摇头,道:“你也不用谢,本宫并不真心想要放你离开,这无异于折断本宫的左臂右膀。是你自己为自己做好的打算,与本宫无关。”

    婉辞忙宽慰道:“婉辞不论身在哪里,只要娘娘有吩咐,婉辞自当竭尽全力,为娘娘分忧。”

    沈沁如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这宫里,本宫也只信得过你一人。其实你的性子和智慧确不适合这里,连本宫都会为你可惜。”

    “娘娘太过抬举婉辞了,婉辞愧不敢当。”婉辞谦道。

    “本宫会选定合适的时机,为你做妥善安排,不会让你在外面受半点委屈。你且安心等本宫的消息。”沈沁如握着她的手,笑道,“看你的手确实是复原了,皇上赏赐的药确实很有效。”

    “那都是看在娘娘的情份上。”婉辞轻道。

    皇后却微微变了便脸色,叹道:“其实很多东西本宫不说,你也是个明白人。过些日子便是贞妃的生辰,她终究是皇上心里的人,你也不能轻慢她。”

    婉辞点头应道:“谢娘娘提点。”

    沈沁如笑道:“其实你哪有不明白的呢。好了,本宫也该回去了,总是会有一些处理不完的事,本宫的身子也不大好。听皇上的意思,于淑媛迟早会封妃,协理后宫,到时,怕是会有一番不小的波动。本宫尽量在那之前把你送出去,确保你的平安。”

    婉辞谢恩,低垂的眉目里有不可察觉的光芒。

    送走皇后,霜娥却耐不住了,直直的跑到她面前,不理会婉辞正静心写字,气鼓鼓的道:“小姐,我越来越不懂你的心思了,好不容易襄助皇后登上后位,许小姐承诺,小姐偏偏不善加利用,竟然要出宫,难道老爷的事你一点都不放心上么?”

    婉辞一笔一划的临帖,云淡风轻的一笑,只把句子写完,才搁笔道:“历来后宫不得干政,你并不是不晓得,何必为难皇后娘娘?”

    “可是也不该就此出宫,去寺里静修跟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霜娥不相信她的小姐会是逃避困境的人,她的小姐再难的问题都会游刃有余,轻描淡写的解决。

    “有。”婉辞的答案轻柔却极有力量,“出不出宫终究是不同的。”

    “难道小姐已经有了救老爷的计策,必须要出宫才能谋划?”霜娥似懂非懂。

    婉辞轻摇臻首,道:“我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既然有人费了心思要把我弄进宫来,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离开。这叫欲擒故纵。”她狡黠的一笑。

    霜娥恍然大悟。“原来小姐是存了这个心,可把我急坏了。”

    婉辞捏着她的脸颊,半是无奈半是笑道:“你呀,何时才能学的不毛毛躁躁的,方才是为我好。”

    霜娥羞赧道:“我哪及得上小姐,老爷出事这么久一点都看不出小姐的担心来。”

    婉辞笑意凝结。“我岂会不担心,只是,我若表现在脸上,有人便会抓着这把柄益发叫我寝食难安。”

    霜娥叹息道:“我想,我一辈子都看不透这里面的曲曲折折了,小姐,你真的好辛苦。”

    婉辞微微出神,久久方道:“辛不辛苦早已由不得我了。”

    “虽处幽林与穷谷,不以无人而不芳。”贞妃轻启朱唇,幽幽念道,“素闻净荷宫颖贵人才情横溢,只道多有夸张,却原来名不虚传。”

    她自小清苦,甚少识得字。自从进了王府,闲暇之余也跟随素有文墨但性情超然的华昭容识字。但仿佛无论她如何努力,天赋终究有限,心中总不免深深遗憾。

    “娘娘,您盯着颖贵人送来的画已经很久了,真有那么好么?比皇上给的前朝贵妃心爱的凤镯还好么?”晚秋笑道,她身材高挑,容貌却稀松平常,性子极为直爽,贞妃素来也疼她。

    贞妃转过身,温柔笑道:“那是不同的,颖贵人的礼贵在心意,没想到,我与她平淡之交,她却能称得上是我的知己。”

    “皇上驾到。”殿门外尖细的嗓音响起。贞妃忙示意晚秋把画收好,晚秋前脚进去,皇帝后脚踏进内殿。贞妃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兰儿今日可收到可心的礼物?”萧霁睿着墨蓝长衫,朗眉星目,神态轻松。

    贞妃温婉的笑道:“各宫姐妹的心意,都是臣妾喜爱的。只不过,臣妾最心爱的还是皇上赏赐给臣妾的镯子,独一无二的是皇上的心。”

    萧霁睿微微一笑,道:“你喜欢就好。”淡淡的疲倦却不期然的涌上心头。

    “皇上这些日子操劳国事,臣妾一早让人炖了锅参鸡汤,皇上不妨在这用了膳再走不迟。”贞妃传延冬布置膳食。

    萧霁睿略带歉意的道:“今年你的生辰朕要顾及边关一触即发的战事,不能太过操办,一切从简,你多多体谅朕。”

    贞妃忙道:“皇上何出此言?臣妾与皇上息息相关,岂能为一己之私折损朝廷的要事。皇上这么说,反倒折杀臣妾了。”

    萧霁睿微笑道:“朕知你是个明白事理的。”

    贞妃微一咬牙,跪下道:“臣妾还有个不情之请,请皇上恩准。”

    萧霁睿扶她起身,浓眉深锁。“天大的事也不用跪下这么严重,你起来回话便是。”

    贞妃谢恩起身,斟酌道:“皇上,臣妾眼看日子一天天冷下来,边关生活过于清苦,臣妾私以为,借臣妾生辰之名,让后宫众位姐妹以及宫人为边关战士缝制棉衣,权作皇上对百姓的爱护,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萧霁睿耸然动容道:“朕万万没有想到你有这样的胸襟和见识,你的提议,朕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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